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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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归- 第1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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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零章逃避

这便是帝王的爱吗?坐拥天下,后宫无数,给了最好的吃穿用度,便任如花美人在这寥寥宫闱一角无穷无尽地等待,无声无息地枯萎……思及此,我的心跳不受控制的顿了一下,接着,便是传达至四肢百骸的冰冷僵硬。

我怎么能忘了,容成聿的目光,投向的正是那睥睨天下的顶端,如果我陪着他一路走下去,败了也便罢了,若是真的……那我会不会也如德妃一样,只能静静的,无声无息地,永无止境地等待,等待他不知何时才能降下的一丝恩宠?

这太可怕了,我竟然没有想到!

或者说,这么久以来,我竟然一直放任自己不直面这个冰冷的,赤。裸裸的现实,一直在逃避自己的内心……

手上的动作一抖,德妃察觉出我的不对劲,扬声问:“怎么了月丫头?”我连忙摇头,像个被撞破了坏事的孩子一般,强装镇定。打开方才德妃所说的那个抽屉,拿出几条发带来,搭在她的发上比了比。

“娘娘,这条檀色的怎么样?”我说着,抽出那条檀色的发带递到德妃面前,“娘娘肤色白,被这檀色一称更显白嫩,且檀色本就亮而不艳,正合了娘娘的性子。”抚了抚我手心里的发带,德妃笑笑说:“就依你,檀色的。”

我点点头,小心地拢住德妃一头秀丽的发,用发带一圈一圈的绑住,最后,扎了个还算漂亮的结。“好了娘娘,瞧瞧怎么样!”我说着,献宝似的拿起桌上另一个小些的镜子比在她脑后,好让她看到后面的发结。

细细端详着镜中自己的发结,德妃微微笑着,轻声道:“月丫头手艺见长,比起刚入宫时更会打扮了,瞧这发带绑的,真灵巧!”我有些心神不宁,却还是陪笑的站在一旁。

“娘娘,要传膳吗?”这时,画梅似乎是忙活完了,快步进了门来跟德妃行了个礼,倒给了我一个喘息的机会。“传膳吧,月丫头折腾一天肯定是又累又饿了。”又福了福身,画梅领命而去,我则扶着德妃起身朝前堂走。

宫女们上菜的动作很快,待我们坐下时,菜已上得七七八八了。倒了杯酒,德妃笑盈盈的端起杯子来对我道:“今儿我是真高兴,来,月丫头,陪我喝一杯。”我心下一惊,德妃现在病得这么重,日日服药,定是要忌口的,这酒……应该也在忌口的范围内吧!

“娘娘,您在服药,喝了酒恐怕会影响药力,不如这样,我喝酒,您呢,就以茶代酒,意思到了就成。怎么样?”说着,我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

“你这丫头,行行行,就依你,我以茶代酒。”德妃一副那我没办法的样子,一旁的画竹立刻会意地倒了杯清茶放在她手边。“月儿先干为敬!”看着满满一杯酒,我心里沉甸甸的,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态度,我说了一句,便仰头一口气将酒灌了下去。

我的天!真辣!一口酒下肚,只觉得从舌尖经由喉咙一直到肚子里,全是火辣辣的感觉,像是烧着了一般。一时没忍住,我别过脸咳了起来。

真是不明白,酒这东西,明明这么难喝,为什么世上会有那么多嗜酒如命的人?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还甘之如饴么?→文·冇·人·冇·书·冇·屋←

见我咳得挺厉害,德妃忙一下一下的抚着我的背道:“慢点慢点,你这丫头,不能喝就别喝嘛,还逞强!瞧这小脸红的!好点没?来把这杯水喝了。”一边安慰我,一边倒了杯水递到我嘴边。灌下一口水,歇了会儿气,我总算觉得活过来了。看来以后喝酒这样的事,我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吧。

“尝尝这个”,见我不咳了,德妃举著夹了块嫩白的鱼肉搁在我的碗里,“记得上次聿儿说,你很喜欢吃鱼,就是不会挑刺,这是鲈鱼,刺很少又好挑,试试喜不喜欢。”德妃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我有些分不清,这份宠溺究竟是对我,还是对容成聿。

