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嫣认真的点了点头,小遥也已经回来了,深深看了她们二人一眼,我哑着嗓子,低声道:“德妃娘娘并非病故,而是……被奸人害死的。画梅在娘娘房中长燃沉水香,香里添了佩兰,我曾怀疑过那香,向画梅讨过几块,但并未察觉出问题……实际上,画梅还在娘娘的枕头里缝入了生结,生结与佩兰相克,长时间被这两味药熏着,才致使娘娘……”
说到这儿,我不禁又哽咽起来,几乎有些说不出话,陵嫣和小遥忙替我抚后背顺气,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恢复过来。“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支使画梅,毒害娘娘……皇上曾命我不得将娘娘的死讯外传,现在想来,毒害娘娘之人的目的或许不在于后/宫,而在于前朝,那人,是想动摇聿王爷的斗志,甚至动摇皇上的地位……由此可见,即便将此事告诉皇上,皇上也还是会和上次一样,命我不得外传。这是有可能动摇国本之事,皇上不会允许存在任何的风险。”
“月姐姐,你的意思是……”陵嫣有些不确定,想了想,她突然扬声道:“姐姐你难道打算……!”看来她明白了我的心意。“怪不得姐姐你要把我支开!你……你竟然要……你可知这是多危险的事!娘娘她……娘娘她已经去了,难道你也要把自己的命赔进去么!”
我在心里苦笑,德妃之死的确让我又悔又恨,但却不足以让我失去理智地疯狂报复。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那幕后黑手的目的。那人不惜毒死德妃,为的是动摇容成聿的心志,为的是影响前线的战果。由此想见,此番害死德妃没能达到目的,那人一定会再出手,而下一个目标,一定会是容成聿本人。我决不允许那人再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容成聿。我决不允许德妃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哪怕因此而付出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要查清此事,个中风险我自然是清楚的,所以我不能让陵嫣和我一同涉险。只要回到郡王府,她就是安全的,只要不再跟我有所瓜葛,她就是安全的。
“月姐姐,我不同意!”陵嫣像是突然长大了许多,声音很冷静,带了几分不容抗拒的坚持。“月姐姐,你想查清事实,我不拦你,但我决不会置身事外!德妃娘娘是宫中待我最好的人,她死了,我很难过,但我知道,在皇家,出了什么事都是求诉无门的,保护不了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从没想过弄清原因。可你不一样,你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从小我都是孤孤单单的,连哥哥也很少陪我,后来我长大了,哥哥也不好同我太亲昵。姐姐,你不知道,对我来说,你有多难得……跟姐姐在一起的时间,我才觉得自己不是孤孤单单的……生在皇家,注定了我不能像别家的姑娘一样有朋友,可姐姐,你给了我希望,你给我太多太多了……是你教会了我怎样做一个温暖的人……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涉嫌,置身事外的。”
陵嫣眼中隐隐闪着泪光,从前那个刁蛮任性,有些孤僻的陵嫣郡主,不知何时,竟蜕变成如今这般成熟的模样……望着她坚定的双眼,我只觉得心中热热的,所有不安,都被安抚下来。
“你决定的事,素来没有回旋的余地……罢了,就随你吧。只是止郡王那边,我却不知该如何交代了。”我半无奈半欣慰地道。“这有什么!我哥那边姐姐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一向信任你,只要一听我是来寻你的,他从来都放心的很。”我苦笑:“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不想将你牵扯进来,止郡王如此信任我,我却害了你,他定会恨死我的。他恨我也便罢了,你若是因我而有半点损伤,这才真真要了我的命呢。”
第二六六章 决不妥协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二六七章 逼问
陵嫣听出我的妥协之意,神色得意了许多:“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小心些便是了,何况有你护着,我想谁也伤不着我分毫的。”我无奈的点点头:“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小心为好,必要的时候,定要同我撇清关系,自保为重,懂吗?”陵嫣嘴上应着,神情早已不耐烦起来,我自知劝她无用,便将目光投向了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小遥。
见我看向她,小遥立刻警惕地道:“你莫不是也想将我赶走?”我不禁有些乐了:“我倒是想,只是实在不知将你赶去哪里才好,是以只得勉为其难的留在身边了。”小遥撅着嘴:“小姐又取笑我!”惹得一旁看热闹的陵嫣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气氛总算缓和了些,我正了正神色,对小遥道:“去将画梅带来,我有话要问她”,小遥点头应下,不一会儿便将画梅带进了屋,身后跟着画竹画柳。“画竹画柳,你们在门外守着[WWW。Zei8。],有人来了提前通报一声。”将二人支到门外守着,我这才将目光移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画梅。
“画梅今年多大了?”我坐正身子,接过小遥递上的茶,轻轻吹了一下,头也不抬地问。“回、回郡主,画梅今年……二十有三……”画梅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二十三了?那在宫里的日子也不短了吧!”我仍是不抬头,语气淡淡的,轻啜了口茶,侧脸对坐在身旁的陵嫣笑:“这回广储司新送来的茶叶还不错,陵嫣你回去的时候带上些吧。”
陵嫣笑着点头,身边的小遥突然厉声对画梅道:“娘娘问你话呢!装什么哑巴!”画梅吓得又是一瑟缩,语不成声地答:“回、回郡主,奴婢十四岁进宫。在宫里已有……已有八年多了。”“这样啊……”我点点头,“那倒的确是宫里的老人了。刚进宫的时候,你跟的是哪个主子啊?”
