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彩微微愣神,又见他一个大男人捧着一匹布,姿势既不自然又不自在,不免有些好笑。
包不同见蓝彩一双清目看来,顿时呐呐,“这个,这个——多亏蓝彩姑娘出的主意,才解了在下的燃眉之急——”
“主意并非是我出的。”蓝彩淡淡一笑,平静地看着他,“包副将不必言谢。”
包不同一怔,“不是姑娘出的?那是何人?请蓝彩姑娘告知在下,也好让在下感谢一二。”
蓝彩道,“乃是听小姐的陪嫁嬷嬷说的,她已告假归家。奴婢会转告谢意的。”
包不同“哦”了一声,见蓝彩转身,赶紧上前一步,将布匹递了过去,“这个还请蓝彩姑娘收下——不论谁出的主意,也要多些蓝彩姑娘有心才是。”
蓝彩淡笑摇首,“不必了,包副将带回给家眷自用便是。”
言毕,提步而出。
“蓝——”包不同张口喊了一字,蓝彩却未回首,只得无奈顿口。
低头看着手中布匹,挠了挠头,“我还没老婆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新张大吉
流光如逝水。
十二月二十八,大京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两日后,建熙十四年的新年便到了。
府中下人领了蓝彩派发的红包,打开一看,皆是喜上眉梢。
包不同半月前便离开,明思则同两个丫鬟一起安安静静的过了一个除夕。
这一月中,明思也出去过几回,皆是去朱雀大街查看相关进度。后来天气渐冷,又因每次晚归见方管家似有异色,便未再出门。只将诸事交托阿刁打理。
前日蓝灵来报,眼下诸事已备,只等开张大吉。
明思暗忖片刻,将开张日定在了初五“破日”。
大汉朝廷初三开始天庆,休沐五日,初八开始上朝。
定在初五正当合适。
当日也是嫁妇归宁,回了纳兰侯府之后,晚间也正好寻机会出去看看。
到时候少不得也得用方世玉的身份亮亮相,借司马陵那“义商”的招牌狐假虎威一把。
如今秋池不在,这个方世玉的身份唯一顾及的便是司马陵。不过这都过了这么几个月了,方师长那里也没再传来什么消息。堂堂大汉太子日理万机,也未必记得自己这么一个无名布衣。
经过郑国公府的那次,明思深深明白在大京这种地方做生意,没有后台是不成的。
如今也没有别的依仗,富贵险中求——也只能冒一次险了。
就算待太子知晓,“方世玉”也该回了寿山郡了。
蓝彩却忽地想到一处,“小姐,若是用方家的名头开着白玉楼,那日后小姐如何交于秋将军?”
明思笑道,“我本来就未想过日后用自己的名头交给他。我还他的情,只求自己一个心安。方家既为‘义商’,拥军乃是正理。秋池其人并非细节之人,到时候由方师长出面,想必他也不会疑及其他。”
帽儿深为钦佩,看着明思的眸光中充满了对自己小姐高风亮节的赞美。
明思却只一笑,不予分说。
这般做的缘由当然不仅于此。
其一,若秋池知晓真相,就算领了这份情,只怕心中也会膈应。军旅之人,多少有几分大男子主义,真个是拥军还好,若知她是为还情,心中难免会不自在。
其二,自己隐藏了这么些年,当然不会在最后还暴露真相。秋池为人眼下看来虽还算得是正人君子,但观其言行,却并非是擅于掩饰之辈。他又同太子亲近,他日一个不小心漏了真相,恐惹司马陵生疑。
就算自己一家离开,但四老爷毕竟在朝为官,还是小心为上。
筹谋了这么些年,不要在最后留个尾巴功亏一篑。
这些年能藏得好,只在“低调”二字。自己心里却是明白,四房诸事其实是经不得细查的。
自己不过稍稍露了些形迹,不就惹了老太君的疑心将四夫人的身份给查了出来么?
