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劝女儿一样,哪怕对象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顿时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眶一热,又有些想哭了。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总管不住自己的泪珠子。
“月儿明白”,忙不迭的点着头,我抖着声答。
“月丫头,怎么说你也是要嫁给聿儿做我儿媳妇的人了,我也一直把你当亲闺女看待,唤我一声娘可好?我想听。”德妃眼角微微上挑,笑得很温柔,就如同真的是我的娘亲一般。其实,一我们现在的身份,我若是唤她娘,实在是不合礼数,但打从心底里,我却是把她当作娘亲来看待的,听她这么讲,我很是激动,却也有些怯生生的感觉。
犹豫了好一会儿,我还是战战兢兢地开了口:“母妃……”德妃听了轻轻摇头:“不是母妃,是娘”。我怔了怔,又抿了一下嘴,才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娘”。
我话音未落,便见德妃不住的点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好好……”一连说了三声好,让我原本忐忑的心立刻平复了下来。见她费力地想要抚我的脸,我忙凑上前拉住她的手放在我颊边。就这样四目相对,如此的温情,使我此生都未曾体会过的。
“乏了,月丫头,我先睡睡……”德妃突然面露疲色,我忙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守在床边,看着她闭上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像是要把这笑容印进心里一般。
我就这样静静守在旁边,也不知过了多久,德妃始终保持着这样温柔的淡笑,呼吸浅得似乎消失了一般。心中一惊,我突然醒悟过来,忙伸出手,却迟迟不敢探向前去,只在空中不住的抖着。
终于探到她的鼻端,指尖冰冷的空气让我瞬间化作了雕塑,动弹不得。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二五五章帝王无情
第二五五章帝王无情
没有呼吸。
一瞬间,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僵硬的保持着一个动作,像是就要这样一直到时间的尽头。一切都如同静止了一般。
“郡主?”身后,画竹的轻声询问打破了沉寂的一切,我像是猛然惊醒了一般,想站起身,却脱离的跌坐在了地上。眼前一黑。画竹不明状况,忙到我身边来扶我,可我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站不起来,还碰倒了一旁的小凳。
凳子倒下的重响引来了画柳,见我一脸狼狈的跌坐在地上,画柳搁下手里的托盘,和画竹一同来扶我,在二人扶持之下,我才面前站起来。眼前依旧是一阵一阵得发黑。我不得不把全身的重量倚在她们二人身上。
“郡主,您怎么了?”画柳语气急切。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用尽了所有力气,我才几不可闻地说出一句:“娘娘她……去了……”
“什么!”画竹画柳情急之下,根本忘了礼法,脱口而出。我闭了闭眼,轻轻点头。扶着我坐回小凳,二人跪扑在德妃床边,不敢触碰,只是手指紧紧扣着床榻,放声大哭:“娘娘!娘娘!”
我始终闭着眼,不知究竟是因为怕看到这凄凉的场景,还是怕一睁眼,泪水便再也止不住了。
待两个丫头哭得没力气了,我睁开眼,轻声道:“把眼泪收了,伺候娘娘更衣,换上她最喜欢的那套累珠叠纱粉霞茜裙,发髻梳成倾髻,簪花用云脚珍珠卷须簪,千叶攒金牡丹步摇,耳环用景泰蓝红珊瑚耳环,配上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白银缠丝双扣镯,还有,柜子下层有双我新近做的赤乌履,给娘娘换上。”
我的语气始终很平,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听我说完,两个丫头带着哭腔称是,抹了抹眼泪,站起来各自忙了起来。将裙子抚得周正,对镜整理了一番,我径直出了房间,朝着康寿殿而去。
香炉腾起阵阵紫烟,无端的悠然,我垂首静静跪在书案前,皇帝背对我站着,不知是何表情。
他始终不语,像是在悼念,又像是在出神,我无从猜测,也不愿猜测。我是恨他的。他对不起德妃。但我也知道,德妃走之前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没能再见他一面。所以我才来到这里,告诉他德妃的死讯,等他去送别德妃。
“起来吧”,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皇帝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低哑。我依言站起身,皇帝依旧背对着我。我本没有兴趣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说出的话,却让我恨不能掀了他的书案,烧了他的书房。
他说:“容月,德妃病故之事,不得宣扬。”不得宣扬?我气得浑身颤抖,德妃等了那么久,苦了那么久,忍了那么久,换来的就是一句“不得宣扬”?就连她死了,都得不到你的一丝丝疼惜吗?
紧咬着下唇,我死死盯着皇帝的背,像是要把他的背盯出个窟窿来给德妃抵命一般。他却依旧不肯回身。“就在昨日,肃郡王大军已经渡江,两军交接,战事一触即发。聿儿在前线,若是此时传出他母妃病故的消息,定会影响他的心绪,心一乱,定会影响他的决断,这场仗容不得他败,孤决不允许任何事影响到他。你可明白?”
