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耳中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变跑,几乎要飞起来一般。身子一个腾空,被人搂抱在怀中。
大脑下意识喊,声音稚嫩:“妈妈!”
院长看到穿着不合身衣物却难掩可爱精致的女娃娃,无助地站在高处悬空边缘嚎啕大哭。
大脑放空,跑过去抱起,几个大步弹跳着退离边缘,院长额头吓出汗珠反应过来腿都是软的。唯独抱着孩子双手坚固地如同铁臂,不敢有丝毫松懈。孤儿院原是一处学校旧址改建,建在山丘之上,过去没有大型机械,不可能移山填海,便有了一段长长的台阶,木护栏早年久失修烂了。
余愁毕竟还小,走到了边缘处,察觉到不对,又不敢往回退。不知道她哭了多久,院长害怕,幸好没有继续往边缘走。这个高度虽不一定会伤,但一旦摔伤颈椎等,或是骨折,自己都拿不出钱救治
这个孩子来到这里,一直很安静,安静如同一尊娃娃,谁家生的白白嫩。嫩的女娃,懂事听话,让几个大人很放心。
此刻,孩子搂抱着自己的脖子,求助着自己的哭声,“妈妈”二字最是明显,隐约中听到爸爸、爷爷奶奶,还有大姨等词汇,院长这才知这孩子是走失或者被拐的。
但是从余愁说的含糊地名,院长实在想不起近处有这个地方。而她一个瞎眼的女娃娃不可能走失太远,也许是被其他人带离了家乡,故意抛弃或者是无意逃脱。
起码,在走失之前,她应该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庭。
母亲会亲昵地喊她的小名,父亲会慈爱地抱着她,手牵手带她去感知一切。为她勾勒出一个想象中的彩色世界,绿色是微风吹过脸颊夹带着远处森林的小清新,蓝色是温水一般的滑过肌肤时柔和
“我”院长一开口,她的声音入到余愁耳中,惊喜表情顷刻转变成了失望,不是妈妈的声音。
“我带你去吃饭。”院长长叹一声,若是自己有女儿,这般乖巧模样,怕是要放在心间上疼。
“嗯,院长,我有点怕。”
“以后你不要乱走,我中午过来抱你回去,好吗”
“不乱走,可以回家吗?”
“会的。”
声音随着两人远离的背影而消散,院长的回忆在触及到余愁冰冷视线瞬间退场,现在的她们不是当年,现在的余愁这孩子在她的对立面。
“院长,我”余愁亦从回忆中醒神,小时记不大清楚,但院长一直对自己很好,也很关心孤儿院里的每一个人。
曾听对方为重病身亡的孩子,哀声哭鸣。
而现在余愁垂下眼眸,伸出手,“可以看各项票据吗?”
第74章 74()
余愁是不打算留情分了,皆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如此长时间的捐赠;如此巨大的一笔钱;不弄清楚钱财去向;对不住那些孩子,更加对不住自己的心。
院长有胆来,自然能将所有的发票都拿出来;但一一清查绝非易事。
交出发票与账单只是证明的第一步;要想真正地洗脱冤屈,还得交由权威人士去清点账目。
院长将今日带来的单肩包;递给了余愁平静地说:“这些年,保存下来的发票都在上头;至于小额开支;去药店买的药;我只是记在笔记本上”
而那笔记本也一并放在了包中。
“这些就够了。”余愁眼神缓和,心中松懈。
原以为对院长横眉冷对,于自己而言会是一件羞愧不忍的事情。做事之前瞻前顾后;忧心忡忡,是人类的通病。而尝试则是勇气;也许踏出一小步便足够眼前豁然开朗。
余愁踏出了这一步,压力便少了许多;但
单肩包陈旧发灰的布料,仍然如同一块烧红的碳,散发着热量;烧的余愁心乱如麻,于是她迫不及待地转交给了韩琴君。
韩琴君贴心地接过,感受下了一下重量,满满当当,的确不少。这么多年,这么多孩子的治疗,也该拥有这般多的票据。
“院长请坐吧,我想问一下那个孩子现在的情况。”
院长身子一顿,随后解释:“并发症,医生说不能着急动手术,得先控制。”
余愁眯了眯眼睛,追问:“那么钱还够吗?”
院长忙不迭地点头,连声道:“够的,够的,你不用担心!我先前老是找你心中也过意不去,想着这一次自己慢慢撑过去,再说你给的钱也够用,没想到手术迟了一会儿,就给你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院长心中愧疚,不敢再看余愁,也在躲避着余愁的目光。
场面沉默了许久,直到余愁身子僵硬,再对上韩琴君平和的目光,消失的勇气又从心里升腾而起。余愁轻声道:“那我不留院长了,路上小心。”
院长一步三回头,首次望着余愁,随后又忙不迭地看着韩琴君,最后一眼凝视单肩包。她收回幽深目光后坦然转身,脚步急促快速离去。
韩琴君先一步打破沉默:“你现在相信她的话吗?”多半是相信的吧,余愁孤儿院全靠对方照应,这么多年,虽没有血亲,却情浓于水。
余愁给出的答案却与韩琴君料想的南辕北辙。
她冷静道:“没有证据,我不敢断言。”
韩琴君震惊之后,坦然一笑。宽慰地轻轻抚弄了一下余愁发顶,微微笑,这才是自己了解到的契子。不为私情而丧失理智,不会迷茫后无畏地哭泣。
而是在不公的命运面前,挺直身躯,不叫危难将其压垮。
院长带来的票据数量之多,实在叫人瞠目结舌,韩琴君与余愁自没工夫一一清算,况且这种事情交由专家并不更好?
