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水的手指甲都陷进手心里了,可她不觉得疼,她可以曲意奉承,但是做不到为曾经的丈夫准备纳妾之礼,这等绞心的痛苦跟活着给孟天启纳妾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丽颖狠毒的眼神已经射了过来,她不需要一个填房给自己帮忙,正和许若水的意,便说道,“娘,儿媳今个儿有些身子不适,可否先回去歇息一会儿?表妹在呢,自己准备再好不过了呢。”
没有这样的道理,孟夫人眼底幽暗,见不着她的情绪,“那你回去吧,明日不要过来请安了,好生歇着才是,等舒坦了再来,我这里还有王妈妈搭手,也不是什么难事。”
许若水屈膝告退,出来之时想起忘记问王梦娇一事了,不过想到方丽颖在那,就算想起来自己也开不了口,否则明摆着招人嫌。
忍一时风平浪静。
第五十七章 新先生(二)
虽说是书房,看起来更像个是院子,取名文韬楼,牌匾上的字遒劲有力,勾脚之处见其书写之人的书法功底,利索而不拖沓。
“文韬楼,嗯~~~~这字勉强还算拿得出去,”陌生的声音响在耳后,转身一瞧,一位玉面公子正摇着折扇,含笑而立。
“你是谁?在城里我爹爹的字排不上第一那也是第二的,你怎可轻率说起勉强?”孟天博不乐意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玉面公子面前,挑衅地看着他。
“在下玉文君,这位定是大公子了,”玉面公子将耳鬓下的黑发撩至后肩,微微弯身做了个揖,“小生有礼了。”
“我看你是无礼才对。。。。。”
“博儿,不可对先生无礼了,”孟老爷已经从屋内出来,“玉先生莫怪,犬儿不懂礼数了,我代为陪不是。”孟老爷弯身道歉。
“孟老爷客气客气,”玉文君扶起孟老爷,笑道,“都说孟老爷礼贤下士,看来所言不假,小生真是三生有幸,能在贵府谋差事。”
他就是孟天博的先生?怎么会如此年轻的公子,还以为肯定会是捋着白须摇着脑袋的老人家呢,许若水腹诽道。
“你们都快进来吧,”孟老爷已经带着玉文君进了院子,许若水拉着百般不愿意的孟天博跟了进去,可不见紫嫣跟着,回头一望,竟见她痴迷般地望着玉文君的背影,就差嘴角落下口水了。
“紫嫣,还不赶快进来。”
紫嫣回神,神魂颠倒地跟了进去。
王总管已经在院子里摆下拜师酒,三个翡翠杯子中被一一倒了酒,然后分别送于三位男子手中,“犬儿从今天开始就有劳先生教授了。”孟老爷恭谦道。
“哪里哪里,孟老爷实在是太客气了,”玉文君收了折扇,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口中顿觉了异香。
孟天博也是饮尽了杯中酒,然后嘴角露出一丝别人难以察觉的贼笑,给玉文君作揖道,“我爹爹能请了先生教习,先生定是学识渊博,学富五车了。”
在场的人一怔,不明所以,继而孟老爷介绍道,“大家是有所不知,玉先生是当今
探花,学识渊博自是当然了,而且连当今皇上都赞赏先生的学问呢,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请到的,博儿可要好好听先生的话。”
原来是出身不凡之人,让许若水纳闷的是为何一个探花会屈居于在孟府这种商贾之家做教习先生,如果他的学识连皇上都赞赏的话,前途肯定是飞黄腾达的。
“儿子知道了,爹爹放心,”孟天博转而向玉文君问道,“先生可知刚刚所饮之酒是何所酿?”
