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死人头骨碌碌转着眼珠打量自己,少女浑身发冷,心里发毛。双方对视了半天,直到小雪扑到少女的脸上,她才怒吼了一声,“好你个死人头,居然敢吓本姑娘?给我滚出来!”
子归顿时色变,眼瞅着这少女跳上了半空,大砍刀划出森寒轨迹,劈斩而下。也许是这少女还在害怕,大砍刀劈在地上,距离子归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刀劲宣泄的那一刻,子归像个萝卜一样被拔了出来,生生地震上了天空,然后“砰”的一下,重重摔回了地面。饶是草地,他也摔得头晕脑胀,只觉得浑身骨架都要散了,疼得呲牙咧嘴。
少女总算是冷静了,既然对方还是个人,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她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大砍刀直指子归的脸,“你是谁?为什么冒充我们蛮族人?”
子归很配合地躺在地上没动,那刀尖距离鼻子不过寸许,一阵阵的杀气冲了过来,看对方这气势,杀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估计比杀狼还要容易些。那些野狼的尸体还躺在不远处,就是极好的证明了。
“我没冒充啊,我是被蛮族人捡来的,你看吧,其实我是一个流浪到这里的东陆人。”
“东陆?你是探子?又想打我们瀚州的主意?”少女忽然就怒了,一刀落下,在子归的冷汗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时候,刀从他的脸侧擦了过去,刺入土中。
子归吓得大叫:“不是啊不是啊,我失忆了啊,我不知道是怎么来北陆的啊。你看我的眼睛,多诚恳。”
少女还就真的去看他的眼睛,漆黑的眸子像是宝石,可是这宝石的边缘居然有诡异的蓝光,“嗯?还敢说自己不是探子?一个旅人怎么会懂明月星辰魅惑之术的?”
“哎?”子归一楞,满头雾水地叫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啊。”
少女更不听他解释,一脚踩在他胸口,恶狠狠地说:“站起来,不要妄想逃跑,我要带你回去见首领!”
“站起来是没问题。。。。。。可是你能不能把脚挪开。。。。。。”
“。。。。。。”
子归垂头丧气地走着,双手被自己的腰带绑在身后,他后面就是那个古怪的少女,抗着沉甸甸的大砍刀,子归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个矮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可是他想蛮族的女人似乎都挺强悍的。
“你嘀咕什么?”
“没没。。。。。。我就是想说这个地方我很熟悉。”
“看来你果然是东陆的探子,连北都附近都查探过了。”
“不是啊,我是说这附近是无方部,我是在这里生活的。”
那少女爆起一脚,将子归踹出去几丈远,“不合格的探子,无方部怎么可能在朔方原?”
子归从地上翻个身,仰面朝天,苦笑了一声,“那是以前了,一个月前,有熊部灭了无方部,无方部作为有熊部的奴隶部落迁到了这里。”
寒光一闪,那大砍刀又一次劈了过来,在子归双腿之间插下,吓得子归使劲朝后蹭。可是他没蹭出去半尺,一只手已经掐在咽喉处,那少女忽然拉下风帽,怒容满面。
“你胡说什么?”
至此子归看到了这个少女的真容,承袭着瀚州女人特有的娇柔,却不同于东陆女人软弱的气质。微微泛红的肤色,发髻却是利落地扎了马尾,便衬得脸容干净得很,眉宇间的英气勃勃而出,像是随时要上阵的样儿。
少女火气上撞,手上加了两分力道,子归顿时觉得呼吸不畅。
“说,无方部如今怎么样了?”
子归拼命摇脑袋,这少女缩回手去。子归猛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瀚州草原上谁不知道有熊部打败无方部的事情?你不信可以去别的地方找人问问。”
少女将视线凝定在他的脸上,似在搜寻他撒谎的痕迹,可是面前这张脸温柔有余刚毅不足,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说谎的人不会这么镇定,除非他是一个不怕被阉割的太监。
子归听见了凄厉的尖叫声,少女在风中大哭,震得不远处的铁线河也加速了流动,颇有猛虎啸林的气势,至少子归被震得昏头昏脑,可是他又觉得这个凄冷的少女像是在哪里遭遇过,这样的痛苦气息似乎在哪里感受过。
“告诉我!无方部现在在哪里?”
