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用脚尖踢了踢金锭,揉了揉鼻子,感慨道:“翟总管真是阔气呀,用这么沉甸甸的鱼饵,鱼一上钩,冒名行骗的罪名就算是落实了。”
翟宁的脸色一变,不由得拿正眼看了看她,这个生得俊俏可喜的少女,竟如此机灵?
他直直的盯着她,冷道:“甄大小姐一岁时病故,世人皆知,你还是少费心思!”
甄璀璨笑了笑,“是吗?”
“我现在就派人带你去西郊的怀岭县,让你看看甄大小姐的墓碑。”翟宁的眸中隐现戾气和杀意。
“听说那块墓碑被推倒了,墓也被刨了,你还不知?”甄璀璨耸了耸肩,说得轻描淡写,“若把你的生辰、姓名写在墓碑上,你嫌不嫌晦气?”
闻言,翟宁怒的青筋突起,双手紧握成拳,却见她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不知她到底有何意图?手握什么重要的筹码?胆敢独自前来,定是大有玄机。虽说当年那对母女的尸骨一直未找到,但肯定难以生还。
慢慢的,他收起恶狠狠的眼神,见风使舵的换了一副神情,用恭敬的语气问:“你真的是甄大小姐?”
甄璀璨但笑不语,她不能否认,一旦否认就会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
“你可有凭证信物?”翟宁紧盯着她。
“自然是有,”甄璀璨说得高深莫测,“有三件。”
“哦?”翟宁目不转睛的将手一伸,和气的道:“信物拿来,我这就呈给老爷过目,若信物属实,老爷会前来迎你进府。到时候,父女重逢喜乐融融。”
甄璀璨轻叹道:“我怎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万一有恶人将我捉住,把信物搜了去,再杀掉我,我可就没那么好的待遇躺在上好的棺木里,每年有人烧钱送供果,而是挤在乱尸岗里做孤魂野鬼了。”稍一停顿,“我方才说要去取的东西,就是信物。”
“不如我随你去取信物,你带着信物,我可以将你引进府中面见老爷。”翟宁一脸诚恳的循循诱导,为了让她相信,还不忘威胁道:“若老爷发现信物是假,你冒充甄大小姐是必死无疑!”
把信物拿给他看,她还能活着进甄府?甄璀璨不由得笑了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翟宁也跟着笑得愉快。
笑了一会后,甄璀璨才慢悠悠的道:“岂敢劳驾翟总管,何不派两个小厮同往。”
翟宁暗忖了半晌,心生一计,问道:“多久能取来?”
“约摸半个时辰。”
翟宁摇摇头道:“府中繁事杂多,小厮们都忙得不可开交,恐怕无一人能随你同往。”
甄璀璨笑笑,试探道:“那就有劳翟总管了?”
翟宁刚要点头,忽地一惊,恍然道:”瞧我这记性,给老爷煮的茶要给老爷送去了。“他忙是推开府门,一只脚急急的跨过门槛,回首道:“只能你自己去取,速去速回。”
他的话尚未落音,人已经进了府,府门被掩上了。
危险的对峙顿消,周围只剩冬风呼呼作响。甄璀璨神色不明的在原地站了片刻,暗暗的一捏手指,缓缓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
她信步向前,不疾不徐,那轻盈的姿态,像极了在午后的暖阳下水草丛中散步的白鹭。
眼看着甄璀璨踏进了天安巷,在府门内藏着的翟宁对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们悄悄的跟了去。
甄璀璨漫不经心的在拥挤的街巷里穿行,脚步时快时慢,还很有心情的进不同的店铺里闲逛一圈,她仿佛忘记了要去取东西,也仿佛没察觉到有人在背后跟得很紧。
有几个人在跟踪?
闲逛了一会儿后,她发现是五个人。
翟宁当然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是要查清她的底细,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杀掉她?
