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平时双目浑浊的老头儿这时却显出几分不属于他的锐利。
见到渝一一直站在屋中,了然地笑了笑,苍老的声音说起话来一点儿也不像他平日间所表现的那样孱弱。
“不知道您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如有怠慢之处还请您不要见怪。”老头儿用异常恭敬地语气说道。
“是我来的过于突然了,我现在的身份在这种时候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自是越小心越好,不多说了,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渝一淡漠地说道。
“请您放心,虽然是我们从那位管家处最先得到的消息,但如今这个消息已经让我们的人巧妙地透漏给裴沙埋在明昊的暗桩了,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不会有任何的纰漏,将来一旦事发,也不会让人查到我们头上。”
“很好,但是不要太过放松才是,这件事容不得出现任何差错。”渝一说道。
“是,属下明白。”老头儿虽是这样说的,但在他躬下身子的同时,心中却不以为然。
这一切渝一自然是心中明了,他明白自己的年纪太轻,压不住这些老资格的手下,但仍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想必裴沙皇帝那里早晚会得知这个消息,你办事素来稳重,既然你如此说,那么我也好放心报于主人了。”
这时他的语气已不像一开始那样冷淡,而是有了一丝勉励。
片刻之后,在只剩一人的屋内,老头儿又颤巍巍地把他早已准备好的酒菜摆到桌上,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唉,这种无趣的日子一年到头下来,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自己才觉得活着是一种乐趣了……
明敬翔这几日虽在宫中,但上朝之时却隐隐能够感觉到那些大臣们暗中总是存在着一种古怪的气氛,而这种感觉往往在他们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自己的同时就尤为明显,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可是在他询问自己的贴身内侍时,内侍也无法给他确切的答案,渐渐的,不仅是在朝中,就是在宫闱之中,明敬翔也感觉到了那种古怪的气氛正向自己包围而来,而自己就像是被困于浓雾之中一样,无法看清自己周围的一切。
尤其是在有时面对那些宫妃之时,虽然她们的态度依然恭敬,但他总是能够感受到在她们有意无意间扫过自己时那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如果接受了这么长时间储君教导的明敬翔再不明白有什么是针对自己而来的话,那么他也就不配经常被太傅称赞为天资聪颖了,只是,既然周围的人都在刻意地隐瞒于自己,他就不会再徒劳无功地到处询问,因为现在能在宫中行使如此权利的人除了皇爷爷之外,便是那位五皇叔了,虽然说直接去找他们得到答案是最佳的选择,但是这种时候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为好,他们为了父皇的事情已经够费心的了,他也曾经明里暗里含糊着问过太傅,可是这位素来滑不溜湫的老油条愣是打着哈哈来糊弄自己,由此,明敬翔确定这件关乎自己的事情必然不小。
既然明修栈道不成,那么便暗渡陈仓吧。明敬翔现在已经可以自由进出御书房了,平日间的政事都是由五皇叔和大臣们在这里商讨,自己从旁学习,那些呈上来的奏折也自然会在御书房中放着。
只是,这些奏折会有专门的内侍进行管理,就是在御书房中放着的也是近几日的了,不知能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明敬翔挑了一个御书房中无人的时候,借口自己的随身玉佩落在了这里,便进入了御书房。
在御书房中小心谨慎地翻找着,可惜并没有自己想要的,就在明敬翔几乎快要放弃时,在前日一堆奏折的最下面压着一份比平日奏折尺寸略小的折子。朝臣们的奏折是有一定的尺寸的,而一些不再朝廷中任职,闲散的王室宗亲贵族,以及一些已经致仕但德高望重的大臣在有重大事情时也保有上奏的权利。
