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鹄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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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鹄书院-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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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眸里似有微光闪动,哽咽着轻轻开口:“……您,您还记得我?”
    “咦?你原来会说中原话?”他笑起来,“我还当你那时听不懂来。”
    她没有笑,也没有解释,只垂了垂头,又小心翼翼地行了一礼:“多谢恩公。”
    “谢我作甚么,我也就是误打误撞。”说完,他语气一转,似乎很失落,“街上尽听人传得风风雨雨,说什么红露楼里来了个新姑娘,美得倾国倾城,不可方物。我闻讯赶来准备顺手采个花,没想到会是你……”
    她有些尴尬,立在那里,不知怎么说才好。
    默了片刻,大约是没见她开口,对方一拍脑门顿时明白自己话没说对:“诶诶诶,我、我不是说你不美,绝对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
    他眉梢一弯,唇边蕴笑:“只不过,若是你,我当然不好下手了。”
    “……”
    不甚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也不想令他为难,只好另寻了别的话岔开。
    “我……还以为时隔这么久,你早该不认得我了。”
    “怎么会。”他视线落在她脸上,桃花眼眸流转,“你生的这么好看,看一眼就烙在心里了,怎么可能忘。”
    话说得很顺溜,像是时常用的段子,信手拈来,张口几句毫不迟疑。
    她却当真,手悄悄摸着大氅,心里一阵酸涩,一阵温暖。
    “对了,还没问,姑娘芳名为何?”
    名字?
    名字……
    她表情一僵,拧眉深思许久。猛地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就忘记叫什么名了……
    “我……还没有名字。”
    “你没有名字?”
    闻言,他愣了半晌,指尖抚上下巴,沉思了少顷,突然打了个响指,“你若不介意,我给你起一个,如何?”
    “你给我取名吗?”她嘴角动了动,难得的,微微一笑,“好。”
    月色清冷如水,月光之下她容颜如画,这笑容,说倾国倾城,好像也不为过。
    他失神片刻,仍旧换上那副散漫表情,调侃道:“你笑起来好看多了,往后记得多笑笑,常皱着眉头,可是会老得很快。”
    她并未多想,依言怯怯地点头。
    更深露重,江畔水汽甚浓,展目望去,四周青山皆似在茫茫水雾里。
    他抬手自她脸颊上轻轻拂过,指尖略有些夜间的湿意。
    不知为何,脑海就蹦出那句词来。
    “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
    他在她嘴角温柔一抚,微笑道:
    “就叫……花深里,怎么样?”
    花深里……
    “好。”
    她把这三个字牢牢刻在心头。
    “……恩公,我以后……可以跟着你么?”
    “跟着我?”他举步正要走,听得这话,不禁好笑,“那可不行,我只负责救你,可没说要养你……更何况,我如今得去一个地方,凶险得很,不便带你同行。”
    “什么地方都行……让我跟着一起罢。”
    她轻轻抓着他衣袖,犹豫了半刻,“我眼下……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
    西江垂眸看了一眼衣袍上瘦得纤细的手指,心中不忍。
    “我要去的,那是一个江湖上谈之色变之地,搞不好,还会送命。你真要随我?”
    她用力点点头:“嗯!”
    他仰头闭目,深吸了口气,随即莞尔,伸手握住她的。
    “好,那就走吧。”
    “我尽量,保你不死。”

☆、第69章 【灵丹妙药】

西江走进去的时候,花深里正靠在软枕上,脸色苍白如纸,怀里却抱着一件深色的大氅,指尖往那上面缓缓拂过,一丝一缕似都默记在心。
    “无双。”
    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额头,复扣上她脉门。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花深里笑得很勉强,嘴唇一点颜色也无,“就是感觉身子……有点虚。”
    “绣姐给你施了一夜的针。”西江不由也微微一笑,“难怪会觉得虚。”垂眸瞥见她手里的大氅,乍一看有几分眼熟,可细想又记不很清楚。氅衣是灰鼠毛皮所制,虽然料子甚好,但已有些磨损,更何况现下时节还不至于冷到要穿这个。
    “怎么,很冷么?”他随手在那衣衫上摸了摸,笑道,“这大氅都旧了,改日买个新的吧,我看狐皮的好,也保暖。”
    花深里只是笑,摇摇头:“不冷,刚刚在床头翻到了,拿出来瞧瞧而已。”
    “什么稀罕东西,你还放在床头?”他忍不住打趣,“你要是喜欢,上次在回鹘打到的那只白老虎,咱们留着正好制个衣衫,怎么样?”
    “嗯,好。”
    见她连说话都开始吃力,西江不欲打搅,只柔声道:“你再躺会儿,我出去找人给你炖个汤补补身体。”
    “好啊。”花深里虚弱地点点头,“记得要放香菜和大豆。”
    “我知道。”
    手在她掌心轻轻一握,他才不舍的起身出门。
    四下里寒气迫人,下弦月朦朦胧胧的悬在半空。
    外头风很大,一阵一阵浪似的打在胸口,激得他快喘不过气来。眼看天色已不早了,再过一个时辰怕是就要天亮。
    院中,涉风几人皆在,此刻三双眼睛,怔怔地朝他望过来。
    “长生……”
    西江刚下了台阶,关何就迎上前,欲言又止。
    “怎么了?”
