迟灵瞳漠然地扫过她的脸,转向坐在办公室后面的办事人员,“一个季度的物业费是多少?”
办事人员脸有些发青:“请稍等。对不起,宋女士,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没办法回答。”
“你根本就是不肯回答。你要搞清楚,这憩园是裴家的产业,我是裴家的长媳,我有权利知道一切账目走向。”宋颖恼羞成怒,语气专横。
办事人员也火了:“憩园是姓裴,但只是裴迪声先生的,并不是什么裴家李家的。”
“裴迪声现在人死了,这产业当然要归裴家。”
办事人员冷笑,转身从后面的档案柜里拿出一份文件:“宋女士可能不知道,这憩园还有另一个姓。”
一屋子的人都瞪大了眼,迟灵瞳身体轻轻颤抖,她腾地转身向外,看到不知何时萧子辰也站在了门外。
“裴迪声先生生前曾立下文书,如他有不测,憩园的一切都归于迟灵瞳小姐的名下。”
“你胡说,迪声不可能把上亿的资产送给一个不清不白的人。”宋颖眼里射出两团火,熊熊地烧向迟灵瞳。
“你有什么疑惑,请和律师联系。宋女士,请让开,我还有工作要做。小姐,请问你要帮哪套公寓缴物业费?”
“我”迟灵瞳脸白得像雪一般。
“我来。”萧子辰冷然地走了进来。
“萧教授”宋颖像看到鬼似的,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们认识吗?”萧子辰眉心打了个结,疏离地问道。
宋颖干笑,眼神躲躲闪闪,“见过一面。哦,你失忆了,不记得也没关系。你和她在一起?”
“她是我未婚妻,有什么问题?”萧子辰口气已有几分不悦。
“你刚刚没听见,她她是憩园的”宋颖的表情又妒又怨。
“我知道。”萧子辰收回目光,腾出一只手臂揽着好像快要跌倒的迟灵瞳,“很快就好了,没事吧?”
“我没事。”迟灵瞳勉强挤出一丝笑。
“你倒是一点也不耽误,有爱情有金钱。”宋颖像是受不了两人这么恩爱,讥讽地冷笑。”是不是很有成就感,两个优秀的男人都被你这张假清纯的脸骗得团团转。”
迟灵瞳浅浅一笑:“彼此彼此,宋女士。”
宋颖脸色一僵:“不过,你不要太得意,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迪声那份合约明显不合情理,我要找律师声明作废,你和他什么也不是,凭什么得到他的一切?”
“哦,祝你成功!”
办事人员给萧子辰开了张收据,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手牵手地走出了财务室。往公寓走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但在一进门时,迟灵瞳身子突然一软,幸好萧子辰托着,才没栽倒。
他扶着她坐到沙发上,感到她的手像冰一样的冷。他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她埋在他胸前,许久都不出声,只是身子抖个不停。
许久,只听到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从青台回到滨江后,有一天接到律师的电话,才知道他把憩园留给了我,我拒绝了。可是律师说他已不在人世,这份资产我必须接纳。我没有办法,只得委托会计公司和物业公司负责管理憩园的事务。为了建憩园,他贷了一部分款,现在所谓的租金刚好够还贷款,并没有什么结余。我准备等贷款还清了,就把憩园还给他的女儿。宋颖说得不错,我和他什么也不是,连人都得不到,凭什么拥有憩园呢?”哪怕这是她最喜欢的作品。
“你确定他有女儿?”萧子辰眉紧蹙着。”我觉得一个愿意把全部身家留给你的男人,是不可能与别的女人发生关系的。”
“也许,那也是一个意外。”她拼命眨着眼,把快要泛滥的泪水生生咽下。乐静芬说了,宋颖和裴迪文新添了一位千金,算算时间,该是迪声的孩子,不然宋颖哪能如此嚣张?迪声以生命换来了裴迪文的让步,这世上所有的果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不要说了,灵瞳,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在一起。”他轻吻她冰凉的手指。
“刚刚,我挺担心你会生气,其实,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如果有一条线路,可以通往天堂,她真的想给裴迪声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爱不爱她?如果是爱,为什么会让她这么的心痛和委屈?如果不是爱,那又是什么?憩园,曾经让她觉得像两个人共筑的梦一般,哪怕是孤单地在外面守望,她是宁静的。可此刻,她觉得憩园已如一块烫手的山芋了。真的该到归还的时刻了。
“灵瞳,可能我终其一生都给不了你一座憩园,可是我对你的爱一定不会比他少。”萧子辰说。
迟灵瞳眼眶一热:“子辰,不要拿自己和别人比较,你就是你,我真的很幸运,被你这样喜欢着。”这句话,她讲得很真诚。
第十五章高处不胜寒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后发现是在萧子辰的房间里。
夜里下雨了,滴答滴答的雨声打在窗台上,窗外仍然是漆黑如墨的夜,冷风呼哧呼哧地喘息着,让人在被子中不由得瑟缩成一团,本能地向温暖的源泉靠去。
萧子辰发出一声模糊的语音声,然后翻了个身,手搁在迟灵瞳的腰间,又发出均匀的呼吸。
明天,就是两人订婚的日子。白天忙碌着还好,晚上一躺下,一个梦接着一个梦。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摸摸额头,一掌的潮湿,心脏扑通、扑通急促地跳个不停。
她不是害怕婚姻,也不是怀疑萧子辰对她的感情,更不是还在纠结对不对得起孔雀,具体在焦躁什么,说不清楚。
“子辰?”四周安静得令她窒息,她突然想说说话。
“嗯?”萧子辰皱了皱眉,还没全醒。
“子辰,我醒着。”她撒娇地倚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
“我也醒了,怎么啦?”萧子辰睁开了眼,神智慢慢恢复清晰。
“没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萧子辰眨了眨眼,伸手摸了下耳朵,可能怀疑自己的听觉有没出啥问题。
“做了噩梦?”
