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避开。
“我懂了,用温水。”秦春说着边将冰凉的茶杯往火上一烤,青瓷杯底开始渐渐发黑。
“哎,我上好的青花瓷!”吕石君悲悲切切地叫道,心头却被什么东西给提了起来,两眼直直地看着杯里的动静。
青花瓷,吕沛竹。
不是都一样吗?
杯中冒出了热气,秦春地心提到嗓子眼,会发生什么?出现一道斑斓光柱将他们一道带走吗?电光火石间,思绪飞驰,过往的四年里点点滴滴地场景瞬时地飞过脑中,出现的最多的是他的脸。记忆在一年前的中秋之夜停滞,是自己寂寥地立在桃树下,举着刚酿下的桃花酿,等着她的归人。
谁的马蹄,踏破了我一晨的清梦?
杯中的水不安的跳动,像这一刻屋里屋外的三个人拥着的心情。
吕沛竹的手搭上了房门,稍稍使劲正欲推开。
屋里却霎时绽出了一片浅绿的薄光,荧荧地刺穿黑夜里的寂静。
手滞在空中。已经来不及了吧。
屋里的人被突然绽放而出的绿色光芒而震慑,双双呆立在原地,抬头看着绿色光芒中隐隐浮现而出的淡蓝色光斑。光斑在墙上流转,想着同一处涌去,缓缓地聚拢。
是字。
是句。
是诗。
南海置是非本原指苍陇首换云天恨蝶惜死梦中柳地渺剑竹夭桃恋盈仙易步二重难春风一度辞霄殿身后泥犁坠黄泉始生周天一浑圆
无言
再好心的神仙也不会让你就这么简简单单一见面就穿回去了。不然他们的高深法力从何体现?自然是你在水深火热之时,他杨柳叶儿洒洒水,化解于无形时的那份自信。
“天书。”吕石君叹了口气。
秦春皱眉头,单手支颐:“这首诗,似乎讲了一个故事。”
“我读着怎么像是老道士说的天机,真是没有什么头绪的劳什子。”吕石君跌坐在椅子上,却也不气馁,其实,结果就该是这样。
“浑圆?是指轮回的意思吗?”秦春自言自语道。
“说到故事,我倒觉得这里说的倒似乎有些像是那种男男女女的生死恋。”吕石君看着墙上的字,“我去拿纸笔把它抄下来。”
“怎么说?”秦春疑惑道。
“第三,第四句,恨蝶惜死梦中柳,地渺剑竹夭桃恋。分明是柳入蝶梦不得相思,桃花恋竹不成姻缘嘛。”
话一说完,两人皆是怔住,相识不语。
秦春一把抢过纸笔,执着狼毫在纸上写下数个字。
是巧合吗?
石,柳,竹,春。
难道这分别指的是吕石柳如生、吕沛竹、秦春!
吕石君一脸的肃色,干咳了几声:“似乎有些巧得过了头。”
秦春嘴上不说什么,心里的弦却在即刻被绷了起来。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恨蝶惜死梦中柳,地渺剑竹夭桃恋”中的蝶和桃又是何指?
柳入蝶梦不得相思,桃花恋竹不成姻缘。恋上柳如生的人是蝶的话,便就是一个死的下场!而桃花恋的是吕沛竹,却成不了姻缘。难道吕沛竹的未婚妻子的名讳里会有一个桃字?
“石君,你知不知道大理寺卿的女儿叫什么名字?”秦春急急地出口。
吕石君一听,脸色越加难看:“卢照月。”
“没有桃字。”秦春呢喃道。
“但是她是三月生人。”吕石君压着嗓子说道。秦春惊奇地抬眼。三月?那不就是桃月。果然个中所指的是她。
春风一度辞霄殿。
如果这里的春风指的是自己,那么所指的又是什么样的因果呢。
秦春觉得头痛欲裂,这一天的事情像是千重山阙般压到了她的身上。柳如生的示好和质问,对吕沛竹的感情,对吕石君的歉意,回去前的谜题。一桩桩一件件排山倒海般地袭来,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了。
女子伸手揉揉发胀的眉角,冷冷说道:“我想先回去了。”
吕石君有些不安得看着秦春,心里的预感告诉他今晚怕是还要出什么事。她风尘仆仆地来了,垂头丧气地回去了,真是叫人不安:“我送送你吧,都这么晚了。”
秦春推开门:“不了,事情多得让我都喘不过气,让我一个人静静吧。”配上一个抱歉似的笑容,最对不住的人,总是他。
九曲回廊,碰碎了谁的心事?
