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你刚才是不是遇到了沈烟?”
第三十一章相信的距离
苏倾一怔,瞬间竟然找不到话来搪塞,偷眼看去,却瞄到程子安绝对称不上好看的脸色。
不禁有些局促不安。从来都没见过程子安真的生气的样子,竟然会以为他是个永远都不会动怒的人。毕竟从前不论她说出多过分的话,他也只是冷然地扫她一眼而已,而现在眼前这样明显脸色铁青的他,却让她下意识地感觉到害怕。
不由自主地,便支支吾吾道:“没……没有……我怎么会见到她……”一句话还没说完,程子安已经大步走过来,一手狠狠地按在她的肩膀上,问道:“没有?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遇到了沈烟?”
苏倾不由自主地也提高了音量,却更像是为了掩饰撒谎后的心虚,大声反驳道:“没有就是没有!你有完没完?”喊完之后不由觉得无限委屈,不论见到与否,难道他能否定这个女人的存在么?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下一句话竟已脱口而出:“就算是见到了你要怎么样?你能怎么样?你能当着她的面告诉所有人你爱我么?”
声音回荡在空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带起阵阵的回音,一时两人都有些愣住。回过神来之后,苏倾只觉得眼眶有些酸痛,转身打开车门坐进去,趁着背对着程子安的时候,借上车的姿势抬手抚过眼角,才发觉,指尖竟已是一片湿润。
程子安看着苏倾微微颤抖的背影,只觉得双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般,一分一厘都无法移动。他其实看到了她抬手拭泪的样子,也看到了她因为委屈而通红的双眼,心痛得几乎想要立刻冲过去把她狠狠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对她说“不要哭”。可是他却做不到。
一直到在这里看见沈烟的车,程子安才联想到刚才苏倾之所以会那样失魂落魄的原因。也是这个时候才忽然意识到,原来曾经做了那么久的努力,久到连自己都要信以为真,他和她是真的全无罅隙的两个人时,她却选择用这样一个轻飘飘的谎言毫不留情地刺伤他,残忍地让他知道,他所自以为的那些亲密无间背后,是除非时光倒流就再也无法跨越的巨大裂痕。她还是,不肯相信他。
不相信他会为了她心甘情愿地付出,不相信在他心里真的只有她一个人。甚至可能,不相信他是真的爱着她。
他本以为,如果自己做得足够多,便可以弥补这些年里亏欠她的那片空白。可是,也直到这时他才领悟,造物之所以能够睥睨众生,便是因为任谁都没有力量去更改年轮的轨迹。错过的,便是实实在在再也找不回来的。人生没有任何一秒是无足轻重的,只因为从没有任何一秒是彼此相同的。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在车上默默流泪,一个在车下握紧了拳,僵持了许久。最后苏倾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任由泪水都流回眼眶里,轻声说道:“子安……我们回家吧。”
一句话说完,只觉得自己忽然之间便已垂垂老去,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很久之前,便发觉自己已是找不回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纯真,那种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死心塌地的勇气,对她来说,只是太奢侈的冒险。不是不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保护,而是经历过太多伤害之后,她已没有办法再全心全意地去信任谁。这世界,教会她逃避。而现实,教会她怀疑。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曾说一句话,密封的空间里,寂静总是比喧嚣更让人感到恐慌。等到终于看到那片熟悉的住宅小区时,苏倾甚至听到自己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车刚停稳,她便迫不及待地开门走下来,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又一次真实的感觉到心脏的跳动。
略微踯躅了半响,苏倾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回过头去看程子安脸上的表情,只是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盯着鞋尖处微微一点闪烁的光斑,垂眼说了句:“我先上去了。”之后,便是连一秒都不敢多做停留地匆匆走出了他的视线。是以,她也没能看到他眼中忽然涌现的痛苦和挣扎。
程子安坐在车里,隔着墨色的膜层看着苏倾越走越远的背影,只觉得胸口某一块蓦地“突突”地跳个不停,每跳一下,便似是被火烧过一般灼痛难耐。忽然间,他狠狠一掌拍在方向盘上,打开车门,朝着苏倾走开的方向飞快地追了上去。
苏倾刚刚打开门,便听到电梯间有人跑进来,还未看清那人的样子,错愕间已被一把拉进门内。下一刻,程子安猛地甩上门,整个人用力把她抵在门上,熟悉的气息夹杂着凌厉的寒气扑面而来,让她一时甚至都忘记要喊出声音来。
待到适才的震惊过去之后,苏倾便拼命地想要挣脱程子安的控制,奈何双手被他紧紧地压在门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她想喊,可是一抬眼,对上他盯着自己似乎要将她刺穿一般的阴沉眼神,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是带了哭腔,颤抖的厉害。她哀哀地求他:“子安……你放开我好不……”
一句话还未说完,唇便被他恶狠狠地吻上来封死,一时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的吻冷得连一点温度都没有,只是辗转在她的唇上,彷佛惩罚一般,用力地咬着她的舌,她的唇。他吞下她所有的哭喊,也吻掉她流下的眼泪,两个人的嘴里瞬间都是眼泪苦涩的味道,他却仍旧无知无觉一般丝毫不打算放过她。她被他咬得很痛,想喊,却连发出声音的权利都被他剥夺,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流下来,只觉得他唇舌过处,那一抹涩意越发地明显。
良久程子安终于放开他,两个人俱是剧烈地喘息着。苏倾的脸上都是眼泪,此时才看到程子安的脸上,许是刚刚沾上了她的泪水,竟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程子安的手依旧勾着苏倾的脖颈,两个人挨得太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越发地剧烈起来。刚要开口说话,整个人已经被他抱在怀里向卧室走去。
不顾苏倾的挣扎,程子安快步走到床边,把人狠狠摔在床上,身体也跟着覆了上去。危险的直觉让苏倾流着泪拼命摇头,她哭喊着让他放手,声音里的惊慌和颤抖却让程子安一时更加恼火,手下的力气便不由地又大了一分。
他的唇带了冰冷的怒气,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留下大片的淤红。她用力踢他,却被他用腿死死压住。到最后,苏倾已经再也没有力气挣扎,只是眼泪却依旧流了满脸。
承受着程子安毫不留情的动作,苏倾只觉得心像是死去一般,再也掀不起一丝涟漪。眼神茫然地别过一旁,房间里没有开灯,四下里都是昏沉沉的暗色,好像找了魔一般,她忽然喃喃地开口道:“程子安……你真的……爱过我么?”