“回郡主。奴婢刚进宫时是在宜清斋里伺候刚进宫的小主的”,“那怎么又到毓淑宫里来了呢?”我声音柔柔的,满是安抚的意味。怯生生抬头看了我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画梅答:“回郡主,奴婢在宜清斋里伺候了不到月余,便被皇后娘娘指给了德妃娘娘,当时正是萦絮公主最活泼的时候……皇后娘娘见毓淑宫里好使唤的奴才不多,大新德妃娘娘照顾萦絮公主太过劳累,便将奴婢指到毓淑宫里来伺候了。”
从前见德妃如此看重画梅,事事都交由她手。我还以为画梅是当年德妃入宫时从娘家带进宫里的陪嫁丫头。没想到画梅竟是后来才被指到毓淑宫里来的。我有些不明白,以德妃谨慎的性子,何以会如此信任一个从别院调来的宫女?还是说,自打来到毓淑宫,画梅做事真的很拔尖,样样都讨德妃喜欢?这样说倒也不是不合理,毕竟当初我刚入宫时,深以为德妃身边的这个画梅很知进退,被德妃调教的很聪明和顺。
“你在毓淑宫这么久,德妃娘娘待你不薄吧?”我垂下眼看着她。目光有些冷淡。画梅忙一阵磕头:“回郡主,娘娘待奴婢极好,奴婢一辈子都记得娘娘的恩德!”见她不住地磕着头,发髻都有些摇摇欲坠了。我冷哼一声:“那你便是这样回报娘娘的恩德的?恩将仇报这四个字,想来画梅深谙它们的写法吧?”
画梅一阵慌乱:“奴婢实在不知郡主在说什么,昨晚、昨晚奴婢真的是想将枕头烧给娘娘的……之所以是夜半才去,只是因为奴婢昨夜一直辗转反侧,总听见娘娘的声音在耳边说着在那边睡不好,说那边的枕头不习惯……奴婢这才……这才偷偷去娘娘房中拿那方枕头……奴婢,奴婢没有害娘娘啊!”
她话音未落,我用力将杯子掼在桌上,杯盖震得清脆一响。“方才你说什么?没有害娘娘?我不记得自己有说过你‘害’了娘娘啊,你这不是不打自招么!”画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又是一阵磕头,说话已经语无伦次了:“郡主……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我不听她的解释,只伸手将那一包生结粉扔在她面前,冷声问:“好,那我问你,这是何物?”
画梅目光闪烁的盯着那个药包,嘴唇发抖,甚至跪不住坐在了地上。“怎么,你不认识?没关系,你不认识我可以告诉你。这东西名叫生结,是味少有的香料,这样吧,打今儿起,我就把这生结赏你了,你就天天将它挂在床头,也算是不辜负我一番心意。哦,对了,我那儿还有些沉水香,听闻沉水香里加入佩兰味道更佳,这不,我昨儿就让小遥加了些进去,你一并在你房中点上吧。我记得,你是自个儿住一个独间的,这样倒好,免得这些好东西便宜了别人。你看,我的安排你还满意么?”
画梅终于支撑不住,崩溃地跪趴在地上,声泪俱下:“郡主……郡主饶命啊!”我冷冷看着她磕头磕得额际渗出血来,始终没有做声,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画梅惊恐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小遥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便对她厉声叱道:“还不老实交代!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你做这些又是受何人指使!”
画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答:“回、回郡主,奴婢……奴婢是被逼的啊……如果奴婢不将药包藏进娘娘枕头里……不……不在沉水香里加佩兰……不但奴婢会死,奴婢的家人也都会死啊……奴婢的父母已经年迈,无力生产,一双弟妹又……又很年幼,奴婢……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受人指使了?”我接口道,“我先问你,自从我从岐川回宫以来,你的表现就十分反常,那次我试探于你,你是不是已经有所察觉?为何要假装自己不是真正的画梅?”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如果说画梅从来就只有那一个,为何我试探她时,她表现得一塌糊涂?如果她不是画梅,她又为何知道画梅所有的事?
画梅像是呛到了,掏心掏肺的咳了许久,才哑着嗓子答:“回郡主,奴婢的确察觉到了郡主的试探……奴婢……奴婢不想让郡主以为自己是画梅……奴婢在做这些之前……就已经想到,总有一日,郡主会查出真相……只是时间早晚罢了……可奴婢实在不愿让郡主觉得奴婢是个吃里爬外没心没肺的东西,是以……奴婢才装作自己是假冒的画梅,期望郡主眼里,那个忠心为主的画梅已经死了。”
画梅此话一出,我有些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她既然如此不愿做那吃里爬外没心没肺的东西,又怎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怎么看你不重要”,我讽刺的笑着,“可是在德妃娘娘眼里,画梅一直是个让她信任的人,她待你多好,想来不用我多说吧,可你,竟然能做出这等狠毒之事!你……根本就没有良心!你说的没错,我也希望那个忠心为主的画梅早已经死了!”
画梅低声呜咽着:“正是因为娘娘待奴婢好,奴婢才无法面对自己的作为,无时无刻不在假装自己并非画梅,无时无刻不在骗自己……”“够了!”我喝断她,“这些违心的假话就不必多说了,我一个字也不想听。告诉我,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你这么做,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不然,不等那人对你的家人如何,我先送你的家人去给娘娘陪葬!”
画梅跪着爬到我脚下,趴在我脚边使劲磕头:“郡主饶命啊,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我冷眼看着她不语,小遥低下。身将她紧紧抓在我衣摆的手指扳开,斥道:“跪好说话!”画梅这才缩回身去,端正跪好:“回郡主,奴婢所做的一切……皆是受怡贵人支使,是她以奴婢家人的性命相要挟,逼奴婢在娘娘的沉水香里加入佩兰,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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