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听说六公子和姑娘游园子,遍寻不着人,正要发怒呢。俩鹦鹉竟齐声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倒叫娘娘笑了一场,也就罢了。”
月婵刚说完。晓烟就掐着嗓子学:“娘娘息怒,娘娘息怒!”一句话笑倒了月婵和金穗。
月婵道:“鹦鹉学人的舌,你倒越活越回去了,竟学鹦鹉的舌!”
晓烟嘻嘻一笑,不好意思地捂住嘴,见两人笑得开心,也不以为意。
金穗捂嘴笑道:“倒亏了这对有灵性的鹦鹉,不然还不晓得娘娘怎么恼呢。说起来这事儿还是我莽撞了,忘了六公子要出去陪客的。”
“赶巧罢了,姑娘莫自责了,好歹圆过去了。”月婵开解。
金穗点点头,转而问道:“前头院子里,姚少爷传了话进来么?”
月婵接过小丫鬟送来的几支秋海棠花苞,插到杏色高肩的花瓶里,回头应道:“这个正要请姑娘的示下呢,奴婢拿不得主意。姚少爷说,姑娘要是不肯收,姚少爷直接从老太爷的分红里扣除……却不晓得是个什么意思了。又说,马车和船都准备好了,姑娘要是拿定了主意,姚少爷给捎回去。”
金穗呆了呆,见过抢人钱财的,还是头一回见识抢着塞人钱财的。说什么“姑娘拿定了主意”,后面紧跟着就是“姚少爷给捎回去”,她要是不要这些东西,姚长雍捎什么?这是强硬地把东西塞给她,要得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金穗见月婵似还有难言之隐,她索性问道:“姚少爷还说什么了?”
“姚少爷还说,还说,要是姑娘这边人手不够,姚少爷就派丫鬟过来帮着收拾,眼看就要启程了,好歹是他花了银子买回来的,没得便宜了……楚王府。”
金穗差点绝倒,这是大家公子说出来的话么?
“月婵姐姐,你去前院,见的是姚少爷,还是姚少爷身边的丫鬟?”
最难堪的话都说完了,月婵反而变得落落大方,笑道:“刚好六公子缠着姚少爷教拳脚功夫,奴婢见的是姚少爷。”
既然楚回涂也在,姚长雍会说出这种话也就不稀奇了。
金穗琢磨了会儿,决定还是跟黄老爹说一声好,恰好晓烟要回一趟堂叔父家拜别,第二日才会回来,就让晓烟带个话过去。
不知是为这个事儿,还是因为启程之事,当晚金穗睡得不大踏实,一大早晓烟来回话:“姑娘,老太爷说没大碍,等领了月例,直接从月例里慢慢扣便得了,没有白用姚少爷东西的道理,也没有白丢了东西的道理。”
金穗便不再纠结了,让丫鬟认真收拾,因之前大部分都是收拾过了的,打包起来一天的时间也尽够了。姚长雍是不会再把东西带走或变卖了,楚王府也看不上这点子东西,而黄老爹俭省惯了,即使在外面酒楼里吃饭还要打包,别说这些值钱的东西了。
金穗对月婵道:“月婵姐姐,既然爷爷说以后拿咱们家的分红来抵,你让木兰把东西一件件记清楚了,造个册子,将来也好有个底。”
月婵忙应了一声:“姑娘想的很周到。”对金穗的看法也换了个样子。
往先她还不是黄家丫鬟的时候,事事能做金穗的主,成了金穗的大丫鬟,管着金穗的一应大小事,因存了讨好主子的心。更在乎主子对自己的看法,因此做事反而拘束了许多,遇到两难的事情会下意识地问金穗,倒是没料到金穗回回都能拿主意。
之前她对金穗的认识是能拿主意的人,如今则是有主见的主子。
这让月婵对金穗从心底存了一份敬意,不仅只当她作小女孩来看。
金穗便问晓烟:“晓烟。你昨儿回去,家里叔父怎么说的?”
