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想起我?这么久,一个电话也没打,只怕……”
“死依颐别乱说。”夏护士长掩住陈依颐的嘴,生怕她当着祝童的面说出什么秘密。
祝童恍若未闻,所谓的秘密不就是江小鱼吗?夏护士长也很寂寞,江小鱼正在武当山,趁参加竹道士登仙斋醮科仪的机会与羽玄真人拉上关系,修补以前冷淡的关系。
病房到了,这是个套间。外间坐着两个衣着随意的中年人,看到那身衣服、头发、胡子就知道他们是艺术家。房间里烟雾腾腾,他们毫无顾忌的抽着香烟。
祝童没理会他们,随着夏护士长走进内间。
沙盈盈躺在病床上两眼哭得通红,她的女助理正在小声劝着她。
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丽人,如今花容惨淡,看到祝童才强打起点精神:“李医生,救救我。”
郑书榕也在病床前,看到祝童叫声“李主任”,把沙盈盈的片子递过来:“她要求一周内出院,我没这个把握。趾骨骨裂,按照常规,病人需要修养一个月。”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躺一个月,不行,绝对不行。他们会找别的演员代替我,园子里的桃花最多一星期就要谢了,错过这次就要推迟一年,我必须在一周内回到剧组。任何办法,任何价钱我都会答应。”沙盈盈言辞激烈,声音却尽量压低;似乎不想被外面的两位艺术家朋友听到。
“赞助是我拉来的,他们别想趁我受伤甩掉我,别想!李主任,求求你,救救我。夏姐说你要十万,只要能在一周内让我下床,我愿意付给你二十万,不!三十万。”
祝童没理会她,看完片子掀开她脚上盖着的冰袋;沙盈盈拒绝上石膏,伤处已经有很大一块血肿。
十万或者二十万,都是不可能的。在如今的体制下,海洋医院没哪个医生有如此身价,财务制度也不允许。祝童之所以来做这个主治医生,是因为自己曾经欣赏过沙盈盈的玉体。反正身边还有几帖狗皮膏药,闲着也是闲着,只当做好事了;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龙星毫缓缓刺进沙盈盈脚底的涌泉穴,蝶神最近颇为清闲,印堂穴内有大量的黑雾。祝童将一点黑雾引进龙星毫,以清凉的气息为沙盈盈扶正经脉,通顺气血。
沙盈盈舒服的长出一口气,李医生的手似乎有魔力,那枚黑针,是神针吗?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趾骨骨裂,郑书榕判断的很准确;这在祝童看来是小伤,一周内痊愈还是有可能的,只不过需要浪费两帖以上的狗皮膏药,还要有人来经常来舒缓附近的血脉。
却不能太便宜她了,沙盈盈是演员,想必交游广泛,祝童生怕她到处乱说,对房间里的人说:“我要开始治疗了,你们都出去。”
“李主任,我能留下吗?”郑书榕是个书呆子,祝童无可拒绝。
陈依颐刚才被两个艺术家叫住了,他们在外间不断的恭维陈依颐天生丽质,不做演员实在可惜。看到夏护士长、沙盈盈的助理都出来了,陈依颐看向自己的表姐。
“李主任答应了,他怕我们在旁边分心,让我们出来。中医真奇怪。”
十分钟后,里间的门打开了,祝童走出来,对两个艺术家说:“沙小姐一周内可以恢复正常。”
“你能保证吗?这可不是开玩笑,你知道我们停机一天要损失多少钱?”
