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意珂看着他,“不是已经请了钟点工吗?”
“我想找个人全天候照顾你。”
“暂时还不需要,”梁意珂推拒,“我现在没觉得负担。也许过段时间会用得着。”
陆信诚凝视她眺望远方的幽远神情,不知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错觉。想问却问不出口。陆信诚压下乱七八糟的心思,平静地问,“那你几点过去?”
“五点。”
“要我送吗?”其实不用想,也知道答案。
“不用的。我自己坐车过去就好。”
陆信诚眼神中多了丝不易察觉的苦楚。仔细想来,梁意珂凡事都不曾依赖他。总是独自解决。“见完面要是太晚,让她们送你或者打电话给我,不要一个人做出租车回来。”
梁意珂点头应允,“好。”
快要两个礼拜未见,一进包间,郭芷蔷就抱住梁意珂,咬牙切齿地骂道,“笨蛋,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商量一下,就擅自决定。”
郭芷薇在旁边也不留情地敲了一下梁意珂的头,反讽道,“不错嘛。胆子快比得上我了。”
梁意珂吃痛,捂住脑袋。对她们投降道,“先坐下吃饭,这顿我请来赎罪。”
两人坐下,面对满桌的菜,都没动筷。郭芷蔷开堂问审,“那次陆信诚半夜三更打我电话,旁敲侧击问你的事情。我当时也是一时头昏,光忙着骂他,没悟出他的用心。但打死我也没料到他会提出结婚。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拿你父母为筹码,你也不该那么草率答应。”
梁意珂轻叹一声,回答她,“……我爸妈一直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爷爷奶奶嘴上不说,却也是日夜挂心,吃不好,睡不好。我心里难过,可也无能无力。想着时间久了,他们就会好起来……后来陆信诚来了。爷爷奶奶明明猜出他的身份,明明对他恨到骨子里,却什么都没说,甚至像家人般对待他。”梁意珂微微哽咽,深呼一口气,“就连爸妈也一样。我以为陆信诚起码会挨顿打再被赶出门。事实上他在我家如座上宾。我家人大大概是怕太凶会把他吓跑。担心孩子会没了父亲,我会失去依靠……所以,我没办法只顾自己。如果结婚能让他们安心,我就会义无反顾去做。”
听完她的话,向来心硬的郭芷薇都忍不住心疼地掉眼泪,“傻瓜,笨蛋。那你真预备跟陆信诚过一辈?”
“怎么可能?我跟他的约定是只要他提离婚,我会无条件配合。”梁意珂望着郭氏姐妹齐齐皱起的眉头,接着道,“但我同时也做了一个决定。最晚到孩子出生,我就会同他离婚。”
郭芷蔷问,“要是他不同意怎么办?”
梁意珂认为她的担忧是杞人忧天,“我们本来就是为了孩子假结婚。离婚是对双方都是种解脱。他又可以回到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何乐而不为?”
“说得也对,”郭芷蔷想了想,问出另一个担心,“陆家那头有没有来找你?”
梁意珂摇头,“陆信诚在处理。”
郭芷蔷忖量一会,“他的能力是可以信赖的。但万一见面,你别学让人窝气的小媳妇,光被欺负,不敢吱声。知道吗?”最看不惯那种低声下气,没半点尊严的女人。
又不是在演苦情戏,她是会努力避免纷争,但也不至于到窝囊的地步。梁意珂无奈道,“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
郭芷薇又问,“陆信诚对你怎么样?”
“对我很好。”会挂心她的行踪,会记挂她的身体,会担心她无聊,会陪着她看电影。要是不曾发生那件事,他能得到九十分的成绩。
“有没有可能好到你动心?”
