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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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穗- 第1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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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长雍拉黄老爹坐下,吩咐人上茶,慕容霆问这些日子住着可好,缺什么短什么尽管问丫鬟们要。

黄老爹一一答了,其实他相当尴尬,只因慕容霆和姚长雍两个皆是十几岁的少年,这样带着关切的例行问候,倒像是他们两人是长辈一般。他心里叹着气,一样的水米,养出来的人果然还能是不一样的。

慕容霆问完之后,姚长雍歉意地说道:“黄老太爷,这几天晚辈要去伯京走一趟,向慕容府的长辈们问个安。黄姑娘先在此休养,这个院子是王府的产业,不用担心安全,只管放心住着便是。等过些日子晚辈从伯京回来,再与黄老太爷和黄姑娘去双庙村。”

黄老爹哪有不同意的,连忙答应了,金穗的确需要好好休养。

姚长雍再客气一番,便和慕容霆相携离去。

祝叶青等慕容霆上了马车,他从外面进来道:“黄老太爷,这是我们爷送给黄姑娘补身子的,哎,你莫推辞,这回的事儿可够惊险的,好歹是碰到了两位爷,不然伤了黄姑娘毫毛,我可怎么跟我们家老太太交待!”

祝叶青心有余悸,把几大包礼品推到桌子上。

黄老爹推辞不过他,只得收下了,心想,这人情欠来欠去,真不知谁欠谁了。

祝叶青转而问道:“说起来惊险,那会儿我都快放弃了,傅掌柜那儿滴水不漏,你怎那么肯定黄姑娘在他那儿呢?”

傅池春的障眼法做得十分巧妙,把他们的人引到伯京相反的方向去了,祝叶青起先也认为金穗在他的马车上,后来却又不肯定了。他要放弃追踪傅池春的时候,黄老爹却肯定地告诉他,金穗就在傅池春的马车里。

黄老爹本忌讳祝叶青的人里会有傅池春的奸细,此时却没什么顾忌了:“这说起来,其实与我家儿媳妇儿也有点关系……”

“……席氏曾教黄姑娘打一种叫同心结的络子,外面没这种结法儿。黄姑娘在住的地方帐帘子下面打同心结,同时在窗户转轴里藏了绣了她名字的布卷。黄老太爷见了这两样东西才肯定黄姑娘一路跟着傅掌柜。”

祝叶青将黄老爹的话转述给姚长雍,眼里难掩赞赏,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做到这个地步真是不容易,况且后来又有她一把剪刀杀掉黑衣人的壮举,他都忍不住怀疑这个女孩是老天爷眷顾了她,还是她果真那么聪颖。

姚长雍沉思,半晌笑道:“看来祝掌柜对这个孩子印象蛮好。”

“这孩子是个真孝顺的,骨子里有股韧劲,别的孩子要是遭遇这般连番变故,怕是早长歪了,”祝叶青缓缓道,嗓音里满是激赏,只是听到姚长雍说金穗是个孩子的时候忍不住想笑,他自己也没多大,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孩子,“亏得她爷爷看得紧,自小受的教导不差,心性坚定,就是大家子里的千金小姐在她这个年纪也难有这个气度。许是她本性便如此吧。”

“我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夸人。”

姚长雍笑容越发深了,想起第一眼见到金穗时,那个小女孩身上脸上满是鲜血,呆愣愣的不会说话,他便忆起了自己掉进河里无望挣扎时的情景。那种绝望恐慌、河水没顶的感觉,他一辈子都忘不掉,当时心头忽然就涌上了一股心疼,后来才有那般举动。

她的母亲在他绝望的时候拉了他一把,那么,她绝望的时候,他也不吝啬拉这一把。

祝叶青看了一眼姚长雍,见他思绪飘远,不知想起了什么,过了半晌,他忽然提道:“我着人查了查,傅掌柜在掳了黄姑娘后,给她喂了一种药丸,叫未晞白露。吃了后,人身体不能动弹,口不能言,意识清醒,眼睛不受影响……”

“舅舅的手段越来越不入流了。”姚长雍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

祝叶青掐了掐手心,接着低低地道:“可是,他把黄姑娘放在了马车的暗格里。”

姚长雍微微变了脸色,胸口那种窒息感又涌了上来。

祝叶青便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再怎么坚强,姚长雍始终是个还没长成的少年。

姚长雍想的却是,那个小女孩似乎根本没受黑暗的影响?或者是,杀人的恐惧掩盖了对黑暗的恐惧?

