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唐突了。”
彭息风心想不必因为一顿饭闹不快,便改了主意:“是息风不知好歹了,这顿就由息风请了吧?詹兄,楼上请。”
詹傲元本是一介商贾,见惯了那些对商贾贫农不屑一顾的人,本以为方才彭息风是轻视自己,却没料到彭息风主动赔罪,心下这才释然。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栖凤楼的三楼,詹傲元要了一处雅间。
彭息风正要进雅间,却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循着声音的出处看去:“起烟……”
却无意间捕捉到一个身影,他定睛一看,怎么是她?
彭起烟一下子就听见彭息风的声音:“哥,你也到这里吃饭啊。”
詹傲元方才已经进了雅间,却没见彭息风跟进来,便出来寻:“息风兄,这位是?”
“这是舍妹,这一位是……”彭息风看向席蔽语,“是舍妹的一位知交好友。”
彭起烟此时跟席蔽语在一起,见哥哥身边有外人,便不好叫两人过来入座,正在为难,却感觉席蔽语拉了拉自己的袖子,看到席蔽语点头这才说:“哥,不用另要包间儿了。”
于是四人便落了座,詹傲元客气有礼地说:“多谢彭小姐!”
“不用这么多礼啦,哥的朋友,也是我彭起烟的朋友。”彭起烟爽朗地说。
彭息风视线落在席蔽语身上:“起烟,今儿是约了席二小姐出来玩么?”
“是呢,你没见我一大早就出府了么?我说了要去找蔽语,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彭起烟笑嘻嘻地说。
“可没想到你把席小姐带出来了。对了,你什么人都没带?”彭息风这才发现彭起烟和席蔽语就两个人在外头。
这时伙计将菜色端上来,满满地摆了一桌,彭起烟举起筷子:“蔽语这两天都会待在咱们家呢。想着就来栖凤楼吃个饭,就没带人了呗,省得麻烦。”
彭息风不解地看向席蔽语,席蔽语淡笑着点点头。于是彭起烟又解释:“我可跟老太太求了好久的,她老人家这才肯让蔽语在咱们家住两天,我当然得好好表现了。”
詹傲元终于找到机会插话:“这位是席侍郎府上的席小姐?”
席蔽语对着他点了点头,也拿起了筷子。莫名其妙地,彭起风竟觉得有一股喜悦充盈在胸腔里,他不禁的脸上一红。他看席蔽语虽拿起了筷子,却没动桌上这几道菜肴,便问:“这些菜是不对席小姐的胃口么?”
席蔽语没料到彭息风会问自己,愣了一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彭息风有些懊悔自己方才的冲动,这下子被自己这么一问,她就算不爱吃,可碍于礼貌也得吃这些不对胃口的东西。
彭息风只好拿过桌上的一个小碟子,夹了几块蜜汁梨肉放里面,而后推到席蔽语面前:“栖凤楼就属这道菜烧的最好了。”
席蔽语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彭息风一直在对座观察着,等看到她脸上逐渐现出欣赏的神色,他这才放下心来:“还行么?”
席蔽语笑着点头,接着又夹了一筷子。彭息风嘴角微微弯起,却不料彭起烟正盯着自己看,有些尴尬地问:“怎么了?”
彭起烟偷偷冲他眨了眨眼睛:“没什么。”
彭息风觉得自己妹妹笑得很奇怪,还待再问,却听詹傲元说话了:“息风兄,这次找你出来,是有事儿相求。”
“詹兄但说无妨,能帮的,息风定然帮忙。”彭息风放下筷子。
詹傲元看了看在吃饭的彭起烟和席蔽语,这才说:“不知道息风兄这阵子去没去过天卷书局?”
“天卷书局?”彭息风困惑,“息风这阵子待在家中念书,并没有去过书局。”
“那看没看过一卷画册?”詹傲元又是一杯酒下肚。
彭息风思索一会儿才说:“詹兄指的却是那卷《双面伊人》?”
席蔽语突然一阵咳嗽,彭息风忙递上一杯水:“没事吧?”