异香仍然萦绕口齿之中,玉文君此时觉得脑袋热乎乎地,脱口而出,“还能用什么所酿,自然是粮食了。”
“博儿,不可胡闹,”孟老爷呵斥道。
“先生错了,此酒乃西北高域之地的葡萄所酿。”
孟天博话音一落,愣住的不止是玉文君了,还有孟老爷及王总管。
第六十章 下决心
许若水心思沉沉地回了屋,突然想起王梦娇塞给她一个物件儿,当时赶着去孟夫人那里,竟胡乱塞进腰带,如今拿出来一瞧,眼熟得紧,细想之下,才想起那是自己十岁生辰之时,母亲送的翡翠吊坠。
翡翠种类反对,唯独红翡千金难求,许母将如此难得之物送给唯一的女儿,亦是将女儿当做心头肉来疼了。
这椭圆形的如意红翡吊坠编织在一条金黄色的穗子上,意味吉祥如意,王梦娇将那金黄色的穗子换成了黑色,原先穗子的编织繁琐,她学不着那功夫,便简单地换了个黑绳子上去了。
王梦娇竟然动了她的嫁妆!!!
许若水愤怒地推掉了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引得烟儿担心而入,“大少奶奶,您怎么啦?”
破碎的瓷片,散落的脂粉,狼狈地混成了一团。
许若水脸色白得吓人,双手还不停地发抖,烟儿喊了好几句才恍惚回神,眸中盛满晶莹泪光,眨眼之间,倾泪而下。
烟儿慌了神,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而无从安慰,只待了许若水默默流泪,许久之后,听见她说道,“烟儿,你去浣纱苑瞧瞧,二少奶奶的东西还有多少留着?”
浣纱苑是孟天启娶许若水时用了院子,从院子后右侧有一条小溪一直延伸到前屋,潺潺流水,听说终年不息,尤其是夏日,那溪水听着就想有人在浣纱,因此许若水添了名称叫“浣纱苑”。
回头想想,孟天启对她就如流水,从未停留过,甚至在她生病期间,挪至后院而不闻不问。
烟儿心里虽疑问,但还是吞进了肚子,应下之后去了浣纱苑。
午时未到,紫嫣让人带了话过来,说孟老爷留了孟天博用午膳,让许若水别等了,许若水看着桌上的菜肴,了无心思,拨了两筷子之后,就去床榻上歇午觉去了,期望一觉之后能重新面对这一切。
醒来时已是申时,烟儿早就回来了,只是伺候许若水梳洗时,久久没有吭声。
“去了一趟浣纱苑,回来就成哑巴了,有什么话直管说就是了,”许若水往镜子里观察烟儿,只见她慢慢红了眼睛。
“二少奶奶的屋子已经重新被粉刷了,一律家具物件儿全部被换成一新的了,那些嫁妆更加找不着了,只是在角落里发现一把二少奶奶的梳篦,奴婢偷偷拿了过来。”
“我瞧瞧,”许若水克制自己的怒气,尽量不发出来惹人怀疑,烟儿从衣襟出拿了出来,掀开白帕巾,一把牛角梳篦呈现在眼前。
上面清晰可见‘白首偕老’字样。
许若水抖着双手拿了起来,上面依然留着自己喜欢的发油味,白首偕老,多么讽刺的四个字,要见新人笑,遗忘旧人样。
“你留着吧,就当是个念想,”许若水放了回去,不能哭,一定不能哭,心中好一番平复之后,她下了决心,要当一个站在局外的人,唯有这样才会不带任何情绪,或者说不会让任何情绪坏了自己的事情。
第六十一章 未归(一)
烟儿虽疑惑眼前这位大少奶奶的奇怪模样,可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收了那梳篦在怀,念想这个东西对于一个丫鬟来说太奢侈了。
“大少奶奶在吗?”门外有小厮的声音。
“出去看看,”许若水吩咐烟儿道,自己整理了一下妆容,眼睛因为强忍了泪水有些发红,所以她先让烟儿出去看一下。
卧室帘子一掀,孟天博欢快地跑了进来,看见许若水就是一个熊抱,还猛吸了几口,像是一个孩子贪婪母亲身上的味道一般。
“大少奶奶,大少爷是前院小顺子给带回来的,”烟儿进屋回道。
孟天博狠狠地点了点头,“上学可真无聊。”
“紫嫣呢?”许若水问道。
“不知道哪里去了。”
因为孟天博在,所以许若水走不开,也没找人去问紫嫣的去向,只是给孟天博安排了些字帖做临摹之用,自己便料理了些丝线,打算无事时绣点什么东西。
一直到晚膳过了之后仍未见紫嫣归来。
因此也由着孟天博在卧室里待着,直到他哈欠连天,月上中天了,仍未见了紫嫣回来,许若水哄着他回厢房睡觉,怎料他可怜兮兮地说道,“娘子,我怕。”
这一句话差点没让许若水喷血,很难将人高马大的他联想到害怕的样子,“不然你想怎么样?”
