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心忧那边江飞雪的进展,很少见的沉下了脸色,道:“你如今愈发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紫鹃见黛玉沉了脸色,只得告退了。她离开之后不久,江飞雪的身影也出现在那边船只后方,朝着黛玉招了招手之后,她飘飘悠悠的飞了过来,还没走近,便对黛玉说道:“成了成了,放心吧!”
黛玉闻言,心里一直憋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顿时感到轻松了许多。一人一鬼回到舱室中,黛玉闩上门,回身看向江飞雪,道:“可遇见人了不曾?你有没有事?”
江飞雪见黛玉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的财产,而是问她有没有事,顿时感到心里暖呼呼的,笑着回答道:“安心吧,没事,我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只可惜你看不到我这里的情况,否则,就能让你自己一一验看了。”
黛玉笑了笑,说道:“不要紧,小事而已。东西搁在你那里,我很放心。”
江飞雪道:“你说的孤本书籍我都收起来了,还有古董,也收起了大半。另外一些绸缎和木材之类的,我就没有要,想着时间长了,那些东西会腐朽,经不起收藏。顶要紧的,是一叠子银票,我全部收起来了。另外还有几箱子金银,因为装不下了,我就没有收起来。我粗略算了算,收起来的东西和银票,大约占据了一半之多。”
拦路美人()
顿了顿;见黛玉没有追问的意思;江飞雪便又继续说了下去:“你可知道;我收起来的那些银票;价值多少?”
黛玉摇头道不知;江飞雪便道:“我当时翻了翻;算来那些银票;大约总值五十万两左右。啧啧,真多啊”
黛玉道:“是了,父亲去世后;琏二哥便紧赶着将我们家的铺子田产都变卖了,便是那些银票的由来了。”
江飞雪问道:“总共变卖了五十万两银子吗?”
黛玉道:“应该不止,我估摸着;总价该在一百万两左右。”
江飞雪闻言跌足道:“可惜了;看来那贾琏将银票分在了几处收藏着,白白便宜他们了。”
黛玉听了这话却笑了;说道:“已经足够了;你替我保住了一半的家财;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总还是要留下一些;否则;怎么说得过去呢?”
两人又在灯下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忽然听到前方船上喧哗声大起。一人一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东窗事发了。不多时,舱室的门被敲响;外面响起紫鹃带着哭音的声音;说道:“姑娘,姑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黛玉起身打开门,紫鹃一头扑进来,泣道:“姑娘,前面船上出事了!说是,说是,船上的财物,竟丢了一大半去了!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黛玉扶住紫鹃的肩膀,神色镇定的说道:“无妨,紫鹃,你不要着急。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人没有事就行了”
就在此时,雪雁也跑了过来,一脸是泪,气喘吁吁的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啊,姑娘,那些,可都是你将来安身立命的东西啊”说着,泪如雨下。
黛玉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安慰两个丫鬟。前面船上的声音仍然不断传来,整整闹了一个晚上。终于送走两个丫鬟之后,天色已经微明了。东方天际呈现出森冷的蟹壳青色,晨鸟开始飞来飞去的觅食了。
黛玉起身吹灭蜡烛,推开窗户,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之后,对江飞雪说道:“也不知道,琏二哥会不会报官。”
江飞雪飘在她身旁,双脚离地越三尺高,说道:“据我的经验来看,应该不会。这种事怎么说得清楚呢?在航行着的船上,无缘无故的就丢失了许多财物,是人都会怀疑,会不会是监守自盗?这样一来,就成了家丑了。大家族对于家丑或者有可能是家丑的事,一般都是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去报官?”
闻言,黛玉十分不安,道:“这样一来,琏二哥岂不是背了黑锅?叫我心中,好生歉疚。”
江飞雪安慰她道:“那也无法,眼前只能用这个法子,使得他受了委屈,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否则,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财物落于他人之手吗?他到底是贾家的人,长房嫡子啊,就算是怀疑他,也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的,你放心吧。”黛玉这姑娘,真是太善良了。一个失怙孤女,还身怀这么一大笔财物,简直就像是孩童抱着一大包金子站在闹市中一样,那不是等着人来抢么?但凡收留她的亲眷稍微没良心一点,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而不去想法子从她手里捞钱。末了就算是害命,都不稀奇。江飞雪暗自决定,一定要帮她多看着一点,绝不能叫人害了她去。
一路乱哄哄的,回到了京城码头上。黛玉下船时看到贾琏一脸的失魂落魄,心中更是愧疚难当。忍不住,她朝着贾琏那边走了两步,张口欲言。幸亏江飞雪及时拉住了她的衣袖,否则,她还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呢!
上了贾家来接黛玉的轿子之后,江飞雪跟在一旁,说道:“傻了啊你,刚才你准备说什么?”
黛玉面对着江飞雪,脸上浮起羞色,道:“是我一时失态了,飞雪你不要生气。我知道此事不能令第三人知晓,心中有数的。”
闻言,江飞雪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仍是告诫道:“这件事连你那两个贴身丫鬟都不能告诉,知道了吗?除了身怀空间,我可只是一个普通的鬼魂啊!要是别人知道了我的存在,找个道士和尚什么的来收了我,那我可就是求救无门了。你也不愿意看到我落得那样的结局吧?”