不过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我终究是很享受这份宠溺的。

说来有趣,我不爱挑鱼刺这件事,虽然是容成聿当初拿来糊弄德妃,让她以为他对我有意的,但,不得不说,容成聿却是说出了事实。大概是在琼鸾峰上,我曾经常常去他的静园里蹭吃蹭喝,日子久了,他便注意到了这些关于我喜好的小细节。虽然后来,这他被用在了很功利的地方,但一想到被容成聿这样细致的了解着,我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欢喜。

容成聿容成聿,又是容成聿!一天到晚,怎么就只有他在我脑子里转啊转啊转的,挥都挥不去!再加上方才我心里横生的疑惑,此时更是不愿再想起此人了!有些烦闷,我正愁该怎么遮掩,只听吱呀一声,关得严严的门开了个小缝,一个白影嗖的一下窜了进来,三两下便钻进了我怀里。不是红枣又是哪个!

“又跑哪儿玩儿去了!越来越野了,仔细我给你找个笼子!”这小家伙明明是被我一路带回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他溜出去了!含笑的看着在我怀里撒娇打滚的红枣,德妃放下筷子道:“看来你已经听画梅说了,红枣前两天被怡贵人抱回去养了养。本来还担心它不习惯,看它现在的样子,恐怕是习惯得很。”

我点点头,顺手拿了块糕点塞进红枣嘴里,语气轻松地道:“娘娘似乎挺喜欢怡贵人的,听画梅说,怡贵人常来毓淑宫陪娘娘说话。”我喂给红枣的正好是个桂花糕,正是它最喜欢的味道,只见它一个劲儿的往下咽,竟是完全不怕噎着自己。颇为无奈的,我只能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肚子,免得他真噎住。

“是啊,怡贵人算是宫里少见的单纯孩子了,不争不斗的,就喜欢凑到我这里来跟我闲聊。毓淑宫里向来冷清,有她在,到时能热闹些。算起来,她的岁数比你也大不了多少,性子又很随和,下次有机会你们一起坐坐,聊几句,你会喜欢她的。”德妃重新拿起筷子,却是继续往我碟子里夹菜。

点点头,接过画柳递给我的湿手巾擦了擦手,我拿起筷子,夹了片百合放进德妃碟子里:“既然如此,改日月儿便邀怡贵人一同用膳吧。来,娘娘,尝尝这个清炒百合,润肺的。”德妃笑了,“也好,便约在我这里吧。”说着,低头小口吃着菜。

“画梅”,吃了几口,搁下筷子,我没有回头的问:“屋里点的是什么香,味道这么浓?”画梅忙走到我身边来,躬身答:“回郡主,是沉水香。陈御医说,娘娘本就不喜欢服药,若是屋里药味太重,不利娘娘调整心情,便让奴婢在屋里多点些香。”

“是么?”我不置可否,拿起筷子作势要再夹菜,却突然停下动作,像是刚想起来一样,对画梅道:“对了画梅,上次你送我的沉水香我都用完了,今儿一闻见我才想起来,要是你有空的话,再做两块给我吧,我挺喜欢这香的。”

画梅垂着头诺诺称是,我随意点了个头,示意她退下去,便继续给德妃夹菜,时不时同她说些趣事,逗得德妃笑个不停。

一顿晚膳吃得宾主尽欢,服侍着德妃洗漱过以后,我从画竹手里接过刚煎好的药,状似无意的看了画竹一眼,见她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才放下心来,一口一口喂着德妃服下。

仔细将被角掖好之后,我对德妃笑笑:“娘娘,好好睡一觉,明儿又能好一截!月儿就在隔壁房里,有什么事,就让画竹去叫我,千万别自己强忍着。月儿先告退了。”德妃笑着看我,轻轻点头。

又嘱咐了画竹几句,我回过身便出了门,一开门,正遇上刚收拾完碗筷回来的画梅。恭恭敬敬地拜了我一回,我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在与她擦肩而过时,却突然叫住了她。“画梅……”闻言,画梅立刻站定在那里。

