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的大树下,靠着树干对着溪水小憩,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娘娘,娘娘……”耳边传来小六子极为焦急的声音,容月缓缓睁开眼,自己竟在这溪边睡了过去,忙起身道:“何事这样惊慌?”小六子带着哭腔道:“皇上他,他……他围猎时坠马了。”容月抽了口冷气,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般:“皇上他在哪?他怎么样了?快带本宫去。”小六子一边带着容月快步赶回营帐,一边道:“皇上现在帐中,随行太医正在给他医治,娘娘你别太着急了,小心身子。”容月顾不上说话,提起裙摆,向着正中的皇帐快步奔去。
一进帐,只见元昊紧闭着双眼躺在正中的床上,身上的劲装已染得血迹斑斑了,一旁的太医忙起身请安,被容月一把扯住问道:“皇上现在怎么样了,可有何大碍?”那太医满脸悲色道:“皇上自马上坠下,伤了右手手骨,和腿骨,臣已经为皇上接了骨,只是……”“只是什么,快说。”容月急得喝道,太医噗通跪下道:“只是皇上他还撞到了头部,加上他一直有痛风之症,故而很是危险,只怕……只怕是难以救治了。”容月愣在当场,面如死灰:“你说皇上他……他难以救治?不会的,怎么会呢,他一早还与我道别来着。”容月快步奔到床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元昊的脸,轻声唤着:“皇上,皇上您醒醒啊,是臣妾啊,臣妾在这呢。”元昊依旧昏沉着,丝毫没有半分要醒来的模样,容月就这样握着他的手,靠在床边看着他,等他醒来。小六子进来劝了几次,容月都不肯移动半分,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由她在床边。
那太医给元昊看完诊,就被小六子唤到一边,交代切不可将元昊的病情告诉任何人,只能说还不错,静养就可。否则怕会生变。
就这样,容月守着元昊过了一日一夜,终于忍不住靠着他浅浅睡去了。元昊微微睁开眼,看见身边倚着他睡着的容月,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一动手,容月便很快惊醒,喜道:“皇上,您醒了?臣妾去传太医进来。”元昊微微摇摇头道:“别动,朕有话要对你说。”容月轻声道:“还是让太医看了,用了药再说吧。”元昊道:“不必了,朕自己知道,已是药石无用了。只是有些事还是要对你交代一下。”容月眼中的泪终于夺眶而出:“皇上……”元昊艰难地伸手替她擦掉脸上的泪道:“你到那边的御案上将那个金丝楠木匣子打开,里面有两卷圣旨,你替朕取来。”容月忙起身去取来交给元昊,他却道:“你打开看看。”容月摊开两卷圣旨一看,一张写着:皇贵妃肖氏容月,贤德端良,顺承朕意,体恤万民,特册封为后,择期行册后之礼。另一张写着三皇子元弘,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品性元良,深肖朕躬,今特册封为皇太子。
元昊看着容月吃惊的模样,道:“朕本想待冬狩结束,便将这两道圣旨颁下,不想却等不到那时了。”容月含着泪摇头道:“不,臣妾不要当什么皇后,也不要皇太子,只要皇上能平安好起来。跟臣妾白首到老,就于愿足以。”元昊笑着道:“朕走后,还有弘儿陪着你,无忧也可以自夫家时时进宫看你,还有梦笙,你不会孤单的。”容月拉着他手道:“可您是臣妾的天,是臣妾一生的期盼啊。”元昊笑望着她,这二十年来,她陪着自己,一直那般淡定,那般从容,从不曾见她如此动容悲痛过,只是自此以后他只能留下她去了,心里也满是不忍和舍不得。容月哭了许久,终于道:“皇上,臣妾不在意皇后之位,只是有句话一直想要问您。”元昊轻轻点点头,心中已经知道她所要问的,知道她心底那个心结。容月轻声道:“在您的心里,这二十年来臣妾是否只是先皇后的替代罢了?”元昊看着她,深深地看进她眼中,轻道:“朕曾以为你是轻寒的影子,因为你们长得很是相像,但后来朕觉得朕错了,你是你,她是她,你比她更为执着,更为有胆魄,你可以委屈自己那么多年陪着朕,也可以为了自己所关心之人奋起反抗,所以你不是她的替代。早在你生下弘儿之前,朕便已觉得你并不同轻寒一样。这十多年来,陪着朕的是你,在朕心里放着的也是你肖容月。”他说完,容月的泪已经将她淹没了,淌落的泪跌在她身上,也跌落在他身上,容月伏在他怀里大声哭泣着,为着自己二十年来的痛楚不堪的心结,也为着即将离去的他,她终于放声哭泣。
元昊轻轻搂着她道:“只是朕亏欠轻寒的太多太多,朕要走了,要去寻到她,陪着她,用尽一切去弥补她。所以,容月,朕只能将这后位和这天下最好的荣华都给你,让你能过得好些,能够和弘儿幸福地活着,这是朕对你亏欠的弥补。若是有来生,朕一定会早一些遇见你,带你过你最想要的那种朴实平常的日子。你答应朕,你会好好过下去的,好么?”容月已是哭得喘不过气来,只是紧紧搂住他摇头不语。元昊已是气力不接,用极低的声音道:“答应朕,好么?”他眼睛仍努力地看着容月,容月不忍心他再担忧自己,强忍着泪点点头,心已是碎裂成灰。元昊终于放下心来,带着笑容阖上了眼睛,慢慢地松开了自己搂着容月的手……
帝陵明宫。容月坐在殿中看着手中的信,是梦笙写来的:姐姐如今青萍也已做上了奶奶,她一直想来帝陵陪您,被我劝下了,毕竟林大人他还是太医正,分身乏术呢。皇上也极好,说下月会再来看你,他一直很难过为什么你做了皇太后却还要去给先帝守陵,姐姐,你若是想开了,还是早早回来吧,看着弘儿做了皇上还是那般不开心,你如何舍得?就是妹妹也时时想着你呢。穆太妃每次过来跟我说到你也很是感慨,盼着你回来。
容月笑着合上了信,放在桌上,向殿中步去,正中的案桌上摆放着三个高大的灵牌,容月轻轻用手绢擦拭着正中那个灵牌道:“皇上,你可找到了轻寒和懿妃姐姐了?你们可还好?如今弘儿已经当了皇上了,前次来还告诉我已经生了小皇子了,我们有了皇孙了,穆姐姐也常出来走动走动了,她跟着启儿去江南住了些时日,现在又回了宫里跟梦笙住在一起了。大家一切都很好,我也是,我会一直在这守着你,等到去寻你的那一天。”容月擦拭完,轻轻地转过身,抹去脸上的一滴泪道:“没有了你,这一世的荣华于我又有何用?”
惜分飞
毛滂
泪湿阑干花着露,愁到眉峰碧聚。此恨平分取,更无言语空相觑。残云断雨无意绪,寂寞朝朝暮暮。今夜山深处,断魂分赴潮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