心绞成了一团,有无数质问涌到嘴边,我却突然不知该问哪个。问他究竟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过德妃?问他怎能狠心至此?问他凭什么这样对待德妃?太多太多质问,我却悲哀的发现,其实我根本没有问的必要,因为结果还不都一样。问得再多,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所以,我只问了一句最重要的:“皇上,娘娘如何下葬?”像是早已做好了打算,皇帝低声道:“今晚孤会派人去毓淑宫带走德妃的尸身,好生安放于地下冰室,待到聿儿凯旋,再行大葬。”
呵,他一早就想到了吧,他一早就知道德妃撑不住的,他一早就打算好了的!只有我!只有我还傻傻相信,相信德妃总会好起来的,相信她还会再像从前一样,气度无双地睥睨后/宫。
心里的恨已经化为了无尽的冰冷,我没有抬头,福了福身道:“容月明白,这就回去准备。”说完,也不待他再说什么,起身便走。
他始终都没有回过身来。
回到毓淑宫,画竹画柳已经为德妃认真打扮好了,她静静躺在床上,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簪花上的流苏静静垂下,一如沉沉睡着的她的面容,沉静,绝美。
“皇上有命,娘娘故去之事,不得外传。夜里皇上会派人来带娘娘走,你们去歇歇,夜里,送送娘娘。”说完,我忍不住讽刺地轻笑了一声:“堂堂正一品德妃,去得竟这般凄凉,连纸钱纸衣都没有,真是可笑……”
“郡主……”画竹声音有些抖,“奴婢识得广储司管祭祀用度的太监,想来,可以从他那里,拿到些纸钱纸衣……”我闭了闭眼,心冷的已经失去了知觉:“去吧,小心些,不要走漏了风声。”
画竹点点头,退了出去,画柳望着我,自己明明还红着眼眶,却还一副很担心的模样,我摆了摆手,让她出去。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郡主,小遥和画梅回菡园打扫去了,此事……要不要告诉她们?”
我想了想,道:“你去唤她们回来吧……”画柳应下也出去了。我本来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告诉画梅,但想到她就住在毓淑宫,即便我有心隐瞒,也是瞒不住的,索性让她知道,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将此事外传。
坐回德妃床边,静静看着她淡淡微笑的面庞,我轻声问:“娘娘,即便如此,你也不悔吗?为了这样的人……值得么?”回答我的是一室的寂静。
在死寂的房里坐了许久,我愈发清醒了些,即便再难过,我还是必须尽快振作起来。现在德妃去了,整个毓淑宫只能由我来主事,我若是垮了,这一宫的人,又该怎么办?我必须好好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就像德妃还在时一样。
既然皇帝已经下令隐瞒此事,我若是让此事在毓淑宫内传开,便是拿这一宫的人命开玩笑,我决不允许她们有一丝一毫闪失。现在德妃不在了,我要替她守住这个毓淑宫。
至于皇帝的这个命令,我只觉得好笑。我并不认为若是容成聿知道德妃病逝便会影响战事,相反,他知道了以后只会更快的不惜一切的夺取胜利,回宫送别他的母亲。这就是容成聿,是我爱的那个人,他有担当,有强大的内心,不会轻易动摇。
皇帝根本不了解他。
可笑啊,身为一个所谓英明的皇帝,根本不了解自己最优秀的儿子,也根本不懂,在宫闱一隅,有个女子怎样用一生的年华来爱他。
想到德妃已故,容成聿却被蒙在鼓里,我就心痛不已。早在数月前,容成聿就已搬到了宫外,即便从前宫内安插了他的许多眼线,出宫后便也留不住了。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不惜拒婚,把我留在宫内做他的耳目了。
我该怎样让他知道这件事呢?我没有皇帝那么冷酷,做不到在眼睁睁看着德妃死去之后,还要在做隐瞒容成聿的帮凶。
天色刚暗下,几个丫头便陆续回来了,小遥眼眶也红着,进屋一见我,便扑上来拉着我的手带着哭腔安慰:“小姐,节哀……当初婆婆去世时,你不是说她走后会过得很好吗?娘娘心地这么善良,在那边也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小姐不要太难过了。”
我点点头,让她去见了德妃最后一次,和她一同回来的画梅神情有些凄然,只静静看了德妃一会儿,便退下了。
之后,我便静静坐在德妃床边,等着夜幕降临,几个丫头也不去休息,和我一样静静等在房中。天彻底黑下后,画梅想点灯,却被我拦了,于是,待到星子满天,房中却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隐隐有几声抽泣,也不知是哪个丫头又忍不住哭了,我心里一酸,想安慰,却说不出话。纵然面色如常,我心里早已泪流成河。但我不若不坚强,谁来替我坚强?
皇帝的心腹来时,已是半夜,见一室黑暗,几人有些惊讶。“郡主,奴才奉皇上之命……”“小遥,将灯点了”,我打断了那人的话。小遥应下,很快,将房中的几支蜡烛全点燃了,满室通明。
来的正是福公公并几个皇帝身边的太监,从他们手中拿过几尺长的素锦,我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敢再看德妃最后一眼,只得狠了狠心,将素锦交给小遥,几个丫头会意地小心翼翼覆住德妃的身体。裹好之后,几个太监走到床前,轻手轻脚地抬起德妃,我忍不住说了一句:“手下谨慎些!”
喏喏应着,几人战战兢兢地抬着德妃往外走,我带着几个丫头跟着出去,看着他们将德妃安放进门外的马车内,将帘子小心掩好。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二五六章 守灵
“郡主,奴才还要向皇上复命,就先行告退了,更深露重,郡主还是早些回屋歇着吧,免得着了风寒。”见我直直望着马车动也不动一下,福公公上前劝了一句。
我没有挪开视线,语气平平地道:“有劳公公一路上多费心,莫要让娘娘觉得颠簸,请娘娘下车的时候要当心些,仔细磕碰到……”“奴才明白,郡主,奴才告退。”福公公言罢,见我毫无反应,深深叹了一句,摇着头摆了摆手,一众太监便拉动马车,朝毓淑宫外走去。
我跟在马车后面亦步亦趋,福公公数次转过脸看我,像是想要劝我,却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几个丫头也跟在我身后,跟在马车后面走。出了毓淑宫,又转了几个弯,福公公终于忍不住了,命牵车的太监停下,对我深深躬了躬道:“郡主,您还是请回吧,您和几个宫女这般跟在车后,被人瞧见了,此事便遮盖不过去了,若是走漏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