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卷珠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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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卷珠帘-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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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上前一步打了一个躬。

桑哈目露凶光,待要上前去教训那有眼不识泰山的狂妄小子,但看自家公子毫不在乎的神色,只得悻悻作罢。

这时秀儿提议:“既然碰到一块儿了,我们一起上去吧。”

正抬腿要走,帖木儿很自然地拉住她的手说:“上不去啦,这塔是实心的。”

秀儿不解地问:“为什么建成实心?建了塔,不就是让人爬的吗?”

帖木儿笑了起来,“人家建塔就是为了给你爬的呀。你没听一句话,叫宝塔镇河妖?一般建在河边的塔,至少最初的本意,是为了镇妖的。”

紫花郎冷哼一声,奚落道:我听来的可不是这样。这燃灯塔下据说有个海眼,有龙从此升腾飞天,但每飞升一次,就会给这里带来大水灾,固建塔以镇之。初建的时候,为了镇妖,还点上了长明灯,所以叫燃灯塔。”

帖木儿听了,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他身边的人可忍不住了。但桑哈和乌恩其都是蒙古人,他们信的是萨满教,对佛教的东西一窍不通,只会干着急。最后还是做素菜的陈师傅站出来说:“小的也冒昧说几句,据小的所知,燃灯之意似乎不是这样解释的。这塔全名叫燃灯舍利塔,燃灯是佛名。燃灯佛又称过去佛,为释迦牟尼佛之前的佛因其出生时身边一切光明如灯,故称为燃灯佛,是过去佛中之最著名的一位。”

陈师傅既然是素菜师傅,跟和尚们打交道多,在几家著名的庙宇开大法会时也曾被请去帮忙,所以,在这方面还多少知道一些。

紫花面皮紫涨起来,真成“紫”花郎了,但很快,他不甘示弱地辩驳道:“你这话显然不通,既是古佛,那就是多少万年以前的事了,哪里有舍利?我虽不是佛门中人,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舍利就是高僧烧化后的遗留物吧。”

陈师傅答不上来了,尴尬地看了主子一眼。帖木儿继续云淡风轻地笑着,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只有桑哈,牛眼都快瞪裂了,终于忍无可忍,刷地一声,把腰里的宝刀拔了出来。

秀儿忙上前打哈哈:“大家都是来玩的啦,不过说得好玩而已,和为贵,和为贵。”

帖木儿这才开口道说:“桑哈,你这是干什么,小心吓到人家了。”

桑哈收回刀子,帖木儿拉着秀儿转身,告诉她说:“我就住在河对岸的客栈”,他手指着那个大致方位说:“就在那个地方,叫塔影客栈,你们住哪家客栈?”

“我们住在……”秀儿嗫嚅着,小脸儿红红的,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死抠门的小气鬼师傅,你让弟子们跟丐帮抢地方住,教弟子们怎么跟人说嘛,真是丢脸死了。

第四折(第二十二场) 燃灯

帖木儿问戏班下榻何处,只是因为关切,见秀儿犹豫着不肯明说,还以为是不方便探访之类的原因了,忙笑着问:“那你记得我住在哪儿的吧?”

秀儿点头:“嗯,名字很好记,塔影客栈对不对?”

“对,你有事就去那里找我。”

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着河中塔影。其实,燃灯塔离璐河尚有几十丈之遥,但塔影仍能倒印河中,可见佛塔之高。

秀儿回头仰看着高高的莲花塔顶,不解地问:“这塔既是实心,那上面的长明灯怎么点呢?”

帖木儿说:“这就是燃灯塔的神奇之处了,据说里面的灯刚点上就封塔,至今已有近八百余年了,里面的灯还是燃的。”

紫花嗤笑一声:“都没人上去过,谁知道是不是燃的?若说是燃的,谁看见了?”

