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李拜天啊。
亲妈对我这个两年不回来过年的事情挺生气的,我这也是没办法,去年过年在解决蓝恬,今年过年在解决我爸。
然后我妈问我:“你男朋友呢?多大了还不带回来。”
我一听她叨叨就神烦啊,我说:“人家要结婚了。”
我妈差点跳起来,这个时候,她也不开解自己的女儿,想开点云云的,直接开始数落我。说肯定是我特别不懂事,人家不要我了,说我这个死样子,以后怎么嫁得出去,说我到现在还没嫁人,她现在走出门去都觉得脸上没光。
因为我这地方小,女孩儿嫁人相对都比较早。
我妈还给我举例子,说:“你姨家的表姐,也就比你大一岁,现在在Q市,连个男朋友没有,过的还很好,是不是给人包了啊。”
我说:“妈你们怎么从来都不把人往好了想呢,人家过的好人家有本事怎么了?”
我妈说:“有本事怎么还不结婚,是不是不能生孩子。”
我擦,真是要被她气死了。生气了我就不说话,我妈继续叨叨,就是各种劝早点结婚啊,不结婚丢人现眼啊,年纪再大越老越不好嫁啊,说着说着,又叨叨到了沈颂身上。
沈颂真有本事,我亲妈和我后妈这些年没见面,但互相视对方为仇敌,也就只有沈颂,能把这两个老女人都哄得服服帖帖。
沈颂算标准的凤凰男吧,在我妈他们这代人眼里,就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结婚对象,又会挣钱又能过日子。
从亲妈家出来,沈颂给我打电话,说要过来接过,我挺不客气的,“不准过来!”
我本身真的不想拖累人家沈颂,他越好我越不想拖累他,我凭什么去拖累他,他既然是个好男人,就值得一个好女孩,一个全心全意只爱他的女孩,从这点上来说,我是不配人家的。
但我就出来这么一会儿,我亲爹又在家里闹肚子疼了。
原因是我弟给他吃了点不适合他吃的东西,这些天,因为我太注意我爸的饮食,所以有点饿着他了,他嘴巴馋得很,我弟又不懂这方面的东西。反正爷俩又折腾出事儿来了。
刚开始以为是食物中毒,还是沈颂把我爸弄去医院的,检查以后说,又是肠梗堵。
距离他上次手术才一个月,现在再手术不是把人往死折腾么,医生说先保守治疗吧。看着我爸在病床上疼得嗷嗷叫唤,我这心里烦的啊。
出去又把我弟骂了一顿。
我已经很久没骂我弟了,今天太烦躁了,骂得很凶,我弟也是一十八九的小伙子了,不像小时候我骂他就哭,现在他会顶嘴了。
他这孩子喜欢推卸责任,就说:“那你在外面一年,没人管,咱爸不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你一回来就生病了。”
怎么着,我爸生病还是我这个克星给克的呗?我心里这个不爽啊,我说:“他现在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么!”
我弟说:“那我又不知道,我还要上学,等我以后出国了,咱妈也不带管他的,你想着该怎么办。”
啊啊啊啊啊!又是个头疼的问题,我要是手里有钱,我要是手里有钱,我特么才用不着他们管呢。
沈颂在旁边听不下去了,他说:“你怎么跟你姐说话呢,躺着的不是你爸是吧?”
我弟觉得有点道理,但嘴巴上不肯输了,说:“那我不能因为这个不出国啊,那他以后怎么办,我姐姐这个样子,她也管不了。”
我更不爽了,冲他嚷嚷:“你这意思是不是希望咱爸赶紧死了呀!”
说完这句话,我忍不住还就哭了,我觉得我亲爹咋这么惨,找个老婆嫌自己身体不好,儿子心里光想着出国想着自己的事情,我这个闺女又没有本事,连个女婿都给他找不到。
也就这个时候,沈颂忽然爷们儿了,指着我弟的鼻子说,“行行用不着你了,我管,你爸以后归我管,滚!”