现如今,突破点在于那名儿童身上。
爆料人非说余愁诈捐,实则没给钱,只要这笔钱数量足够大,就是没和实际钱数套上,也足够澄星有底气地回应。
而那些藏在背后的小人,也不敢再跳。
入夜。
韩琴君才问起余愁:“你记得这些年一共资助了她多少钱?”
“不太清楚了。”余愁掰着手指,长唔一声,给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答案,“我的钱还有些和许雪城账目重合了,暂时拿不出来。”
余愁手上的账户里一般不会存十万元钱以上的数额,如果院长没有主动要,她会选择和许雪城一起投资。
只是因孤儿院的事情,每次不会投多少便是了。
韩琴君抱着她帮余愁退算,余愁之前的经纪来源主要自演戏,这笔账目前经纪公司便能给出账目。余愁自身账户,孤儿院账单,还余下许雪城那边
比起院长的账单零零碎碎,余愁联系许雪城。
餐厅里,数本记账簿堆叠起来足足有一分米厚,许雪城单手拿出来有些吃力,脱力后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幸好被餐厅音乐所遮掩,其他用餐者的目光并未向这边多瞧。
许雪城做事仔细,精打细算,便是买菜的几毛几分钱都会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她打小过的便是穷日子,比起余愁,十足的铁公鸡。
看今日准备,许雪城早就坐等余愁找自己讨要账目。
“早就准备好了,结果你现在才联系我。另外你可是澄星的老板娘啊,澄星做事磨磨蹭蹭敷衍谁呢?网上都快把你和院长骂出翔了!”许雪城还是一样的暴脾气,说话也不大文明,但心地善良,一心向着好友。
她不耐烦地戳了戳账簿,“餐厅的盈利与年底分红我记着,但我没天赋经商,也没什么行内人脉,所以盈利并不是很多,你看看吧。”
余愁伸出手将那些笔记本揽过来,没看,只道了一句:“我相信你。”
许雪城手肘杵在桌子上,支着下巴,眯起眼睛狐疑地反问:“我就奇了怪了,你既然对院长提出了质疑,为什么还相信我”
余愁淡然一笑,扫看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提包呃,放不下。
她目光搭上了许雪城身边的布袋子,许雪城后知后觉,一拍桌子不满地‘喂’声:“我的大明星啊,你特么不会就带了个精致的手提包吧这可是我平时用来买菜的袋子!”
话中满是不耐烦,许雪城还是将布袋子交了出来,口中嘀嘀咕咕。
她很抠门,精打细算,但同时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余愁指正:“也许你该改改自己抠门的习惯了。”
“不想改,我高兴,存钱心里有安全感,所以”许雪城再问了一句:“你还是没回答,为什么质疑院长,但相信我啊?”
是不是在唬人?是不是心中还在暗搓搓地多想。
余愁对她很是无奈,长叹一声:“大概正是因为你抠门吧,就是盗我的钱,那笔钱肯定还在存折里,能拿回来,所以不用担心。”
许雪城作势要打她,余愁却不躲,挥舞的手只是虚空比划佯装生气,倒也不敢真落下来。
嘴硬道:“我哪里敢动你这个大明星,掉一根头发我倾家荡产都不够赔的。”
嘴硬心很软,嘴角忍不住上扬,许雪城难掩心中的畅快。
嘿嘿,虽然余愁人有时候一根筋,还瞎比善良,但就冲这无条件相信自己的态度,许雪城心道:真是没白交这个朋友!
余愁尴尬的笑了一下,望着好友脸庞失神。
前世自己落魄,是绝交已久的许雪城火急火燎地赶出来。许雪城好面子,说了绝交能几年都不联系自己,但却得知自己遇难,忙不迭赶来。
葬礼之事,依旧只有许雪城为自己操劳费心,内心坚强的人却在烧纸钱的时候暗自抹眼泪,而院长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这个原因,许雪城不会知道,余愁也不想让她知道。没有人会喜欢看悲剧,只是命不由人。
余愁掂量了一下,这拿去卖纸都能有三四块钱了,起身问:“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账单?”
许雪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又没有学过什么分类统筹,一开始就什么收入都记在一起,后来倒是吸取教训了,但第六本之前的账单我懒得再抄一次,纯粹浪费本子。”
余愁汗颜,那自己查账的工程量有点大啊。算了,许雪城能记账就很不错了,不能再奢望更多的了。
许雪城跟着余愁一起离开餐厅,追着面前人的脚步,小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院长真的贪了你我的钱,怎么办?”
余愁停下脚步,侧头反问:“那么你呢?”
“我”许雪城乍然无声。
她对院长的感情没有余愁那般深,自己也曾羡慕余愁可以天天被大人抱来抱去,还不用走路。后来转念又想,得到大人关心的代价是瞎眼,什么都看不到,便急忙忙取消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期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啊!嘿,我就喜欢看打脸剧情,许语花的事情气死不少喷子,现在她们逮着机会又要上来被打脸了”许雪城嘻嘻笑着,旋即转换了话题,“最近打算接剧吗?有个导演联系上我,说是有个剧本想给你看看,我挺喜欢那个明星的,我是她迷妹!”
余愁在上车前,闻言,疑惑,“你上次仰慕的不是任同吗?怎么又换人了?”
“我是博爱粉啊”许雪城拍着胸膛,招手送别余愁,车开动后跳脚大喊,“晚上我把剧本发你邮箱里啊!记得看看!!!”
余愁对她所说的剧本没有兴趣,现在比较头痛的是这些账单,烦心、忧愁。
最近哪里还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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