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眷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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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眷红尘-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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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又开始议事,我立在大殿上,离大哥最近的位置,静静地立着,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太监唱道:“退朝。”才率领身后百官,向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的皇上跪下行三跪九叩之礼。此时天已黑了。殿外刮起了北风,呼啸着,抬眼望着龙椅上的大哥,忽然觉得他离我好远好远。他是皇上,而我是犯下欺君之罪的平民女子。就象隔着一道深渊,是走还是留。这一刻,我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有谁能告诉我?

悲喜交加

走出皇宫大红的宫门,扭头回望,星星点点的灯火,映照着皇城微暗的天空,华美壮丽,一如从前。

“去相府。”我向轿夫低声吩咐。连续几十个小时不眠不休,体力心智几乎耗尽。第一次,我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心力交瘁。

官轿抬起我,穿过茫茫长夜,轿外是稀落的车声、人声。我倚在轿壁上闭目养神。

“到了,大人。”去相府的路,比我意想的要短了很多。掀开轿帘看外面,我掩饰不住心中的讶异。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宅耸立在我眼前,门前四尊巨大的石狮,狮颈上都系着红绸,崭新的府门,崭新的牌匾,上书相府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我认得那字,那是大哥的笔迹。眼里忽然酸涩的厉害,却流不出泪。

“大人请。”青衣小帽的下人提着灯笼在前引路,我背着手,一步步走上雪白的石阶。走进深深的庭院。

两个熟悉的身影相互搀扶着,立在密密的树影之下,远远地望着我,回廊上的灯光,映着他们的满头华发,满脸皱纹,眼里充盈着混浊的泪水,就那样望着我,有欣喜、迷惑,讶异,期盼,那样沉重的目光,就象一张网,紧紧地罩着我,再也飞不出去,就象一座山,压在我心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滚烫的泪水如决堤的江河,从我眼中奔涌而出。

娘迟疑着问道:“你是?”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飞奔过去,跪倒在地,向他们拜了三拜,方抬起头道:“我回来了。” 话音一落,心中百感交集,不由放声痛哭起来。

“好,好,回来就好。”娘听出我的声音,又惊又喜,弯下腰把我拉起来,抱入怀中,痛哭失声。

爹也在旁边不住地流泪。哭了好一阵,我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急忙立起身道:“这里不太方便,不如我们到书房中叙话。”

爹忙道:“如此甚好。”娘拉着我的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后园走去,环顾四周,院子种满花草,环境清雅,雕楼画栋,曲径通幽,确实是处极好的宅院,是大哥要给我一个惊喜么?不知不觉,欠他的越来越多,要到何时才能还清。

在书房中坐下,端起娘亲手泡的香茶,品一口,久违的味道,蒙蒙的雾气中,泪忽然模糊了我的眼睛。

爹叹息着问道:“丽君,你怎会中了状元,又怎会化名张好古?”

“此事说来话长,爹娘容女儿慢慢道来。”我长叹一声,将离开江宁的遭遇挑好的说了一遍,那些不好的情节自然略过不提。

娘听我说完,面露担忧之色:“丽君,你毕竟是个女子,这官场,还是早些抽身的好。”

听到她的话,没来由的,心突地一颤,我为什么要留下来,只是为了还恩吗?大哥的大恩,要到何时,才算还清了呢?

爹若有所思地看了娘一眼,忧道:“只是这官场一旦入了,岂是说走就能走的。当年爹就是因为看不惯官场黑暗,方才告老离去。你如今是状元的身份,又兼着丞相的职位,若想抽身,只怕不易啊。”

知道爹爹说的有理,其实我心中也在为此忧虑,此时却只有设法为他们宽心:“爹爹放心,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女儿自有办法,大不了摘下面具,恢复女儿装,学当年的陶渊明,挂冠离去,隐居乡间,从此不问世事罢了。”

听我言语中信心十足,两老的担忧方才略略减了。孟夫人拭去泪水,轻声道:“丽君,皇甫公子他……还没有消息吗?”

“是啊,没有消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回话,淡淡的,象是很平静,真得很平静吗?没有消息?那代表什么,也许这一生我都再也见不到他了。从千年以后穿越过来,遇到和浩宇一样的男人,原以为是上天安排的缘份,却原来只是让我再一次品尝失去的滋味吗?

“哦。”爹和娘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苍白。

爹先起身道:“丽君,你娘有些体己话要和你说,爹先去歇息了。”

“爹爹慢走。”我急忙起身相送。

待爹离去,娘拉着我坐在椅上,仔细看了我好一阵,看的我脸颊泛红,开口问道:“娘,你做什么呢?”

“丽君,你已经满了十六岁。不小了。”娘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暗暗揣测着她话里的意思,心中忽升起一丝疑惑,低声答道:“娘,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好孩子,爹和娘为你订了一门亲事。”孟夫人笑道,笑容中透着一丝苦涩,皇甫家家世清白,皇甫公子她虽未见过,却听小兰说过,生的一表人才,又有官职在身,本是女儿最好的归宿。只是如今人算不如天算。皇甫老将军突然去世,皇甫少华至今下落不明,倘若遭了什么不测,女儿还未出嫁,就成了未亡人,这门亲事却是许错了,想到这里,她和老爷就觉得愧对女儿。心中充满歉疚。

“亲事?”我霍地挣脱她的手,站起身道:“娘,女儿现在不想成亲。” 心里堆满了事,乱纷纷的,两位老人居然还要乱上添乱。更何况以我的男子身份,怎能贸然许婚。

“唉。“娘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有些艰难地开口:“爹娘给你许的,是皇甫公子。”