我一直觉得沈颂是一温温吞吞的爷们儿,吃苦受累了都得找他妈去哭鼻子告状,我真没见过他这么汉子的时候,还这么汉子地骂我弟弟。
但我现在情绪不好,还哭着呢,也没来得及去感动什么的,就是替我爸觉得憋屈得慌。
我弟让沈颂吓走了。
我也不哭了,端着胳膊坐在病房外面生气,沈颂放完狠话,自己站那儿愣了一会儿,然后坐到我旁边来安慰,他说:“优优你别担心,你爸有什么事都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还不信了,咱俩努努力能让你爸死了。”
某个瞬间,我确实是被他感动过,但我是个亲疏分明的人,没必要的时候不大想麻烦他,抽抽鼻子说,“行了谢谢你,先回去吧,我看得过来。”
沈颂还有工作,也不能陪我在医院耗着。
我爸这次病情倒不是很严重,保守治疗几天以后,肠子该顺顺下来了。只是我现在轻易不敢走了,我怕我前脚走,他后脚又得有事儿。
我也想过,直接给我爸带北京去得了,不过北京看病更麻烦,别再因为排号什么的耽误了。
我每天都在计划,每天都在发愁,终于有一天,把自己愁出毛病来了。
之前因为在医院陪床,晚上没有好好睡觉,身体里面各种紊乱。这次我爸出院以后,我发现我有个毛病,就是睡觉的时候会被自己的呼吸声吵醒。
并不是大呼的那种声音,而是像风箱一样拉拉扯扯的声音,有的时候连说话都能听到那种怪声,但这种怪声只有我自己能感觉到。晚上会很想咳嗽。
刚开始我并没有怎么注意,因为一般早上睡醒以后,我就没事儿了,我以为养养就过去了。但那种夜里被呼吸声吵醒的感觉很吓人,我把自己哪一口气呼不过来,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于是我去了医院,这边医院太小,诊断的不够准确,刚开始认为是肺炎,我被迫住院治疗。照着肺炎的方法治疗一段时间,因为我对其中一种药物过敏,治疗又稍稍耽误一段时间。
而我自己身上的病情越来越重,支气管也不好。
住院期间做了各种检查,血液指标也有不正常的地方,医生说我的身体状况实在太差了,尤其是当年那次流产,小月子没有好好坐,不到一个月时间,为了拍戏跳过冷水,这都是在拿生命作死的节奏。
我是怕死的,所以很配合治疗,医生说不能疲劳不能有心里压力,我就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想。住院几天,就把上次从我妈那里借来的几千块钱花完了,当时我爸住院的时候又花了不少,沈颂的钱也还没有还。
我说不发愁,但是能不愁么。
所以病情还是越来越严重,吃的药也不怎么见效。后来开始做物化,还要做纤维支气管镜,那种往从鼻子里往下查管子的检查。做之前,需要先吸麻药,吸到整个口腔到嘴唇都麻木,然后插管子,管子插得很困难,插进去以后,想咳又咳不出来,鼻子和嘴巴都往外流一些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以前总是什么什么感觉跟死了差不多,这感觉才是正儿八经地和死一样难受,都不如让我自己死了痛快。
从插完管子以后,我又一直在咳嗽,嘴巴里往外流着东西,然后拿着化验的单子,从这栋医院楼去那栋医院楼。
W市的春风那个刮啊,我穿着一条裙子,被风刮得不停晚上翻,我按了左边右边翻,按了右边左边翻。
我坚强的忍受了各种治疗检查,终于被这条不听话的裙子打败了,张着嘴巴在春风里哇哇地哭。
哭得都不想活了。
然后沈颂从停车场那边跑过来,站在旁边帮我挡着风,把我手里快被风刮裂的化验单卷起来。
☆、169 还债
这一场大病,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元气,我发现在你自己不健康的时候,真是什么人都管不了了。
说真的,这个时候多亏了有沈颂,当然我弟弟在消气了以后,也帮了我不少忙。会来医院看看我,会听我的话好好照顾我爸。功劳最大的还是沈颂,可谓是鞍前马后,在医院花的钱,也是人家给掏的。
我问他有多少,他总说这个不要我操心,让我好好养病。我这病生的,各种忌辛辣忌刺激性气味,忌烟味儿,忌豆制品,忌熬夜忌操劳忌喝酒,各种忌,沈颂记得比我还清楚。
当年沈颂他妈说我,我这心就是铁打的,也该感动了。现在铁打的心也该碎了,我感动啊,非常非常感动,有种沈颂救我一条命的感动。
这人情欠得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还了。
沈颂他妈看不惯沈颂这么照顾我,跑去找我后妈谈话,我后妈在沈颂他妈那里吃了憋,就跑到医院来骂我。
她说:“什么时候了还添乱,早不生病晚不生病这个时候生,看看谁还管你!”