听了祝叶青提到的这几件事,他倒真的对金穗佩服起来了。

正在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有一骑飞奔追上马车,马车后的护卫放他进来,来人喊了一声:“祝掌柜,顾大夫的急信!”

马车夫旁边的小厮一把将信接过,信使绕到车队前头一段才调转马头往来处回去。

这个过程中,马车既没停下,也没减速,依旧平缓快速地往前驶去。

小厮将信隔着帘子递给祝叶青,祝叶青拆开,信里套着信,他神色一凛,递给姚长雍:“雍四爷,是顾大夫给您的。”

仔细看的话,他的神色有一丝焦急。

姚长雍从容地接过,从头读到尾,忽然,他啪地将信拍在小几上:“傅池春,你太过分了!”

祝叶青神情一变,姚长雍将信递给他,他匆匆扫了几眼,面色煞白:“什么?竟然是阿芙蓉!”

第220章 阿芙蓉(二)

马车行了一段路,停下歇息,慕容霆换到这辆车上来,笑意浮于面上,道:“雍哥儿,可是黄姑娘又不好了?你们主仆俩怎么是这个面色?”

姚长雍面色僵硬,而祝叶青面如土色。

慕容霆方才便听到有人喊顾大夫的急信,担心是金穗的身体出了问题,或是小姑娘娇弱受不起惊吓,恐姚长雍有需要却不好意思跟他直说,故而直接问了他。

祝叶青打帘子请慕容霆入内,慕容霆见他神色郑重,逐渐收起了玩笑之色。

“霆表哥,你瞧瞧这封信,是顾大夫送来的。舅舅从南边回来,竟敢私藏了大量的阿芙蓉随身携带,后来,后来竟然把阿芙蓉下到鸡汤里,强逼黄姑娘喝下。霆表哥……他怎么敢,那是我们姚家的船啊!”

姚长雍神色凄惶,万万没料到傅池春竟向天借了胆,在海防如此严格的情况下,在他被姚太后强令前往南海处理海船夹带鸦片之事时,胆大包天地顶风作案,不仅买通了海司衙门脱身而归,而且夹带了阿芙蓉回到中原来。

慕容霆看完信件,倒没他那么激动,挺秀的眉宇皱得紧了些,严肃道:“这个事儿沈世子前些日子私下跟我提过,说起那一批货里有一斤阿芙蓉无法查到去向,海员坚持说是路上遇了大浪,把一口箱子给吹走了,那一斤阿芙蓉恰好在那口箱子里。这个可笑的借口大概只有他自己相信吧,却不曾料到,竟被傅池春给带走了。”

姚长雍从失态中回过神来,接口道:“一罐子鸡汤再怎么放药,都不可能放满一斤阿芙蓉,那么,剩下的去哪儿了?”

“雍哥儿。这件事儿你让祝掌柜多上心,”慕容霆冷笑道,“傅池春自己找死不要紧,可千万别自己惹上一身骚,还要连累咱们。若果真不管不顾,想要拼个鱼死网破,他可别怪我慕容家无情。大夏姓嵇的人可不止他那一个外孙!”

祝叶青和喜公公两人离马车近些,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话,面色没有一丝变化,喜公公挥手将闲杂人等赶远了些。与祝叶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互相背过身去,只当耳朵暂时性失聪了。

姚长雍沉默下来。半晌点点头道:“我姚家与慕容家一脉相承,荣辱与共,不管慕容王府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全力支持。”

姚家老太爷去世之时,是姚家大老爷接掌的姚家。姚家大老爷去世之时。则姚家大爷姚长欢同时殁。因此,姚家顺着传下来的继承人,便是姚家大老爷的第二子,即姚家四爷,姚长雍了。

