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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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庭月-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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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慕静雪,我便只身来到了客院中,本想守株待兔,却不曾想师父竟站在院中,茕茕独立,背影甚是孤独。

我走上前去:“师父不是在跟爹下棋么,怎么会在这里?”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棋局早晚都是要结束的。”师父话中有话。

“师父神色黯然,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只是感慨人生短暂,人无恒久罢了。”

“如此正好,弟子有事请教。”

南宫师父转身,目光充满探寻,略作思忖,“说罢。”

“弟子的生母,究竟是谁?”

南宫师父目光一凛,“你知道了?”

我跪下:“弟子知错!师父乃是高人,那晚不可能不知道我就在门外,但是却没有阻止爹说下去,那今日弟子定要求个真相。”

“千瞳,若你知道这些,结果是好是坏我也难以预料,但是定然会掀起许多是非,你确定你要知道吗?”

“是,千瞳既然敢问师父,就自然有所准备。”

“好!”师父眼中出人意料透出赞许,“不过,你若真想知道,何不去问你父亲?”

“爹会告诉我么?”我怀疑。

“你早晚都会知道真相,詹台大人自己也明白。”师父叹了口气。

“是,多谢师父。”

“千瞳,”南宫翼突然开口,“上次你见我的时候,说想我教你处世之道,谋断之策,现今一年之期将至,你准备的如何了?”

我立刻俯首:“请师父出题。”

“你对‘孝延之变’有何想法?”

我一惊,万万没想到师父竟会问我这样的问题:“徒儿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

“千瞳佩服今上手段。”

“怎么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孝延之变’是朝堂党派相争的结果,先皇后背景势力单薄,所以此祸的发生是必然的,不外乎早晚而已,无论太子是被人诬陷,还是真有谋反的意图,势必得成为争权斗争的牺牲品,既然如此,皇上对这件事的处理,就必须非常谨慎,表面看来,这次事件,皇上步步被逼迫,实际,却是最大的赢家!”

我顿了顿,看向南宫师父,他示意我继续。

“朝堂上来看,皇上对前太子事件处理得滴水不漏,让重臣都无话可说。立二皇子为太子也是无可争议,朝堂上似乎是丞相在这次斗争中取得了胜利,但是今上偏又另辟蹊径,将姨娘册立为后,无形中又平衡了两家势力,皇后身无所出,自然不会出现在夺嫡之争中,又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后宫势力的平衡,据我所知,立后大典后,最为受宠的却是逸德妃,这又是今上在向慕将军表示提携,这样,丞相、爹、慕将军三足鼎立,互相牵制,皇上用了一个最不喜爱的儿子,就换得了对他如此有力的局势,此计一箭数雕,不可不谓之高!”

“恩,”南宫师父点头,“分析得在理。”

此话一出,我便知师父答应教我了,心中欣喜,便磕了头。

“千瞳,今日为师答应教你,但你须答应为师,我之所授,只能用于自保助人,不可以此伤害无辜。”

“是,弟子遵命。”

“好!千瞳,为师教你的第一课,就是这‘孝延之变’。你这般年纪能有如此见地已经不易,可是你仍是忽略了两点。”

忽略了两点?我反复斟酌,却想不出,“请师父明示。”

“欲立之而先抑之,你以为今上真心想立二皇子为太子,将来将皇位传与他吗?”

“欲立之而先抑之,难道?”

“不错,树欲静而风不止,皇上是想将二皇子推向风口浪尖,从而保护他心中真正的帝王之选。”

“依师父的意思,今上已经有了未来的帝王之选?”

“即使没有,也决不是二皇子。”

“帝王之心,果然深不可测。那第二点呢?”

“这便与你有关,詹台家的小姐,命中带煞,令前太子鬼迷心窍,意图谋朝篡位,还未成年便已许二夫,将来怎配母仪天下!你认为这样的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这……”

“利用舆论,今后皇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将你拒之门外,既遂了他的心意,又无损他的威名,这便是帝王之术,剑未出鞘,却能血溅三尺。”

“可是师父你知道的,皇上要的,不是我。”

“你是詹台家唯一的女儿,除了你不做他选。”

“千瞳不想进宫!”我直道心声。

“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我低头:“以师父的说法,今上怕是也不想让我进宫坏事罢,那我自己去请皇上收回成命,岂不是合了他的心意?”

“恰恰相反,在皇上看来,你还有利用价值。”

我略一思索:“是了,皇上如果无意让当今太子即位,今后自然要打压一番,到时候就做实了关于我的传言,彻底断了詹台家在后宫占一席之地的念头。”

“不错,所以皇上需要你,又怎么会允许你自作聪明,坏了他的谋划呢?千瞳你要谨记:天下至柔者水,然至刚者,亦水矣。想要在天子脚下站得稳,就要如水一般,明荣辱,知进退,以柔克刚,以不变应万变,走投无路时,更不要执著,懂得舍得二字,你可明白?”

“千瞳明白。”我心知师父有意帮我。

南宫师父却是笑着摇头:“不,你还不明白,但是,终有一天,你一定会对为师今日的话,深有体会。”

“是!”我应答到,却想到一事,“师父,我的命格,真的无解吗?”

原本未抱什么希望,却听南宫师父意味深长地说:“可解,也不可解。”

“师傅的意思是……”

“当初我说不可解,是因为你的命格万中无一,极为罕见,若是平常情况,自然无解,可是近些年来夜观星相,发现你的主星东南方有一颗星逐现锋芒,时至今日竟璀璨夺目,异常绚烂,然而却是一颗天煞孤星,同你一样,万中无一。”

“天煞孤星?”