林黛玉看着神情严肃的江飞雪,说道:“我记住了,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我知道,我的言行不禁关系到我自己,还关系到你的生存。以后,一定会多多留心的。”
听了这话,江飞雪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记得就好,心肠软不是坏事,但是,也要分对谁,还要分时间场合。否则,好事也会变坏事的。”
轿子晃晃悠悠,行至一条热闹繁华的大街之上。忽然旁边巷道里匆匆跑出一条纤细的人影来,脚底下一歪,摔倒在黛玉的轿子之前。抬轿子的小厮唬了一跳,忙停下脚步,叱喝道:“干什么的,还不快快让开!知道这是谁家的轿子吗?惊到了轿子里的人,你有几条命可以赔?”
那人并不让开,趴在地上,连连冲着黛玉的方向磕头不止。她十分用力,不多时额头便青紫一片。却听那身着朴素青衣,钗环俱无的女子泣声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什么都可以做,做牛做马都行,求你买下我吧”说着说着,又痛哭起来,“我不想被卖到楼子里去啊”
黛玉听到这女子的哀求,十分不忍,便在轿子里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黛玉的声音,那女子匆匆擦干脸上的泪,说道:“我原是兵部侍郎常大人家中的丫鬟,主子犯了事,下人也要被发卖。今日楼子里来了人,我才知道,要被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我是宁可一死,也不愿意倚楼卖笑的。求求姑娘行行好,伸手拉我一把吧”
那女子正述说着自己的来历,巷道里再次冲出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来,其中一个便喝道:“你要往哪里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跑到哪里去?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吧,自有你的好处。”说着,便要伸手去拽那跪在地上的女子。
正当那女子露出一脸绝望神情来的时候,坐在轿子里面的黛玉发话了:“且慢。”
听到这如同出谷黄莺一般的声音,那汉子愣了愣,收回了手。黛玉又道:“既然是要发卖的奴婢,我便将她买下,如何?”
那领头的汉子闻言,说道:“自然是可以的,但是,这丫头颜色好,我们原已经跟杏花楼说定了,身价整整一百两银子呢!姑娘若要买下她,出价可得比这个高才行。”
黛玉伸出手,将轿帘掀开一条缝隙望出去,瞧见地上跪着的那丫头颜色果然极好。水蛇腰削肩膀,瓜子脸儿大眼睛,颇有几分宝玉身边晴雯的风采。此时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下,满脸泪痕,更是惹人怜惜了。
那漂亮丫头见黛玉没有立刻回话,忙又给她磕了几个头,说道:“姑娘,奴婢会做菜,绣工不错,茶道也略懂一点。您买了奴婢回去,奴婢一定好好替您做事,绝不敢懈怠。求求姑娘,救救奴婢吧”她本来额头上就磕头磕得青紫了,此时再次重重磕下去,顿时头皮破裂,渗出鲜血来。看起来,可怜又可怖。黛玉连忙阻止她道:“你这是干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应当爱惜才是。——你放心,我决定买下你了。”
那丫头闻言,顿时恍如喜从天降,再次捂嘴哭了出来。这一次,就是喜悦的泪水了。黛玉对那短打汉子说道:“她的身契,你可带在身边了?”
那汉子从怀里取出一叠子身契翻找起来,末了从中取出一张看了看,道:“恰好今日准备卖出去的一起子丫头的身契我都带着,姑娘若是现在给银子,咱们便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此时因为黛玉的轿子停在这里太久了,跟在后面,坐着小轿的紫鹃不放心,下了轿子前来问询。黛玉见了她,便道:“你来得正好,拿一百二十两银子给这一位,将地上跪着的那位姑娘带着,跟你一起吧。”
紫鹃虽然感到很疑惑,但此时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回转到轿子里,从随身替黛玉保管的包袱里取出一百二十两银子,拿来交给了那短打汉子。汉子接过三锭雪花纹银,顿时眉开眼笑,将那丫头的身契交给了紫鹃。紫鹃收起身契,带着那头破血流的丫头,回到自己的小轿那边,与她一同乘了上去。幸喜两人都是身量纤纤,轿夫们倒是没有抱怨什么。不多时一行人再次启程,行了一阵子之后,便来到了宁荣街上。那“赦造荣国府”几个大字,遥遥的便映入了眼帘。朱红的大门依旧是紧闭着的,没有要开启的意思。黛玉也并不在意,任由轿夫们将轿子抬到了角门那边。
紫鹃心思()
此时似乎恰逢买菜进门的时候;一筐筐的蔬菜鸡蛋之类的东西;被抬了进去;角门处显得很是嘈杂。黛玉的轿子还等了一阵子;才抬了进去。江飞雪见了这场景;便问道:“怎么;你是从这道门进来的呢?”
黛玉不解的问道:“此话何意?”
江飞雪道:“一看这道门就是下人进出的门;你的身份,怎么能从这里进入呢?你们这里的规矩我还是没有弄得很明白,但是;是不是,这样有些不合适?”
黛玉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怔愣住了。半晌之后;潸然泪下。江飞雪见了,忙安慰了她一番;但是直到下了轿子;黛玉的眼眶却还是微微红着的;情绪很是低落。
不多时来到贾母正房之中;黛玉便打起精神;与大家厮见。贾母自然是搂着黛玉儿一阵肉一阵的喊着;又哭林如海之死。黛玉此时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哭出来了,哭得简直肝肠寸断。其他人见了,亦在一旁唏嘘感叹不已。江飞雪注意到被称为二太太的人;用手帕擦了擦眼睛;眼中却没有一丝同情与了解。更甚至,还隐隐露出一丝掩藏得很好的憎恶。叫人见了,很是心惊。
对于黛玉在这贾府中的情况,江飞雪已经不抱有乐观的想法了。但是实际的情况,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等到黛玉回到自己屋子里,开始忙着安插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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