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娘娘毒死了皇后,还给齐王下了药,让齐王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终日瘫在床上。”
“这世上,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先皇渐渐看出了一些端倪,他把印某叫过去,拷问于我。我禁不住严刑,只好什么都招了。先皇当时怔在那里,半天都没说话。后来,他说,印太医,你知道的事太多太多,不适合呆在这宫中了。他以印某不能治愈为由,把印某腰斩于午门。齐王不计前隙,救了印某。印某为了报答齐王,用心治愈了齐王,等到这一天,让一切敞在阳光下,让屈死的怨魂昭雪天下。”
印太医说得太多,支持不住地躺倒在卧榻上,只有出气,没有吸气。
刘煊宸清俊的面容凝冻成一张冰,细长的凤目瞪得大大的。
他知道通往皇位的路是血迹斑斑的,但不曾想到是踩着这几个人的鲜血上来的。自小,皇后便恨他,看他都不用正眼。齐王看见他,不是耻笑,便是漫骂。太后对他,严厉多于慈爱。真正给予他一点关爱的人,是先皇。但后来,先皇冷落他、疏离他,临去世前看着他的那一眼,是那么那么的仇恨和不甘。
他当时都不懂,今天一切都明了了。
“煊宸”云映绿握紧他的手,蜷着,想把自身的温暖传递给他,但他还是冷得发抖。
“刘煊宸,你这个假皇上,还不快快下来跪在朕的面前,听朕发落吗?”齐王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隐忍多少年,盼了多少年的夙愿,今日终将实现,通向皇位的台阶已扫清一切障碍,他抬起脚,拾级而上,直接到达了。
殿中的保皇党、中立派全哑口无言,只能向刘煊宸投以同情的目光。
没有办法扭转乾坤的,他不是真正的皇家血脉,有什么资格再赖在皇位上呢?
刘煊宸一言不发,只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浑身如坠入冰窖一般。
“齐王,”寂静的大殿中突然响起一个温雅的声音,众人看过去,是新皇后云映绿。
唉,也是一个可怜的主啊,大婚这天遇上这事,只怕皇后没做成,就要陪刘煊宸一同上路了。
“云皇后,你不要担心。朕不会怎样你的,朕早和你说过,这江山是朕的,你也是朕的,你若想做皇后,朕也可以依你。”齐王诞着笑,邪魅地看着云映绿,不知身后立着的祁左相一张脸铁青得不成人样,胡子气得都翘上了天。
云映绿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哦,齐王的建议很诱人,只是我敬谢不悔。齐王,我有一件事不明,想请教下你。”
“好啊,请讲?”齐王好整以暇地点点头。
“印太医刚刚讲了那一大通,皇上在那里面做错了什么?”
“呃?”齐王被她问得语塞,美目眨了又眨,“他是个假皇上,还不错吗?”
云映绿一笑,转脸看向印太医,“印太医,你缓过气来没有。缓过来,我们讨论个问题,哦,先自我介绍下,我也是个太医,我们是同行。你说,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有没有思想,有没有行为能力?”
印太医撑坐起,“当然没有。”
“齐王,你听到没有。皇上被交换时,只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他没有行为能力,没有思想,一切任人所为。应该是到刚才,他也才知道自己是被交换的。他又没自己交换,又没向人下毒,一切靠自己的努力来争取,他是按照先皇的旨意继位,在大臣们的拥护下走到现在,这样的皇上,假在哪里?”
她直直地看向齐王。
齐王嘴张了张,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他不是皇家的血脉,是冒牌货,是杂草”
第713章 御医皇后(102)()
“齐王,你词穷了吗?你怎么能这样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问题!”云映绿不耐烦地拧拧眉,“你也说先皇是知道皇上不是皇家的血脉,那先皇为何还让皇上登基呢?这只能说明先皇看中的是皇上的能力,而非血脉。”
“那是先皇被要挟才写下传位的圣旨。”
“你看到了?”
“本王推断便是。”
“荒谬!”云映绿瞪了他一眼,“你口口声声什么血脉,其实是自己想篡位而已。皇上就是一份工作,一个职位,他在这位置上坐了五年,风雨无阻地上朝、办公,兢兢业业,日理万机,付出的大家都看得到,他有哪一点假了呢?所谓不知者不怪,皇上不是知情者。你对当年先皇为何传位于皇上有质疑,那你跑去问先皇去,不要象条疯狗在我们的婚宴上见谁咬谁,至于什么下毒,什么交换,时过境迁,一切都随风了。若要把这些上个法庭,齐王这几年的伟业与那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一起拿出来晒晒?”