她哼的一笑,心情很好的买了两串糖葫芦,一边走一边吃,带着紧追不舍的五人,在密麻拥挤的小巷里绕来绕去。她很熟悉这片地形,像玩捉迷藏似的,她玩得不亦乐乎,玩了一个时辰后,那五人已是被绕得晕头转向,甚是恼怒。
待她玩腻后,见依旧脱身不得,她便加快了脚步,奔跑着,寻机拐进了一个荒废的道观。
道观已年久失修,尽是火灾后断垣残壁,满目狼藉,檐下额书‘灵清殿’摇摇欲坠。
甄璀璨跳进了黑压压的殿内,潮霉的味道猛得刺鼻,她快步走到了墙角的太上老君神像旁,双手合十,心中默念:太上老君呀,今日多有打扰,改日我把供品给你摆满香案,给你上香。
忽听殿外喧闹的声响,她侧身藏在了神像的后面。
“进去搜!”气急败坏的命令声。
靴底重重的落在了殿内,踩在了生锈的烛台上,踢开了断腿的香案,差点被香炉绊倒。
甄璀璨静静的听着。
忽然,脚步声近了,她轻轻的握住了弯刀,心跳异常的平静。
第九五章()
尽管心惊胆战,甄璀璨还是如往常一样,顺从的接过毒…药瓶,轻问:“它是什么味道?”
甄太后道:“喝过它的人,品出它有苦味。”
“璀璨知道该如何让他喝下了。”说着,甄璀璨胜券在握的把药瓶放进了衣袖中。
甄太后提醒道:“我说了今晚就一定是今晚。”
“璀璨明白。”
走出宫殿,只觉阳光无比的刺目,甄璀璨不适的微闭起眼帘,若无其事的回到宴席上。华宗平心照不宣,并未发问,佯装无事继续与她饮酒吃鲜果。
每位皇子公主似乎都很尽兴,在傍晚时分才陆续散去。
刚回到太子府中,甄璀璨命道:“阿喜,你快去煮两碗红豆粥,要浓稠些,多加冰糖。”
在寝宫的门关上后,华宗平才忍不住问:“怎么了?”
甄璀璨隐隐一叹,将袖中的药瓶放在桌上,道:“慢性毒…药,每五日服用一瓶,连服三年将毒发身亡,极为痛苦的死去,服用前一年时毫无察觉。”
华宗平打开药瓶闻了闻,有股窜鼻的苦涩味。
“她叮嘱今晚一定要让你服下。”甄璀璨的神色沉凝,“我觉得她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发现了你对我的爱意?”
“嗯,我感觉是。”
华宗平轻拥她入怀,柔声道:“真爱是藏不住的,一个眼神就能暴露,她迟早会发现。”
“可我还是希望她发现的晚一些。”甄璀璨也意识到自己对他的爱意越来越难以掩饰。
“如果她一旦开始怀疑你,即使我今晚喝了毒…药,她也不会改变对你的怀疑。她会三番五次的试探,防不胜防,直到试探出她认为的结果。”华宗平知道太后非黑即白的性格,道:“如果她不怀疑你,即使你骗她说我喝了,她也会相信。”
甄璀璨正色的道:“假设她开始怀疑我了呢?”
