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的:花满楼……鸨母……琴棋书画美女……侍琴……奏曲……茶……茶!是茶!我想起来了,我喝了一杯侍琴给的茶,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我与侍琴远日无怨,近日……近日无仇,没道理是携私报复,若如李思韵所说,这花满楼开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不会是个黑店才对,如此说来,此事许是仅仅针对我们三人,如今,只有找到瑾儿和李思韵,或许才能明白其中的缘故。
强打精神从床上起来,我跌跌撞撞扑到房门上,却发现门已从外锁上。我心中一惊,但又想到此时我既还活着,对方便不欲取我性命,此时最忌讳的便是自乱阵脚。一动不如一静,我还是先且回床上养精蓄锐,对方此举定是有所图谋,我只需在此静候他找上门来。
果然,在我闭目养神半个时辰后,门锁被打开,我未急着冲出门去,只是在床上坐起了身。又是那扑鼻的脂粉香味,只见鸨母扭着腰从屏风旁挤过来,干咳了一声道:“咳咳,醒啦!”我抬头望向她的眼睛,不作声,见我不搭理她,鸨母用力一拍桌子道“哼!你道我花满楼是什么地方,竟由得你们几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造次!老娘做了一辈子皮肉生意,想在老娘面前装男人,先长出把儿再说!”
这我就奇怪了,明明是她将我们三人拉进来的,怎的又说是我们跑来造次?此事大有蹊跷。
我直觉这鸨母并非花满楼的正主,想这花满楼有如今之势,定是有个十分强硬的后台撑着,而这鸨母却十分沉不住气,绝不是能成此大事的人。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晾着,只要一直不搭理她,她定会暴露弱点。
见我始终沉默不语,鸨母气得将桌上的杯子摔在地上,怒道:“怎的给老娘装聋作哑!也罢,老娘瞅着你生得也算水灵,今晚便架起台子,看看你这小娘子能值几个开。苞钱!小曲小词,把这丫头给我洗干净了好好拾掇拾掇,晚上见客,若有什么闪失,仔细老娘饿你们三天三夜!”说完便叉着腰出去了。
鸨母一走,两个丫鬟便齐齐跪在我面前道:“求小姐行行好,我们姐俩日子过得一直都很苦,姑娘若是不听话,我们就没活路了!”我转过身,冷淡地道:“倒水。”两个丫鬟傻愣愣看着我,“不是说让我洗干净吗,还不去倒水?”两个丫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退出房去。
将两个丫头支出去,我解开头发用水浸湿,再用桌上的衣服将头发擦干,静静坐在椅子上仔细梳理整件事。首先,单从我三人的行头便可得知我们非富即贵,花满楼开门做生意,没道理得罪权贵;其二,就算鸨母对我三人的行为不满,顶多诈些银钱,不应该直接送我出台,花满楼的生意这么大,怎么会让一个没有驯服的不明女子直接出台?其三,我身上的银票并未被搜走,想来鸨母并不为求财;其四,两个丫鬟的表现实在不寻常,就算她们怕我不从,从情理讲,也应该是先好言相劝,继而跪求,但她们直接就跪在地上,显得颇有些心急。并且,在我表示痛快接受鸨母安排时,她们的眼里没有感激,只有惊奇。
不寻常的事必有不寻常的原因,如此说来,事情恐比我想象的更难以对付,我仿佛能感觉到,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阴鹜的眼睛正紧紧盯着我的一言一行。摸不清对方的路数,我只有顺其自然,伺机而动了。
想明白了这些,我唤两个丫鬟进来,她们见我湿着头发,便以为我已沐浴过。我将桌上的罗裙扔到一边,冷冷道:“既然鸨母想看本小姐的开。苞费值几个钱,我若不好好想些新意岂不是辜负了鸨母的期待?有钱人的癖好本小姐知道的可比你们多,行动些,将本小姐扮作玲珑的俏公子,到时卖了好价钱,鸨母定不会怪你们。”
两个丫鬟惊异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赶忙站在我身侧,谨小慎微地忙活起来。
看着镜中巧笑倩兮的伪公子,我不禁感叹花满楼真真是家大业大,连两个丫鬟都有如此灵巧的点金之手。眼下危机重重,顾不得自我欣赏,我打起精神准备接招。
没等多久,鸨母便又来见我:“怎的你这丫头这样好命,还未上台便被高价买了,快随我去看看你那恩客,说话妥帖着些,小心伺候。”恩客?想必这位才是花满楼的正主吧!
