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死活不同意,整天以泪洗面。最后提出折衷方案,同意让我修道。但不能去外地。起初,他们说要在家里给我设一间静室。但师傅怕这样还是会出问题,就单独跟我阿爸谈了一次,正好那时候家里在建四海楼,阿爸就让人把四楼辟成我的静修室,又专门从外地请来厨师单独给我做饭。以确保我的饮食安全。”
“就是陈师傅?”
“不是,早换了好几个了。”
可即使这样,“你后来还是走了,不会你躲在四海楼那些凶悍的姨娘们还是不肯放过你吧?”
帖木儿总算轻轻笑了起来:“那倒没有。我那时候刚开始修炼嘛,心不静,有点受不了老关在一间屋子里,很想出去走走,看看山,看看水。这样。师傅下次来看我地时候,我就求他带我走了。”
原来最初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心不静,想出去游山玩水。还以为是看破了红尘一心归隐山林呢。想到这里,秀儿又起了一点逗弄之心。笑眯眯地问他:“那你现在心静了吗?我看你在那密室里挺自在的嘛。”
“嗯。后来就好多了,修行总得有所成嘛。”看样子。帖木儿地心情已经好转了。
只是,真的有所成吗?如果后来真地心静了的话,“那,我被掳去你那里,你每天给我喂饭的时候,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哪有不敢?离得那么近,大眼瞪小眼很尴尬的。”
好嘛,才打了几天交道,谦谦君子就蜕化成小赖皮了?秀儿一翻白眼:我就不信这个邪!
于是再次出击:“还有每天帮我解裤裤的时候,你为什么手直抖?”
帖木儿惊讶地看着秀儿,确定她是真地在问他这个问题后,又无奈又宠溺的一笑:“秀儿,你是姑娘家。”
意思是,“解裤裤”这种话题,你是姑娘家,怎么能随便说出口呢?
可是某人的邪恶因子已经被激发得一发不可收了,越说越来劲:“哦,我明白了,我是姑娘家,你给一个姑娘家解裤裤,所以手直抖,对不对?”
帖木儿终于顶不住如此强大的攻势,宣告全线崩溃,低下头去不再吭声。
秀儿看他这样,也不忍心再“逼问”了他,只是吃吃地笑着。
也许是她的笑声刺激了帖木儿吧,他勇敢地抬起头说:“我早就承认我的心乱了,我并没有掩饰啊。我说的心静,是指遇到你之前。”
啊?明明是主动进攻的胜利者,怎么对方突然反戈一击,她就成了被动迎战的那一方了?
“等你以后跟戏班分开了,回到襄阳去隐居一段时间,就恢复以前那种状态了。”秀儿地心一阵乱跳,再也不敢说俏皮话逗他了,只能且战且退,先把话题引向正确的方向,以后再伺机反攻。
“不会的,动心了,就是动心了!”帖木儿这话,说得简洁明了,毫不拖泥带水,只要不是傻瓜,都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秀儿左望望,右望望,扯扯衣服,搓搓手指,“呃,这个,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帖木儿笑得眉眼弯弯地。
再扯扯衣服,搓搓手指,惹火上身的滋味不好受啊,这回,轮到她自己窘死了。
“快来人那,死人了,死人了!”突然,一声恐怖地叫喊惊散了他们之间地暧昧气氛。
“怎么啦?”秀儿差点吓得跳了起来。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每次跟帖木儿坐车出去,总能遇到一些意外。
帖木儿伸手抚了抚她地头发说:“你坐在这里不要下去,我出去看看。”
“你也不要下去吧。”假死了人没必要看,真死了人最好是不要看。
“放心,只是去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马上就回来。”
帖木儿下去了,秀儿倚在窗口观看。
奇事故发生的地点在离马车尚有一段距离的一条小巷子里,因为拐了一个弯,又有点远,所以也看不清楚那边到底是什么状况。
书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奔去案发现场的人流中,秀儿也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好不容易挤到最里面,仵作已经抬出了一具用草席包裹的尸体。紧跟在他们后面的,就是刚刚秀儿看到的人,她轻轻喊了一声:“卢大人。”
卢挚的眼睛转向她,眼里盛满了深深的自责和悲愤,他用沉痛的声音告诉她:“珠老板,那天晚上你专程送去我那儿的人,死了,我真没用,保护不了我的证人。”
“你说的是张……张先生。”自始至终,秀儿都不知道那人的名字。
卢挚点了点头,随仵作衙役等离去。
秀儿呆呆立在原地,直到帖木儿过来找到她,告诉她到底是谁死了。
这个张先生,跟她本是毫无关系的人,可是她来通州不到半个月,就遇到了他四次。她忍不住想:就算这个人每次出现都是偶然的,这事本身对她有什么意义?若完全没有意义,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他呢?…………………………郁闷的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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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3更呢,多名副其实啊,半夜三更的“3更”。
第五折(第十三场) 乱了(一)
因为受到了张先生遇害之事的影响,这天晚上的演出秀儿一开始总是无法集中精力,好在她并非主角,台词和唱词都不多,也还糊弄得过去。
戏演到第三折时,她突然瞥见左相一家就坐在第一排的包桌上,这才悚然一惊,赶紧收摄心魂,全情投入演出中。所以,后半段倒也赢得了不少掌声。
散戏后,刚回到后台,黄花就喜滋滋地告诉他,刚才又收到了堂会的邀请,而且不是一个,是两个,都是点名要珠帘秀去唱的,一个明天白天,一个明天晚上,问她到底选哪个。
秀儿想了想,刚好明天晚上轮到她歇场,于是一咬牙说:“两个都接了吧。”