“容我想想。”华宗平需要认真的想一想,要确保万无一失,他很知道此时的危险。
甄璀璨轻道:“明日找人查下它到底是何种毒…药,不知能不能配出解药。”
“我会的。”
半个时辰后,两碗浓稠的红豆粥端了进来,甄璀璨按照华宗平所说的做了。
次日清晨,甄璀璨刚从睡梦中醒来,阿喜就道:“太后娘娘宣您进宫。”
甄璀璨自是不能怠慢,立刻梳洗了一番,就乘马车火速进了如意宫。
见到甄太后,第一句话便被问道:“昨晚的毒…药,他服下的可还顺利?”此话说得不轻不重,仿佛是什么也不知情,只在等着听消息。
“他没有服下,”甄璀璨很自责的道:“是璀璨思虑不周。”
“是吗?”甄太后的脸色顿时冷沉,眼神犀利而残酷。
甄璀璨正色道:“璀璨觉得药是黑色的,掺在红豆粥中将不易被察觉。药是苦的,跟冰糖一起拌开应能不易被品尝出。在粥端上时,璀璨趁他不备将一瓶药全倒入了粥中。不曾想,不知是药极苦,还是他的味蕾敏锐,他刚尝了一口就连喊苦,忙是去漱口。”
甄太后神色深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
“璀璨担心会被他察觉,就自作主张的没再继续让他喝,还质问阿喜是不是错把冰糖放得太多了导致粥苦涩的难以下咽,便让阿喜拿去倒掉了。”甄璀璨一副很冷静的样子。
甄太后抿唇不语,凌晨时,阿喜进宫禀报,跟她说的一模一样,道是:昨晚,太子妃把药下进了粥中,太子殿下刚吃了一口就说太苦便不再吃,太子妃让她拿去倒掉了。
“是璀璨的疏忽,若是少量多次把药倒入粥中,或许他能顺利的服下。”甄璀璨隐隐一叹,“浪费了皇祖母的一瓶药,很是抱歉,璀璨会吃一堑长一智,再想其它法子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服下。”
甄太后命道:“再取一瓶药。”
侍女应是,便去了。
甄璀璨很好笑的轻笑道:“璀璨当时吓一跳,以为会被他有所察觉,谁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说了很多好听的话。”
“哦?”
甄璀璨窃喜道:“他昨晚夸赞璀璨体贴,说璀璨在他的兄弟姐妹面前很给他争光,还说璀璨很关心他。”说着说着,她就笑了,主动说道:“璀璨不过就是在昨日的宴席上对他大献殷勤,对他嘘寒问暖。当他剥毛荔枝时汁液溅进眼睛里时,璀璨故作很心疼的去帮他擦拭,他就很感动,感动于璀璨的逢场作戏。”
甄太后的眸色稍稍一变,只是逢场作戏?演得如此真切?
甄璀璨得意的道:“他深信璀璨倾慕他,就像他倾慕璀璨一样,在他眼里,璀璨与他已经心心相印了。”
“你跟他朝夕相处,他容貌俊美、身姿挺拔、体魄强壮、待你不薄,如果你真的倾慕他,倒也是在情理之中。”甄太后紧盯着她的反应。
“情理之中?”甄璀璨显然有些吃惊,“璀璨倒觉得倾慕谦谦君子董弘川是在情理之中,倾慕他只能算是极为渺茫的意外。”
甄太后不禁笑问:“他有这么糟糕?”
甄璀璨认真的想了想,道:“他也有可爱的一面,但恰好不是璀璨所喜欢的。”
甄太后好奇的问:“他的可爱之处是?”
“他的可爱之处就是单纯。”甄璀璨笑道:“他轻而易举的相信了我,并倾慕于我,独宠于我。为了我,连侧妃也不愿纳,侍妾更是也不愿有。”
甄太后跟着笑笑,莫名的有些释然,自昨日起悬在心头的担忧终于减轻了些。可是,看着她极为清醒冷静的模样,还不能完全的把担忧放下。过了半晌,她漫不经心的道:“他身上就没有一点是你所喜欢的?”
“可能只有一点。”
“嗯?”
“他是皇子,如今的太子,将来的皇帝。”甄璀璨又认真的想了想,道:“璀璨也不知为何,很难对他心动,可能这就是天意。”她又想了想,道:“如果某天真的命运弄人,璀璨鬼使神差的对他有了一丝的心动,璀璨觉得那便是他的死期。璀璨始终记得皇祖母说过的话:心要护好。”
“很好。”甄太后展颜一笑,道:“要记住,这世间唯一可依的就是权利。”
“璀璨铭记在心。”甄璀璨郑重的点头,暗暗下定决心般的道:“璀璨还会继续制造错觉,让他认为璀璨是位不可多得的贤妻。”
甄太后叮嘱道:“适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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