被鸨母引进一客房中,但见房中立着的不是侍琴又是哪个。只见她若无其事地对我道:“屏风后的便是买你的客人,这位客人偶染风寒,不便开口,有话我会代为转达的。姑娘有何话说?”
客人?不如说是你的主子吧!这女人真真是狠心,给我下了药还能面不改色地同我说话,我忍不住狠狠剜了她一眼。
望着屏风后的人影,我猜想,这所有的事,恐怕均是这位仁兄的大作,此时我若再不主动,只怕会被牵着鼻子走了。“这位……公子,如此大费周章不知所为何事,但说无妨,尹月若能办到,自不会推辞。”
屏风里的人招了招手,侍琴会意地走了进去,耳语了一番后,侍琴走出屏风,道“这位客人说,他别无所求,惟愿姑娘用心赐曲,一曲过后,若是客人满意,定会念在这知音的情分,为姑娘赎身,还姑娘自由。”
我冷笑道:“用心之曲自当奏与有心人听,我与公子尚无半面之缘,如何以真心为公子奏曲,此情此景,又哪里是知音相会时该有的?也罢,虽然曲中无情,小女子却还是自信能以技法令公子满意。”说罢,便将手抚于琴上,奏了曲《莫归去》。
待我奏完,侍琴从屏风中带出话来:“客人让我告诉姑娘,‘我知晓你方才的话是在讽刺我不懂曲中之情,只求技法之精。但是姑娘在此情此景之下选择奏此曲,是不懂《莫归去》中痴缠男女的情思呢,还是不屑男女之间的情爱?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找到答案。’姑娘,与你同行的几位醉在房中,此时怕是酒已醒了,姑娘如何来的便如何回去罢。”
不懂还是不屑?此人果然非同一般,我一时竟想不出答案。“希望我能好好活着”?难道他知道我此行凶险?我愈发想知道,这屏风之后的,究竟是何人。
算了,瑾儿和李思韵还未找到,此时还是别想太多别的事情,尽快找到她俩,赶回客栈才最重要。
按着侍琴的指引,我很快找到了瑾儿和李思韵所在一客房。她二人都是刚刚转醒,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我问她们遭遇了何事,两人只说老鸨端出了十分甜美的桂花酒,不由贪杯多喝了些,不知不觉便醉倒了。
如此说来,此事从头到尾算计的皆是我一人,但这原因,我却是苦思冥想而不得。也罢,我相信,“他”日后定会再找我的。
隐瞒了我所遭遇之事,我同瑾儿与李思韵串好了供词,打算说是因为在集市里逛得太高兴,又找了家不错的馆子用了晚膳,所以才久久未归。
找了别家客栈,好好地洗去了一身的酒气,我们一行三人急忙赶回了聚香坊。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十三章 湖上惊魂(上)(二更)
刚踏进聚香坊的大门,我便看见,除了具王,几位皇子均坐在楼下喝茶,想是见天色已晚,我三人却还未归来,正在商议对策。我连忙走过去,本想福身道歉,发觉自己正着男装,只好改为抱拳鞠躬:“我三人见秦州如此繁华,便不禁四处游玩,未觉天色已晚,让几位挂心,十分过意不去,还望见谅。”
瑾儿和李思韵见状也赶忙一起抱拳鞠躬,贤王起身道:“无妨,这秦州确是热闹富饶,不过明日便要出发了,几位姑娘可要好生休息,免得舟车劳顿,身体不适。”说完便转身上楼去了。
睿王和聿王并未出声,放下杯子便直接回了房,余下祀王一人站在大厅,窘着脸呐呐道:“月……月儿,你无事罢?”月儿?我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相熟了,我在心里撇了撇嘴,脸上却笑着道“蒙公子挂心,我‘三人’皆安然无恙,公子也早些安置罢,尹月先行告退,公子请便。”说完也不待祀王回答,转身回了房间。
