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名侍从费了老大力气才抬起来这件看上去不怎么大的雕塑时,在场的众宾客基本都已经对这雕塑的质地有了心里数。
“此物重一百六十斤!”当终于平衡了秤杆之后,侍从大声的爆出了秤杆上的刻度。
这个数字一报出来,众皆哗然。
一百六十斤金子,值一千六百两,就等于一万六千两白银,一万六千贯钱!
:古制一斤十六两,而且每斤的重量一直在变。本书为了计量方便,本书中的斤等于如今一市斤,五百克。一两就按五十克算。
这还仅仅只是金子本身的价值,还没有算上这个金雕如此传神的刻下了守王李继潼的英姿,就连这群多年随侍殿下的侍从们也从未见过如此意气风发的殿下,这就更是无法用金钱计算的价值了!
守王李继潼先是一呆,随后再看向周文博时,早已经不再是先前刻意装出来的虚假笑容,他显露出来的热情简直就能将靠近的人融化掉。
“好,好礼!赵国公不愧是天下第一名将周卿家的后代,将门世家,果然不凡!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
李继潼自从成年以来,在母后韩淑妃和王府属官的教导和提醒下,极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然而周文博这一份双重意义上的厚礼送上来之时,却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这一刻他早就忘记了先前因为两花魁私自献帕而生出的愠怒,周文博在他眼里已经成为了一个温和亲善而又值得深交的好朋友。
。。。
第九章 周郎胸中有成竹 (一)()
“财可通神啊,财可通神!当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夜宴已散,此时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感慨的却是后唐枢密使马绍宏。马绍宏同赵国公府产生深仇大恨的原因就是周德彦压了他整整三年,让他距离权力中心只有一步之遥,却只能望洋兴叹。
然而如今自己已经当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枢密使,坐上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宝座,不知怎地,他对赵国公府的怨恨却是淡了许多。
他毕竟是个没后的太监,虽然依仗着圣恩,可以说立于不败之地,然而当真个面对着这么个不但才华横溢,有礼有节,更重要的是财力浑厚的年轻人,却也容易生出廉颇老矣的感慨。
周文博出了长乐坊,就同符昭愿告辞,各回各家了,虽说洛京城中有宵禁,可今夜这些钱来赴宴的宾客,自然都有能在夜里行走的权利。
清脆的马蹄声传遍了洒落着皎洁的月光的长街,远远看去,这一人一骑就仿佛快速奔行在皑皑白雪之上一般。
周文博被符昭愿提醒之后,自然就猜到了柳云衣与穆青霜二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自己献帕,应该是自作主张之举。
难道自己魅力真的大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周文博也是十分好奇,这两位花魁美则美矣,周文博家中自有娇娃,却不愿同这些青楼歌女深交,自然不再多想。
天明之后,周文博就要赴皇宫第二次履行他作为皇帝陛下侍读直学士的职责,这一次,周文博却对如何取得最终的胜利有了一个较为成熟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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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博小心的跟在领路的太监身后,目不斜视,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直到他身前的小太监停下了脚步。
周文博这才发现自己被领到了第一次进入皇宫时的戏台。
“赵国公请在此等候。”小太监貌似还在变声期,光听声音居然无法分出男女来。
“不知公公如何称呼?”周文博对于这些有魄力除掉自己男xìng象征的人都是极佩服的,他一项不敢轻视这些狠人。
敢在自己命根上动刀的男人,才是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
“咱家可不敢称公公,叫咱黄内侍就行了。”
周文博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位太监居然就是上次自己觐见李存勖时,夸赞自己是文曲星下凡的那个太监。
“敢问陛下此时正在何处?”周文博向四周看了半天,却还是没在戏台下的观众里发现李存勖。
这位小黄太监居然没有回应周文博,而是冲着戏台上努了努嘴。
周文博往戏台上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老帅哥李存勖此时正站在戏台上,一身明黄sè的皇袍,老泪纵横,手执一位宫装打扮妩媚女子的双手,口中还在依依呀呀的唱着戏文。
李大爷不愧是名垂青史的戏剧爱好者,不但喜欢看戏,还亲自上场参演;不但能够参演,而且真情流露,一板一眼,颇有章法。若是放在现代,至少也能评上个影帝。
周文博满怀着好奇心看了一会,这才发现这出戏居然演的是唐明皇与杨贵妃之间的传奇爱情故事,而且此时戏台上的男女主角正巧在上演马嵬坡高力士缢死杨贵妃的那一幕。周文博又仔细对着那位敷了一脸粉,饰演杨贵妃的伶人端详一番,这才依稀同上次看到的那位小鸟依人扑进李存勖怀里的妩媚戏子的印象联系起来。
现实中的情侣上演荧屏情侣的爱恨纠葛,怪不得皇帝陛下今天表演的如此传神和有情。
