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将她牢牢控在怀里,“我不要你去,他大男人要你一个女人操心?”
崔玉仰头,看来他是完全没明白她的意思。这种时候根本不能讲道理,只好弱着声音问,“我身体现在很不舒服。”
他低头看她,她道,“大房,我帮你多少次做了不想做的事情?现在我得做想做的事情,哪怕只有一次也不行?”
往事呼啸着从脑海深处被翻出来,大房看见自己站在海洋那边对电话另一头的崔玉指派任务。小姑姑的生日,圣诞节的礼物,海外公演成功的庆祝,中秋节的团圆礼,还有她保密中的行程。崔玉拒绝,推诿,无数次表明这都是无用功,可他只一句话,“小玉儿,我对小姑姑是真心的。”
他全身心抵抗来自父母爱的捆绑,却用真心两个字绑架着崔玉去做她不愿做的事情。
他颓然地松开手,放开了她。
崔玉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出卫生间,拎起小包出包间。钟勇等在外面,有些忐忑地问,“老崔,你们谈得咋样了?”
她有点勉强道,“勇哥,送我回城吧。”
说了民政局的地址。
钟勇很犹豫,这种主谁敢做?
大房却从包间出来,冷声道,“去吧。”
他要亲自去看看,那个朱迪究竟是啥样人。
钟勇看看老板,眼睛血红,明显暴怒却又努力克制;他又看看崔玉,没了妆容掩盖也显出憔悴来,可眼神比早晨更加坚定。两人谈崩了——
他二话没说,转身领着去停车场,安抚自己咕咕叫的肚子。现在不是吃饭皇帝大,是老板要疯球了。
外面的雪还没停,车盖上落了薄薄一层。
大房交待勇哥先去热车,让崔玉在厅里等会儿。她好像很冷,嘴唇发乌,身体缩在大衣里依然微微发抖。他拉起她的手,捂在胸口给暖着。她用力拔了两下,没拔得出来。他哑着声音道,“我对你好也不行吗?”
她偏头不看他,侧脸显出几分决绝来。
如果剖开心脏能让她明白自己,大房会毫不犹豫地去拿刀。可真那样干了,崔玉只会说他疯了。
她摆明了拒绝,他什么都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
幸好车来得很快,大房牵着她出去,提前拨开了车门上的积雪,将她小心翼翼地送进去。坐定后,她直接偏头看窗外,连个眼角也没甩过来。老元说过她心狠,她的心果然是狠的。他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可晓得自己撑不了多久。
大房摸出手机,给李希发了条短信,“我现在能动的钱有多少?”
李希发了个大概的数字过来。
“我和老崔要过去民政局了,车程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你想办法,在这一个小时里把那人弄走,搞定。”他打完字,仔细读了一遍,最后加了一句话,“不惜代价,能用的办法都用,花多少钱都可以。”
李希没有废话,回了一个OK。
大房稍微心安,放下手机去看崔玉。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再不敢如刚见面时候那般毫无顾忌地去亲近她。
崔玉身体逐渐暖和起来,翻腾的胃部逐渐平息,小腹也没再闹腾。她靠在柔软的小牛皮椅背上,窗外的雪松大片大片掠过,一如她此刻荒凉的心境。
人生从来没有后悔药。
第一次看见白女士愤怒的脸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她没控制住自己的委屈和冲动,亲了大房一口,被走到门口的老赵和老元看得一清二楚。白女士站在他们身后,只一瞬间,和蔼优雅的脸变了。
大房依然睡得傻乎乎的,她一声没吭站起来,走到门口轻声道,“阿姨,咱们去旁边聊。”
白女士努力控制住了怒气,将她安置在一个单独的小房间,之后带着俩少年离开。两人走前丢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还做了安心的姿势。她知道白女士要做什么,大房是她的独子,是房家的希望,绝对不能和她这样的女人拉上关系。她一定会让老赵和老元闭嘴,说词几乎能想象得出来,然而这正合她的心意。
她在小房间里等了许久,想好了白女士对付自己的各种方法,却没料到她直接将房中铭、白诺和李婉带了进来。白女士不动声色,房中铭忍耐愤怒,白诺得意洋洋,李婉则是羞愧难当。
白女士瞒下了亲吻的事情,在她心慌意乱的时候请了长辈来谈打架的误会。
“道歉吧。”李婉只对她说了两个字,“是妈没教好你,误会白家舅舅了。实在太对不起,好好的庆功宴就被死丫头这样搅和了——”
白女士紧盯着她看,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崔玉搅着手指,“我没做过任何值得道歉的事情。”
白诺恨恨地看着她,“死丫头片子,长得不怎么样,心眼还不少呢?以为这样就能拉着老房家的少爷为所欲为了?今儿咱就把话放这里了,有我在一天,你别想进这个门儿。”
李婉脸胀得通红,一边解释一遍拉她,“真是误会了,咱们小玉绝对不会有那样的想法。她和白林只不过普通同学,除了一起上课外基本没什么交集——”
白诺冷笑一声,“没交集?崔明烟不是她介绍的呢?说她心眼多也是有依据的,这样丑丫头咱们大房能看得上?当然是要崔明烟那样的绝色。也是能干呐,拿自己小姑姑当敲门砖——”
话再说不下去,李婉一巴掌抽崔玉身上,她一字一顿,“道歉。”
崔玉挨了那一巴掌,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母亲气得全身发抖,“崔玉,你别犟,想想平时我怎么教你的,你爸爸又怎么教你的?”
