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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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庭月- 第1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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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翼这才接话道:“接着方才说的,我们正在问云儿想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呢!”

我这才想起来:“对呀对呀,哥哥快说快说,我的小侄子叫什么名字?”

流殇云看了我一眼,终于逸出一丝笑意,他看着南宫翼道:“当年若不是义父,我恐怕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所以,早先我就跟静雪商量好了,若是女孩就叫做宫雨,若是男孩便唤作南宣。”

“南宣,好名字,流南宣,”我这么说着,突然想起,“不,该是夜南宣才是。”

“可是,无论是哪个姓,现在都不能用这个孩子身上。”南宫翼收起笑容,一脸严肃说道。

没错,镜亦城生性多疑,如今外面好不容易才挣得今天的局面,不能允许有丝毫的闪失。

众人亦是沉默,尤其是流殇云,一脸沮丧。

“临昭,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先生说的不错,这个孩子,现在的确不能以你儿子的身份暴露于人前。”詹台玦衡上前,搭着流殇云的肩膀劝道。

良久,流殇云轻叹口气:“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但是,让我们骨肉不得相认,让我和静雪怎么能承受呢?”说道这里,他一脸期待地望着南宫翼,“义父,您可有办法?”

“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南宫翼眼睛扫过我们,压低声音,“大业得成,大仇得报,这样,不仅这孩子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你的儿子,你们还能名正言顺地做回夜家人!”

我们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的确是釜底抽薪的办法,只要镜亦城死,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可是……

“这需要时间。”詹台玦衡一语中的。

我点头:“还有一件事就是,慕大人与慕夫人新丧,即使按照我朝规矩,静雪亦有半年丧期,恐怕即使镜亦城真的同意你们在一起,未过半年成亲恐怕也于理不合啊!”

“那难道要让她们母子一直藏在这里吗?”流殇云有些焦急。

“当然不行,”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脑中却突然闪现一个念头:“其实,权宜之计也并非没有。”

“千瞳你想到什么了?”流殇云问我。

我看着流殇云:“哥哥,我这个办法,却也并非十全之策,而且可能还要委屈一下你和静雪姐姐。”

“只要是对南宣好,我们受些委屈又何妨!”流殇云开口。

我点点头:“待这阵子过后,南宣可先由我找个由头带回京都照顾,而至于哥哥与静雪之间的事,可以先下聘礼,等静雪守孝期满再行迎娶。”

流殇云听后若有所思:“那静雪该安置在哪里?”

我想了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着,我看向詹台玦衡,“祈王府邸不是已经建成了吗?听说可是亭台水榭,园林花鸟一样不缺,这么大的地方,想藏进去一个人还不简单?”

詹台玦衡似笑非笑的睨了我一眼。

“这会不会有点冒险?祈王府也许布满了镜亦城的眼线……”

“这个,就要看我们祈王殿下的本事了。”我将问题丢给詹台玦衡。

流殇云似乎有些扭捏,不过最终还是走上前去对詹台玦衡躬身道:“玦衡,如今再无他法,只能请你再次相助了,还望你能伸出援手!”

“临昭,你我兄弟之间何必客气!”詹台玦衡一把将流殇云扶起,“何况在我心里,一直把静雪当做妹妹看待,于情于理,你们的事我都不能坐视不管。”

流殇云闻言,真心地说道:“多谢!”

自从知道我与詹台玦衡在一起的事后,流殇云便再也没有给过詹台玦衡好脸色,如今为了静雪和南宣竟然愿意低头,足见他爱妻爱子之心,帮助他们一家的同时,倒也缓和了詹台玦衡与流殇云之间的关系。

一个月之后,正是天气渐渐转凉的时候,晴筝方病愈回京,流殇云后脚便上门提亲,詹台家欣然接受,不过遍查黄历,以近来并无吉日为由,终未定下婚期。

同时,我暗自将静雪送入祈王府邸保护起来,另一面将南宣抱回太尉府中,宣称是我上香拜佛途中捡到的弃婴,因怜他身世,又长的甚是可爱,故而抱回府中养着。本来我很担心这些小动作会被镜亦城看出马脚,但是似乎有老天相助,流殇云告诉我,镜亦城身上的病愈发严重,经常正与群臣议事就莫名的头昏,很多事情都有心无力去管了,所以詹台玦衡与镜司澈这些皇子便开始逐渐忙碌起来。

渐渐地,我跟詹台玦衡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不仅我们,还有流殇云和静雪,他们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南宫翼在书房中商议政事,我似乎隐隐听到越氏国近来动作越来越大,不仅侵扰边境,更是开始烧杀掳掠,百姓叫苦不迭,看上去大有挑衅之意,据说朝堂上整日因为主战亦或是主和吵得人仰马翻,连累他们也不得安宁。

所以,大多数时间我都是跟越弦、静雪还有南宣在一起,南宣已经两个月大了,越发玉雪可爱,我经常带着他去静雪哪里,有了他,我们的生活都丰富多彩了不少。

而我与玦衡之间,就连少数几次的见面,也只是简单的相对而坐,并没有多余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相聚的时光特别短暂,而一旦说话便觉得流逝得更快,所以我更喜欢由他牵着,静静地陪着他,或者看书,或者完成镜亦城交代的任务,詹台玦衡本来话就不多,加上我沉默的小心思,相处的时候便更加安静了。

但是这样的安静却让我觉得很不真实,似乎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也许这一刻还沉浸其中,下一刻,梦就醒了。

然而这一天还是很快来到了。

这天,詹台玦衡与流殇云一同出现在太尉府中时,我就已经预料到将会有事发生了。

但是我害怕主动去说破它,便一如往常地请了南宫翼,同时吩咐上茶落座。

“千瞳,今天接到边境急报,”在我转身准备的时候,流殇云在身后开口,“越氏增兵两万,突袭边境三城,死伤无数,守军或杀或降,情势危急。”

我动作一滞,却很快反应过来,转过身去坐下:“越氏,还是按捺不住了吗?”