他这种不恭的态度,激得桑哈又开始怒目而视,握紧刀把的手暴出了青筋,连陈师傅都上前两步说:“相公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谤佛之罪可不是好玩的。上面的灯还燃着,这是得道高僧们入定时亲眼看见的,你信不信无所谓。我佛慈悲,但也只度有缘之人,对那些执迷不悟的愚顽之人,也只能遗憾地看着他或入轮回,或下地狱。”

“你才下十八层地狱呢。”紫花气坏了。我只是就事论事,又没说相公你会,你为什么要抢着下呢?”

秀儿听得差点笑了出来,看来帖木儿身边的人都不可小觑,连个厨子都这么伶牙俐齿的。还会讲几句佛理。

一直不动声色的帖木儿这回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自己的“御用厨师”说:“老陈,你既讲佛。就不要轻易动嗔

陈师傅立刻合掌做忏悔状:“公子说得是,罪过罪过。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桑哈使劲一拍陈师傅地肩:“老陈,你就别装了,你一没入佛门,二没戒荤腥。肉都吃了,还怕这个呀。不过你刚也确实说狠了一点,你看你把这位相公气的,好一个白白净净的相公,气病了该有多少大佬倌心疼啊。”

“哈哈哈”,乌恩其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帖木儿拉着秀儿扭头就走,桑哈脸色大变,追过去跪在主子面前,自己掴了自己一掌说:“都怪属下这张嘴忍不住。还请公子降罪。”

“起来吧,我只是看这里太阳大了,想带秀儿去客栈休息。等下一起吃饭。”帖木儿语气平和,脸上并未见怒色。

“秀儿。你忘了你还要回去做饭?”紫花在那边大声喊。

“你回去要做饭?没人给你做饭。还要你做?做给谁吃啊?”帖木儿诧异不已。

“我……”,秀儿还没想好怎么说。紫花已经抢过话头道:“当然是做给整个戏班地人吃了,公子,您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呼奴使婢惯了,体会不到我们这种人的苦。戏班在外面演戏,原来地厨师大娘还留在大都的家里,这里自然就是师姐师妹们轮流做了,不然就只能饿肚子。”

帖木儿索性转过身去问紫花,语气中第一次出现了咄咄逼人之势:“你是说,你们整个戏班的饭都该她一个人做?”

秀儿急忙声明:“不是不是,是几个人一起做啦。”

帖木儿低头看着秀儿,眼光很复杂,有怜惜,有担心,也有一点点自责。

这时紫花在那边催着:“我们快点回去吧,再晚了,把中饭搞迟了,师傅要骂的。”

“你师傅还骂你?”帖木儿的声音不出意外地提高了。

那边紫花却像印证了什么一样,嘴角露出了一抹了然地笑,滔滔不绝地说:“何止骂?只因为秀儿散戏后跟爹娘出去吃了一顿饭,回来就挨了一顿家法,打得浑身是伤不说,还当场就把她的角色替换下来。后来秀儿在师傅门外跪了一整夜,那晚还下了雨。第二天早上秀儿就病了,高烧到差点死掉。就这样,师傅口里说算了,好像原谅她了,实际上那角色一直没有换回来。这下乡巡演还是秀儿提议的,你以为她愿意受这份罪呀,哪个不想呆在大都过舒服日子?人家是没办法了,一家老小都等着她养,她不出来跑场子,大都的戏台永远没她的份。”

“紫花师兄!”秀儿喊了好几声,可是他恍若未闻,一直说一直说,根本不让任何人插嘴。不过他说的时候,帖木儿和他的手下也都沉默着,没有人打断他。

终于听紫花把话讲完,帖木儿只说了一句:“咱不唱戏了,我这就带你回大都去。”说罢牵着秀儿的手就要走,秀儿急得嚷:“你别听风就是雨啊,那件事早就过去了,现在师傅待我挺好的。”

“叫你一个人做整个戏班地饭叫对你挺好的?”帖木儿好笑地反问。

桑哈在一旁问:“公子,要不要我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老杂毛?公子你放心,我不会杀人的,我只打他一顿他替朱小姐出出气,然后叫他把朱小姐进戏班时签地文书交出来就行了。”