梁意珂望着郭芷薇,对她的奇思妙想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想了半天,“除非我患上斯德哥摩尔症。”她刻意不提起并且努力想要忘记过去,但并不代表那件事情已一笔勾销,更不代表她宽恕他犯下的错。
郭芷蔷剜了一眼自家的妹妹,问什么不好,偏偏问个白痴问题。她看着梁意珂,知道她有着自己的打算。也不再横加干涉,“有需要我们帮忙的事情一定要说出来。我可是孩子的干妈。”
“倒真的有事情麻烦你,”梁意珂说,“帮我找找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每天闲赋,我快发霉了。别像电视台实习日夜颠倒就行。”
郭芷蔷爽快地答应,“我等会打电话给人事部,让他们留意。有合适的岗位再告诉你。”
“谢啦。”梁意珂就知道郭芷蔷一定会帮忙。
吃饭,闲聊,出了饭店快要九点。郭芷薇是大明星,事务繁忙,出门就被保姆车接走赶下个场子。梁意珂拒绝郭芷蔷要载她回家的建议。郭芷蔷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休整就同她见面。好说歹说,好不容易哄走郭芷蔷。梁意珂招了辆出租车回家,望着被金属栅栏围起来的司机。乘客防备司机,司机也戒备乘客。还真是信任不足的社会。
回到家,漆黑一片,月光洒在地板上。陆信诚不在家。梁意珂舒了一口气,没开灯,盘腿坐在落地窗前,风吹动窗纱。月亮挂在半空,黄澄澄,漂亮至极。
她与陆信诚现在的关系,外人一定觉得难以理解。
她恨他毋庸置疑。可随着一日日的相处,她对陆信诚的感觉慢慢由恐惧畏缩蜕变成能够自然相处。确实有感谢他顾及她家人做出结婚的决定。本来他完全可以一渣到底。所以从答应结婚那刻起,她就对自己说,就算不能原谅他,也不会再追究。要是带着复仇的心情嫁给他,会使三个家庭陷入不幸。在离婚前,她会尽全力友好地对待他与他的家人。
第26章 风波——暗涌
梁意珂洗漱完,走到客厅发现地板上多了件天蓝色衬衫。人与衣服对视一会,她弯腰捡起,衣服上沾满烟酒味,放到洗衣间的衣物篮里。经过陆信诚的卧室,侧耳倾听,静悄悄。应该还在熟睡,估计又是凌晨过后才回来。不能苟同的糜烂生活。
乘电梯下楼,走出大厅。暖阳落满身上,梁意珂陶醉地呼吸新鲜空气,顺便伸个懒腰。又一个美好的清晨。
“呵呵,小朋友,你真好玩。”
向霆轩低沉的磁性嗓音。梁意珂生生被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扭头一看,他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坐在花坛的大理石围栏,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身上穿着灰色短T配白色棉绒长裤。随性舒适,很家居的味道。
梁意珂微笑,“你怎么在这?”
向霆轩意味深长地说,“守株待兔。”
“……那我先走了。你继续等。”梁意珂转身继续自己的路,她可不想自作多情,会糗爆的。
“喂,”向霆轩无奈地追上来,“就是在等你。”
“我?”梁意珂奇怪,“有事吗?”
向霆轩问她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最近一个星期,白天有空吗?”
梁意珂不解他的用意,但还是如实回答,“在找到实习工作前,有时间。”
“那就好。”他把手中的Ipad递给她,解锁待机的屏幕,打开S城旅行日程文件夹,整整一个礼拜的出行以独立的word文档形式表达。“我雇佣你,陪同我游玩。当然全部费用我来出。”
梁意珂盯着他试图从他表情中找到答案。今天的向霆轩好奇怪,干嘛突然邀她逛S城。他看上去挺精神的,不像情感遇挫,更不像工作不顺。“额,你,”梁意珂艰难启齿,“你不会是被外星人附身了。”
“话说八道。”向霆轩笑骂,意识到还有个问题,又说,“你要不先问你男朋友一声?只是S城内的观光,我保证早上八点后出门,六点前把你送回来。反正你也是闲着,不如也当我是玩伴。”
“他,我会讲的。”陆信诚不是问题。不过重点是向霆轩怪异的行为,梁意珂非要问清楚理由,“倒是你,为什么突然请我玩?”
