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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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庭月-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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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好给詹台玦衡一个教训,没想到当今天子秋闱狩猎,竟然点名带了詹台玦衡去,他走不要紧,可是他这一走,我的计划便胎死腹中了。

郁闷之下,碰巧皇后派贴身宫女沐曳传了旨意,让我入宫小住几日。

姨娘虽然已经进宫十数年,却盛宠不衰,由她无儿无女却能封后便可知晓。想是膝下无子的缘故,姨娘对我疼爱有加,隔些时候便会宣我进宫小住几天,但是我一直觉得宫里有股压抑的阴邪气息,故而不怎么喜欢那里,所以很少进宫。

然而这几日胸中憋着一股气,总是觉得府里到处都是詹台玦衡的影子,令我不胜烦恼,索性接了旨进宫躲了清净。

姨娘见了我,照例问了问爹娘近况,自小我便发现娘亲对姨娘很是冷漠,甚至逢年节进宫也不愿与姨娘相见,但是姨娘对娘亲却是十分关心,每每见到我总是要问长问短,可是一旦我问姨娘两人不和的原因,姨娘总是不置一词,眼眶泛红,如此几次,我也不敢再问,想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闲聊了几句,姨娘突然转移话题:“千瞳,太子更替,牵扯极广,可是在我心里,朝堂上再大的波动,都不及对你的伤害严重,你是女子,名声重过性命,可是皇家一向是如此,勾心斗角,你死我活,你是皇上钦点的儿媳,对这些事情,一定要想开点,否则只能有吃不完的苦头啊!”

我一向以做皇家人不齿,然而知姨娘是为我好,所以只能宽慰她:“姨娘放心,千瞳明白。”

可是姨娘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好罢,你明白就好。”

☆、第七章 初遇 (2170字)

一起用过了晚膳,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皇后便去歇息了,我却毫无困意,一人在院子里坐了,看着天上一轮新月,却不知不觉又想到那日詹台玦衡与慕静雪那一幕,待我反应过来,顿时心里好生烦躁,暗骂詹台玦衡真是阴魂不散,难得这样的好夜色,无端被他坏了兴致,遂拿了腰上的竹笛,吹奏了起来。

除受南宫师傅教导之外,我从小便拜在珺月第一乐师段疏臼门下,修习器乐,琴棋书画亦皆有涉猎,可是却难以提起兴致,唯有笛子除外,我一直觉得笛声清雅动人,最是能涤荡人心,颇有一派与世无争的气质,想我自出生以来,人生就是被定好了的,难得的就是这份自由自在的洒脱,心中一直渴望终有一日,能有一知己同我一起,在山间清谷,携手同奏。

念及于此,心中更有些黯然,笛声也有些低落,正待收尾,却忽闻不远处隐隐传来一阵笛声,吹的竟是我刚刚所奏,我不由吃惊:那首曲子乃是我刚刚一时兴起所作,何人竟能只听一遍就吹奏的出来?!凝神细听,技巧显然是远远凌驾于我,而同样的曲子,感情却不似我那样失落寂寥,反而像是在劝慰一般,听起来别有一番感觉,似乎烦躁不安的心情顿时被抚平了,变得平静而祥和,我不由再次执笛,与其相和,心中更是好奇吹奏的人,于是一面吹奏,一面寻声走去。

不知不觉走进了御花园,笛声也逐渐近了,沿着曲折的小路,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忐忑,想来是近乡情怯,不知不觉,豁然开朗,虽已入秋,御花园依然花团锦簇,拥着眼前那座凉亭,也拥着,亭中的人。

亭中男子手中执一青玉笛,背对着我,一袭青衣,玉带纶巾,衣袂飘飘,笛声引得百花竞艳,宛若仙境,而我,就像是一位不速之客,不由看得痴了,一时忘了吹奏下去。

笛声忽停,那人转过头来,正对上我双眸,顿时,刹那芳华。很多年后,每每忆起这一幕,百花锦簇中,孤独的少女,温暖的少年,四目相视,多年后回想当时,心中总是不由地柔软细腻,伴随着少女情窦初开的淡淡甜蜜回味。