女子在黑暗里辨认着出府的路。冷不丁却被人抓住了右臂,拉到了近身。秦春惊恐地缩紧了身体,正想疾呼救命。话还没曾出口,双唇之上,被人覆上了一片温热。
挣扎地睁开眼睛,竟然是他!
秦春伸手抵在吕沛竹的胸前,试图推开他,但身子已经被男子牢牢地箍在了怀里。女子呜呜地发不出声,强忍住了眼泪。
吕沛竹松手。秦春抬头是一眼的不舍和绝望。
可眼前的人却是前所未有的萧瑟,萧瑟得让秦春不由地伸手拦住了他的腰,靠在他的怀里。
“不闹了,再也不闹了。”女子暗哑的声音响起。吕沛竹抚过女子的长发,又拉起女子的手,穿过走廊进了行季。
黑暗里是你的心跳还是我发烫的脸颊,温暖了这一夜的凉梦。
吕沛竹揽着秦春坐在流苏帐边,怀里的女子半阖桃花眼,紧紧地环着自己的腰。像是害怕在下一个呼吸逝去的时候,自己就会无端地离开。
“沛竹。”
“嗯。”
秦春又缩了缩身子,低声地说出这些天来郁结在心里的问话:“你……真的会成亲吗?”男子落在她脸上的指尖冰凉,带着惊梦般的凉意冷去了一身温暖。吕沛竹浅浅地笑着将女子揽得更紧:“是。”
“能不能……”女子的声音细弱蚊蝇。
“春儿。”吕沛竹叫住了秦春。女子低头强忍着眼里的泪,大理寺卿的女儿哪是他一届商贾能说退就退的?
“明白了。”前无去路,后无退路,真的要守着自己的酒铺安安分分地了此残生了吗?心里想着,手上又加了一份力道。
一场惊梦惊起飞鸟无数。
如果两年前不是自己的退缩,怕现在已经是吕府的夫人了。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秦春告诉自己你就是个外室的命。
女子是一种不能受刺激的动物。蕴藏在这种动物体内的力量往往会被她温柔的外表所掩盖。这一刻的秦春已是立在绝崖边的人,进无可进,是她人生的失败点。而所谓的转变,往往就是云淡风轻的一言一行之后的力量爆发。
秦春回到酒铺的时候天已大亮。两只小的坐在院子里。芳姐儿怒目而视,王宝儿一脸的担忧。红脸和白脸齐聚的时候便是开戏的前兆。
秦春一身疲惫,闹腾了一个晚上,伤心、失落、绝望、惊喜算是尝尽了人间百味。现在累了,乏了,想去好好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再去看看这个世上的云淡风轻。
不解释,不搭理,径直走进屋里,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
小丫头再有主意也慌了神,拉着王宝儿哭哭啼啼地急得团团打转。傻小子似乎真的开了窍,拍拍芳姐儿的背,说道:“春娘最大的心愿就是守好这家店,有再大的事情,只要我们守好了酒铺子,总是能渡过去的。”
小丫头抬起头似乎不认识眼前说话的人,转而又笑了:“呸呸呸,什么最大的心愿,真是乌鸦嘴,说的好像春娘再也醒不过来似的。”
在秦春不省人事的日子里,发生了三件事情。
第一桩,葛从嘉听了秦春的话,老老实实地给满山的桃树系上了红绳,浇上了百家水。正当她累得连话也说不出来的时候,紫霄观里的顾道士飘飘然地出现她的面前,问她是不是来观里求过姻缘签。葛从嘉直白的将前因后果细细地告诉了牛鼻子老道。听得顾道士笑抽了,大叫着:“这妮子竟然学我!”
