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惹祸了,还敢理直气壮。气得唐初奕直接扑棱上他的脑袋,使劲折磨。
沈朝因本是因为心烦想喝酒,没想到会碰到陆信诚一会。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沈朝因这些天积下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大步走到陆信诚的面前,红着眼,怒气冲冲地盯着陆信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狠狠挥向陆信诚。
陆信诚躲过沈朝因的拳头,右手迅速抓住他的手腕,厉声道,“要是你想在S城混下去就别再惹我。”
“惹你?”沈朝因像听见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出声。蓦地,他收住笑容,眼神怨毒地望着陆信诚,恨不得跺了这个人渣。他冷声质问,“那我问你,梁意珂惹你什么了?你要这么害她?”
陆信诚沉声道,“是,伦敦那件事是我对不起她。我承认。”
“你承认就完了吗?”沈朝因挣脱开他的手,食指直直指着他的眼睛,“你已经毁了她的生活,你知不知道?”说到这里,沈朝因声音因为太悲痛而变得些微暗哑。
陆信诚左手把燃着的烟按灭,起身对视沈朝因,一字一顿,非常用力,“我没听说过,哪个女人失去处/女/身就不能继续生活了。”
“嗬,”沈朝因面容悲伤地嘲讽,“原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在犯了天大的过错之后,却还不自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她非得留下这个孩子?”
陆信诚瞳孔收缩,眼眸微微眯起一动不动看着沈朝因。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这个答案,他自己也想知道。
“她既不是爱上你,又不是想得到好处。”沈朝因停顿,尔后似乎用全身的力气吐出一句话,“因为医生讲要是她流产,她可能会一辈子再不能做母亲。”说完,沈朝因像泄气的皮球全靠手撑在桌上才能支起身体。
周越与唐初奕面面相觑,霍霍地把目光投向三少。
陆信诚没法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震惊已不能描述千万分之一感受。脑子片刻的空白,机械式地坐回沙发上,双目失焦,视线游离。居然是这样的答案。
沈朝因唾弃地看着他,“无话可说了吗?你犯下的过错却要她全部承担。你罪不可赦,仗着有点权有点势就胡作非为。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跟向皓就没好日子过。”沈朝因宣誓状把桌上的酒瓶酒杯全部扫到地上,玻璃碎地的刺耳声音。
周围喧闹游戏的人群被惊吓,瞬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他们。一位服务生跑过来,被唐初奕挥手制止,“等会再收拾。”
服务生认识他们三人,点头说,“好的。”
陆信诚垂头看向地面,沉默不语,。
唐初奕出声,“三少,换个清静得地方再思考对策。”
“不用了,”陆信诚站起身,鞋踩在玻璃碎渣上,低声说,“我回去了。”走出酒吧,已近午夜十一点。夜色如水,微凉。呼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混沌的思绪慢慢平静。陆信诚让司机载他去江边吹吹风。
沿着笔直的江边堤岸漫无目的地向前。一轮明月在江面悠闲晃荡,与天上的自己相映成辉。轻轻的江风从水上吹来,寒冷中夹杂湿意。让他一点点清明起来。
陆信诚迷惘,梁意珂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总共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见面,他的世界都像被投下一次核弹。他的认知被颠覆。看似脆弱的身体住着一个令他赧颜的坚毅灵魂。回想所有的事情,他带给梁意珂的除了伤害再无其他。
顿住脚步,靠在岸边栏杆,望着奔流不息的江水,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如果他想挽回的话,一切还来得及吗?梁意珂会接受吗?