黄花当然巴不得了,堂会越多戏班赚得越多,可他还是问了一句:“你吃得消吗?这两场可都要你从头到尾唱下来呀。”
秀儿笑道:“多谢大师兄关心,若是怕吃苦,要舒服,不如索性就留在大都别出来了。又不是天天有人请两场,偶尔一次,就拼拼吧。”
其实,主要还是上次胡家的堂会让秀儿尝到了甜头,她发现,有些富有的乡绅,比大都的某些高官家还大方。也许是大都戏班多,请堂会也很普遍,大概给多少赏钱都约定俗成了,每家都差不多的。不像乡下,难得请到一次京城来的戏班,格外重视,赏钱也给得格外丰厚,生怕给少了大地方来的人看了笑话。像胡家这次,单是胡老太太独赏的,就抵得上大都唱好几家了…………当然,左相府又另当别论。
“小财迷。你入行到现在,挣多少钱了。不提别的,光左相府那次。就给了你一袋银锞子,起码不少于这个数吧。”刚想到左相府。立刻就有人提到它,秀儿一转头,就见翠荷秀比着两根手指走了过来。
“翠荷姐,你就别取笑我了”,秀儿被她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呐呐地说:“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上次娘口口声声说,她以后会把钱管好,不让爹瞎花。但她自己那理财水平,本身就不敢恭维了。所以秀儿准备以后挣地钱只适当拿一些回家,其余的先自己存着。想到那遥远的美景,居仁坊地祖宅,林木葱茏的后园,青石铺成地小路,一蓬蓬芙蓉花树。雪白的海棠……爹娘在里面度过快乐的晚年,妹妹们从立着两个石狮子的大门里风光出嫁,真好!只是五妹和六妹只比她小两岁。恐怕赶不及了,七妹和八妹应该是没问题的。她有这个自信。
翠荷秀见她这样。转而叹道:“我多少也知道一点,你爹那么有名。你进戏班地时候早就有人把你的家底摸清了,那些天大家谈来谈去都是你家的事。”
秀儿苦笑,著名败家子的前世今生,过去豪奢与今日窘困的鲜明比对,现成的反面教材,从来都是市井之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幸好爹娘是那种我行我素的人,不大关心这些外界的评议,所以依然快乐地生活着。这一点秀儿倒是佩服他们,人,可以不按一般人地方式去活,但同时,你也要放开心怀,对一切负评甚至讥讽谩骂视若无睹。做不到这一点,就不要挑战世俗的基本通行规则,老老实实随大流做人。
在这一方面,秀儿觉得自己和爹娘其实是同一类人,或者说,有其父必有其女吧。她自己,何尝不是一个只想按自己的想法而活,不管世人如何评议地另类之人?
翠荷秀站在一边给她出主意说:“既然你知道你爹娘是那种不知节制,花钱如流水的人,你就不要把挣地钱一下子全给他们。你平时只按月给他们生活费就行了,不然你挣多少,他们花多少,甚至你挣钱地速度还赶不上他们花钱的速度,那你接再多堂会都是白搭,累死了也救不了你那个家。”
秀儿点头道:“你说得对,不过我以前挣地钱,包括左相府给的赏钱,还有”,帖木儿给的钱,“全都给家里了,应该够他们用一阵子了。以后再挣的,我就自己存着,钱还是放在我这里保险些。”
“你家那胡花海花的爹娘,也只能如此。每月给个一定的数目,告诉他们,你只挣了这些,多的没有了。他们手里没多余的钱,自然知道节制。”翠荷秀还在面授机宜。
“知道了,多谢翠荷姐关
秀儿决定,下次回去,旁敲侧击地跟娘打探一下,看她是不是真像她上次说的那样,以后不再放任爹胡来,实行家庭财政计划开支。如果娘果然一改过去的作风,能开始做起家来,朱家以后的日子还是很有希望的。
这样想着,心里慢慢舒坦起来。毕竟,那个横死街头的张先生只是一个认识不久的人,连熟人都算不上。
“秀儿!”
听到喊声,秀儿抬头往门口一看,然后眼睛猛地睁大,站起身想迎上去,却脚步趔趄。慌乱之中,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咣当!原来是化妆台上一杯茶水被她打翻了。
老天,就算最近霉气冲天,出门不是遇到追杀就是遇到死人,也不要这样跟她过不去啊。平生尊重父母,偶尔说两句坏话就被他们听见了?
她的眼睛无意识地四处搜寻,哪里有地洞,让她赶紧钻进去吧。
从门口进来的人却好像并无愠色,还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说:“秀儿,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下乡太辛苦了?”说这话的,是她的娘亲颜如玉。
“秀儿,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啊,你要是累坏了,叫爹娘怎么过意得去?”朱惟君看着女儿,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虽然很想赖在娘亲温暖的怀里不起来,秀儿还是定了定神,站正身子问:“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谢天谢地,爹娘好像没听到她的牢骚。要是那些话都被他们听见了,她怀疑自己还没去庙里烧还魂香,就已经先吐血而死了。
“不光他们来了,我们也来了。”又有几个人出现在门口,秀儿一看,再次把眼睛挣到了极限,今日是吹的什么风啊,居然把这些人都吹来了。
她只得上前躬身见礼:“关伯伯,关伯母好。”
来的人,是关苇航,关十一太太,和他们的宝贝儿子十一。
这么多人跑到后台,本来已经够热闹,够拥挤了吧。
可是还没完,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带着一脸温柔的笑走进来说:“秀儿,卸好妆了吧?我阿爸他们还在外面等着一起去吃宵夜呢。”
天那,这这这……
如果今日出门的时候翻翻黄历,那上面肯定只写了四个大字:诸事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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