“世子妃娘娘的决定,叔父能说什么?只问奴婢以后方不方便寄银子回来罢了。”晓烟提到叔父时神色很冷漠,只淡淡的。原本她有这一夜的假是府里管事特意批的,并非她自己请的假,回去不过是走个过程。
金穗便不再问了。她还以为晓烟对她堂叔父念着旧情呢,既然晓烟没了牵挂。她就没了拐卖儿童的心理障碍。
收拾东西并不需要金穗监督,月婵知道的比金穗还清楚。金穗怕再出了昨天那种事儿,只管躲在屋子里,直到将近晌午时垂柳来请她去吃践行宴,同桌的有楚世子妃,郑文婷和楚回涂三人。金穗把这几天和黄老爹出行时顺手挑的给小孩子的玩意。送给了楚世子妃。
到了邻近傍晚,楚回涂亲自送来一盆昙花:“是玻璃房养出来的,养花的娘子算准了是今晚开花。黄妹妹要是半夜里能起得来,瞧瞧昙花也好。”楚回涂眼角略红,放下花,就自己跑了,嘴里说着姚四哥叫他去下棋,不敢误了时辰。
金穗不过只那么一星半点的感伤,谢过了楚回涂,等楚回涂跑得没影了,就低头去看仍是花苞的昙花。月婵唤了两个小丫鬟夜里守着昙花,横竖她们是不出行的,也就没大碍。倒让金穗看了一回所谓的“昙花一现”。
眼见五六朵昙花相继缓缓绽放,金穗被这种奇景折服,她对少年时代的楚回涂的印象就定格在了,为了瞬间辉煌而绽放的黑夜生命上。
第二日天还没亮,月婵就唤醒了金穗,刚匆匆吃过朝食,就有姚长雍的七八个小厮在婆子的带领下进来搬东西,行李由月婵交接,珍眉、晓烟等人扶着金穗上了马车,直奔码头。后面的事根本不需要金穗操心,她直接被送上了大船,待了片刻,外面的人送完行,黄老爹就上来了。
因金穗一直待在船舱里,她便错过了楚回涂张望的身影。
楚世子见楚回涂心不在焉,拍一把他的肩膀:“你姚四哥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
楚回涂忙回神,尴尬地摸鼻子,说道:“好容易有个妹妹陪我玩,却要走了。”
“没出息!”楚世子哼了一声,笑容淡淡。
楚回涂不敢顶嘴。
“小六何必在意,楚伯母马上要给你添小弟弟小妹妹了,到时候不是有了玩伴?”慕容霆摸他脑袋笑道。
楚回涂忙躲开了:“那怎么一样,等那小不点长大,我早不爱玩闹了。”
“你要是不爱玩闹,我才要烧高香呢。”楚回涂对爱子头疼的很。
楚回涂就瞧了一眼姚长雍,姚长雍却抱拳道:“楚伯父多上些心罢了。时辰不早了,楚伯父就请回吧,耽误这些时候已是过意不去。”
慕容霆也相继告辞:“楚伯父,小六,珍重。”
船上的号子响起,水手们吆喝着划水,整齐划一,气势恢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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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来了,祝亲们心想事成,事事如意,光棍的妹子们能找到如意郎君,有情人终成眷属,入了围城的妹子们琴瑟和鸣……(此处省略一万八千字的祝福)总之,新年新气象,幸福才是硬道理。
第265章 四世同堂
因长江进入枯水期,这时候逆流而上恰是好时节。没有文太太母女,金穗独自面对郑文婷,两人常常相对无言,因此郑文婷便不常唤金穗过去,约摸是要与慕容霆长期分离,郑文婷的心情一直很低落,也就没空找金穗的麻烦。
金穗庆幸姑娘大了,心事就多,反而给了她自在的时间。每当船行靠岸补给,金穗一定要黄老爹多带些新鲜的水果上来,劝着黄老爹多吃些,补充补充营养。
途径壮观的巴东三峡,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金穗觉得时间好打发了些,对两岸景色百看不厌。遗憾的是,无论是小金穗,还是她本人,于画工上没有天赋,甚至连个皮毛都没学会,不然,她定要把此等美景尽收画笔之下。