“雍哥儿,你果然长大了。”慕容霆收起冷笑,神情柔和了些,“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世子爷在军中,不好明着插手傅池春的事儿,王爷呢,在朝堂上跟摄政王、太后周旋,傅池春倒正好钻了这个空子。前些年办事儿瞧着还谨慎,近几年却是浮躁了。这回南海的货物估摸他受了不少打击。太后那一关他就过不去,瞧着要沉寂下来了。这个机会却是恰好,等我从身毒归来,雍哥儿,哥哥想看到你的成长。”

姚长雍性格沉静雍容,却不是个绝情冷性的人,听了慕容霆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他眼里忽然便热了,低低应了声“是”。

“好了,这事儿呢,先这么着,怎么处理,王爷那里自有个章程,总归不会让他蹦跶太久。”慕容霆想起姚家这些年的风雨,也是一阵伤感。

从姚家的风风雨雨延伸到庙堂,他皱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像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只是不知是什么蒙蔽了他们的眼睛,他们的心。

“阿芙蓉?”黄老爹惊异地叫出来。

金穗从那一觉里醒来之后,心胸完全敞开,让大片的阳光照进心里阴暗的角落,这才有时间整理思路,想起她在那间充斥着油漆味道的屋里所留的后手,忙把黄老爹和顾曦钧喊过来,细细地说了起来。

原来那晚金穗觉得鸡汤有异,又恐傅池春事后派人打扫干净了屋子无迹可寻,便用绣了她名字的一块碎布沾了些鸡汤汁晾干后塞进了门后的转轴里,因碎布非常薄,她卷得很小,因此并不影响门的开关。

顾曦钧立刻叫了几个姚家的护卫用金穗提供的碎布先查制作油漆的商家,然后是那段时间前后哪些人家买了油漆刷新家具。他们查的非常顺利,甚至去了金穗所说的那个院子后,发现院子里人去楼空。

原来是傅池春听到金穗得救的风声,担心自己的据点被慕容霆一窝端了,便把人全派走了。

护卫顺利拿到金穗所藏的碎布,顾曦钧只稍微辨识了下便认出这是阿芙蓉。

“对,正是阿芙蓉。傅掌柜的心思也太歹毒了些,阿芙蓉,往年咱们杏林之人都拿它做麻醉镇痛之用,对哮喘症有奇效。因此,阿芙蓉有个别名叫福寿膏。”顾曦钧微微苍白了脸色,狠狠瞧了金穗几眼,这丫头命太好了,凭她这身子板,对阿芙蓉这个富贵东西是无福消受的。

金穗在校园里时,便知晓了阿芙蓉。阿芙蓉,别名福寿膏,还有个更为通俗的名字,叫鸦片。

她甚至比顾曦钧更为了解这个东西的来历和发展历程。

不由得,她一阵心惊肉跳,一是为自己差点着了道,二是这个时代竟然已经有鸦片出现了。她的记忆瞬间便混乱了,有一瞬间可笑地出现了即将爆发战争的预感。

顾曦钧一阵后怕地继续道:“可阿芙蓉是个害人的东西,一旦染上了便再也离不了了,朝廷命令禁止阿芙蓉,和它的衍生物在我朝传播,海关方面查得特别严。穗娘儿,你这回死里逃生的可是两次啊!以后再碰到这个东西,千万莫好奇,绕着走方是。”

黄老爹心里揪扯着疼,眼里流露出心疼和自责。

金穗忙拉住黄老爹的手,看来黄老爹对这个东西也是知之甚多,她笑着道:“幸好爷爷记得我们的暗号,及时让姚少爷救了我。”

黄老爹心里好受了点,脸上的褶痕悄悄地多了一道,勉强笑道:“你啊,傻穗娘儿,顾大夫说的你都记住了么?那不是好东西,幸亏你没吃,不然,爷爷这辈子就要内疚死了。”

“爷爷,咋能怪你呢?傅掌柜有心使坏,他又那多的人,爷爷哪儿能防得住他啊?爷爷也曾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我丢了的事儿,全是傅掌柜那个大坏蛋的错儿。”

金穗信赖地望着黄老爹,全力宽慰他。这些日子来,黄老爹的自责内疚她全看在眼里,她没法儿安慰,只知道自己病好了,黄老爹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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