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绝对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种美好的词语用不到一块去。以至于她个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打小就养成了个男孩子的性格,在一个大院里,带领着各自阵营的孩子,三天两头的干架!
但这打着打着能打出感情的,估摸着顾唐两家,也就出了他们这一对。而两人真真的开始,应该是顾繁华十八岁的时候,在寝室还算宽敞舒适的床上,被二十二岁的唐枫压倒。两人在月光中纠缠着,温润的身体紧紧相依,她的青涩在他强迫之下,为他而绽放。她甚至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候的感觉,估计每个女人都会记得第一次的感觉,是初尝情爱的紧张恐惧,又带着点小小的期待,仿佛每个毛孔都在颤抖……吃痛的惊叫,泪水,混合着亢奋,汗水,与象征着她从少女蜕变成女人的殷红血迹,斑斑点点的印在床单上,触目惊心。
在世仇背景的压力下,他们两人的感情不能曝光,但顾繁华觉得,那段时光,是最美好的。他们可以在阳光下热吻,在人前大秀恩爱,在树林里悄悄幽会,或是在周末时到彼此的房里彻夜狂欢。他们甚至做过更出格的事儿,在顾繁华寝室里的那台乳白色的钢琴上,彻夜缠绵,滚落时还弄坏了两本琴谱……
那时,他们的世界里,仿佛没有任何人,只有唐枫和顾繁华!
而让这一切变得混乱的,是顾繁华二十岁的时候,那时候,他们都回国了。而刚下飞机的时候,顾繁华没有得到唐枫热情的拥抱,等待她的,是唐枫订婚的消息。不过,她在计程车上,听到的新闻却让她酸楚的心莫名泛起阵阵清甜,同时又在为唐枫担忧。那天,唐枫没有出现在订婚宴上,他用行动宣誓,他唐枫的女人,自己挑!而也是哪一天,唐家知道了唐枫和顾繁华在一起,气的唐老爷子当场心梗,将唐枫扫地出门,差点断绝关系……
之后……没等到那回忆继续下去,顾繁华就从睡梦中骤然惊醒。
“怎么了,繁华?”她惊醒时,搂着她的唐枫正用指尖,爱恋的摩挲着她的侧腰,回味着他们曾经的种种。而她这么突然的坐起,把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还把他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摸摸她满是汗珠的额头,“怎么一头的汗啊!做恶梦了?”
噩梦吗?如果没有末尾突然出现的程泓慕的身影,那这个梦,绝对是场美梦!她宁可沉淀其中,永远不要醒过来!
顾繁华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拉起薄被,遮掩着自己的身体。她平复情绪,用尽量平缓的声音道:“我没事。”
“还说没事,瞧你,一头冷汗,不知道的还以为空调坏了呢!来,过来,让哥哥我抱抱,给你压压惊。”唐枫挑起习惯性的坏笑,伸手就去揽顾繁华的肩膀,但却揽了个空。“繁华?”
“唐枫,我想过了,在这样继续下去,对我们都没好处。你我都是聪明人,也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做自取灭亡的傻事。所以,我们……”
几乎是鼓起了所以的勇气,顾女王此刻就像是个冷脸的小猫咪,外表伪装的再怎么坚强,内心却早已不负重和,脆弱柔软。她斟酌着言辞,刚想将自己原先准备好的话,告诉他,不想却被唐枫一声暴喝打断:“顾繁华,你给我闭嘴!”
顾繁华缓缓抬头,望着她曾经整天干架,后来却在不只不觉中,深深爱上,也曾想过要生死相依的男人。透过窗外霓虹幽暗的冷光,看着他邪魅的深瞳,仿佛从哪个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这让她想起,他们每晚抵死缠绵时,他的眼里也映着她的影子,只有她的影子……
“你他妈的现在和我说这个了?老子二十四那年,被亲爹打的亲妈都认不得的时候,被扫地出门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这个呢!”如果那时候,她把现在这句未完的话说完,年少轻狂的他们,会不会就此罢休?答案……大概只有回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吧!