当然,笑话是很好笑。但道士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笑完了,闹够了,他告诉葛从嘉这些树都是依仗着他观里的玄武大帝才能长得如此灵秀,但她的做法却坏了他布下的风水。那些道士的话自然是听的葛从嘉一愣一愣地不胜了了。但结果却是很明确的。顾道士叫葛从嘉把树上的红绳都给他条条地又解了下来。
葛从嘉是个女流之辈被顾道士的两三句话早就给吓蒙了,只能乖乖从命。而顾道士就因着这个由头,又来桃花酒铺讹了几坛子好酒。
同样的,顾道士的话也从旁佐证了葛从嘉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第二桩,第二天天刚亮,吕石君就杀到了柳如生的住处。那时候,院子里练功的师兄师弟挤得满满当当的,见有一个气势汹汹的杀了进来,顿时吓得呆了。来人还不是别人,是柳如生的“相好”。
柳如生铁青着脸把吕石君引进了屋里,心想是不是秦春告诉吕石君自己调戏了她。做贼心虚的柳如生往堂上一座,任凭发落。而吕石君却只言未提,愣是从早坐到了晚,滴水未进。临了,起身走的时候往门外一戳,冷冷道:“以后别招她了。”
第三桩事情是吕沛竹离开了宁波府去了京城纳征。
古人成婚有六礼: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而纳征也就是纳币,便是送聘礼。纳征之后,婚姻便是确定了,女子便不能再聘给别人。
那日吕沛竹出城的时候,城门口立了好些看热闹的人。毕竟是富足之家出手自然是不会小气的,排场也没得说,人就更加不必说了。好些女子就在这一次见到了吕沛竹本人。看完了,回去了,心也托付了,奈何情郎不识卿,今朝花轿迎嫁娘。
秦春踏踏实实地睡了三天,照她后来的话说叫睡得忘却了人世,扶摇而上到了九霄云天。当然这是戏话。醒过来的秦春似换了一个人般,笑得少了,时时地对着木匣子里的桃花发呆,不愿再过问他人的种种。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题目无能,抱歉了。。
这章有点杂,因为是很多事情凑在了一起,恰恰构成了一个转折。
要交代的太多了,不然后面的主线就拖不出来。
鞠躬。。
解密继续,猜中的话该怎么办呢。。让我想想。。
再相见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桃花酒铺在宁波府的地界上戳一天,秦春就得被那些该死的祸水讨饶一天。
也就是去了厨房烧了一盘菜的功夫,再出来掀帘子时,柳如生就端端地坐在堂上了。
“一壶桃花酿。”柳如生冲着葛从嘉说道,末了又添了一句,“你是新来的?”
葛从嘉点点头,一身布衣穿在身上也减不去她的姿色:“刚来才没几天。”
秦春看着这般诡异的情况,脸上直抽搐。大病初愈,像是脱胎换骨一样,可日子还是会从身上碾过。被生活碾,还不如搭上这趟车,去看下一处的风景。所谓苦中作乐,秦春想自己大概是掌握了其中的真谛的。
柳如生喝酒?稀奇,真当当是稀奇了。
“很是难得呀,这里的掌柜的一般可是不会收人进铺子的。”柳如生说着,眼睛扫过大堂寻找秦春的影子。小妮子赶紧往布帘子后面一躲。
这叫什么事呀,在自己的铺子怎么现在反倒要鬼鬼祟祟地行事了?
后院的人心里打着鼓,前头的人聊得正欢实。
“委实也是废了些功夫的。”葛从嘉说着脸就红了。
秦春听了就笑了:废话,葛从嘉的野心也不是一般的大,人家看上的是桃花酿的秘方。如此这般,姐姐我能轻易放过她吗?回答能的人,一定是一名男性花痴!
“倒是难得了。”柳如生叹叹气道,“看你不似平常人家的女子,为何要来这里做这些粗重的活计呢?”
葛从嘉长得细皮嫩肉,行事起来又不似整日里在市井里混的女子般。柳如生见了就多少有些奇怪,这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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