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竞越掏出来那甜瓜。
“先吃了这个。”
如果都过来,蜜芽儿肯定不好意思不分给其他孩子,那甜瓜并不大,孩子多,蜜芽儿吃不到几口的。
蜜芽儿犹豫了下,望望那瓜,有一多半泛白,另外一半则是透着金黄,一看就是熟透了,那得多甜啊?
她咽了下口水,再挣扎下,最后终于决定从了。
萧竞越望望牙狗刘燕儿那边,拉起蜜芽儿,又往山那边走了几步,最后来到了一处山岗子后头。
萧竞越用麦秆擦了擦瓜外头的些许泥巴,之后递给了蜜芽儿。
“给。”
蜜芽儿接过来,看看萧竞越,自然不好意思独享,便用手把瓜掰开:“咱两一人一半。”
萧竞越:“我不想吃。”
蜜芽儿才不理呢:“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萧竞越:
于是最后两个人坐在山岗子那边躲着,一人一半吃瓜。
甜瓜很好吃,薄皮脆甜,里面的瓤伴着橙色瓜汁,吃在嘴里解渴又甜美。
“真好吃。”蜜芽儿啃着瓜,感动得想流泪,悄悄地看一眼旁边的萧竞越,诚恳地说:“谢谢你,竞越哥哥。”
萧竞越看她吃得那叫一个香甜,他都有些不忍心把手里这半块吃完了,当下停下嘴:“你们去北京带回来的板栗,也很好吃。”
“你吃了啊?”
萧竞越点头:“嗯,拿回去,和同宿舍同学分了,让大家伙也尝个稀罕,大家都说好吃。”
蜜芽儿听了,看向萧竞越。
他生活得并不容易,很艰难,时刻有食不果腹的危险,不过拿到个好吃东西,还是和同宿舍同学分享了。
这算什么,是天生就有的大气吗?
哪怕再穷,也并不在乎那么点小东西,目光放得长远?
萧竞越看她嘴角那里沾上一点瓜汁,便伸出手,帮她擦了擦。
在他看来,这个动作本就是很自然的,她那么小个小孩儿,娇娇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呵护。
可是蜜芽儿却是微愣了下,感觉到带着茧子的手擦过自己的嘴角,她没吭声。
萧竞越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蜜芽儿摸了摸自己嘴巴:“没啥。”
萧竞越疑惑:“该不会我弄疼你了吧?”
她皮肤细嫩娇软,自己的手太糙了,布满茧子。
蜜芽儿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对了——”
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如果不是萧竞越大义灭亲,自己估计都含冤莫辩,说不得把这么好一个捡麦穗的地方给供出去。
萧竞越见她提起这个,轻笑了下:“这不算什么,不过你以后要注意。”
他那让人觉得太过凌厉的眼神,此时竟然难得地格外温柔,这让蜜芽儿感到舒服许多,而且他笑起来很好看,左边的酒窝又出现了。
蜜芽儿盯着那小酒窝,忍不住问:“注意啥啊?”
萧竞越收敛了笑,一本正经地说:“有些人,那就是坏人,也和你做不成朋友。既然做不成朋友,那就没有必要对她们客气!”
蜜芽儿一噎:“那个谁是坏人?”
她现在好像在被萧竞越进行人生指导?
萧竞越严肃地说:“我只是夸张一下。比如对我来说,人家说我大义灭亲,其实我从来没把我那后娘和爹当亲人。我奶不在了后,我就我姐一个亲人了。”
他不笑了,酒窝没了,蜜芽儿仔细想他说的话:“你说得挺有道理”
萧竞越听了,又继续说:“我也是最近才听说你去北京前,顾晓莉做的事。”
蜜芽儿顿时明白了,敢情是因为这个。
“其实顾晓莉这个人,也挺可怜的,而且她也已经受到了惩罚。”
她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也做不到像萧竞越那样对敌人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地狠心,甚至有时候,她也明白,自己可能过于心软。
虽然她去出言提醒顾晓莉,也是怕这个孩子继续长歪下去,铤而走险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可是不忍心一个小孩子越走越偏,也是一部分原因。毕竟她做出的那一切,虽然已经带了恶意,可小孩子到底应该有一个能走上正路的机会。
萧竞越目光不敢苟同地扫过来:“离她远点,她那么小年纪,心思太重了。你就是太心善了。”
蜜芽儿听到这话,怎么觉得这么熟悉。
心思重,这不是自己娘给萧竞越下的断言,怎么现在轮到萧竞越说别人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唇角挽起一点笑,低声说:“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细软,很好听,仿佛你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似的。
萧竞越心里微动了下,再望向蜜芽儿,看她唇边漾着笑,略有些疑惑地道:“笑什么?”
蜜芽儿抿唇望天:“你说得对,那些心思重的,坏的,我都得离远点!不和他们玩!”
萧竞越神情微顿,默了半晌:“那你和我玩不?”
他可是记着,上次他特意等在乱坟堆附近,怕她难过,想安慰她,她根本不乐意和自己多说话。
蜜芽儿听着,忍不住笑出声。
她才七岁啊,他呢,都这么大了,十三岁在农村算是壮劳力,大人了,结果还和她像小孩子一样说什么你和我玩不我和你玩不,他是当过家家吗?
她故意扭过脸去,噘嘴:“当然不和你玩!”
萧竞越无奈,低声问道:“是不是你娘不喜欢我啊?”
蜜芽儿才不告诉他呢:“关我娘啥事儿?”
萧竞越眉眼微拧:“你娘可能讨厌我。”
蜜芽儿纳闷了:“我娘还夸你呢,说你出淤泥而不染。”
萧竞越:“她可能就不喜欢淤泥。”
蜜芽儿;“那我怎么知道!”