顾繁华愣了一下,转即苦笑,回了句:“可不是,如果早点说,咱们都没事儿。只可惜……”只可惜那时年少轻狂,总以为爱情比天高比地大,有情饮水饱,爹妈问不了。只要他们情比金坚,总有一天,在什么破烂世仇,也得想他们俯首称臣。可结果是,兜兜转转的玩着爱情长跑,七年之痒也过了,依旧没名没分。
而这兜兜转转之间,她到和别的男人,签了张结婚协议。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女人的虚荣,也不是什么糊里糊涂、醉酒装疯的活见鬼的理由,更不是有谁拿刀子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签字,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唐枫。那张结婚协议,其实救了唐枫一条命……
靠在床头,顾繁华缓缓地吐出口气,满眼凄迷。
“可惜没有后悔药了!顾繁华,你上了我的贼船,这辈子都别指望下去!咱两就在这一船上,你要还能坚持,咱这就是索马里海盗的穿,不管是小还是大,总有一天,咱们能拿下那片海域。若是你坚持不住了,我不介意,把这船变成泰坦尼克号,老子就是拖着你,死也要和你也一起跳海!”
他霸道的宣称,比她那毫无力气的开场白,要强硬多了。而这时,他的手臂,正紧紧地嵌着她的腰,丝毫没有松开。他从她的后背抱住她,令她背部裸露的肌肤,与他监视的胸膛,紧密相贴。他的心跳,几乎穿透了她的后背,鼓动着她的,与他渐渐同频。而他的下颌就搁在她的肩窝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灼的顾繁华的呼吸,瞬间失去了原由的节奏,越发急促。“顾繁华,咱俩都是一类人,心早就比石头还硬了。所以……再等等,不要离开我……”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不知道该怎么过!
顾繁华微微闭上眼睛。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她掰开唐枫的手,然后告诉他,我们彻底结束了,不管我们爱得多深多沉,我和程泓慕的事儿一天不解决,咱们两就永远身处噩梦的阴影之中,而你的前程……她不想毁了自己,也毁了唐枫。可她同时也明白,如果没了唐枫,她可能一天都过不了,即便吵架时,嘴上在怎么说:男人不就是个两条腿的长得帅点的雄性生物吗!没了你,老娘在去找一个!这世上还怎没谁离了谁,就不能活的!
的确,都能活,只是活的很痛罢了。
心,极度纠结。转念,她又想到了程泓慕说过的话,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般,骤然回神。她的软肋,还在程泓慕的手上攥着,她不能让唐枫也因此而受累,故而伸手去掰唐枫的手指,声音冷沉,却毫无威慑力:“放开我!唐枫,再不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客气?我的小如花啊,你打小就没对我客气过,现在你要是和我客气,我才该怕呢!”说着,他像个耍赖的孩子似的,将她抱得更紧,嘴角渐渐勾起邪笑,比之前的笑容要轻松了许多。因为,他从她的那份激烈的挣扎中,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挣扎,所以他更加笃定的加重了力道,将她完全圈在了怀里,并用那微凉的脸颊,蹭着她颈间细嫩的肌肤,语调陡然转柔道:“繁华,千万别说出来,那么狠的话,我听着,心会痛。”
他心痛,难道她就不疼吗!可是,她该怎么办?横在她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保全唐枫委屈自己,要么,就是和程泓慕正面冲突,然后她和唐枫一起身败名裂……她也委屈,也难受,为了这场爱情长跑,她甚至将自己全部的骄傲,都折在了程泓慕的面前,被那厮踩成了碎片,而即便是这样,她也要努力的保护着唐枫。如今想想,若是能回头,当年的她,还会签字吗?应该,还会吧……她始终不能放弃唐枫啊!
