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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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穗-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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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眉抬起袖子哭起来。

花大娘说:“莫哭莫哭,我今儿的来,就是为了你的亲事儿!”

翠眉哭得更厉害:“我们老爷尸骨未寒,你就在我面前说亲事儿!你这不是逼死我,还是啥?”

花大娘想给她擦眼泪,被她躲开,她也有些烦了,又怕人看到她弄哭了翠眉,到时候说不清,也不卖关子了,拿出说绕口令的本事,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像上了发条似的,一口气说:“你早早嫁出去,趁着秀才娘子的事儿还没有好些人晓得。我早早儿地给你留意了,我娘家舅舅的丈母娘的姨表妹的儿媳妇的娘家那个村儿上,有一家兄弟五个,个个儿是种地的好把手。”

翠眉还没插上话,她赶忙接着道:“他们家的地加起来不比地主家的少。去年就放话说要在这十里八村儿里,给小儿子找个漂亮能干的媳妇儿,我就想到了你。可那时候秀才娘子出了事儿,我不敢说。到了今年又出了秀才的事儿,眼看你年纪越来越大了,这披麻戴孝的事儿轮不到你来做。黄老太爷是个粗人想不到,我是个嘴冷心热的,一直给你留意着。”

原来是为这个事儿!前面有个大铺垫,后面花大娘细说了亲事的话让翠眉听呆了,等反应过来花大娘是为她说亲的时候,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根,到底年轻不经事,便露出几分小女儿的羞态。她嘴唇动了动,终是不好说自己的亲事。

花大娘一见她的神色心底亮堂堂的,人都是为自己打算的,她乐呵呵地再加一把火:“我听说,城里那些大户人家一到喜事丧事都会打发一批奴仆出府,还他们卖身契,为的是积福。翠眉闺女,若是黄老太爷有这个意思,你千万别错过了。到时候,你成了自由身,就是黄老太爷不管你,你从我家里出嫁也使得!”

本来花大娘见她又是呵斥,又是羞恼,还觉得她有几分骨气,但后来见她心动之后,花大娘的眼里反而带出了几分轻蔑。

奴婢就是奴婢,始终改不了奴性和贪利的性子!

金穗的眼睛合着,耳朵却是打开的,一字不落地把花大娘和翠眉的谈话从头听到尾,后来翠眉一直没有再反驳花大娘,而是保持沉默,花大娘滔滔不绝地说起那五个儿子的小地主家是如何与人为善,是如何妯娌和睦,又夸赞翠眉有副好相貌。

她不相信她醒转的消息花大娘不知道,那么,花大娘当着她的面对翠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或者,她更乐意自己听到?或者,她以为自己就算听到了也听不懂?毕竟她这个身体才六七岁的样子,确实小了点。

金穗摇摇头,没心情听花大娘舌灿如花的独角戏,而是默默地回味刚刚听到的不少消息。她这一世无缘的娘是自请沉塘而亡的,她无缘的爹是个秀才,自杀的时候拉着她一起。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混乱的世界哟!

金穗更加绝望了,她娘伤风化败成俗,所以她是个“不清不白”的人,这个标签会跟她一辈子,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怪不得黄秀才那么狠心,自己的亲闺女也下得了手。

不知道黄秀才若是在天之灵知道他女儿的身体被另外一个魂魄占据了,继续“有伤风化”地活下去,他会不会气得再死一回?

金穗浑身发抖,那碗汤药的热气化散了,身体又开始变凉,她能感觉到血液正在一点一点以可以感受到的速度凉下去。

顶着沉塘妇的女儿的身份,金穗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老天,玩人不是这么玩的!

她的凄凉被外面乍起的鞭炮声惊飞,从没听过这么多鞭炮一起燃放,像是约好了似的,比打雷还响亮。金穗不自禁地打个抖,手脚完全冰凉,鞭炮声震到窗子上,窗楞颤巍巍地咯嘣咯嘣响,那力道好像憋着劲儿要穿破窗子。

“姑娘,你别怕,我在这儿!”