子归面对着那要杀人一样的眼神,着实有点害怕,小心地问道:“你是谁呀?”
“你别管我是谁!快带我去无方部!”
特鲁勒远远地就看见了子归,却奇怪为什么他身后有一个少女。他跑了过去,挥手大叫:“子归,你回来啦!”
“你没看见我被人绑架了吗?”子归急忙求救。
特鲁勒吃了一惊,这才发现他是被人绑着的,蛮族人的血性一下子就激发出来,战刀出鞘,“无方部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少女看也不看,顺手将子归推过去,吓得特鲁勒急忙收刀,刚刚侧身就被少女一脚踹了出去。
“特鲁勒你敢跟我动手?”少女大喝一声。
特鲁勒正要发动第二次攻击,听到这话猛地一呆,那少女已经从他身边跑过,朝着木寨内去了。
“看样子这顿打是白挨了。”子归叹气。
特鲁勒看着那少女消失的背影发呆,“她回来了。。。。。。”
“你快松开我啊,这家伙是谁?”
“她是首领的妹妹。。。。。。”
听到这句话子归还算吃惊,可是惊骇接踵而来。
“她是草原的狮子。。。。。。”
“呃。。。。。。”
子归和特鲁勒就站在信霞的大帐外,从下午一直站到黄昏,大帐里女人的哭泣声就没断绝过。感同身受的两个人也不敢轻易进去,女人哭泣的时候,他们男人派不上用场。
“子归你在就好了,大阏氏叫你进去。”帐帘挑开,婆子孛儿帖走了出来,脸上泪痕犹在,“我去收拾饭菜,特鲁勒,你来帮我一把。”
子归讷讷地进了大帐,路吉儿和马莲儿哭得眼睛都肿了,正在火盆那边烫着羊奶。床榻上,信霞抱着那个少女不住拍她的后背,一双眼睛同样红着。
子归看着心疼,几步赶过去,“姐姐,哭坏了身子不好。”
那少女忽然从信霞怀里挣出来,疑惑地问:“你叫谁姐姐?阏氏的大帐你也敢闯?滚出去!”
信霞扯了扯她的胳膊,“这是我的弟弟了。”又叫子归,“子归你过来,见见我们无方部的女英雄——零卿,她在外游历八年,今天也是才回来的。”
子归反而后退两步,“嗯嗯,我见过了,就不用再见了。”
信霞一楞,那零卿已笑出声来,“怎么?还记恨我打你?没个男人样子,嫂子你怎么弄了这么个人来?”
信霞也笑,将子归的来历说了一遍,这让少女更加疑惑,从信霞诉说之初一直到信霞说完,她的目光就一直在子归身上打转。子归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一步步退到了大帐门口。
零卿忽然叫道:“喂,你过来!”
“做什么?我真的不是东陆的探子。”
“过来!”
子归又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杀气,心中惶惶,小心地挪了脚步上前。
零卿微微笑起来,这种狼看见羊的笑容让字归很想跑开,“我也相信你不是东陆的探子,如果是探子没可能帮我们做这么多事情。说起来,我也要代表哥哥感谢你。”
“不用不用。。。。。。我也没做什么。。。。。。”子归还是很害怕。
“我想问一下,你一个月前才到的北陆,之前是否经过了天山?”
