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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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庭月-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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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现在挺好,没什么可求佛祖的。”詹台翎把玩着茶盏,随口说着。

“难道詹台你不想求个好姻缘么?”燕清韵快人快语,说罢下意识捂了捂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詹台翎,而温宛竹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詹台翎却有些失神,良久才开口:“晚生还未曾想过,不过不是有言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么,有些事情求是求不来的。”

温宛竹神色有些黯然,燕清韵却一脸不服:“可是不是也有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至江海’么,即使不可能,只要一点一滴地努力,说不定也可以得偿所愿啊!”

“阿弥陀佛。”三人转身,一和尚伫立于身后。

“宁远大师有礼。”儿女恭敬地行礼。

詹台翎知这便是乾谒寺的主持,也起身行礼。

“贵客到访,老衲不及远迎,失礼失礼。”宁远大师慈眉善目,目光却似乎透过二女直接看向詹台翎。

“本想拜谒大师的,不过不敢惊扰大师清修。”宛竹柔声道。

“阿弥陀佛,只要心中有佛,即便是扫地砍柴,也皆是清修。”

“多谢大师指点。”宛竹笑着点头。

“敢问这位施主……”宁远大师对詹台翎开口。

“哦,晚生,詹台翎。”

宁远大师笑着点点头:“施主面相正气凛然,气度非凡,将来定能位极人臣,大富大贵啊!”

詹台翎一愣,印象中似乎也有人这么对他说过,他笑道:“谢大师过誉,只是晚生对如朝为官毫无兴趣,只想在天地自由间了此一生。”

宁远大师仍是慈祥地笑着,意味深长地摇摇头:“施主淡看功名,视权势如浮云之心,老衲很是赞同,然而人生在世,并非事事皆能顺意而为。”

詹台翎闻言,沉默良久:“请大师明示。”

“阿弥陀佛,以老衲所见,施主此生,成也一‘情’字,败也一‘情’字。”

“成也一‘情’字,败也一‘情’字?”燕清韵在一旁重复道,“真是够难明白的!”

“阿弥陀佛,若是不嫌本寺鄙陋,欢迎三位施主时时光临本寺,我的几位师弟早就想与温施主探讨棋艺了。”宁远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眼对温宛竹说道。

温宛竹笑着福身:“能与几位大师探讨棋艺,宛竹不胜荣幸。”

“我们来也就算了,詹台又不会下棋,来了有什么用!”燕清韵轻声嘀咕。

“哦?詹台施主不会下棋吗?”宁远的目光放在詹台翎身上,虽然带着笑意,却仿佛洞悉一切。

饶是平时詹台翎再怎么淡定,在这样的目光下也不禁有些心虚:“晚生……”

“阿弥陀佛,詹台施主好自为之吧!”宁远打断詹台翎,说完便走。

“宁远大师很少出面的,今天却……”温宛竹对着宁远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转而看向詹台翎。

而詹台翎却看着越走越远的宁远出神。

“对了!”燕清韵的手在詹台翎眼前晃来晃去,“詹台,刚刚宁远大师问你话的时候看你那副紧张的样子,你该不会在骗我们吧,其实你会下棋对不对?”

詹台翎看向燕清韵,眼中神色复杂,燕清韵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一时呆住,忘了说话。

自那人离开后,他再也没有碰过棋子,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忘记,但是,到今天,他也仍然记得当初那人教自己下棋时候的情景。

“下棋就像在统领千军万马,不仅要敢于拼杀,更要运筹帷幄……”

“只有洞悉对手的每一步,你才能操纵他,让他按照你的期望来布棋……”

“要记得,即使是半子,输了,就是输了,阿翎。”

阿翎……

詹台翎回过神来,看着一脸茫然的燕清韵,笑着说:“没骗你,我是真的不会。”

☆、第一百零二章 再见 (3593字)