坐在椅上,我为自己倒了杯茶。盯着茶杯里浮浮沉沉的茶叶,鼻尖萦绕着馥郁的茶香,我突然想起今日侍琴递给我的那杯加了料的茶。我气恼地将茶倒了,洗漱一番后直接躺倒在床上。
尽管我深知此时除了好好休息并无他法,但一脑门的官司搅得我根本无法成眠。叹了口气,我推开门,朝二层的茶座走去。
聚香坊的茶座修得十分别出心裁,围绕客栈二层外围一圈,均是可以看到街景的小隔间。我随意挑了个茶座坐下,望着掌灯后依然热闹的夜市出神。
“和秦州的繁华自在相比,墨都倒是显得十分没有人情味了。”我回过头,看到睿王正负手站在我身后,也望着热闹的夜市。街上的灯火映在他墨玉般的眼中,点点闪烁着。
虽然我有些沉溺于这样美好的场景,但孤男寡女夜晚独处总归对我没有好处。如今我走的每一步都得谨小慎微,稍稍行差踏错就有可能失了性命。所以,美人和性命,我自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我连忙起身道:“难得睿王爷有雅兴观看这市侩风情,尹月便不做叨扰,先行告退了。”我刚想溜走,睿王从容开口道:“不知这市侩风情与宫廷夜景哪个更合尹姑娘的心意呢?”
他!他威胁我!在心里狠狠拿手指戳了他两下,我回身温柔道:“此等晚风轻抚暗香浮动的夜晚,与友人漫谈想必十分写意,睿王爷若是不弃,尹月倒是十分乐意与王爷共赏这市侩风情。”真真是个难伺候的爷,我暗暗呼了口气。
“今日,我于秦州市集闲逛,不巧正瞧见三个弱柳扶风的公子在花满楼门前徘徊不去,不知尹姑娘……对此有何看法?”这个睿王!我哪里招惹过他,他竟如此同我过不去!
“睿王爷,这男欢女爱本是常事,也是私事,尹月对他人之事不便多言。”我面不改色地说。“哦?如此说来,尹姑娘竟是知道花满楼是烟花之地了。”我现在开始觉得这睿王与我家中那尾白狐狸系出同族了!这样诓我,道我是好欺负的么!
“诚然,思韵自小便出入军中,许多男人家的事情她也知晓一二,今日我们姐妹三人闲聊,思韵正巧说及了秦州有名的花满楼,尹月也是由此得知。不过,尹月倒是要请问睿王爷,花满楼的招待不知合不合睿王爷的心意呢。”大炎朝皇家祖训,皇子不得靠近烟花之地,他倒是有何话说。
“尹相好福气,得了你这么个聪慧的女儿。只是,此等聪慧对你而言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你好自为之罢。夜了,早些睡,明日还要赶路。”睿王说完便爽快走人了。
这尾狐狸倒是什么意思?平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会儿怎的又来戏弄我?皇子倒真真是性子奇怪,忽冷忽热的也不知是为哪般。失了夜游的兴致,我悻悻地回了屋去,在床上烙了一夜的烧饼。
睁开困乏的眼时,天还未亮,我梳洗了一下,便下楼点了些清粥小菜。坐了没多久,其余几人也都收拾妥当下来用早点。我正拿着半块馒头细嚼慢咽时,贤王道:“从秦州直通樊都的陆路一向不甚太平,自上次遇劫,我深觉还是应当稳妥行事,今日我们便先乘舟渡过莫阳湖,再从莫阳走陆路去樊都,诸位意下如何?”
祀王放下筷子道:“大哥,你只道从秦州至樊都的陆路不太平,可这莫阳湖占地辽阔,乘舟要行两日方能达莫阳,耗时长,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