“不错,你与此星相冲却又相和,但是幸得是阴阳双星,故而你二人若得以互相辅助,则二星同辉,若是势同水火,则必有一亡。”

“阴阳双星?师傅的意思是,若我能找到那与我命格相似之人,并对他加以辅佐,待到功成之日,我的命格自然可解?”

“是也,非也。”

“师父又在跟千瞳打哑谜了!”我一脸不乐意。

“天机不可泄露,此中深意,须得你日后自行理解。”言毕,师傅从袖拢中抽出一本书,“今年情况特殊,为师不能留下为你庆生了,就提前送上生辰礼物。”

我双手恭敬接过,却在看到书名之时大惊失色,竟是《制天谋事》!此书乃当年的盛世名相文思道所著,堪称珺月第一谋略奇书,可惜已失传多年,怎会在此出现?

“这是为师历时十数年,走遍各地收集的散佚文篇,可惜最终只有部分,未能拥有全本。”南宫师父看出我的疑惑,开口说道,“如今传授与你,望你好好研读,学以致用,还有,妥善保管。”

“是!多谢师父!”即使是部分,得窥其中一二也足以受用一生,我自然是欣喜若狂。

师傅的离去让我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因为我不得不开始正视在我面前横亘着的一系列困难:该如何知道真相?该怎样面对爹、燕清韵和詹台玦衡?最重要的是,该怎么找到另一个万中无一的天煞孤星,破解我的命格?

开始几天我一直躲着詹台玦衡,而他似乎也不怎么想看到我,病痊愈后索性请了旨进宫帮助太子筹备皇后寿宴去了。

年后,我的十三岁生辰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到来了,爹爹仍像以往一样倾尽全府之力为我庆生,可我却觉得今年生日过得无比辛苦,整整一天我都不得不强装笑颜,尽量无视詹台玦衡的缺席以及爹对他的微词。

宴席散去不久,我来到祠堂,果然看到爹一人在此,“爹,喝口参茶吧!”

爹看到我,立马换上一副笑颜,却仍未来得及掩饰眼中的落寞,他欣慰地说道:“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千瞳都长大了,爹不服老也不行了。”

我眼中有些酸涩,深吸口气,咬咬牙:“爹,我生母到底是谁?”

☆、第十一章 争执 (2911字)

“咣当”一声,茶杯应声倒地,爹嘴唇颤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

“您与师父下棋时候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看着父亲灰白的脸,隐隐愧疚,但是对真相的渴望让我直视着眼前的男人,毫不退让。

“南宫他……”短暂的沉默,爹开口,却被我打断:“正是师父的意思。”

爹痛苦地闭上眼睛,再度陷入沉默。

良久,“罢了,你知道也好。”爹睁开眼睛,眼神复杂地望着神龛上的牌位,“千瞳,你来看这些牌位,可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女儿早先便发现了,”我看着其中一座,“这座牌位,未刻一字。”

“不错,这牌位,便是你娘亲的。”

像是被人用重锤敲下一般,我不敢置信,原来,从小到大,娘亲一直都在这里,我甚至还曾跪拜过无数次。

我郑重地走上前去,对那座无字灵牌跪下,抑制不住颤抖的声音问道:“我娘,是怎么去的?”

“难产而亡。”爹似乎害怕回忆当年的场景,只是简单盖过,然而这四字却字字凌迟着我的心。

“哼哼”我轻笑出声,詹台千瞳,你果然是个煞星!枉顾爹担忧的目光,我重重地对着那座无字灵位磕了头:“娘亲,十三年前,您用性命换得我的出生,这十三年来,我虽然常常跪在您面前,却未能为您上一炷香,磕一个头,千瞳不孝,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一犯错爹就会让我跪在这里,直到今日,才终于明白。”

“千瞳,爹不是有意瞒你,实在是……”

“我娘是何姓名、来历?”

爹察觉出我语气不善,更加担心:“千瞳,爹现在不能告诉你,知道的越多,只会越危险。”

“那敢问爹爹,我娘在世时,在府中又是何身份?”我步步紧逼。

爹的脸色更是铁青,一字一顿:“无名无份。”

“詹台千瞳,这个詹台家的大小姐,原来不过是无名无份,真是笑话!”我痛斥,转眼看向詹台翎:“我娘历尽苦难生下我,死后却连牌位都不能着一字,只得做孤魂野鬼!爹,你却还要向她的女儿隐瞒真相,让她死后孤苦无依,连个烧纸祭奠的人都没有,若是你爱她,怎忍心看她如此?若你不爱她,当初又为何让她怀了你的孩子?!”

“你放肆!”爹气急,挥手欲打我,我无惧地看着他,眼神凛冽。

爹的手停在半空,迟迟未落,他咬咬牙,最终收回手掌,语气无奈中难掩哀伤:“向你隐瞒真相,正是你娘临终的意思,你只有成为詹台家的大小姐,才不会受人白眼,遭人欺负。,你娘可以恨我,因为诚然,我对不起她,但是你不可以,因为扪心自问,我对你,问心无愧!”

我一时语塞,脑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却怎么也说不上来,爹将一只银钗放在我身旁的地上,挥袖离去,语重心长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那钗是你娘临终前嘱我交给你的,你若想你娘九泉之下得以安息,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节外生枝了,也算我养育你这么多年,你报答我的。”

待爹走后,我拿起银钗,虽然有些陈旧,但是那丛竹叶仍然栩栩如生,呆呆看着,眼眶湿润,我抬起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跪了许久才回房,夜里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便起身坐在桌前看着窗上树枝的影子发呆,正出神间,却蓦然看到窗上映着一人影。“谁?”我轻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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