“我不开玩笑,说一周就是一周。”祝童有些厌烦。明显的,那个胡子大些的艺术家想把沙盈盈换掉。
“你敢签合同吗?如果一周内沙小姐还不能正常拍片,所有的损失由你负责。”
“莫名其妙,我是医生,只为病人负责。你们的损失关我什么事?”祝童冷下脸;“你们在这里多呆一会儿,沙盈盈小姐的情绪就会受影响。她需要静养,你们请回吧。”
“你以为你是谁?难道你不认识我?从没遇到你这样的年轻人,竟敢赶我走。”大胡子站起来,气愤的挥舞着手。
对这样的极度自恋者,祝童再懒得费口舌,掏出万宝龙,在夏护士长递来的护理单上写下:特级护理,二十四小时禁止会客。
好笔就是好用,也好吓人。艺术家都是识货的,看到年轻的医生写医嘱用的是昂贵的万宝龙经典笔,气势自然低落几分。
陈依颐冷下脸:“艺术?要不要我给宋公子打个电话?没有他的钱,你们有艺术吗?”
“两位请吧,医生已经嘱咐了。沙小姐需要静养,两周内不允许探视。”
夏护士长礼貌的逐客,两个艺术家站起来。
“我们也是为了艺术。”胡子比较大的那位说;“这是我的名片,李医生,多多关照。”
“呵呵,应该的,大家都是为了赚钱吗。沙小姐一定能按时恢复。”祝童心情不好,干笑着接过名片看也不看,随手丢到茶几上满是烟蒂的水杯里:“病房里不允许抽烟,医院有医院的规矩;这是为了病人的健康,不是为艺术。护士小姐说的话很礼貌,二位艺术家,年纪不小了,胡子也一大把,怎么连起码的社会公德都不懂?”
“你怎么了?”回网络信息中心的路上,陈依颐总算看出祝童不对劲;以前,李主任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谦和的书生形象,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人贴到墙上,两位艺术家临走时哭笑不得,被李主任训得灰溜溜的。
“该他们倒霉,我有点不舒服,下午就不回办公室了;你多操心。”
祝童走向停车场,留给陈依颐一个疲惫的背影。
第十卷、雾里看花 第十卷、雾里看花 二、笑里藏针(上)
两天后,各项信息汇总回来。
秦可强的消息来的比较晚,三月初的一个晚上,两人坐在大排档上喝酒。依旧是几样小菜,人手一瓶二锅头;只不过,祝童身边还跟着一个保镖:以前的索翁达活佛,如今的祝门弟子祝飞。
铸石房地产公司老板叫李弓,祝童刚听到这个名字时感觉耳熟,细细一想才知道,他的女儿李星茹曾经是“李想”的恋人。
秦可强调查的很仔细,姓余的副总是李弓的远房亲戚,夫人早在五年前就移局新西兰;现在,余某与他的女儿,也就是铸石房地产公司的那个出纳,正在新西兰与夫人团聚。
关于这次诈骗的金额,虽然反映出来的是两千多万,但是银行方面的原始贷款是一千万。铸石房地产公司之所以赔一千万也同意被银行收回,其实是李弓与银行信贷处长唱的双簧。这些房子的去向只有一个:被银行内部职权人物消化掉。
铸石房地产公司的内部管理还是很规范的,余总乃至他女儿,如果没有别人配合,不可能在一个月内操作如此大的诈骗案;叶儿与苏娟交款时是在铸石房地产公司的财务室,后来还经过公证处公证。
至于房产证的事,更是经不起追查;叶儿听办案民警说,市面上还没有见过如此逼真的假房产证,所以上面很重视;只是因为当事人余某跑路,案件偏偏已经处于半停滞状态。
猴子发回来的消息表明,这几份房产证不是出自任何一个假证贩子之手;制造假证的***不大,对这件事多少也有耳闻。猴子说,如今在国内还没有谁能制造出如此逼真的假房产证。换句话说,这可能是十三份真实的房产证,源头很神秘。
“每份房产证出厂时都会有惟一的编号,只要想查就一定能查到谁在作假。”猴子是这样认为的。
秦可强得到的另两个消息似乎在证实祝童的原始判断,这是铸石房地产公司假借姓余的名义,玩的一个骗局。
第一个信息是,半个月前,铸石房地产公司一次付清了拖欠已久的紫金豪苑项目的土地增值税,共计三千四百万。