还好是老太君,若是府中其他人,只怕麻烦就大了。
自那时起,自己便再三叮嘱自己: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凡事三思,安全第一。
很快初五便到来。
破日之后,万事皆宜。
这日一大早,明思便带着两个丫鬟和一车备好的年礼回到了纳兰侯府。
请安拜见自不必提,晚膳又阖家团聚于正德堂。
明初的亲事已定,婚期定在三月初八,就在太子大婚之后。
府中唯一出嫁归宁的如今也只得明思一人。
此番晚宴便受了荣宠,老太君特意将她召到了自己身边落座,反倒把大夫人三夫人挤了开去。
明思也乐得如此。
至少在这一桌,不用看见明汐那满面嘲讽之色。如今老夫人神情也算自在,三夫人虽无特别热络,但至少不似明汐那般明于面上。唯一就是大夫人神情淡淡,以往这些时候还要同老太君客套殷勤几句,如今却是自顾自而坐,谁也不理。
二房的婆媳三人对明思却是亲热之极。二夫人不时说两句笑话,间中又照应明思一句,大少奶奶同二少奶奶也相准时机符合一两句。
明思听其言行,倒觉得二夫人挑得这两个儿媳虽非大家出身,但素质比她自个儿倒是强了不少。
讨巧的话说得也不过分谄媚,面对纳兰侯府以老太君为首的几大巨头,虽也看得出有些谨慎自卑,但总得说来言行举止也算有度。
明思自然也和气以待。
二夫人见明思待自己的两个儿媳这般亲切,又想到太子大婚后再过一月明雪也要入宫为妃,心里只觉舒畅之极,面上笑意也愈发灿烂。
席间,隔壁姐妹一桌不时传来明柔用丝巾压住的轻咳声。明思望了几眼,只见明柔身姿孱弱,面色苍白。看到明思的视线,明柔虽也颔首而笑,可那笑意却明显有些强撑。
明思不禁深为其担忧。
可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明柔的心药却非人力可为。明思纵有圣母之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月余不见,明柔竟然就消瘦了这许多……
忽地又想起明柔说的那句“六妹妹,你不懂。”——明思只能无奈惋叹。
自己的确是不懂。
红楼是看了几遍的,但自己却是从学术考究方面去研读的。
说实话,看到黛玉于宝玉的那种情感,自己虽也唏嘘,但从心里却是有些无法理解。
自己同林俊的一端婚姻,从最初的考虑和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让林氏和顾氏受益。
来这里之后,自己也曾仔细的回想。最后不得不承认,就她同林俊两人而言,从来就没有彼此需要过。
她对林俊的感觉更像是一种习惯。
在这段婚姻中,她从来没有产生过黛玉对宝玉的那种缠绵反复的心碎纠结。
她和林俊也从来没有像四老爷和四夫人那样甜蜜相对过。
可是,她也没有向往之心。
这个时代,对女子本就不公平,反倒是自己这般还自在得多。
犹记得当年那对姹紫嫣红住进四房的那段时日,四夫人的那抹强颜欢笑和日渐消瘦。
不得所爱,便如明柔这般伤心难解。
得了所爱,便是如四夫人这般众人艳羡,也不免有患得患失忧心难解的时候。
更不用说如滢娘那样所托非人,遗恨终身。
明思望了一眼面色阴郁无言的大夫人,又看了一眼老侯爷身边似乎苍老了数岁的大老爷……
心中只能摇首无语。
大长公主同大老爷之间也许是真的有感情的。
可是即便贵为金枝玉叶,大长公主可以再嫁于身为鳏夫的郑国公世子,却无法嫁给同样为鳏夫的大老爷。
如今大长公主虽已过世,可大夫人的一生也就此葬送。
虽恨她手段自私歹毒,可同为女子,她的确也有可怜之处。
何况还有个同样无辜的明柔夹在其中,沉迷在仇恨和权利欲望的大夫人只怕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母亲了。
看到现在的明柔,明思总是会想起前世的自己。