而当下的我,忘记了呼吸,眼前人不过十五六岁,却有如玉般白皙的面容,如玉般清澈的眼神,如玉般温润的气质,他整个人仿佛就是玉中仙人一般,将高贵耀目与简单素朴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地融为一体。

那人见我什么也不说,只是傻傻地看他,不由笑了,这一笑让我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失态,不由窘得满脸通红,理智却让我迅速冷静下来,俯身行礼:“臣女拜见七皇子!打扰七皇子雅兴,臣女有罪!”

亭中人敛去笑意,换上疑惑神情:“你怎知道我身份?”

我起身,强忍狂跳不已的心脏,故作平淡说道:“深夜能逗留后宫的男子,身份自然特殊,您穿着虽然素淡,却用料上好,想来定是位皇子无疑,今上共有十二子,观其年龄,只有五、六、七三位皇子符合,可是皇上秋闱,着六皇子随行,所以不可能是六皇子。”

七皇子点头,某种透出赞许:“那,缘何我又不是五哥呢?”

我笑笑:“这更简单,众所周知,五皇子素爱习武,对诗书礼乐不甚了解,而七殿下,却是以声乐诗画著称!只是……”

“只是什么?”镜司澈饶有兴趣。

“只是不曾想七皇子如此博才,竟有过耳不忘之能。”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本以为年幼失母的皇九子应该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却没想到竟有着谪仙般淡雅的气质。

镜司澈闻言,却只是一笑而过:“你又何必谦虚,看你年纪也不大,不过片刻功夫不是也能分析的如此精准!你自称‘臣女’,是哪位大人的家眷?”

我淡笑:“小女名字粗鄙,怕是污了七皇子的耳。”

他恍然大悟:“冒问姑娘姓名,是我唐突了!”便也不再追问,只是说道:“刚才曲子,是你所奏?”

“是臣女一时技痒,让七皇子见笑了!”

镜司澈闻言,嘴角上挑,笑意盎然:“你的曲声甚好,就是太过悲戚寂寥。我乍听来竟以为是哪位久居深宫不见天日的可怜人所作,看你这般年纪,又有什么事值得如此黯然?”

若是一般人问起,我定是不会吐露一个字,然而眼前男子似乎有种魔力,让我不自觉开口:“我只是为这天下女子不平!”

镜司澈不解:“为何?”

“天下女子,不论贵贱,都要依附男子,少从父,嫁从夫,老从子,凡事不能有自己的决断,命运永远操纵在别人手中,不能活出自己,这样的人生,何其悲哀!”

镜司澈闻言,讶异打量我良久,最终开口道:“你这般理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乍听之下惊世骇俗,细细想来确实有理。”

我心中倍感欣慰,虽然他一时无法完全接受我的想法,但是至少没有将我看做大逆不道。

而他也似有所悟,双臂交握,手抚下颚,认真思索着。

我傻傻地看着他,在银白色的月华中,镜司澈浑身散发着一股安详宁静的气息,诱人心魄,待我回过神来,下意识脱口而出:“天、天色不早了,臣女也该回去了,更深露重,七皇子也早些回去吧!”言毕也不管镜司澈作何反应,转身而逃。

狼狈逃回房间,我紧靠在门上,手抚上左胸口,那里以疯狂的频率跳动着,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觉得两颊发热,心绪不宁,反复折腾了一夜,只要一闭眼睛,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镜司澈手持玉笛的背影和认真思考的神情,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不对,我却怎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来是身在宫中不自在的缘故,于是便打定主意第二天求皇后让我早日回家。

☆、第八章 相助 (3118字)

回家没几天,詹台玦衡也随皇上回来了,据说此次秋闱收获颇丰,詹台玦衡表现勇猛,技压群雄,皇上龙颜大悦,赏赐了不少东西,一时詹台府上下,人人喜不自胜。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我,亏他聪明一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树大招风”么!