“我在娘子这里歇着,我和娘子一起睡可好?”
许若水直翻白眼,示意烟儿去请了胡婆子过来,让她想想办法骗了孟天博回屋,孟天博好像知道一般,一个箭步从大炕那里跃到许若水的床榻上,还寻了被子扎实地盖住了自己,只露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像是奸计得逞了一般。
胡婆子进屋见了这仗势,心里只乐,端着手听差遣。
许若水跨上拔步,好声说道,“大少爷,妈妈带你回房歇觉了,明早还得上学去,让先生久等了可不好。”
“无趣得很,”孟天博缩了缩脑袋,“不让我在这里睡觉,我明早就不去上学。”
倒会讨价还价,许若水给胡婆子使了脸色,胡婆子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少奶奶,大少爷在您屋里歇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要是哪个多嘴的说出去了,说大少奶奶不待见我们大少爷,以后可还会有人瞧得起他?”
一语中的,许若水无言以对,晚秋与孟天博本是夫妻,同睡一屋,共卧一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做娘子的哪里会有赶他离开的道理。
胡婆子带着烟儿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许若水推开了窗子,听着窗外“兮兮”地虫叫声。重生之后,她便知晓孟府不是个人待的地方了,可想到大仇未报,只能委曲求全地生活在孟府的屋檐之下。如今就一方净土也被人占据了。
孟天博见许若水不再赶他走了,便掀了被子,开始脱了衣裤,最后只剩下一条亵裤,上半身不着一丝衣料。
许若水赶忙蒙住了眼睛,问道,“快快把衣裳穿上,否则我便留你一人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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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见面礼
这是一尊巧色桃花朱砂芙蓉石,暗沉的檀香木底座上面呈摆着一块类似朱砂又似红玉的桃花雕石,表面晶莹饱满 ,没有一丝的划伤或者摩擦,借一点日光便能看到这红色不是染的,而是天然而成的朱砂红。
摆件的左边还有一块天然的乳白色,就好像天生是这朱砂红芙蓉石的衬托,色泽艳丽,桃花点点,手感温润如玉,品相极为完美,其石质的细腻质感犹如女子肌肤,完美无瑕。
孟夫人纵然生在富裕人家也未必见过上等之物,目不转睛之余,她还让宝梅端过来让她看看;孟天启是商人,只听到别人谈论这芙蓉石的宝贵之处,也是从未见过;唯一见过这尊摆件的人便是许若水和烟儿,此时烟儿因为诧异连手绢都掉在了地上。
许若水对这顿桃花朱砂芙蓉最熟悉不过,这是许父年轻的时候跑南方时得到的一块芙蓉石,因为明白其珍贵所在,所以一回临城便请了名家雕了桃花模样, 并许给尚是年幼的许若水做为嫁妆,不成想嫁过来之后才开了一次箱便易手她人了。
“这是送给我的?”孟夫人不确信地问道。
“是的,夫人,这是我娘家的一点心意,希望夫人会喜欢。”王梦娇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而且也没有把烟儿那不可置信的目光放在眼里。
“喜欢喜欢,我喜欢得紧,”孟夫人笑不拢嘴,“你起来坐下说话吧。”一下子王梦娇的待遇便不同了。
王梦娇坐在了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