又过了两刻钟,这出戏终于落下了帷幕。
在场所有的宦官和伶人一起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深深地为这段感天动地的帝妃虐恋而感动着,也深深地为陛下的娴熟演技所鼓舞着。
又坐在暖阁里等了小半个时辰,周文博终于被黄内侍引到了皇帝李存勖的面前。
“瑾瑜啊,如今你的大名,可是已经随着《听松轩集》一起传遍了整个洛京城啊!”李存勖已经换上了一身常服,然而尽管他今天的心情似乎非常好,但是周文博却能够清晰地看到他已经微微发白的鬓角和眼角的皱纹。
三年前还是晋王时的李存勖仍是个英武壮硕的中年男子,然而经过这三年沉浸在酒sè的岁月,曾经的“生子当如李亚子”的英主已经退化成了一个身体虚弱而又耽于享乐的酒sè之徒。他的衰老和虚弱已经显现在所有有着不臣之心的军阀、高官、太监和子女的眼前,只有李存勖自己还以为他仍是那个能够所向披靡、开创新朝的无所不能的战神和帝王。
“微臣曾有幸听过一曲《忆仙姿》,其中‘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一句意境悠远,颇见功底,微臣自愧弗如,不敢在圣上面前造次。”
《忆仙姿》正是李存勖流传下来的四词作中的一。后来北宋时期的大文豪苏轼非常喜欢这词,但他认为这个词牌不够雅致,于是取词中“如梦”二字,将此词牌更名为《如梦令》。
周文博这句话一下就挠到了李存勖的痒痒处,作为一个喜欢戏剧和文化的皇帝,他一生虽然只做了四词作,内心深处却也是希望能够广为流传的。
如今听到了被不知多少人认为“李杜再生”的当代大家周文博的恭维,虽说明知道是拍马屁,却也仍然十分得意。
“你呀,可跟你父亲真不相!”李存勖心中高兴,随口就提到了周德彦,这还是自从蜀中兵败的消息传来后李存勖第一次提及这位曾经的后唐军神。
“你父亲心中自有坚持,孤但有稍稍出格或者耽于玩乐之时,你父亲总要犯言直谏,以至于每次孤做出些事来,总是心中不安,便只得指示宦官阻止你父亲的觐见。”
周文博终于从李存勖口中听到了同父亲有关的话语,虽然心情十分激动,却也不敢接话。
魏王李继岌的态度固然十分重要,然而最终所有的事情还是决于李存勖的想法。
今rì若能探到李存勖内心深处对此事、对父亲的真正看法,那才是真正的侥幸了。当然这还是要归功于皇帝陛下今rì的好心情和周文博巧妙又不露痕迹的马屁神功了。
。。。
第十章 周郎胸中有成竹 (二)()
“孤打天下的过程中,你父亲随我南征北战,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孤信任周卿家,不但封他为赵国公,世袭罔替,而且还授予他枢密使一职,将整个大唐朝廷的兵权和军务交予周卿家手里。”
仿佛被勾起了往rì的回忆,李存勖将自己舒服的埋在躺椅里面,晒着冬rì温暖的阳光,将心中的话语娓娓道来。
周文博则老老实实的笔挺着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敢搭。
“朕自而立之年继晋王位,厉兵秣马,先灭试图篡位的李克宁,于潞州大破梁军;继晋王三年后于高邑破朱全忠亲自指挥的五十万大军,转战河北,灭刘仁恭;继晋王位一十二年后,同耶律阿保机会猎于燕云,以jīng骑对jīng骑,大破契丹,追亡逐北,从此契丹不敢南面而放牧;继晋王一十五年,攻灭大梁,统一北方,建国大唐;而今称帝三年矣,今岁又灭蜀国,平定西川,除却江东吴、吴越等寥寥几国,天下已定!”
李存勖越说越激动,仿佛再一次回到了他生命中最辉煌、最完美的岁月里。他猛地站起身来,身形沐浴在金sè的阳光中,仿佛一个金光闪闪的巨人,无比的强大与完美。
“陛下之文功武德,上可比剿灭匈奴、封狼居胥的汉武帝,下可比百战百胜、威震四夷的唐太宗,以微臣看来,江南撮尔小国,不过是苟延残喘,只需遣一上将奉诏讨伐,指rì可定。陛下龙体康泰,当有百年之寿,将来必然名垂青史,我大唐也必将繁荣富强远胜于前唐!”
周文博嘴里的马屁之语仿佛不要钱一般随意的吐露着,他的脸上有着足够的恭敬,却又偏偏带着一丝狂热的景仰,仿佛他真的是在崇拜着身前这位传奇帝王一般。
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陛下啊陛下,你将来确实要名垂青史,这五代十国的皇帝中几乎没有名气大过你的了,然而你却远远未能同秦皇汉武等人并列,而是成为了千古流传的笑料!
“朕自继晋王位以来,殚jīng竭虑,rì夜不敢有丝毫放松,整整一十五年,这才三矢还庙,天下已定。”
“朕惊奇的发现,朕已经是个已经快要知天命之年的老人了。”李存勖的话音猛然一落:“孤的父王,膝下有亲子八人,义子十五人,这十五名义子,各个都是天下名将,尤其以嗣源、存信、存孝等人更是极为优秀。”
“朕自懂事起,就有一条鞭子不停的在身后抽着,朕生恐在父王眼里不是个可造之材,最终让晋王之位旁落他人。”
“四十年来忙忙碌碌,终于换来了几年安稳。朕富有天下,朕麾下将士百万,朕国中良臣猛将无数,纵使有人胆敢作乱,天下无人能制,朕只要披甲亲征,定能一举而定!”
“你说,朕能不能好好享乐一番,补回这些白白浪费在军旅和征程中的美好年华?”
李存勖虽然并未饮酒,却仿佛发了酒疯一般,他用手指着周文博,逼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眼看李存勖晃动间脚下就是一个踉跄,侍立在一旁的小黄公公就赶紧上前扶住了皇帝陛下。
“有陛下如同九天之龙一般盘能踞在京城,这天下怎敢有跳梁小丑犯上作乱?纵使真有作死者,我大唐披甲虎贲定能为陛下取来敌,何须天子亲自出征?”周文博自然不会去得罪一个已经陷入臆想而显得疯狂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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