说来,这一切也许和王向桢还有些关系,他到上海后,第一步是对各家银行开展督查整顿;第二步就是抓紧对房地产市场的规整;只清欠土地增值税一项,已经让不少房地产公司宣布破产了。
第二个信息是,上周,铸石房地产公司顺利从银行得到八千万元贷款,为他们正在进行的房产开发项目注入启动资金。
即使知道了这么多,又能如何?祝童不可能去面对李弓。如果没有李弓,小骗子也许会耍花样教训铸石房地产公司;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自己会否在这个过程中身份穿帮,那样就太不值得了。
黄海还在积极寻找线索,他的经验还是不够,再加上有人在替这案子遮挡;反馈回来的消息很不乐观。
祝童没想过把自己的推断提供给警方,那一定会当成无聊的猜测。一切都要讲证据,只要姓余的一天不归案,这个案子就不会有任何进展。李弓既然能这样玩,就证明他是个不择手段的赌徒;上海滩这样毫无道德底线的人太多了,李弓一定也在暗中打点。
叶儿最近几天一直住在家里和姐姐做伴,祝童已经说了钱是小事,但是叶儿的情绪还是消沉;毕竟,一百八十万不是小数目。正常情况下,以他们两个的薪水,十几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这笔钱。
“下一步准备怎么办?”秦可强喝完一瓶二锅头后,把杯子扣下;每次喝酒,他都坚持这个分寸。
“先这样吧。谢谢秦兄帮忙,目前没有什么好办法。”祝童大致想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只有一声叹息:认栽。
是不是太完美了?这一切似乎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只是因为李弓;祝童转着手里的酒杯沉思着。秦可强说,李弓是三个月前才收购了铸石房地产公司。在知道李弓背后是谁,知道真正的对手是谁之前,小骗子不会轻举妄动。
选择其实很少的,一是百里霄,一是蓝湛江;巧合那样的事,小骗子根本就不相信。
秦可强没说话,只是奇怪的看着祝童;以前,千面独狼的表现可没这么大度。
“还能怎么样?即使这个案子意外的破了,钱也拿不回来。铸石房地产公司经营房地产多年,李弓的资产多半已经在国外了。如果警方有行动,先断掉铸石房地产公司的资金链,那时他们就会发现,铸石房地产公司其实是个空壳。连偿还银行的债务都很困难。无敌龙书屋”祝童拍拍手边的一份财务报表,这是秦可强从银行弄来的;“李弓做的是投机生意,空手套白狼。我怕把他逼急了,秦兄应该知道,李弓和李想还是有点关系的。今后这件事不用再提了。”
骗子被骗,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祝童心里郁闷,总想找地方发泄一下;今天带着索翁达出来,就有这个意思。
秦可强不知道,坐在祝童身后的竟然是江湖第一人索翁达,祝童介绍过他的名字是祝飞,身份是祝童的大弟子;秦可强虽然看出索翁达是个厉害角色,却没想到他有多厉害。
“秦兄有兴趣去普贤寺走一趟吗?”祝童总算想到一个地方,一品金佛三番两次找自己的麻烦,是该给他们点回敬了。也借这个机会考察一下,索翁达是不是真的抛开一切。
“今天吗?”
“就是现在。”
“现在去不太合适,天太晚了。”
“白天合适吗?我又不是去上香。”
“空寂大师刚回金佛寺,空木大师和嵋山派的缘寂师太还在,还有无情、无言两个无字辈的好手。缘寂师太一直对你有看法,这样找上去,怕引起误会。”秦可强掰着指头数出普贤寺内的高手。
“他们误会不误会我不关心,江湖没有误会,只有实力。”祝童站起身,招呼索翁达:“祝飞,要去教训经常找咱们祝门麻烦的人,你怎么说?”
“弟子听从吩咐。”索翁达面无表情的跟着祝童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