向霆轩好看的眉头拧起,忧郁地叹声气,“最近其实遇到一件极度烦心的事情。”
梁意珂看他好似真的很烦恼的样子,“所以呢?”
“我需要好好放松。”向霆轩期盼地看着梁意珂,“身边全是知根知底的朋友,跟他们一起必不可免地要想起烦心事。不能放开心畅快地休息。想来想去,你都是最合适的人选。答应还是拒绝?”
他的想法,梁意珂感同身受。她何尝不是一样?被所有的人与事压得喘不过气来,就想找个无人认识的角落偷得半日闲。向霆轩一定是遇上难缠的事情了。不然,他这么能干成功的人怎么会想逃避?梁意珂想到此,便答应,“好。但是我不能确定能陪你一个星期。现在只能说,今天我有空。”
向霆轩满意地笑,“那八点在这里见面。”
“没问题。”梁意珂点头。
七点半,陆信诚冲凉后,带着一身水汽走到客厅。他走到厨房,穿过正在水槽洗水果的梁意珂,打开冰箱倒了杯冰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再看向梁意珂,“洗这么多,等会要带出门吗?”
“嗯。约了一个朋友出去玩。省得在家闷得慌。”梁意珂边洗荔枝边回答。
“去哪?”
“先是水族馆,再去水上乐园。”
陆信诚眉梢一挑,“水上乐园?”
了然他的言外之意,梁意珂笑得无奈,“我不会做任何危险的运动。只是去看看。水上乐园也有不少夏日观赏节目。”
陆信诚放心,“早点回来。”他拿起一个鲜艳光泽的红苹果,心不在焉地在手里上下抛几次后,方才说道,“昨天,我把事情都告诉了我妈。她不出意外应该近两天会告诉我爸。到时,你可能还要去见他们。”
梁意珂安抚地笑,“我有心理准备的。”
“在他们态度没松动之前,我是不会带你见他们的。”陆信诚沉声保证,“上次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再次发生。林宛雪那边,我让我妈瞒着。但要是她知晓的话,也许会找上你。到时,你不要惊慌,第一时间给我电话。”
陆信诚把苹果重新放入果盘,走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小盒子,打开拿出白色的手机,放在台子上,对梁意珂说,“从今天开始,你用这部手机。它是跟我手机绑定的。”见她目光怔忡,陆信诚知道他的行为暗示了某种危险的存在。“只是以防万一。”
说实在话,梁意珂确实被吓住。只不过是两个人的婚事,怎么演变得如剧本般阴谋诡计横行?她以为林宛雪这样的大家闺秀,再坏心也不会做出伤害别人性命的事情来。可陆信诚谨慎如临大敌的态度扰乱了她。是她太天真,还是陆信诚防备过度?梁意珂努力放松全身紧绷的肌肉,“……好。”
八点,梁意珂挎包拎着装有零食的布艺袋下楼。没看见向霆轩,倒见到一辆银蓝奔驰停在路口。正想着是不是,就听到车子鸣笛两声,前车窗玻璃落下,向霆轩朝她挥手。
梁意珂拉开后车门坐上去,“我认为是乘出租车过去最好。既不要交停车费更不怕找不到停车位。”
向霆轩说,“我这车买下来半年,开得时间不到两个星期。顺便带它放放风。”
“带车放风?”梁意珂好奇,“你家很多车吗?”看向霆轩讲究的穿着也不难看出非富即贵。跟陆信诚属于一类人。随便订个餐具都是法国制造的。也没见他用过,光做摆设。向霆轩倒更胜一筹,如此一辆豪车也是打入冷宫的命。
“五部车而已。”向霆轩轻飘飘地回答。
“……?”梁意珂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