“不要啊,帖木儿,你千万别让他去。”秀儿急死了,怎么搞成这样了呢?她狠狠瞪了一眼紫花,都是他那张嘴挑起来的!也是奇怪了,紫花师兄平时挺沉稳挺老练地,并非多嘴多舌地轻浮之人,今日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

可是紫花对她抗议的眼神完全无视,还心情大好地看着塔顶念念有词。再看翠荷秀和解语花,这两个人也是一脸捉摸不透地表情。

末了,翠荷秀竟然对她说:“秀儿,公子要你随他去客栈吃饭你就去吧,戏班那边有我和解语做饭就够了。”

解语花居然也附和:“嗯嗯,到时候让紫花帮着烧火。”

秀儿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们的意思是,准备把她打包送给帖木儿,让他当作他们的面带她走?他们今天都怎么啦?她越想越不明白了。她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赶紧表明态度:“那怎么行,本来三个人就手忙脚乱了,我怎么能走。”

又推让了一回,最后帖木儿发话道:“老陈,你跟他们一起回去,帮他们炒菜。”

见戏班的三个人有点发呆的样子,乌恩其说:“这下你们赚到了,陈师傅可是我家老爷从扬州重金聘来的名厨,只不过他最拿手的是做素菜。”

“我们芙蓉班的厨房从来只有素菜的。”三个家伙笑了起来,就连刚刚跟陈师傅唇枪舌剑的紫花都一副很欢迎的样子。

看三个人互相挤眉弄眼,想也知道他们对帖木儿的身份有多好奇了,只是不好明着问。他们那么欢迎陈师傅,焉知不是为了拐过去好打听的?

当秀儿再次坐进帖木儿的车子里,看着车窗边一棵棵向后退去的樟树榆树,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撇下三个同伴跟他走了。

不,准确地说,是那三个家伙撇下了她。

她敢打赌,若平时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声称要带她走,他们肯定会坚决拒绝,就如那天九夫人要她留宿时他们的反应。可是今天,居然是翠荷秀提出,其他两个默许,把她“推给”了帖木儿,还顺手把人家的“御用厨师”拐过去做饭。

今天他们的表现真是太太太反常了!

虽然她很乐意跟帖木儿一起在城里走走,跟他吃点轻淡爽口的素菜。但陈师傅去过戏班后,帖木儿也就知道她现在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了,唉,还是那句话,丢脸那,幸亏帖木儿不是那种势利的人。

这边秀儿和帖木儿坐在车子里有说有笑。那边,可怜的老陈师傅正被戏班的几个人围攻。所有问题的关键,全都指向帖木儿的身份。出门随身带着蒙古保镖,甚至还带着名厨的人,绝对来历不凡,但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呢?

老陈在来通州的路上早就被公子三令五申不许随意泄露身份了,所以一直避重就轻。但他也有一点纳闷的是;“你们既然是她的师兄师姐,怎么就那么放把她交代一个你们第一次认识的人呢?”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你家公子那样子,只怕离成仙不远了,我们只担心他根本不近女色,那不是耽误我们的秀儿?”

“是啊,我刚才一直想激怒他,可惜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紫花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们……”陈师傅终于耷拉着脑袋承认:“几位好眼力,我家公子之前的确不近女色,但自从跟朱小姐认识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他近没近,我就不知道了。”

第四折(第二十三场) 娇娇

潞河边的塔影客栈,这个时候应该是比较悠闲的时段,早上该忙的已经忙过了,中午要忙的还没开始忙起来。

张富贵坐在柜台里,看着账本打着算盘,那些不断增长的数字总能带给他快乐。尤其最近,店里接了几个真正的贵客,一个赛似一个的大方,这小日子越过越滋润了。

当然,最让他感到欣慰的还是他的宝贝女儿,他从账本里抬起头,看女儿苗条的身影在门口走来走去,店里几个伙计的目光也跟着睃来睃去,口水差点滴到脚背上。比起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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