崔玉狠狠别开脸,对上了房中铭的打量。她闭了闭眼睛,努力镇定道,“小姑姑送了演出票,是我带大房去看的,也是我带大房去认识她的。姑姑优秀,大房崇拜她正常,而且也努力学习变得更好想配得上她。事情发生变化是白诺插手,散步流言,教大房下流的手段,可是小姑姑全部都拒绝了。事实俱在,了解的不止我一个人。”
房中铭微微皱眉,脸色稍微缓了缓。
崔玉转头看着白女士,一字一顿道,“阿姨,秦老师都看着呢,一点也错不了。”
白女士别开头不看她,只对李婉道,“孩子大了要脸,别打她,好好说就成了。”
李婉待要再说话,门被推开,房中擎晃晃荡荡走了进来。他有些惊奇地看着崔玉,“小丫头,你说咱家小林子喜欢谁来着?跳芭蕾的?叫崔明烟是不是?呀,我刚在网上查了一下,小林子果然长进了,眼光真好。你也帮我引荐认识认识呗?白诺,你小子真是长进了啊,居然跟个小姑娘过不去。哈哈,我外面宣传宣传,笑不死人——”
白女士主导的这场戏,被房中擎胡言乱语搅合了。她有些愤愤,让白诺先走,想要说几句场面话圆场。没料到房中铭却开口了。
“良师益友。良师好找,益友难寻。别的事暂且不提,今天的事情她没做错,不必道歉。这样有原则的姑娘是大房的朋友,合适得很。”房中铭看白女士一眼,“到此为止,别再搞事。”
一锤定音。
房中擎吹了个口哨,冲她挥挥手,跟着房中铭走了出去。
事情似乎这样就完了,李婉带着崔玉离开。可谁也没想到白女士会追出来道歉,她温和地看着崔玉道,“是阿姨太着急了,毕竟请了那么多客人,闹得太不像话。可你房叔叔也说了,你很好。阿姨向你道歉,请你原谅。如果可以的话,咱们现在着手安排也不晚。小玉,你要不要和大房一起出国念书?”
李婉身体抖了一下。
崔玉抬头,看着那张笑脸眨了眨眼睛。白女士真是个人物,丈夫发话后居然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调整心态,换了个态度对她。可这根本是一个包裹了蜂蜜的陷阱,念书是假,试探是真。
“有你和他在一起,我也就不用太担心他的身外事。你也了解他,他这人大大咧咧没有心,整天丢三落四,你能帮我管管他别胡作非为——”
“不。”崔玉不等她说完直接拒绝,客客气气道,“阿姨,我很喜欢现在的大学。”
白女士颇有些失落的样子,但明显松了一口气。
崔玉垂着头,得偿所愿。李婉怒其不争,让她继续在房间里呆着等,她要去外面收场。
李婉刚离开,赵子铭和元书昀便悄悄进屋,两人看她的样子颇同情。她最受不了被人同情,苦笑着问,“我今天是不是很丢脸?”
赵子铭有些气愤道,“你妈真不懂事。”
元书昀安慰,“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和他们大人不一样。”
“你喜欢谁不好呢?我这样风流潇洒的,老元这样书生气的,什么不行了?咋偏看上大房那种傻叉?”赵子铭十分不满意地抱怨。
“这种事没什么好说的,主要看以后怎么处理。”元书昀问,“白阿姨想办你出国,你为什么不同意?”
崔玉抬头看他们,半晌道,“我能把上次赌局的要求用了吗?”
“你说。”赵子铭两手抱胸,很不满意。
“请你们和夏涵保密,今天后面的事情,都别告诉大房。”
赵子铭张口,不明白。
元书昀则更同情了,“崔玉,你没必要这样——”
她摇摇头,“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没什么必要不必要。”
两人都想劝点什么,但想起大房对崔明烟那舔狗的摸样便没意思了。
崔玉说动了两人,又知道白女士肯定不会将这样事到处宣扬,彻底放心下来。
就这样吧,错误在这里斩断,不给自己任何妄想。
回家的路上,李婉开着车,一路沉默。直到抵达家门口才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你爸。”
崔玉答应了一声,当然不会告诉。
次日,夏涵和赵子铭找到崔家来。夏涵不知是同情还是可怜地看着她,“你真喜欢上大房那傻叉啦?你疯啦?”
她笑着给他们递茶。
“那你干嘛不同意一起出国?白阿姨敢说,你就敢答应,呕死她呗。”赵子铭很不满地说。
“喝茶吧。”她说。
“真是搞不懂你。”夏涵还是看着她。
“你们会帮我保密吗?”她问,“我不想它被人记得太久。”
夏涵把玩着茶杯,许久才道,“崔玉,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和咱们认识?你就是不想和房家有任何关系,就算有大房在,你还是想靠自己?你是不是还记恨刚开始咱们针对你?”
崔玉摇头,“你们是我很好的朋友。可我喜欢你们,就没办法允许自己——”
卑微着,乞讨着,被逼迫着跪下去,日复一日仰望一份不可能的感情。
与其变成自己厌恶的人,不如离得远远地活着,直到有天能冷静地说——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太阳一样的少年,但没有失去自我。
崔玉以为事情就那么过去了,但其实并没有。
李婉在家里呆得很不开心,处处看崔明生不顺眼,催着他去医院检查身体,询问□□配型以及排队情况。医生的回答永远不是百分百,也永远不让人绝望。吵得最厉害的时候,崔玉提出用自己的肝脏分给父亲,还跑去医院做了配型。
崔明生坚定地拒绝了,李婉也不同意,但最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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