桃溪村共有七十八户人家,连绵山群中一块小小的盆地。地理原因让这个小山村始终处于贫困落后的境地。正像全国所有农村一样,身强力壮的劳动力都选择出山到城市里打工赚钱。许多人家都以存钱在镇上买商品房为目标。因而,桃溪村人口渐渐趋少,留下的多数是留守的老幼妇孺。
梁意珂的爷爷奶奶算是例外。爷爷是土生土长的桃溪村人,打小就生活在这里。无法离不开这片土地。用他的话说,“我这块老骨头一块块都刻着桃溪村这三个大字。魂在这,人就走不了。”
村支部在村落的中心,算是村上最繁华的庄上。村里有大小事都会通过设在村支部的广播大喇叭告知村民。
梁意珂回到桃溪村的第三天。接近傍晚,太阳落到西山下头,剩下缤纷的晚霞盛开在天边。她正从河边拎着水桶给菜园浇水,听到广播里老书记用口音奇怪的普通话念道:“老梁家的孙女梁意珂快到村支部来一趟。”一遍后,用纯正的家乡话又是一遍。刚还在怀疑是否是她耳背时,这次确凿无疑了。
放下水瓢,跟爷爷奶奶说了声,困惑地走去村支部。村支部离梁意珂家不到一千米,步行十分钟便走到。
老书记叼着烟斗坐在门口的马扎上,见到梁意珂立刻站起来,“有人说是来找你。”
梁意珂大吃一惊,“谁啊?”莫非是从前的老同学?可是不对啊。他们只认识自己镇上的家,根本不知道爷爷家在这里。梁意珂狐疑地走进去。一脚跨进门槛,看向里面。
里屋坐在长凳上的人正好也抬起头,与她对视。
片刻的沉默,时间之河凝滞,呼吸暂停。梁意珂先寻回呼吸,花容失色地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4章 桃溪——三少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梁意珂无比希望,眼前的人是她的幻觉而不是真实。陆信诚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这儿离S城不止千里之遥,还坐落在隐秘的山林中。
陆信诚再次看到梁意珂感慨万千,有种此去经年的错觉。梁意珂一身简单的碎花及膝短裙,头发随意挽起,看起来比在S城精神很多。陆信诚喉头哽住,不能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梁意珂。
梁意珂知道逃不了,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陆信诚一身风尘仆仆,裤脚裹着泥点,昂贵的手工制板鞋已经面目全非。黑色头发凌乱,青青的胡渣,眼神掩饰不住的长途跋涉的疲惫。左胳膊被绷带吊起在胸口。他跟S城那个嚣张跋扈,自以为是的三少判若两人。梁意珂快要质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只是长得像而已。
陆信诚开口说,“我受伤了,特别疼。”
梁意珂愣住,他是在撒娇吗?他不会是像某部台湾偶像剧一样玩失忆吧。不过,看起来实在不像。
陆信诚见梁意珂傻傻不说话,“这里没有医生吗?”
梁意珂叹口气,“你来这里做什么?”
“……?”陆信诚眉头皱紧,捂住伤口,“钻心的疼,能不能帮我找个医生?”
现在是什么状况?梁意珂糊涂了。但见陆信诚似乎是真的痛得厉害,冷汗都冒出了。顾不得旧恨,“走吧。”
陆信诚在梁意珂转头的时候,吁了口气。还以为她巴不得他自生自灭才好。抬脚跟上梁意珂拐到村支部的屋后,是所极迷你的合作医疗所。医生是位中年阿姨,她熟练地解开陆信诚的绷带后,忍不住皱起眉头,“伤口裂开了。”
梁意珂瞟了一眼,吓了一跳,左手手臂外侧血肉模糊,结痂的褐色与鲜血的颜色混在一起。绷带黏在肉上,揭下时都粘着碎肉。光看着都觉得疼。陆信诚疼得脸色发白,冷汗淋漓。原来他没说谎。
医生沾着双氧水消毒,望着痛的面部纠结的陆信诚,说道,“避免再次裂开,近几日别进行剧烈运动。坐车也不行。这里的山路颠簸。伤口本来开始愈合了。还要忌口,鲜物勿食。”消好毒抹上草药,一阵舒适的清凉。陆信诚的疼痛减缓大半。“这是山里的草药止疼止血。”医生看看陆信诚又看看梁意珂,“可可,你朋友?”