金穗听到万炮中有个声音大喊,传到她耳朵里时变得快听不清,只模糊听到几个字,一双温暖的小手捂上她的耳朵。睁开眼睛一看,正是翠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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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珍眉

金穗一愣,一瞬间,复杂的情绪闪过她的眼,她第一次仔细打量翠眉。翠眉才十三四岁年纪的模样,身量不足,身材刚刚开始发育看不出什么,倒是长得眉清目秀,不施脂粉看着也很舒服,若是打扮打扮必定是另外一副模样。

翠眉见她望着自己的脸发呆,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觉得这笑不合适,要笑不笑的样子更像是嘲讽,或者自嘲。俄而,两只水润的眸子闪过惶恐,不敢与金穗对视。别过脸看外面时露出一丝难堪和悲凉。

金穗没有说任何话,她也不打算对任何人说花大娘劝她早婚的话,甚至,她不打算说话了。

好一阵儿,鞭炮声停了下来,翠眉放开她的耳朵,调节了下口气,温声道:“姑娘,你饿了没?我去灶房看看为你准备的饭食。”又补上一句:“是小全嫂子准备的。”

金穗睁着淡淡的眼睛不说话,目光不知道放在哪个虚空里。

翠眉一吓,试探地问:“姑娘,姑娘?”

金穗凝目看她一眼,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翠眉拍拍胸口:“你刚才吓死我了。嗓子不舒服吧?你不想说话可以不用说,大夫说过,你梦里咳嗽多了,恐嗓子坏了,还是不说话为妙,养一养,过些天儿就好了。”

她安抚地看着金穗:“我马上就回来。”说罢,快步出去,临出门时仍穿了那套麻衣,没有对外面的热闹情况做任何解释。

金穗看看房间,叫花大娘的妇人已经离开,整个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窗外隔着不远的地方传来人们的说话声,隐隐听得到哭泣声,倒是唢呐没有再吹了,似乎换了一种敲打的乐器。

国人向来把丧事当做喜事来办,有红白喜事的说法。

金穗不知作何心情,她对原主的父亲没有任何接触,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只是觉得他丢下老父,带着女儿追随妻子的脚步有点不负责任。她那个娘就更加极品了,没听说过有自请沉塘的,用别的方法自杀也比被人浸猪笼沉塘强啊!

再次响起一阵鞭炮声时,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儿跑进来,在她床前踟蹰不定,最终还是用那双小手掀开了帘子。小脑袋伸进来,看到金穗睁着眼睛十分惊喜:“姑娘,你害怕吗?翠眉姐姐在灶房,让我来给你捂耳朵。”

金穗眨眨眼,扎羊角辫同样戴白花穿白麻衣的女孩儿伸出双手要捂金穗的耳朵,她人小,够不着,好容易爬上床,鞭炮声又停下了。

女孩儿讪讪地收回手,眼珠子转转,在小手上哈热气,这才伸进被子摸金穗的手,来回揉搓,心疼地说:“姑娘的手好凉。”

她做得熟门熟路,看来不是第一次做了。

“姑娘被老太爷抱回来的时候,全身冰凉,我好害怕,你一直不说话,老爷躺进了那个叫棺材的箱子里,你睡在床上,脸一样青紫。我好害怕。”女孩儿一边说一边瘪着嘴,眼里泪光闪闪,马上要哭了。

金穗又眨眨眼,喉咙口涌上一股麻痒,她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女孩儿一唬,赶忙跳下床,取了帕子过来放在她嘴边。

金穗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直到喉咙那里有一股粘稠的液体滑出来,才知道女孩儿的意思。

女孩儿焦急地看着她:“姑娘,快吐出来!大夫说堵了嗓子会要命,快吐出来!”

金穗顺从她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些感动,这个小姑娘真是懂事。

女孩儿笨手笨脚地倒了一碗水,一摸,水是滚热的,取了个凹形的大盘子装上凉水,再把碗放进盘子里,不停用手试温度,直到水温合适才端来给金穗:“姑娘,我手脚笨,不比翠眉姐姐。你快漱漱口吧。”

金穗抬起晕沉沉的脑袋漱口,躺下时发现身上又出了虚汗。

她刚窝窝别别地躺下来,被角还在冒风,门外响起一阵叩门声,女孩儿跑出去应门,那门本来没插门栓,对方只是出于礼貌敲门。

不一会儿,女孩儿跑在前面,对金穗说:“姑娘,是邻村的奶奶、婶儿、嫂子们来给你瞧病!”