他把胳膊伸向她的脖颈,两个人贴得紧紧的。子辰身上的味道温暖而又清新,像松花的香气,和迪声身上的一模一样。她蓦地一怔,疯了,此时,她怎么还在想着迪声?
“子辰,如果你没有失忆,我们也就有可能没有交集,是不是?”她像呓语般呢喃道。
“没有失忆,追你可能更方便,至少不会让你以记忆为借口。”他打了个呵欠,拍拍她,又闭上了眼。
“别睡,别睡,子辰,和我说说话。”
“我没睡,说吧!”
“子辰”
“如果没有失忆,如果迪声没死,如果你和孔雀不是朋友,现在我们会是什么样?”除了眼睛会眨,她全部器官都像失去了运动机能。”世上没有如果。你要是愿意把这一切归结于天意,那么说我们注定要在一起。因为你是孔雀的好友,我们才会相识;因为裴迪声的意外,你才回到滨江;因为我的失忆,我才发现了我内心的情感;因为是你,我现在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这排比句的功效也太大了,她一下子睁大了惺忪的睡眼。”也是!”长睫在黑夜中扑闪扑闪的。如果裴迪声在天上注视着她,一定也会祝福她吧!
“那现在睡吧,明早还要送你去化妆。”
“睡吧!”
室内重归寂静,她也闭上了眼,但脑中裴迪声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她看到贵气的俊眉微微挑起,嘴角噙着一丝轻笑,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眼里的灼热让她脸红、心跳。
大巴车上的初遇,迪欧咖啡里的邂逅,酒会上的重逢,高尔夫球场上的争执,桂林路上的漫步,海滩上的嬉戏第一次牵手,第一次表白,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相拥而眠然后是永远的生离死别
哪怕他让她痛不欲生,可是他带给她的快乐和甜美也是无法抹去的。她曾梦想过能和他走得更久,是知音,是朋友,是情人,是夫妻。她慢慢地抬手,摸索到胸前的链表,这是他许诺给她的将来。
她听着萧子辰温暖的呼吸声,泪突然涌满眼眶,她的将来已和身边这个男人紧紧相连了。她把链表从脖子上解开,紧紧握在掌心里。
迪声,从此以后,我只能只能把你放在记忆的深处,我要全心全意地去爱另一个男人了。
迪声,原谅我只陪你走到这儿。
迪声,再见!
她翻了下身,抱着萧子辰,一滴泪滑过脸颊,滴在萧子辰的手臂上。
一大早起来,电话多得有如密集的轰炸,有谭珍的,迟铭之的,萧华的,萧子桓的,萧子辰有条不紊地一一应答。订婚宴放在晚上举行,中午双方父母一同吃个饭,要做些传统的仪式,无非是男方赠送聘礼和送红包一类的。迟灵瞳嫌烦,可萧子辰却固执地要求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出门时,她先穿好大衣在客厅里等,看到他从书房的抽屉里摸出一个粉缎的盒子放进包里。她知道那里面装的是戒指,没有钻也没其他镶饰,很简洁的式样,是他悄悄量好尺寸,一个人在珠宝店待了半天买回来的,大概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她有天找书,无意翻到,想象着他买戒指时笨拙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早晨化了个精致的淡妆,穿了件喜庆的大衣去吃饭。萧子辰的妈妈也来了,难得没发布什么惊人的消息,席间一直端庄地坐着,时不时对迟灵瞳笑笑。萧子桓是最会活跃气氛的人,说萧子辰当初把迟灵瞳带到萧家,那就是人生的伏笔,现在答案正式揭晓。谭珍和迟铭之第一次听说这个典故,不得不叹息命运的奇妙。
甘露在家带弟弟妹妹,没有过来,关隐达因为那个非法集资案有了一些进展,要开个会,晚上才能过来。这顿饭总得来讲,吃得是其乐融融。
饭后,迟灵瞳做美容、化妆、换礼服,萧子辰也要去弄弄仪表,还要过问晚宴上的事,两个人暂时分开。长辈们就聚到一块聊聊天。
迟灵瞳傍晚时到的酒店。酒店非常体贴,特地为准新娘准备了一个化妆间,用作补妆和换衣服。
第96章 玫瑰之痕(40)()
化妆师把迟灵瞳一头长发盘起,别上一个花环,戴上珍珠耳环,再换上那件珍珠白的长裙。迟灵瞳走向化妆镜,镜中多了一个女人,湿嗒嗒的头发,痛苦的表情,黯然的眼神,像条濒死的鱼。
“这是私人化妆间,你走错门了。”化妆师不耐烦地皱着眉头。
女人把一条腿伸进来,一句话不说,直勾勾地看着屋子里的迟灵瞳。
暴风雨来了,骄傲的海燕勇敢地贴着海面飞翔。迟灵瞳站起身:“没关系,她是我朋友。”
化妆师瞪大眼,不会吧,她怎么感觉这女人像是来砸场子的。
“为什么不讲完整呢?”孔雀冷笑,“我还是准新郎的前女友,我们同居了三年。”
化妆师轻抽一口冷气。
迟灵瞳笑笑:“你先到楼下喝杯咖啡吧!”
“我就在走廊上,有事喊一声!”化妆师有点小担心。她打量了下女人鼓鼓的包,不知里面有没啥凶器。
“坐吧,孔雀。”迟灵瞳做了个请的手势。
孔雀冷冷地环视了四周,目光最后定格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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