她还说我,做人长长心吧,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沈颂对我这么好的人了。我后妈说的不对,她只是看到沈颂对我好而已,我相信如果黎华在我身边的话,他会比沈颂做得很好。
可惜造化弄人,这个时候在我身边的并不是黎华。
我没劲儿和后妈干仗,忍气吞声地住完了院,还是打算抓紧时间回北京工作,先把欠沈颂的钱还上,然后想办法把我爸接出来自己照顾。
燕小嫦给我打电话说,“这回结婚可能是真的了,连教堂都选好了,哎……”
她指的是黎华,我心里默默地也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把电话挂了。我要是没生这场病,也真的有可能去试试抢婚,我现在都这样了,真是折腾不起了。
我只能很消极地想,我和黎华大约真的是缘分就到这里了,尽管无法想想,他真的娶了蓝恬,又是怎样一番场景。
可我自己这边焦头烂额。
虽然出院了,但我的身体很弱,每天要吃一把药,尿出来的尿都跟红茶似得。我认真想过,自己前半生到底造了什么孽,它怎么就非要过得这么坎坷呢。
但我又始终相信,人的一生都是公平的,前面遭罪后面享福,前面享福后面也许就会遭罪。所以我又觉得,就让我在还算年轻,还撑得动的时候,把能遭的罪一口气都遭完吧,也许以后剩下的就都是好日子了。
然后我弟办好了手续准备出国,然后我后妈心痒难耐,想跟着一起出国,然后她需要钱,然后她想了天底下最没良心地办法,跟我爸离婚,让我爸把所有的钱都给她。
她跟我爸说,她什么指望都没有了,就是为了我弟,她认为我爸作为个当爹的,把夫妻共同财产都给她,然后她拿去供我弟读书是应该的。而她要去加拿大照顾我弟,她说外面太乱了,她要是不亲自看着我弟,她不放心。
她又说,我爸身体不好,本来她也不想离婚,但是加拿大太冷了,不合适他养病,我爸还该在这里呆着,毕竟有个女儿。但她不希望耽误我爸的后半生,离婚是为了给我爸自由,好让我爸以后还可以再找个能照顾自己的老伴。
这些话,都是后来我爸跟我说的,我爸一边说这些一边跟我哭,因为他已经同意离婚了。我非常不能理解,我爸到底爱那个女人什么,这么纵容了她一辈子,连离婚都毫不含糊。
而我爸,基本从来都只为那个女人着想,他现在难过,是因为自己被这个女人抛弃了,他自己还说,这都是他当年抛弃我亲妈的报应。
他自认为自己想了很多,唯一没想到的是,他现在孤家寡人了,我必须接受他今后的全部人生了。
而我爸又觉得,反正自己这个样子,可能活不了几年了,所以也不会拖累我太多。
哎……
这年五月,我和沈颂领了结婚证。
因为他把我感动了,因为他说他会和我一起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