这一晚詹台翎似乎预感到有事将要发生,颇觉得心神不宁,果然,刚刚躺下不久,房中再次出现一黑衣人。

虽然在夜色之下,不过看体型身手,诚然是几日前光顾过这里的那位。

对方三番两次前来,挑衅之意明显,再想到自己所丢之物,詹台翎不禁怒火中烧。

而黑衣人似乎也比几日前更为大胆,翻箱倒柜,仿佛故意在引起詹台翎的注意。

詹台翎一把抓过外衫穿上便与他再次交手。

熟料不过几招,黑衣人便再次跳窗而逃,为追回失物,詹台翎不得不追上前去。

黑衣人轻功极佳,远远将詹台翎甩在了后面,却又能让詹台翎恰到好处地发现自己的踪迹,倒是更像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詹台翎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明白了八分,脚下步子也开始放缓。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回客栈,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受支配,甚至加快了脚步,紧紧跟在黑衣人身后。

不过顷刻,黑衣人便消失在一家偏僻的小酒馆附近,詹台翎站在酒馆门前,伸出手,却久久不敢推门。

事已至此,不能再逃避了。攒足勇气,詹台翎双手用力,轻轻把门推开。

“嗖”的一声破空而来,詹台翎及时接住,竟是他丢的东西。

景慕寒的玉佩。

指尖冰冷,詹台翎攥紧手中玉佩,下意识摩挲着玉佩背面的“寒”字。

“阿翎,好久不见。”熟悉的声音,带着欢快的语调,一如往昔,仿佛近在耳旁,却又仿佛陌生在天边。

背后门被关上,詹台翎深吸口气,低头上前,抱拳行礼:“参六殿下。”

不知不觉间,四年早已过去,如今在他面前的,早已不是景慕寒了。他可以是当今圣上最爱的儿子,可以是珺月六皇子,可以是镜亦寒,却唯独不是景慕寒。

景慕寒,早已随着岁月离开。

死一般的寂静。

“阿翎,你非要这样么?”低沉的声音,带着极难察觉的的落寞。

詹台翎抿唇,最终抬起头来,目光落入那双棕褐色的眸子之中。

四年的时间,镜亦寒身材更加挺拔,面容少了分苍白,呈现自然健康的眼色,眉眼之间褪去了稚嫩的青涩,多了稳重与成熟。

镜亦寒看着詹台翎笑了,那笑容,一如往昔,却带着几分苦涩。

“若不是偷了我送你的玉佩,你怕是不会来见我吧。”

詹台翎这才看到镜亦寒身边的黑衣人,正是两次潜入他房中的那位,此时已经摘去蒙面,是一位眉目疏朗的俊朗男子,见詹台翎打量自己,微微颔首。

詹台翎也冲他点点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来京都的?”

“如果没有栖凤楼擂台一事的话,我想我永远都不会知道。”镜亦寒起身上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詹台翎稍一犹豫,便随他在桌边坐了,黑衣人上前为他斟了杯酒。

“本来只想让随尘摸摸你的底,没想到他竟然发现了……”镜亦寒看向詹台翎手中的玉佩,眼中划过似笑非笑的捉弄。

詹台翎一时局促,想来镜亦寒是知道这玉佩是在自己外衫里找到的。

“所以你就引我到这来?”他开口,意图掩饰自己。

“不,”镜亦寒端起酒杯,棕褐色的瞳仁熠熠夺目,“我只是在赌。”

……

“阿翎,这第一杯,我敬你,多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镜亦寒忽然开口。

詹台翎一阵踌躇,最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当年没有我,你也不一定会死。”

镜亦寒黯然:“阿翎,你我好不容易再见,你一定要这样疏远我吗?”

詹台翎不禁看向镜亦寒,只见他低头把玩着酒杯,看不清什么表情。

添满两人酒盅,詹台翎说:“若你是景慕寒,我想不会,可你是镜亦寒。”说罢,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

镜亦寒抬头,轻笑:“景慕寒就是镜亦寒,镜亦寒亦是景慕寒,阿翎,你本来就知道,为什么你不愿意承认呢?”