强烈的情绪波动,引得唐枫心疼不已,他只有将她抱得更紧,让她知道,自己会和他同进退。
“他逼你的,是吗?顾繁华,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愿意和我说实话吗!那张结婚协议,你不是为自己签的,是为我,为我——”
他都知道了?顾繁华颓然的松开手,转头看向他。目光微微扬起,就能触及他略微垂下眼帘的邪魅的眸子。而此时此刻,她在他的眸中,看见了一份磐石无转移的坚决:“我不会放弃你的,顾繁华,你有勇气为了我去签那只协议,那我,就有勇气把你牢牢的抓在身边!顾繁华,我们一起回去吧,回咱皇城根底下的老窝去,让程泓慕什么玩意儿的都见鬼去吧!你顾繁华这辈子只能是我唐枫的,就算前头有多少障碍,老子就算披荆斩棘也给你整出跳光明大道来,你——等着!”
闻言,顾繁华愣住了,一抹热流却从眼眶溢出,湿了脸庞。滑过唇边时,她伸出舌尖,尝了尝——有点苦,有点涩,还有点咸。
或许这就是他们曾经相信的爱情,一个从来不会完美的看不见摸不着,却确实存在着的东西。它——会甜,会苦,会痒,会痛,会惊喜连连,会磕碰不断,会爱到漫步云端,会伤的体无完肤……即便是这样,而他们还是义无返顾的,像两个傻瓜一样的,无所顾忌的爱着彼此!
“阿枫”,顾繁华伸手抚摸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却在他颊边,摸到一抹湿意。不知是他的眼泪,还是汗水,但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某个深夜,程爱瑜曾经说过的话——“一个只知道流泪的人为你流血,一个只懂得流血的人为你流泪,那么这个人就是对的人!”
那唐枫,是对的人吧!
……
私人茶室中,气氛凝重到了极点。而程老看了看手表,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重的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的沉寂:“泓源,你去楼上客房看看,这丫头给景家那小子处理个伤口,怎么能到现在还不回来,别回头又来个不告而别,一走就又是三年!”
闻声,众人神色各异,这脑子里浮现的,可不单单只是不告而别的画面,而是另一番景象。而坐在一旁的程老夫人,则咳嗽了声,唤回众人的注意力,用尽量轻松的口吻,对二孙子程泓源说:“你小子赶紧上去找去,如果囡囡跑了,你就给追回来,不管动用什么,哪怕全城戒严,你也得给我把囡囡给弄回来!我这次非要和那小丫头片子约法三章不可,不说别的,至少得让她一月回来看瞧我一趟,否则,我白疼这小妮儿了!”
“奶奶,你偏心可以偏的在明显点。”程泓源知道程老太太的意思,故意顺着话茬,玩笑着打趣。
程老太太笑道:“怎么着,你小子还醋心了呐!”稍顿,程老太太的目光朝景扬夫妇身上瞟去,慢条斯理的继续说,“与其说我疼囡囡,倒不如说她是被你们哥几个给灌得。你们打小不就说嘛,妹妹是自己家的,媳妇儿是别人家的,乘着妹妹还是自己的,就得多宠着点儿,免得回头成了别人家的,想疼都疼不到喽!”
“得,奶奶欸,您是外交部长的夫人,孙子我自认口才不行,说不过您,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给你当个跑腿的吧!您别瞪我了,我这就去……”
说着,程泓源就快步走出了茶室。关上门,他回头看了眼紧合的门板,想着,若是没有当年的那茬事儿,现在里头应该是一团热闹的讨论着怎么给那两人办一场盛世婚礼吧!
想到这,他赶紧甩开这奇怪的念头,转身就朝转角的电梯走去。
电梯门打开,里头一个身着酒红色晚礼服,珠光宝气的女子,低着头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从他身边经过时,程泓源味道一股浓重的酒味。不过,他没怎么注意,就直接上了电梯,按下数字键,就伸手朝兜,悠闲的靠在电梯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