席蔽语忙摇头,看着那詹傲元。詹傲元还以为这席家小姐对那画册感兴趣呢,便侃侃而谈:“就是息风兄所说的《双面伊人》,这一阵子京城里人人竞相争买呢。”
彭起烟从碗碟中抬头:“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双面伊人》?”
“一本有趣的画册。”彭息风伸手将怀里的丝绢递给彭起烟。
彭起烟就着丝绢擦了擦嘴角,不解地问:“画册?什么画册这么热卖?”
彭息风见席蔽语似乎也很感兴趣的样子,便很耐心地解释:“那本画册甚是有趣,不用水墨,竟是用炭描上去的。画册上的人物奇特又怪异,非常特别的画法,还在旁边附上文字作为解说和会话之用,形象生动而且趣味满溢。”
“真的吗?那我可得买一本看看。”彭起烟觉得十分神奇。
詹傲元笑着说:“恐怕这几天是买不到的,天卷书局又赶着重印呢。”
“又赶着重印?看来这本画册真的不简单。不过这名称怪有趣儿的,双面伊人?”彭起烟双手托腮。
“不仅这名儿有趣呢,这画册里的故事情境更是让人捧腹大笑。”詹傲元说。
彭起烟连忙说:“快说快说,是什么故事?”
“一个将军的故事,这画册啊要亲自看才有趣儿呢。”詹傲元道。
彭起烟向彭息风印证,彭息风笑着点头:“是,文权那儿倒是藏有一本,明儿我向他讨去。”
“赶紧,赶紧。哥,你现在就去吧?”彭起烟耐不住性子。
詹傲元在一旁说:“在下那儿倒是还有一本,彭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在下现在就可以回去取。”
“好呀好呀,我跟你一块儿去。”彭起烟说着就站起来。
彭息风无奈地劝:“起烟,别胡闹。明儿我就上文权那给你拿来。”
彭起烟撇撇嘴:“我才不相信那个什么魏文权会主动拿出来呢。我不管,我现在就要看!”
“彭小姐倒不必亲自去,在下现在去取来也是一样的。”詹傲元没料到这彭小姐说风就是雨的。
彭息风不好意思地说:“舍妹任性,真是对不住詹兄了。”
彭起烟突然想起早晨自家祖母跟她提的那件事,偷偷看了看一旁的席蔽语,灵机一动,霍地就站起来:“詹先生,我跟你一块儿去取。”
“起烟……”彭息风又是无奈又是担忧,今儿彭起烟连一个护卫都没带呢。
彭起烟突然凑过来小声地说:“放心吧,我彭起烟这十多年的武不是白学的。哥你还不放心?”
席蔽语却是有些吃惊,彭起烟调皮地冲她眨眨眼睛:“瞧不出来吧?一般人都不知道的。”
彭息风还想再劝,彭起烟丢下一句:“哥,蔽语就拜托你了,咱们家里见咯。”
看着彭起烟风风火火远去的身影,彭息风和席蔽语相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随后都笑了。
“起烟从小就是这样,家里人都拿她没办法。”彭息风说。
席蔽语微笑着摇摇头,表示理解。接着两个人就静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还是彭息风说话了:“咳!席小姐想看那本画册么?”
原以为席蔽语定会点头的,却不料席蔽语很坚决地摇头。刚找到的话题又断了,彭息风只得绞尽脑汁再想:“席小姐这是第一次出府吧?”
席蔽语点头。
“席小姐晚上要回去席府么?”彭息风问。
席蔽语摇头。
彭息风心中突然一宽:“方才起烟说这几日席小姐要住在彭府,可是真的?”
席蔽语点头。
看到眼前的人点头,彭息风耳根子突然莫名红了起来。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在席蔽语看来,一定是十分面目可憎的吧?为了掩饰羞窘,彭息风转头看窗外将黑的天,建议说:“不知席小姐是否介意息风代起烟当次向导?”