詹台翎动作一顿:“不,你们不一样,我认识的,是景慕寒,不是镜亦寒。”

“既然你不想见到我,为什么要来京都?既然你想躲我,为什么还要跟随尘到这里?”镜亦寒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詹台翎无言以对,他告诉自己,来到京都是因为这是他游历之路的最后一站,跟着黑衣人来到这里是为了拿回玉佩。

可是,他又如何解释,他为什么要花三年时间踏遍每一方土地,又为什么要对那块玉佩珍而重之。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阿翎……你这四年,过得可好?”

“还好。”詹台翎不敢再看镜亦寒。

“伯父呢?”

詹台翎沉默一阵:“去了,在你走之后的那年。”

镜亦寒也沉默了,良久举杯说道:“第二杯,敬伯父在天之灵。”

而后,镜亦寒缓缓开口:“其实,我走之前,伯父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

爹,会跟他说什么?

似乎看出詹台翎眼中的疑惑,镜亦寒边帮詹台翎倒酒边说:“他让我带你走,”继而失笑,“他早就知道了。”

难怪当初父亲会这么痛快地同意留下镜亦寒。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詹台翎脱口而出。

“因为你不愿意啊!”镜亦寒说的理所当然,在詹台翎听来却颇感酸涩。

“他,临去的时候已经放弃执念了。”詹台翎摩挲着酒杯边缘,不知道跟谁解释着。

镜亦寒点头:“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执起酒盅,镜亦寒站起身来:“阿翎,这第三杯,是有事相求。”

詹台翎并不举杯,只是坐着,细细端详镜亦寒。

他神色严肃,早已不复以往那番混世模样,或者也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你想要我帮你?”

镜亦寒郑重地点头:“阿翎,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四年前,我需要你,四年后,我依旧需要你。”

“我四年前没有答应你,四年后仍旧不会答应。”詹台翎一字一句,清楚明白地说道。

“放肆!”黑衣男子想要上前,却被镜亦寒拦下。

“即使你拒绝我的邀请,难道连温宛竹的请求你也可以置之不理么?”

詹台翎不可置信地看着镜亦寒。

那日送温宛竹回去时,她一路犹豫,快到家时终于开口:“詹台大哥,宛竹知道你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可是,今日宁远大师的话你也听到了,宛竹不自量力,春试之事,还望詹台大哥仔细考虑才是。”

詹台翎停下,看着温宛竹,疑惑道:“恕晚生直言,温姑娘并不像一个热衷于富贵权力的人,却为何如此执着?”

温宛竹顿时双靥绯红。

“哦,姑娘家到了,晚生告辞了。”詹台翎没有深究。

“詹台大哥!”温宛竹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拽住詹台翎,“詹台大哥可愿为了宛竹……”话到这里,温宛竹低头,两颊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詹台翎正要说话,却见温宛竹飞快行礼,“宛竹告辞。”一眨眼就跑回府中。

眼前的镜亦寒顿时陌生起来,詹台翎压抑着恼怒:“你跟踪我?!”

镜亦寒看着詹台翎,声音暗哑:“阿翎,你在紧张什么?”

酒盅重重摔在桌子上,詹台翎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四年前,我借游玩之名,暗地查访二皇子私吞驻防军费之事,却被发觉,我回宫途中中了埋伏,负伤逃到了你们家……”擦身而过的瞬间,镜亦寒开口,詹台翎不由得停下脚步。

“殿下!皇家之事怎可与外人道?”黑衣人出口阻止。

“不妨事,随尘”镜亦寒遣退他,继续说道,“皇后膝下无子,加上众位兄弟之中,父皇最偏爱于我,从小到大,我的兄弟们,明面上对我都是恭敬友爱,可我知道,他们心里却都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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