“要好、好照顾娘娘,别忘了,在这宫里,最重要的是,记清楚谁才是自己的主子。”闻言,画梅吓得双腿一抖,竟是要跪下去,我忙拉住了她,带着三分笑意地道:“夜路不好走,小心点。对了,别忘了,你答应给我制的香。就要沉水。”说完,不等她在唯唯诺诺些什么,便快步走了。

进了园子,夜风吹在我脸上,一阵阵的清爽。用手一摸,大概是那杯酒的原因,这会儿我的脸竟是滚烫滚烫的。对着风凉快了半天,觉得脸上不那么烫了,我才慢慢晃回了房,红枣自打出门就跟在我身后,大概是吃多了撑了,动作有些迟缓,我也懒得抱它。

推开偏房的门,小遥正撑着下巴在桌上打瞌睡,屋里的几个灯都亮着,灯火跳动间,一室暖意。我不禁欣慰的笑了笑,回身瞪了一眼在地上耍赖的红枣,它倒是有眼色,立刻窜进了屋里。暗笑着摇了摇头,顺势将房门关上,插好。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二三一章好人

第二三一章好人

听到关门的声音,小遥立刻便醒了,睁开朦胧的睡眼,闷着声道:“小姐……回来了啊。”我点点头,“吃东西了吗?”“嗯,吃过了,刚才收拾完房间,就去膳房拿些东西吃。对了小姐,琴要放在那里?”小遥指了指静静躺在桌上的温弦。

“放在书架上吧”,我看了它一眼,想起自己一直以来有意无意逃避着的现实,心里一痛,竟是不想碰它了。容成聿,不得不承认,就像无法反抗的命定一般,无论你在不在身边,总是能轻易的牵动我的情绪。

“嗯,刚好书架背阴,不会被阳光晒到,不然会伤到琴的”,小遥念叨着,抱起温弦小心地搁在书架上。“小姐,水已经烧好了,洗漱一下吧!等会儿我去打水!”收拾着书架上撤下来的几本书,小遥转过头来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就睡在外间吧,别等我了,早些睡。”交代了一句,我径直去打了水,恍恍惚惚地洗漱了一番,和衣钻进被窝里。红枣似乎趁机窜上了床,在我脚下缩成了个团睡下了,我心里纷乱,也懒得赶它下去。

小遥一贯了解我,见我兴趣缺缺又寡言的样子,也不多问,只轻叹了一声,吹了里间的灯,留下一室黑暗。黑暗中,我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焦虑和忧心压得我喘不过气。太多事堆在面前,我甚至不知道究竟更担心哪个。

远在千里之外的容成聿是否安然,德妃的病该如何调理,宫里若有若无的暗涛汹涌究竟为何,还有……有朝一日伴着容成聿登上帝位后,我该……如何自处,自由和爱情,怎样取舍……

纷纷乱乱的问题压在心头,我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际,隐约间,我似乎感觉到红枣毛茸茸的大尾巴一下一下地扫在我的脸颊上,就好像,那夜,容成聿随风纷飞的发丝拂过我脸颊时的触感。明明很温柔,我却抵挡不住心里阵阵的疼。

翌日一大早,我刚梳洗完毕,还未来得及去看看德妃,便被皇帝贴身的太监引去了康寿殿。心里暗忖着大早上的皇帝找我会有什么事,带着忐忑,我谨慎地进了殿内。

“容月拜见皇上”,倾身一拜,我柔声道。“尹丫头,起来说话”,皇帝的声音淡淡的从高阶上飘下,我小心地向上瞟了一眼,发现皇帝斜靠在龙椅上,一手支着下颌,虽然神色不明,但眼底的倦意却是一目了然。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对于德妃的病,皇帝还是很担忧的,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他不能前去探望……真有些怕,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站起身来,我静静立在堂上,等皇帝开口。

“听说”隔了好久,皇帝淡淡问:“你搬到德妃寝殿旁的偏房去住了?”我并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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