在金穗和黄老爹兴致勃勃地讨论新家该安在什么地方,家里该添置什么,该有几间房之时,锦官城也渐行渐近。
姚长雍早早地通知他们,等到了梁州,先让黄老爹等人住到姚府里去。黄老爹说什么都不肯,要去住客栈,姚长雍说不通他,只得答应了。
金穗从马车窗纱里朝外望去,巍峨的城门遥遥在望。锦官城是成都别名,古有“周太王从梁山止岐下,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成都之命由此而来,又因汉时蜀锦成就一时繁华,设有锦官,故,别名锦官城。
梁州与益州因皇帝的儿子们封地和战略意义的关系多次划郡,现如今锦官城是划在梁州的,是梁州府城。而梁州和益州的大部分地区统称为巴蜀。
慕容霆即将亲自踩一趟的蜀身毒道便是在这一带。蜀身毒道在大夏的第一站是锦官城,因此锦官城商业繁荣,街道繁华。即使不是什么节日,也并非逢初一十五,街上的行人仍摩肩接踵。沸反盈天。金穗透过车窗,隐隐绰绰地辨识出不少人穿着风格迥异,显然是从外地赶过来行商的。
在这个地方做生意,怪不得姚家如此富庶,世代累积的财富,加上慕容王府的扶持,走出了一条由富到贵的路,眼红了多少大商家,可惜,姚府和慕容府的关系是不可复制的。
没有第二个商家与贵族的联姻能如姚家和慕容家这般百年不变。
当时的情景已不可考。金穗虽十分好奇两家的历史,当下着紧的却是去姚府拜见姚老太太等人,无论怎么说,姚家为席氏求了贞洁牌坊,且姚老太太是长辈。社会地位高于黄老爹。她于情于理,于孝于礼,都该去拜见的。
此时,金穗边偶尔朝窗外望两眼,边跟从姚长雍那里借来的煮茶丫鬟打听姚府中人。
煮茶的小丫鬟名唤小翠,小姑娘手艺是好的,性子却腼腆,除了在煮茶的时候专心到心无旁骛,脸上散发着恬淡自信的光彩,其他时候却稍显木讷。
听了金穗问。加上有姚长雍的交代,小翠便一板一眼地回答:“我们府里如今掌事的是老太太和大太太,老太太管着府外的事,大太太理着府里的事。自从大老爷、大爷和二老爷前后脚走了,如今的家主是我们雍四爷。三老爷是二房的,老姨太太图清净,自从老太爷仙去,便去了家庙里给老太太、老太爷祈福,二房当家的是三老爷和三太太。
“黄姑娘今天要拜见的便是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雍四爷交代,提醒黄姑娘一声,今天的接风洗尘宴少不得还要见府里的姑娘们。府里统共两位姑娘,大姑娘是大奶奶屋里的,和我们雍四爷差不多年纪,二姑娘是二奶奶屋里的,年纪还小,比起黄姑娘,差不多大。”
小翠的话不到十句,内容却是极丰富,金穗从她透漏的一言半语中猜到的事情不止一点半点,她说得虽没什么章法,半句修饰也无,但好在这姑娘嘴巴木讷,说得极缓慢,给足了金穗时间消化。
金穗连忙道谢:“要不是你肯告诉我,待会儿见了人,我还不晓得行几回礼呢。多谢小翠姐姐了。”
“黄姑娘太客气,雍四爷交待过奴婢的。黄姑娘有不明白的,只要小翠晓得的,自然得告诉黄姑娘明白。”小翠听了这句姐姐也没多大反应,低眉顺眼的,不懂迎合,也不懂眉高眼低。
金穗暗想,这倒是个实诚孩子,便笑道:“等回头,请小翠姐姐再替我向姚少爷道个谢。我们家就我和爷爷,人口简单,倒是头一回见识这么大的家族,姐姐听我复述一遍对不对,以免见了姚老太太闹笑话。”
说着,就把姚家的人口重复了一遍。小翠点头道:“黄姑娘说的一个都没错。”
金穗顺口问:“姚少爷行四,还有个姚大少爷,如今府里是不是还有两位少爷?”
“正有两位呢,是二太太屋里的津二爷和源三爷,三太太养的欣五爷才得五岁。不过黄姑娘要改口了,府里的少爷如今只有津二爷的一帆少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