可是明柔比上世的自己更聪慧,她更早的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么。
可惜,这个时代不同于自己的那个时代,她清醒得愈早,便愈是痛苦。
这个时代的女子想要把握自己的命运何其艰难。
就连自己苦心筹谋多年,也抵不过老太君的一句话,何况是明柔。
如今只能寄望于大夫人能醒悟过来,不要因自己的一时之气让明柔做了牺牲品。
而今,大长公主已经不在,人死灯灭,她也不应该再执着下去了才对。
想到此处,明思也只能暗自思量,自己应该找个时间再开导开导明柔。也探听下是否是大夫人对明柔说了什么,才让明柔这般心病难解。
一席团圆饭,在外人看来还是气氛和睦,一大家子子孙昌盛,其乐融融。
酒筵到一半,女眷们便照例退了场。
明思同四夫人回了鸣柳院,同四夫人交待了一声,又应了四夫人“多加小心”的嘱咐后,明思沐浴一番,换过一身月白素衣,戴了双翅白纱帽,瞬间变身为一翩翩娇公子。
好在大汉男子以阴柔为美,太子司马陵便是头筹,明思这般把胸一裹,也不至于惹人疑心。
没有带丫鬟,明思同阿刁二人趁着夜色从后门摸了出去。
~~~~~~~~~~~~~~~~~~~~~~~~~~~~~~~~~~~~分割线报道~~~~~~~~~~~~~~~~~~~~~~~~~~~~~~~~~~~~~白玉楼自半月前就开始散发传单造势,到后期街头巷尾也多有议论。但究竟效果如何,还是要今日才能见分晓。
想到自己如今竟然成了一个生意人,明思不禁有些自嘲。
前世母亲也曾有意朝这个方向培养过自己,高中的暑假中也曾让自己去公司实习过。可是当自己满心喜悦地到了母亲的公司,发现母亲只是让自己跟着助理学习。去了半月,却只见到过母亲一次,渐渐地,自己就失去了兴趣。
最后母亲对自己的评语是,“杨颖琪,你真不像是我顾茗的女儿。”
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自己才发现原来自己灵魂中还是存在顾家人的天赋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亲身造势
白玉兰的装修风格不同于大京其他酒楼的富丽堂皇。
黑色为主,银色为装饰。
显得大气沉稳,雍容中不失典雅。
一楼是大堂,有二十余张黑漆桌子,全部铺上了银色带回字暗纹的桌布。让人一见之下便生整洁雅致之感。
正面是一高台,上面一张黑色银漆的案几,上陈长方黑漆木块一只。
今日评书还未开讲,宾客不知何用,只觉好奇。
左面的一面墙上留下雪白一片,用刻了银色花纹的黑框镶起围住。
今日到场宾客暗忖自己腹中有几分墨水的看着那面空白墙面,眼中不免都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白玉楼的传单上说了,白玉楼初五酉时九折新张,诚邀大京各界人士共聚。
戌时中举行“墨宝会”,无论诗词文赋皆不限,一比文采二论书法。由当日众宾客评出前三名,皆可得白玉楼八折贵宾卡一张,还可亲笔着墨将墨宝留在楼中,让后来人景仰共赏。
拥有这张贵宾卡,日后用餐可上三楼VIP包房且无最低消费之限制。
一楼为大堂,二楼为包厢,三楼为VIP房,三楼包房要求用餐最低消费为白银一百两。
明思将开张之时定在酉时,一是考虑到她自己脱身的时间,而也是想到初五“破日”也是各家团聚之时。
今日开张本不为盈利,而在造势。
各家老少爷们也是在家中用餐之后,才会出来找乐子。
大汉重文,士子皆好风流。
如今白玉楼名声不响,也许他们对这张贵宾卡并无太大兴趣,但能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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