    关何甚感愧疚地捏着拳头,抬眼看他:“对不住,是我的错,没能保护好她。”
    “没事。”西江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自也不想让他徒增烦恼,只把手往他肩上摁了两下,“世事难料,干咱们这一行的都是提着脑袋办事。
    若真要怪,也是该怪我……我该陪她一起来的。”
    自从她当上堂主以后,和她一同出门的次数明显变少了,总以为她已然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却怎料……
    “好了,你们也别怪来怪去的。”涉风站到他俩中间,把二人隔开,肃然道,“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治好这病。巫蛊之术我是不懂的,不过庄主既也玩蛊,不如去问问他的看法?”
    “成。”关何立马点头,“我这就去。”
    眼看他说风就是雨,扭头变要走,涉风一把拉住他:“你急什么,庄主这会子还睡着呢!”
    “呃……”
    “长生。”红绣忽然开口问道,“你这就出来了?怎么不和她多说会儿话?”
    “她说身子虚。”西江也才想起来,“我正要去厨房叫人给她炖碗汤。”
    “也好。”她淡淡颔首,“横竖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让她多休息休息,法子我会想的。你去吧。”
    “是。”将行之际,他又折回来,郑重其事地朝红绣抱拳作揖,“绣姐,无双的毒,就麻烦你了,若能医好,此生叫我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放心。”红绣扶起他,“就是你不说,我也会尽力帮忙。倒是她那边,偶尔得空你多陪陪她。”
    “是……我明白。”
    西江垂首又向她施了一礼,这才脚步匆匆地往厨房走去。
    关何凝眸看着他离去方向,到底是万分自责,心有愧疚,便也折过身,欲跟上去帮忙。
    “小关,你且等等。”
    步子还未迈出去,红绣蓦地唤住他,声音一压,神秘道:“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还非得瞒着西江。
    “我告诉你。”红绣左右一扫,确认周遭无人,这才低低道,“无双这毒,其实是有的解。”
    “当真?”关何微愣,“那如何不告诉他?”
    “嘘!”涉风忙不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真能告诉他还能不说么?”
    “长生现下必定是寝食难安,满脑子都是无双的病,这会子告诉他,难免他会做出什么荒唐之事来。”
    “这么说……解毒之法必然十分棘手?”
    “此言也不错。”红绣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这才正色,“据我所知,盘云教医道圣手朔百香曾将一瓶九转回魂丹进献给当今圣上,此物能解百毒,治百病,世间仅有十粒。”
    “此药竟在大内皇宫之中?”关何讶然,随即眸色微沉,“那就只能去盗药了。”
    “诶,你当皇宫是你家后院呢?说来就来就走就能走的?”涉风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不告诉长生就是怕他跑去偷药,咱们山庄已是今非昔比,再想进皇宫还不拖泥带水很难了!”
    关何摇头:“……那还能如何?”
    “不着急。”红绣轻声安抚,“这药年初之时,圣上已将其赠给瑞王爷,出入王府要比出入皇宫省事得多。”
    “瑞王爷?……是住在平江城的那个?”
    “不错。”涉风点头,“正巧听闻他近日将回城,你对平江府熟悉,暂且去探探消息,届时传书给我,至于拿不拿,我们再议。”
    “此番行事要小心。”红绣提醒道,“毕竟是擅自行动,若是露出马脚,只怕无人搭救……庄主那边,我可去说说话儿,但愿他能松口让我们带人去偷药。这就是最好的了。”
    “那好。”关何略一颔首,“事不宜迟,我现在回去。”
    “自己当心些。”
    “明白。”
    辞别红绣,他赶去马厩挑了一匹枣红马,这马儿看上去才睡醒,精神很好。
    山庄里的众人忙了一宿,皆已歇下,他独自牵着马,从花厅绕到山门。
    黎明前是一天内气温最低的时辰,武陵要比平江冷许多,隐约觉察到深秋的气息,透过衣衫一点点浸到里面。
    关何走出垂花门,仰头看了看天,苍穹里渐显淡蓝,新月却还挂着,只是不定睛瞧很难瞧清楚。
    偌大的山庄,气派又豪华,却不知多少人丧命于此。
    人走茶凉,纵然生时再风光再得意,终究只是其中过客,相逢是知己,过后不思量。
    ——“一个青衣死了,总会有第二个青衣,你也该明白。以后你死了,也会有第二个夜北,庄上最不缺的就是杀手。”
    那日在白骨山上,花深里的话,字字敲击在耳。
    他待在山庄的时日不算久,扳着手指数,也只十年而已,短短十载,却已看过无数生死离别,虽并非都是熟识之人,但不经意想起时,亦会感到莫名的心凉和后怕。
    这一刻,他突然很想见到奚画,哪怕是握着她的手也好,多少能有些许安心。还好,还好,在这世上,他还有她。
    而她正好端端的待在平江,永远不会面对这些事,永远是安全的,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不去想,一生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想到这里,心头就莫名的宽慰。
    *
    三日后。
    秋风起,太阳已沉下去不知多久,平江府又陷入一片黑暗。
    流云长街永远是最晚亮灯的,街头最大的茶馆先把灯点上,一条道上才陆陆续续地一溜通明过去。
    离城门最近的方向,有人牵着马,步履蹒跚,缓缓地走向那垂着杨柳的小院。可惜已入秋,柳条上光秃秃的,再无青绿。
    他身心疲倦,将马拴在院外草地上,自己则往怀里掏钥匙,一步步朝门口而行。
    还未走近,远远地却看到一人站在灯下,长长的青丝简单挽成的发髻散在胸前,被烛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她低头认真地挑拣着手里用油纸包住的东西,雾气便腾腾的往上冒。
    关何竟有些发怔,脚步一滞,也就那么痴痴看着她。
    “咦?你回来啦?”
    奚画余光瞥见他,收好纸包就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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