然而除了我竟然还有两个人也难得没有被冲昏头脑,那就是我们的父母双亲。

可是他们二人的反应却大出我意料,从来不曾对我们疾言厉色的父亲头一次大动肝火,将詹台玦衡关在书房狠狠训斥了一顿,而一向对父亲恭谨的詹台玦衡不知道哪跟筋搭错了竟然顶撞了父亲,惹得父亲雷霆震怒,甚至打碎了他最喜爱的紫砂茶具,还让詹台玦衡在书房跪了一天。本来我还想好好整整他,可是被父亲抢先了,还如此史无前例,无论我出什么奇招都得被比下去,委实让我抑郁。

而更让我吃惊的是娘亲的态度,从小到大,如果说娘亲待我多少还有丝丝温情的话,那对待詹台玦衡便是冷淡无视,似乎没有这个儿子一般,偏偏这一次,当书房中茶具破裂的声音和父亲的怒骂声传出时,我在娘亲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担忧,只是太快,快得难以捕捉。

这件事让他们父子俩别扭了好一阵,不过还好,南宫师父的到来很好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南宫师父此次来的不是一般的早,据说是与人有约,顺道来看看我们一家。而我的心却随着他的到来忐忑了起来,似乎他的到来,决定了我的命运似的,不过其实严格上来说也的确如此,如若此次我无法通过他的测试,恐怕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他人的操控了。

可是正当我想要寻南宫师父一探究竟时,南宫师父竟然放话要在书房与爹爹下三天三夜棋,爹爹更绝,吩咐闲杂人等不得打扰,这也就算了,还真让晋叔带了护院守住院门口。可是我詹台千瞳想要知道的事,就一定要知道,遇难而退哪是我本色。

在书房门外徘徊了许久,我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小姐留步。”詹台晋伸手拦住我。

“我要见爹爹和师父,晋叔你就放我进去嘛!”我耍赖道。

“老爷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小姐还是回去吧。”詹台晋好言相劝道。

“我不嘛,晋叔你那么疼我,就通融一下嘛。”我嘴撅的可以挂油瓶了,心里却一阵恶寒。

“晋叔就是为你好,不想让你挨骂。”

我哑口无言,晋叔对爹出了名的忠诚,让他违逆爹的意思堪比登天。

苦思冥想间,眼前紫影一闪,回过神来,只见詹台玦衡持剑而来,左手剑上血迹斑斑,而他右手捂着左肩,指尖隐隐有血迹。

詹台晋看到此番光景,不由大惊失色:“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晋叔,有刺客。”詹台玦衡语气平淡,紧皱的眉头却泄露了一些不安。

“什么样的刺客,竟然能伤了你。巡夜的人呢?”詹台晋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奇怪,詹台玦衡不过一个十余岁的少年,被人伤到有什么好讶异的。

“府中巡夜之人在我到之时皆已被刺客打昏,刺客不止一人,且轻功奇高,我寡不敌众,这才如斯狼狈。知道晋叔和詹台府的高手都在这里,所以才来求助,他们伤了我就往银库去了!”

“简直反了!竟然敢夜袭詹台府!所有人跟我走!少爷,烦请您守好书房,尤其看好小姐,别让她乱跑!”说罢不顾我杀人般的目光,便带着众人远去。

待他们消失在视野中,我看着站在我身前的詹台玦衡,冷冷出口:“为什么要帮我?”

詹台玦衡转过身来,恢复面无表情:“我不懂你意思。”

“贼人轻功再高,那么许多人也不可能毫无动静,巡夜的护院定然会发现,几时轮到你动手,而且爹爹清名远播,詹台府银库不过空有其表罢了,那么多人费那么大功夫去那里干什么呢?除非,有人看上了银库地处偏僻,离书房够远才这么说的吧!”

詹台玦衡闻言,难得挑了挑眉,却是一脸不屑:“自作多情。”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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