席蔽语疑惑。
“再过半个时辰就有夜市,到时整条街都挂满灯笼,甚是美丽养眼。街上还会有许多独特的风味小吃,席小姐可愿意去逛逛?”彭息风笑得极为温润。
席蔽语眉眼含笑,点头。
“逛一逛,息风再同席小姐一同回府吧?”彭息风又是忐忑地想确认一下。
席蔽语再次点头。
两人刚走出栖凤楼,迎面就是汹涌的人潮,席蔽语原本还以为两人被人群挤散了呢,却没想一转头就看到彭息风正站在离自己一步远的距离。这之后便一直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但若前头有人就要撞到席蔽语,彭息风却又能十分及时地将那人挡开。
席蔽语不得不承认,彭息风是个很贴心的人。
☆、夜景
沿路温暖绚丽的灯光透过薄纸流泻而出,覆在少女光洁的额头上,静谧而又美好。眼前这个在摊子前垂首俯身挑选的女子,是不同的。蓦地,席蔽语抬头,手里握着一支碧绿色的长簪子,眼里流动闪耀着微微的雀跃。
彭息风笑着问:“很喜欢么?”
席蔽语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簪子,重又抬头笑了笑,接着将手中的簪子往彭息风这边递了一些。彭息风不明就里:“嗯?”
便又看她转过身去摊子上随意拿了两支一样的簪子,一同递到彭息风手中,彭息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息风并不懂鉴赏女子饰物……怕是瞧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看席蔽语那期待的神情,彭息风只得仔细地观察这几支簪子,随后彭息风对着席蔽语最先递给他的那支愕然地说:“这不是和田……”
只见席蔽语伸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有些调皮地笑了。在彭息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席蔽语已经将那支簪子买下了。
那支簪子是正宗和田青玉打磨而成的,却没想被混在一干赝品之中售卖,不过又有谁会想得到呢?彭息风有些好笑地说:“席小姐的眼力实在厉害。”
席蔽语摆摆手,指着前面不远的一个小摊子,彭息风一看,那是一个售卖胭脂眉笔等货什的摊子。老实说,彭息风是有点尴尬的,可他总不能眼看着席蔽语一个人前去,只得跟在后头。
却见席蔽语径直走到放置眉笔的地方,看也没看旁边的胭脂,并且对着长短不同颜色各异的眉笔细细地挑选了起来。彭息风一低头,刚好能看到席蔽语的眉,弯弯地缀在那双淡然的眼眸之上。倏地,那双眼眸突然正对着自己,眼里带着疑惑,彭息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再次失态了:“咳……”
席蔽语倒没有多追问,却冲他摊开双手,只见她手上齐齐摆放着十几支眉笔,彭息风又困惑了:“席小姐,这是?”
席蔽语冲他伸出右手食指。彭息风问:“挑一支?”
席蔽语点头。彭息风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既然席蔽语让他挑,他马上就拾起十二分精神挑选了起来。
这摊子的小贩非常郁闷,也不知道自己这摊位的眉笔有什么好玩的,面前这对男女都玩了一刻钟了:“公子小姐,不知是想要什么样式的?”
彭息风露出亲切的笑容,握着他最终选择的眉笔说:“老板,就这个。”
仔细看,会发现这是一支青黑色的眉笔,中等长度。席蔽语似乎对这支眉笔很满意,接过去的时候对彭息风点了点头。
彭息风有些惋惜地说:“虽说特别,但若拿来画眉,又是不适合的。”
却见席蔽语笑着摇了摇头,彭息风疑惑:“不是拿来画眉用?”
席蔽语点点头,想将眉笔收入腰间的小荷包中,不料眉笔还是有半截露在外面。彭息风笑着说:“席小姐不介意的话,息风愿先代为保管。”
席蔽语看了看自己那异常小的荷包,叹了一口气,而后将眉笔交给彭息风,彭息风将眉笔放进自己的荷包。
这之后,两人再没有买旁的什么东西,虽只有彭息风偶尔的只字片语,但是这一路行来却并不无聊。有时会遇到什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