萧竞越顿时不吭声了。
好一番沉默,蜜芽儿叹了口气。
“竞越哥哥”
“嗯?”
“其实我觉得”
“嗯?”
她那小嘴儿慢腾腾地说话,他盯着,就等着她慢腾腾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笑起来好看,我喜欢你笑。”
萧竞越默然地凝着她。
她抬起手,去够萧竞越的脸。
萧竞越微微俯身,让她够着了。
她摸了摸那酒窝消失的地方。
“竞越哥哥,没人和你说过吗,你这里有个酒窝,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当他那酒窝消失的时候,看上去像一头阴天的孤狼,很可怕。
可是当酒窝回来的时候,便是日出,云开雾散,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萧竞越自己从来不知道自己就有个酒窝,他奶没和他说过,他姐也没和他说过,他也很少照镜子。
他忍不住顺着蜜芽儿那娇软小手,来到了她所触碰的地方。
这里,有个蜜芽儿喜欢的酒窝?
“这里有个酒窝。”蜜芽儿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肯定地说:“竞越哥哥,你笑笑吧,一笑就有了。”
萧竞越并不想笑,他也是个不爱笑的人。
不过现在看着蜜芽儿期盼的眼神,他还是笑了。
他笑的时候,酒窝又出来了。
尽管这个笑略显僵硬,不过蜜芽儿还是很喜欢,她摸着他的酒窝。
“你以后应该多笑笑,知道吗?”
“嗯,知道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听到那边牙狗在叫了:“蜜芽儿,蜜芽儿,你跑哪儿去了?”
旁边刘燕也焦急地说:“哎呦,别把蜜芽儿弄丢了!”
萧竞越听了,不免拧眉,站起身看看那边,只见两个小豆丁背着个小书包正到处找呢。
“你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蜜芽儿起身,从萧竞越手里接过自己的小蓝白书包,里面是沉甸甸的麦穗。
萧竞越又忍不住叮嘱说:“别告诉他们我来过这里。”
蜜芽儿点头,点头之后犹豫了下:“竞越哥哥,你明天回县城了是吗?”
萧竞越默了下:“怎么这么问啊?”
蜜芽儿抿唇,眼珠转了转::“捡麦穗好累,如果明天你还能帮我就好了!”
先厚颜无耻一把。
萧竞越看她那机灵又偷懒的小样子,忍不住笑了。
“我明天不回县城,要是有时间,我就偷偷跑出来帮你捡。”
蜜芽儿顿时也笑了;“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能变!”
萧竞越无奈,笑着伸出手,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个小手指头拉了下。
当晚回去,顾老太用秤一称,猪毛二斤麦穗,牙狗一斤半麦穗,而蜜芽儿的竟然有两斤半!
按照约定,给了猪毛六分钱,给了牙狗四分钱,给了蜜芽儿七分钱。
牙狗捏着自己的两个二分钱,眼巴巴地瞅瞅蜜芽儿在,再瞅瞅猪毛:“哥,妹,你们咋拾得都比我多?”
蜜芽儿当然不能说自己有萧竞越相助,故意说:“你懒呗!”
“我咋懒了?”
“你就知道抠鼻子!”
牙狗委屈:“我抠鼻子也不耽搁拾麦子啊!”
蜜芽儿摊手:“那我咋知道”
牙狗皱着小眉头,盯着自己的小书包,陷入了沉思中。
第二天一大早,蜜芽儿一群人又得出去拾麦穗,不过这天她留了一个心意,偷偷地做饭的二伯娘可怜兮兮地说:“二伯娘,昨天我去拾麦穗,可饿坏了肚子,咕噜咕噜地叫。”
陈秀云一听:“没吃饱饭?”
蜜芽儿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我也不知道,难道是拾麦穗太累了,肚子就饿得快?”
陈秀云噗嗤笑了:“估计这是长身子了,没事,我给你带点好吃的!”
于是这一天他们一群孩子出发的时候,猪毛牙狗蜜芽儿的书包里每人塞了一块玉米面饼子。蜜芽儿用手去摸书包,只见自己书包里,除了玉米面饼子,竟然还有一个热乎乎的白水煮鸡蛋。
二伯娘真疼她
当天他们拾麦穗,猪毛看着这一片,发现麦穗越拉越少了,经过他们这两天的拾掇,几乎很难看到了。
猪毛犯难:“这可怎么办?”
牙狗无所谓;“没事,反正咱们都拾够了,干脆就随便拾拾吧!”
猪毛狐疑地瞧着牙狗,昨晚还在那里眼馋自己的钱,怎么今天就无所谓了?总觉得不对劲。
猪毛重新分配了路段:“你这一块,我那一块,蜜芽儿那边,刘燕儿那一块,强超那边那块”
分配完毕,大家背着书包赶赴自己的路段。
蜜芽儿揣着玉米饼和鸡蛋,东张西望,期待着那个身影。
谁知道她捡了半日,眼看着太阳正中央了,又累又渴又饿,她马上就要收工的,都没见萧竞越身影。
她低哼了声:“说话不算话以后不和你玩了!”
不过又一想,估计是有事吧,算了,还是和他玩吧。
谁知道这话刚落,就听到一个声音说:“你不和谁玩了啊?”
蜜芽儿惊喜地回头,果然是萧竞越,高高瘦瘦的,脸上晒成了小麦色,额头上还往下淌汗。
“你咋也没戴个草帽啊?”
“不用,我晒不坏。”
他又不像她细皮嫩肉的。
说着间,他从背上解下一个化肥袋子,从里面哗啦啦地往外倒。
只见里面都是麦穗,又带着麦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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