流殇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詹台玦衡。

“镜亦城准备怎么办?”我接着问。

迎战,还是求和?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冷战

“今天上朝的时候众臣意见不一,郑大人为首的一派认为如今朝中无大将,加上镜亦城身体未愈,不宜出战……”

“那你们呢,你们是主战还是主和?”不等流殇云说完我便开口打断他,然而这次问的却是詹台玦衡。

詹台玦衡低着头,沉默良久,最终开口:“千瞳,你知道的,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毕竟,这是我父……他一直以来的理想。”

“所以你们认为应该一战?”我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

“千瞳,你不要这样,”流殇云似乎发觉我阴沉的脸色,“无论国力军备,我们珺月都不输于越氏,何况上尧骅歆还在我们手上……”

我轻笑一声:“哥哥你以为我可以这么轻易地上当吗?上尧麟锡既然敢发兵,就说明他完全已经不在乎上尧骅歆的死活了,何况,放眼朝中,除了已故的慕枫谷将军,还有谁能与之抗衡?!”

没想到流殇云听到我这番话,像是害怕似的,余光看向詹台玦衡。

“所以,我今天主动请战,征讨越氏。”詹台玦衡抬眼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讶异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南宫翼,他猛然起身,走近詹台玦衡。

“玦衡,你难道忘记了当年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南宫翼低声说,“如今镜亦城的状况,不知还能撑多久,你若是外出征战,万一被有心人钻了空子,那我们所做的一切不都前功尽弃了么?我知道你想帮助公子完成他的心愿,但是并不急于这一时啊!”

“先生,您说的,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越氏此举无异于宣战,若是此次求和,那么他们一定会趁机狠狠宰割我珺月一笔,一步退,步步退,焉知他们今后是否会有恃无恐,变本加厉?!皇位虽重,江山却更重!”詹台玦衡不知哪里来的决心,一字一句毫不含糊。

南宫翼闻言一愣,良久颇有感触道:“我原以为你与他不同,没想到,你还是与他做了一样的选择。”

詹台玦衡却说:“先生,我的确与他不同,因为我不会让自己走上一样的路。”

“难道不能由别人领兵吗?”我不死心道。

流殇云叹息一声:“镜司澈亦是竭力主战,并且以玦衡身无战功便贵为亲王为由力荐玦衡带兵,如果真的要宣战,恐怕带兵人选非玦衡莫属。”

镜司澈,镜司澈,你果真一点也不顾念往日的情分了么?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向詹台玦衡走去,同时开口说道,“为了你的大业,南宫师父和我哥哥放弃畅游天地的闲适生活辅佐于你,我亲生爹娘、我养父养母他们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是我们所有的希望,而你如今却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你可曾想过,你离开京都后,我们会面临怎样的局势?如果再你出征期间,有人借机上位,那你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詹台玦衡环顾在场众人一圈,而后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是我父王的儿子,这就注定了我不仅要为他报仇,更要为天下人着想,我不能为了皇位,任由外人践踏我珺月的土地,掠夺我珺月的土地,残杀我珺月的子民,千瞳,我以为你明白!”说到后来,他习惯性地牵了我的手。

“我不明白!”我挣开他喊道,“我也不想明白,我只知道我们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可是你却擅作主张地去拿着生命冒险,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你以为你可以控制所有的事情,让它们完全按照你的想法去发展吗?!”

詹台玦衡以一种陌生的目光看我:“千瞳,我以为你高瞻远瞩,可是没想到你连小利大义都分不清楚,为什么你不懂得理解我的想法,而是一味苛责于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没有信心,认为我一定会跟我父王一样逃不过失败的命运呢?你这样说,算是我看错了你!”

我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一阵心寒,冷笑数声:“祈王殿下心怀天下,倒是我小人之心了,让祈王殿下失望,诚然是我的不是,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再说什么,还请殿下今后不要再理我这个目光短浅的小人,免得堕了您的名声!”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准备离去。

手臂被人拉住,却是流殇云:“千瞳,你知道的,玦衡不是这个意思,如今这样的形势,你就不要再跟他怄气了。”

我一把甩开:“我哪敢生祈王殿下的气!”说完再不理众人,一路跑回洛悦阁。

阖上房门,原本一直压抑着的委屈此刻在这个没有人的空间里倾泻而出。

我何尝不知道你的雄心壮志,我又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忧国忧民?可是,即便我有再宽广的胸怀,我也只是一个小女子,我没有视死如归的气魄,我只想自己爱的人能够平安、幸福。如果可以,我宁可代替你去战场上厮杀,只为了换你一个宁静的天下,而不想让你在腥风血雨中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我只是担心你,害怕你受伤,害怕,你死,我知道这样的我很自私,可是我依然无法控制自己这样去想,在你说自己请求出战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终究抵不过江山。

可笑,以前的我是那样在乎是否能够成为一个人的唯一,在乎在他的心里是否能够代替江山皇位,甚至因此与镜司澈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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