殿中的众人嘴圈成了o型,眼珠瞪到脱眶。新皇后可不是等闲之辈啊?她不止只是会看病,这口才也是一流的好。
“你你这个白痴女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你们嘴硬,是不是”齐王恼羞成怒,眼瞪得血红,他突地一抬手,“来人”
几位带刀的士兵在一位侍卫的带领下冲进殿中。
云映绿眯起眼,心中一惊,那侍卫竟然是守林子的江勇。
“齐王有何吩咐?”江勇向齐王一抱拳。
“给朕把这两位狗男女抓起来,朕要让他们游街示众,让全魏朝的人都看看谋权篡位人的嘴脸是什么样。”
“是!”江勇点点头,从腰下抽出佩剑,一道寒光闪过,众人吓得闭上了眼睛。
“江侍卫,你这是干吗?”齐王惊愕地看着横在颈侧的寒剑。
“齐王不是要微臣把谋权篡位者抓起来吗?”江勇冷冷回道。
“你不是祁左相安插在宫中的卧底吗?”齐王恐惧地看看祁左相,看看江勇。
祁左相同样一脸的茫然和惶恐。
“来啊,把九门提督和几位兵部侍郎抓起来。”江勇扭头对身后的几位士兵喊道。
刚刚得意洋洋的几人突然如丧家之犬一般被搏住双手押到殿中。
顷刻之间,局面又颠了几颠,其他人除了呆愕,还是呆愕,没其他表情了。
祁左相脸刷地一片雪白,他闭了闭眼,两肩一耷拉,不要多问了,江勇反戈一击,如今,大势已去。
“微臣在伶云阁那一夜,便被皇上识破身份。皇上不计前嫌,给微臣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微臣不是祁左相的卧底,而是皇上放在你们身边的卧底。”
云映绿轻吁口气,懂了,江勇原来是双重间谍。
“那那外面的那些人呢?”齐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求救地看向外面。
“皇上!”殿外走进了二人,刑部尚书杜子彬与兵部大元帅虞晋轩。
众人心神回落,不要再摇摆不定了,局势明显了。还是皇上棋高一着。
“皇上,伶云阁中的北朝奸细已悉数抓获,将军离奇死亡一案与古淑仪被害一案,臣都已破获,一切都是齐王暗中差人所为。”杜子彬禀道。
“皇上,九重宫门与四面城门的叛国士兵,臣已率军全部抓获,无一漏网。这次战役,没有伤及百姓,没有毁坏财物,更无一兵一卒受伤。”虞晋轩拱手回道。
满殿的人都松了口气。
齐王耷拉着脑袋,眼前金星直冒,准备了几年的戏就这样唱完了吗?为什么?为什么?祁左相不是说万事俱备吗?怎么这次又输给了刘煊宸呢?
刘煊宸扶着椅沿,象用了全身的力气才站了起来,“朕在位一天,都不会让任何人为了皇位之争,而伤及无辜。很感谢齐王在朕的大婚之日呈上的这份‘惊喜’,朕此生将难忘。九门提督与几位兵部侍郎,蓄谋叛乱,送交刑部,由杜尚书审讯后发落。叛变的士兵,以服从为天职,不予追究,送回军营,由虞元帅教导后视情形是留还是走。祁左相为国尽职多年,朕准你告你还乡,永远不准踏进东阳,即日就起程。齐王,你呢,先回王府,我们之间的决断,朕稍后给你答复。”
一场血流成河的恶战,刘煊宸几句话,全部纤灭了。
“皇上,仁义之士,成不了大业。养虎不成反为患,你该当机立断。”虞右相上前一步,奏道。
刘煊宸摇摇手,“朕意已决,不必再劝。众卿继续喝酒,朕有些累了。皇后,我们去万寿宫饮杯茶吧!虞右相一并过来,虞元帅,多日一见,陪朕也来说会话吧!罗公公,前面引路。”
“煊宸,我们回寝殿喝茶好不好?”云映绿抬眸平视着刘煊宸。
“宛白,朕只想去万寿宫喝。”刘煊宸牵住她的小手。
四目对视,两人的眼神中交换着只有他们心领的默契。
138,话说偷天换日(五)
殿外,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刘煊宸让随从把宫灯灭了,一行人静静的在夜色中穿行。
云映绿回过头,宴会殿中灯火依旧通明,只是听不见笙乐,听不出喧嚣的笑语声。持队的士兵和火炬已全部撤离。宫女和太监又穿梭地端碗送碟地出出进进。
不知谁还有畅饮的雅兴?
这真是一个安静而又特别的婚礼。
“皇上!娘娘!”身着铠甲的一队禁卫军从树后走出,恭敬地向刘煊宸施礼。
“嗯!”他颔首,声音象是被风刮着,有些破碎。
明知别人看不见,云映绿还是回以礼貌的微笑。
来时,不见禁卫军,原来是刘皇上大开门户,撒下诱饵,只等齐王上钩。这婚宴,真是不只是简单的一场婚宴,它还是鸿门宴。刘皇上在这之前,早就料到齐王会来这一手,早早做好了一切安排。难怪,他趴在她的枕边,一再地对她说,“宛白,让你受委屈了。”
是有一点委屈呀,新婚夜,差点演变成战场。胆子小一点,今晚那阵势,魂都会吓飞的。
不过,这也是难得的经历。几十年以后,在这样无月的秋夜,他们也象这样在御花园中散着步,她会以此取笑刘皇上,曾经如何如何对不住她。
皇后真是不易当哦!
皇上更是不易做,慢一拍,怎么死都不知道。
刘皇上果敢、精明,思维锐利,齐王那一脸小丑样,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呢?
可是,刘皇上今晚还是受伤了,不是身体,而是心。
“煊宸”云映绿呼吸微地急促,她侧过头,扬眉,打破沉默,“你刚才好象没说如何处置印太医呢?”
“他一个残疾之人,不需要处置,随他去吧!”口吻漠然、僵硬,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吸吸鼻子,拉住他,跟随的人戛地停下脚步,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想说几句安慰之语。
她一怔,手下一片潮湿。
刘煊宸哭了??
她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腰身,贴紧他,“煊宸,其实那已经不再重要了,你还是你,一切都没有改变,我对你的爱亦是如此。我们回寝殿好吗?”
“宛白,哪怕是一颗贫贱的草籽,也想知道根在哪里,是不是?”黑暗里,他的声音好沙哑,听得云映绿一阵心酸。
“我不想你去见那个根。”她怜惜地说道,“有许多事被蒙在鼓里,也许是种福气。糊涂一点,不好吗?”
“不好,刘煊宸从来不糊涂。”他斩钉截铁地回道,“走吧,不管是什么样残酷的现实,朕都要知道。”
那现实,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