子归觉得她越来越可怕了,那眼睛里的光怎么那么冷?“不记得了,我现在失忆了,以前的事不记得了。”
“可我听说一个月前,天拓大江边上的天山发生了一次旷古的决战,天山上的两代魔王火拼东陆黑白两道和西陆华尔兹。”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可惜当时我在澜州,没有赶上那一场决战,但我在东陆游历的时候曾经见过黑白两道发布的‘追杀令’,那是关于一个少年魔王的。“
子归皱了皱眉头,听到“魔王”这两个字之后他就有点什么概念,却也是模模糊糊的,似乎很亲切,又很温暖。
“那一场决战,天山的大魔王夫妇击退了白道领袖清水颜,也击退了华尔兹的红衣教父,这已经轰传天下。可是那个少年魔王名声也不低,他一人杀死了华尔兹里最精锐的十二黑衣圣徒。“
“你到底要说什么?“
零卿忽然翻手,一把扣住子归的脉门,登时让子归无力挣扎,同时眼中精光大盛,“魔王先生,你来北陆意欲何为?“
这一句话,大帐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第377章 又失踪一个
特鲁勒难得地没有练刀,他托着脑袋发愁地看着天。
子归难得地没有啰嗦,也托着脑袋看天。
然后他们同时发出一声长叹。
“你愁什么?”
“你又愁什么?”
特鲁勒转过头来,神情古怪地看着子归,“你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跑得那么快?”
子归也转过头来看他,“我也在想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真是个纠结的问题,就在昨天,特鲁勒发现这个自己随手捡来的东陆男子竟然拥有着武道家的力量,而也是昨天,子归发现自己竟然懂得武技。
信霞没有说话,尽管脉门被零卿扣住的子归痛得额头冒汗。她只是想着那天夜里土库塔合萨跟她说的关于《石鼓书》上记载的“魔王”的预言,而这个弟弟真的会是魔王么?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个成天笑嘻嘻的家伙也不具备任何杀伤力,只是因为他拥有两件魂器的缘故?似乎有点勉强。
零卿的眼睛里杀气浓烈,深深刺入子归的眼睛。子归吓得失魂落魄,那杀气可不是玩笑,他能感受到对方是真的想杀他。他的脉门被零卿五指扣住,怎么也甩不开,那五根指头就像钳子一样,他痛得眼泪哗哗,却是不肯开口呼救,因为他看到姐姐在皱眉。
侍女路吉儿和马莲儿更不敢说话,缩在一边想着要不要叫婆子孛儿帖回来,孛儿帖虽然是侍女,可是地位很高,应该可以缓解一下眼下的局面的,然而现在阏氏没发话,她们却是不敢乱动。
“跟我玩骨气?”零卿翻手一带,子归被一股大力扯动,顿时站不住脚,不由自主地一跤跌倒在地。
“还敢不出声?”零卿松开手,一脚踩了下去。
这一脚踩落,零卿奇怪地看到自己的脚竟然没有踩中子归的身体,就在他胸口上三寸处却是无论如何也踩不下去。子归的胸口在那一刻有了碧绿和金黄两种光芒,不知何时悄然凝成一个光团,死死抵住了她的脚。
“魂器?”零卿吃惊不小,后退一步,翻手抓起那柄大砍刀来。
子归侥幸逃过一劫,见她操刀在手,更是魂飞魄散,急忙就地一滚,骨碌碌滚到路吉儿的身边。那大砍刀紧随而来,子归又往边上滚去,这次滚到了马莲儿的脚边,猛地跳起身来,就往马莲儿背后躲。
零卿发了性子,大砍刀直接剁向马莲儿。马莲儿大惊,尖叫着跑开。子归又一次暴露在大砍刀下,却是不知怎么脚下错步,旋风般转出老远,竟是到了大帐的门口处。
这却是地道的武技,零卿心里狐疑,眯着眼睛瞪过去。子归哪还敢停留,掀开帘子就跑,却不想迎面过来的是端着托盘的婆子孛儿帖,眼瞅着要撞个满怀,脚下斜踏一步,堪堪从她身边晃过。不曾想后面还有一个特鲁勒,子归就像竹竿一样柔韧了身体,往后即时弯腰,竟然后仰了极大的弧度,特鲁勒急忙高举手中托盘,让他从胳肢窝底下钻了过去。
婆子孛儿帖骂道:“子归你又胡闹什么?”
子归回头刚要说话,正看到零卿抗着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