梁意珂被她的问题难住,她既不想解释她跟陆信诚的真实关系,也不想说谎。
“不是”,陆信诚出口解释,“只是认识而已。我来这是找她有点事情。”
梁意珂诧异地望着他,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善解人意了。难得被脏东西附身了?
“这样啊,”医生利索地重新系上绷带,开了发票,“不是本村亲友,不打折。草药三钱,六十块,绷带四十块。共计一张大毛。”
明显勒索敲诈,梁意珂刚开口说道,“阿姨——”
陆信诚已经掏出了一张百元钞票,“谢谢。不过我要发票。”
“没问题,”医生把发票递给他,“明天来换药的时候,带足九十就好。熟人打九折。”
有意思的医生。陆信诚走到等在门口的梁意珂,轻声问道,“村里有供人住的旅店吗?”
他还真是会异想天开。“这里不是应有尽有的S城。”梁意珂望见他眼中血丝和病人的虚弱气色,想起他刚刚经历的治疗。不能见死不救,无奈再次退步,“我爷爷家就在不远的地方。”
陆信诚欣喜地跟上去。
天色已渐渐变暗,越往北走,四周变得越安静,远处天空炊烟袅袅,偶有几声人语或者狗吠。走在羊肠小道,两边是青绿的稻田。路边繁多的野花无拘束的肆意开放。突然一只拳头大小的青蛙从陆信诚前头跳过。它懒洋洋地瞟了一眼陆信诚尔后不紧不慢地蹦走。一切都是别样的新奇。大概就是诗人笔下的田园生活。
梁意珂往最西侧的一户人家走出。陆信诚知道那家便是目的地。红砖黛瓦,三间屋子。旁边砌着一间南房包括厨房还有浴室间。
家里没有人,梁意珂带着陆信诚走到屋后的菜园,果然看到二老在拔青菜,“爷爷,奶奶,我的一位朋友来看我。晚饭就吃中午的剩菜就好。用不着再弄了。”
梁奶奶指着梁爷爷说,“你爷爷他突然想喝菜粥。”她看到梁意珂身后的高个子,面相俊俏的男孩,吃了一惊,“男孩子朋友?”
梁爷爷插口,“男朋友?”
“才不是,”梁意珂说,“爷爷,只是朋友。”
梁爷爷嘀咕,“这是第一次有男孩到家里。还敢说只是朋友。”
“我先带他回屋。”梁意珂把陆信诚带回屋,“我家简陋,也没多余的空间。只能给你打个地铺。要是你不想住,就算了。”
陆信诚急忙说,“我没意见。”
梁意珂没看他,进屋找出凉席铺在水泥地上,再放上凉枕与薄毯。把落地扇开到三档,对着席子吹,弄完后,说道,“你休息吧。”便走出去了。
四天来,每一天睡着的时间超过三小时。那晚在江边便下决定去弥补梁意珂。用她能接受的方式去补偿。既然是他惹下的,他必须要承担起责任。第二天一早打电话给梁意珂,却是郭芷蔷接起,还被告知梁意珂出去旅游散心。他敏锐地觉察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无论他再如何盘问,郭芷蔷的嘴都像河蚌一样死死闭紧。只字不再透露。
陆信诚只好托朋友去火车站,航空公司,汽车站去查梁意珂的出行。忙了整整一天才知她是回了老家。又开始查询她老家的地址,扑了个空门。幸好得梁意珂的父母告诉他,梁意珂是去了爷爷家。于是陆信诚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桃溪村。
随着他得到的梁意可的资料越多,这个女孩在他的心目中越来越鲜活,越来越特别。她从小成绩优异,刻苦认真,非常努力才能考到F大。为人低调,风评很好。会进入演艺圈完全是偶然。跟他最初的想法一点都不同,甚至相反。
大约因于此,他的愧疚感翻倍增加,才会像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