“是他?”我脑中轰的一声,原来是他,爹娘居然许了我和二哥的婚事,这心里全乱了,也分不出是喜,是忧,还是悲。

孟夫人见我沉默不语,心中不安,含着泪道:“丽君,娘知道委屈了你,只是我孟家是重信之人,定礼已经下了,生辰八字也交换了,所谓一诺千金,订下的婚约,怎能反悔……”

“我……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我打断她的话,推开门,飞快地奔了出去。

一个黄衣的娇小身影从回廊另一头飞跑过来,险些撞到我怀里,我定睛一看,不禁失声唤道:“小兰。”

听到我熟悉的声音,小兰顿了一下,一头扑到我怀里,死死地抱住我,好象一放手我便会飞走似的。“放松点,我快被你勒死了,小兰,哪有丫环这样抱她家公子的。”见她这付样子,我心中的阴霆一扫而空,忍不住笑着打趣她。

小兰抬起那张布满泪痕的脸道:“小……公子,你坏死了,在外面都快一年了,都不回来找我。害我这么担心你,每天烧香拜佛的,盼着你回来。”

我心中大为感动。看她流泪,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子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唉,小兰,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特别想念你烧的香汤。”

“真的,公子,你等着,小兰这就去给你烧香汤。”小兰喜地转过身,飞快地跑了。

蒸腾的雾气,弥漫着我的视线,还有熟悉的药香味,泡在温暖的水流中,我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小兰轻轻为我揉肩,我扭头看了看她,笑道:“小丫头还是穿裙子漂亮。”

“真的。”小兰跑到我面前笑着转了一圈。笑完忽然叹息:“要是小姐也换上女装就好了,那样皇甫公子一定开心死了。”说到这里,慌忙掩口,可怜巴巴道:“小姐,对不起,小兰说错了。”

我低下头,用手捧起一捧温润的水波,水波里是我略有些苍白的脸,朦朦胧胧的眼眸,我看着它微笑:“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真的?”小兰一双圆眼睁得更圆:“小姐,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曾经问过他一句话。他还没有告诉我他的答案,他怎么可以不回来?”

倘若我是女子,他会不会喜欢我?他还没有告诉我,他怎么可以不回来?一颗泪珠落下来,落在手心里,静静的水波荡起一圈细微的涟漪。

“小姐……。”小兰在我身后轻轻啜泣。

“傻丫头。哭什么,还不服侍我歇息。”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眼神恢复清明。

“哦,好。”小兰抹了一把眼泪,急忙扶我起来,又给我套上中衣,我躺在床上,披散着满头长发,看着手里那块刻着水纹的玉佩,玉佩在微光下闪着冷冷的光芒。

书房议政

御书房。

我匆匆走进,向铁桢拜道:“给皇上请安。”

他急忙起身扶道:“你我兄弟,不必拘礼。”

“皇上,君臣有别,这礼数切不可废了。”我不顾他阻拦,硬是把礼给做完了。

铁桢无奈地笑了笑,抬手道:“好,坐下。”又向御书房中侍立的太监挥手,“你们都下去。”

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室内只留下我们两个人。我看到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知道大哥登基伊始,政务繁忙,急忙长话短说:“皇上招臣来,莫非是为了发兵江北之事?”这几日朝堂之上,多是请旨攻打叛王海山的声音,其中态度最坚决的,当属左丞相梁起。据说他的长子梁威现任四品金吾将军之职,本在南疆镇守,几日前调返京城,任京城龙卫军都尉之职。

自拜相之后,每日我府上宾客盈门,高朋满座。拜在我门下的门生已有数十位之多,其中有普通官员,也有想求个出身进阶的平民子弟,我择其中优秀之人收入府中,拜在梁起门下的门生也不在少数,人在官场之上,难免身不由己。我对权势本无心,但却不能没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帮助大哥,笼络人才,改革弊政,推行新政。

至于爹娘的身份,我对外只称是我的叔叔婶婶,从小将我养育大,如亲生爹娘一般。我因父亲过继张家,所以改姓张。因着我的丞相身份,也无人敢起疑。

“正是此事,朕也有意用兵江北,只是先帝有遗旨在前,更何况如今朝中政局未稳,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实在不是征战的合适时机。只可惜朝中百官,包括左相梁大人在内,竟无人能明白个中要害。”铁桢语气忧虑。

我悄悄看了他一眼,起身拜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铁桢含笑道。

“皇上以为,若当真倾举国之力,发兵江北,与海山对阵,胜算有几成?”我坦然开口。

铁桢默然良久,低声道:“应有八成。”

“也就是说,海山若贸然与朝廷对抗,胜算只有三成。”我朝他启唇微笑。

铁桢盯着我看了一阵,眸中露出笑意:“说得对极,依你之见,朕现在应该如何做?”

“依微臣之见,朝廷虽暂时不能派大军征剿海山,却可先派一支最精干的部队,先行进驻江南沿岸,每日操练,严阵以待,令海山不敢轻举妄动,他若敢过江袭扰,立刻予以痛击。他只有十几万士卒wωw奇書网,几十万百姓,皇上却有天下万民,雄兵几十万,胜算大矣。”我侃侃道来,要让海山知道,不杀我,是他这一生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铁桢含笑望着我,语气透着丝丝喜悦:“很好,这是第一步,依你之见,何时才是对海山大举用兵之时。”

“皇上,海山和木颜专权十年,各地买卖官员,贪污贿赂几成风气,忠良之士被贬,奸诈之徒反受重用。百姓对朝廷失望之极,民怨沸腾,只有先获取天下民心之后,方能用兵江北。”

铁桢凝眸望着我:“三弟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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