她像模像样地对那群看着她眼里带笑的妇女们说:“你们来瞧我们姑娘是我们姑娘的福气,拿啥子东西来瞧呢?”

领头的老奶奶走进来摸摸她的头,笑道:“你是个听话的娃,叫啥名儿?”

女孩儿给这个年纪最长的老太太行礼,口齿清晰:“太太,奴婢叫珍眉。”起身时,目光瞟过她身后的妇人们,那些人脸上或多或少地皱皱鼻子,大概是不喜屋子里的药味。

她不敢做声,低下头当做没看到。

“我们是乡下人,莫在我面前称奴婢。”老太太慈祥地拉着她,“走,我们去看看你们姑娘,听说,今天醒过来了?”

“是,刚外面放鞭炮受了惊。”

“我们老太太是个有福气的人,就是来给黄姑娘压惊的!”后面有个年轻媳妇插了一句,嗓门有点高,殷勤地把王家村的媳妇们凑的鸡蛋篮子正正当当地放了在桌上。

“涛媳妇儿,黄姑娘正养病,你声音小些儿。”王老太回头一瞪,走到床边瞧金穗,又瞧了两眼那篮子。

耷拉眼皮眯缝的眼深深看了金穗几眼,回头对后面的人说:“黄姑娘生了病,通通气才好,你们后面的就在堂屋里坐坐,别进来惊着了姑娘!”

她话音落下,跟在后面凑热闹的年轻媳妇们便小声说说笑笑地立在堂屋里,屋里的板凳椅子都搬到前面待客了,这里哪有地方可坐?

珍眉年纪小,但是个有眼色的,对王老太说:“太太,你坐这儿,姑娘说不了话,你坐炕边儿上,让我们姑娘沾沾福气。”

“你这娘娃儿会说话。”还是那个涛媳妇儿说话,王老太的回头瞪没有吓到她,她反而越过几人,走到王老太身边扶她坐在离金穗炕边最近的那把凳子上,站直身子对其他人说,“黄老太爷一个人支撑,我们帮不上忙,只能来尽个心意。年轻媳妇儿站站腿,奶奶们,你们请坐。照顾不到的地方,大家别见外,就把这儿当做王家村!”

第005章 炎凉(一)

金穗睁开眼睛,一扫那媳妇的衣裳,印象中前一波人中有这个媳妇,看来她是本村来帮忙的。

涛媳妇儿见金穗看她,凑过来说:“黄姑娘你好些了吗?”

金穗不回答,不给表情。

涛媳妇背着人眼底滑过一丝轻蔑,飞快收起来,看看她的脸色,笑着对王老太说:“黄姑娘脸色红了不少,比前两天好太多。王太太,你们莫太担心。”

王老太看看金穗的脸色,脸颊上确实有抹潮红,看着像是红晕健康的模样。她嘴里念声佛,慈爱地对金穗说道:“昨儿的听说你的事儿,吓我老婆子担心一夜。今儿的看见你,我心里才踏实。好姑娘,你爷爷心里苦,你养好了病要孝敬他。”

看到金穗点头,王老太转过身子朝外:“你们莫因我在这里不敢坐,大家伙儿的,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娃儿娘们,你们该坐的坐。黄姑娘起不了身,我年纪长,少不得帮她待待客。”

涛媳妇一听,脸色微沉,眼角扫过王老太的身影时出现一抹嘲讽,她脚一转,笑起来:“正是王太太说的这话儿,十里八村儿的,都敬着您!”

另外一个站着的媳妇接口道:“昨儿的晚上,我看到老太太在大门口背风的地儿放了酒碗,大半夜烧火纸。我和我们当家的从邻村儿上工回来晚了,正好看见。”

她露出几分得意地神色,看向王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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