程子安的动作倏地一顿,继而无法克制地冷笑道:“你不觉得……现在才来问这个问题,有些晚了么?”话音未落,苏倾的眼泪已经随着身下传来的一阵尖锐的痛意再次滑落脸颊。
程子安看着身下人满脸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粘着零落的发丝,无限狼狈的样子,也分不清心里那点无处宣泄的感觉究竟是心疼还是绝望。
为什么,明明她就在这里,明明两个人的距离已经这样近,却还是感觉伸出手去,竟是碰不到她的一分一毫。只有用粗暴的动作弄痛她,听着她压抑的哭声和呻吟,才能把那份深沉的不安和绝望都埋回心里。起码那些让他知道……这一刻,她只属于他。
而苏倾已经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唇角轻微颤动,也只有她才知道,想说的那句话是:可是……我爱你啊……
不知过了多久,苏倾已经再也支持不住地昏了过去。程子安终于放缓了动作,从她身体里退出来,才看到,不知何时,床单上竟已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一时懊恼夹杂着心疼让他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可是转瞬又想起她用干涩绝望的声音问得那一句“你爱过我么”,便恨不得能在她身上多留些自己的痕迹才能压制心底翻江倒海的愤怒和失望。
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你真正安心地待在我身边。程子安小心地替苏倾擦拭着身体,手指抚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淤青,便再也忍不住地轻轻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他的脸颊贴在她的颈窝里,一时竟也分不清脸上湿漉漉的泪水,究竟是她的还是自己的,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的让你为了我停留……
小心翼翼地扯过被子把苏倾裹紧,程子安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然后他起身穿好衣服,打开门轻轻走了出去。
第三十二章大爱无声
苏倾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到过程子安。
似乎时光忽地止步不前,一切都停留在那个阴郁的清晨。苏倾只记得,从噩梦中醒过来时,房间里的光线却依旧阴沉灰暗,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雪。
身上还残留着前一夜激烈的痕迹,几乎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苏倾慢吞吞地挪回床上,把自己紧紧地圈进被子里,抱着腿坐在床上盯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发呆。
他是什么时候走掉的呢?这样下着雪的天气,他会在哪里呢?昨天……自己说得那些话……是真的有些过分了么……所以他才会气成那个样子吧……
眼泪流下来之前,苏倾把脸埋在膝盖上,不让自己哭出来。所以还是会难过的啊,原来被人搁在一旁不理不睬的感觉是这么冷清和绝望。伸手紧紧攥着身旁的床单,冰凉的触感,全无那人在时温暖的感动。
良久,终于无精打采地爬起来,洗脸的时候看到镜子里那个眼睛和嘴巴都红肿着的人,不禁又是一阵难过。这样狼狈的自己……真的值得他留恋么……
草草打发了早饭,坐在沙发上,打开他留在音响里的那张CD听歌。音符流出来,是一首日文歌。干净的女声和着钢琴伴奏,除此之外就清爽得再没有一丝其它杂音,是他一贯喜欢的风格。听了几遍,都是这一首歌,才发觉整张CD里居然只有这样一首歌。
苏倾忽然想起在哪里听到过这首歌了。自己放在书房电脑里的那部《东京少年》,当初是看了介绍觉得不错就下了,可是却一直留在桌面上懒得去看,只是匆匆瞟了几眼开头和结局。而现在孤单流转在空旷房间里的这首歌,却是电影结尾处的那首《LoveSong》。她记得当时程子安就站在自己身后,她随口说了句喜欢这首歌,便关掉了播放器跟着他出门了,可是却被他放在心里了么?
走过去按下停止键,弹出CD。苏倾这才发现,手里的CD应该是程子安自己刻的,普普通通的一张CD,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痕迹。只是放出来的时候,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只有这一首悲伤的歌。
然后眼泪就自己流下来。开始只是一颗一颗的泪珠缓缓滑过脸颊,到后来,就变成了失声痛哭。
原来这么久以来,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走出来,不肯看外面风景的人只有自己。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他曾经这样努力地想要走进来么?而自己……又曾为他做了些什么……
一直以为只有他在不停不停地给自己伤害,只有他才是站在感情的制高点主宰一切的那个人,可是直到现在才忽然发现,面对感情的时候,唯一的逃兵只有自己。这念头让她忽然无比痛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这总是犹豫不定的懦弱性子,他们也许不会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