明敬翔小心翼翼地抽出那份奏折,看到奏折的缎面是淡黄色的,应该是王室之类的吧朝臣在上奏的话,奏折应该是用蓝色的缎面。明敬翔没有犹豫太多的时间,急忙打开了这份奏折阅读起来。
片刻之后,他已经阅读完了那份并不冗长的折子,面无表情地将那份奏折又放回到了原处,转身便离开了御书房,当他在迈出御书房之际,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明若岚站在御书房门口不远处静静地等待着,自从接到太子又突然返回御书房的消息后,他便急忙赶了过来,只是在到达之后却并未进去,明知这个孩子已经察觉出什么,但却迟迟没有告诉他,他在赌,赌天意如何,在前日的奏折中有一份东阳郡王的长子请罪的折子,这份折子和前几份折子一样被自己压了下去,明知以翔儿的聪明自然会翻出它,可是自己还是忍不住想要赌一赌,如果他没有翻着,那么自己就会一直瞒着他,暗中慢慢地按照计划解决那些敌人,要是他看到了这份奏折,那么自己也可以放开许多,不必有那么多的顾忌去做许多事情了,因为自己已经忍了太久了,让那些人的血来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而且,有些事情早晚会让他知道,那个做父亲的不能保护他一辈子,那个人的心太软了,况且,自己也没把握在一切开展之前还能把孩子瞒的滴水不漏。
当明若岚看到翔儿面无表情地走近自己之时,却在距自己三步之内却停下了,然后两个人便一直静静地看着对方。
第一百六十一章最终明若岚放弃似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守在四周御书房附近的宫人和侍卫,对明敬翔说道:“如果太子想现在问些什么的话,我们不妨再回到御书房中去。”
明敬翔愣了一下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返回到御书房中去,明若岚紧跟其后,在进入之后反手将门关上。明敬翔静静地看着明若岚的动作,走到御书房的正中央等待着明若岚向自己走来,明若岚则在关门之后将那份孩子刚刚看完的折子抽了出来,拿着它来到明敬翔面前。
“是这份折子吧?”明若岚边把折子在明敬翔面前打开边淡淡地问道。
明敬翔看着那份淡黄色缎面的折子,忽然感到异常地刺眼,但仍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要问的吗?”明若岚将折子合起来后问道。
“为什么要我问?五皇叔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吗?”明敬翔直视着明若岚的双眼,头一次毫不退让地问道。
“你若问我这份折子上所写的关于那个流言的真实性的话,我若说是真的,你会相信吗?”明若岚尖锐地反问道。
明敬翔并未被这番言语所激怒,哑声说道:“不……会。”
“那么你还有必要要问我这些吗?就像这份折子上原东阳郡王的长子,也可以说是你的舅舅所言,那个流言是从他府上的管家口中传出的,那个管家好赌成性,在老郡王过世之后,一直对新主人有所不满。他的赌债高筑,却在很短的时间内还清,据查,是有人为他出了这么一大笔银子,不难猜出这背后是有人在指使,这折子是份请罪的折子,而它也是我们可以反驳那些流言的证据,原东阳郡王长子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稍有不慎,他们一家就有灭门之祸,折子上说他愿意出面澄清这些流言用以将功折罪。这些折子上都写得明明白白,你还有什么要问?”明若岚冷漠地问道。
明敬翔听到此言后全身都绷得紧紧的,隐藏在衣袖下的双手都已渗出冷汗来,嘴唇动了动,但却始终都未发出一语。
“没有要问的了吗?”明若岚见孩子一直沉默不语,便有要结束这场谈话的意思。
“有!”明敬翔激烈地喊道。
明若岚并未在意他的态度,静静地等待着他开口。
“为……什么要对我隐瞒?我真的、真的是那个人的孩子吗?”明敬翔挣扎了许久,终于问了出来。
而明若岚却并未马上回答于他,明敬翔的眼中已经不复一开始的淡定,而是溢满了不安,正在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明若岚突然开口了。
“之所以隐瞒你那些流言,就怕你知道后会如此反应,身为太子,你还是太稚嫩了,仅是这样你就经受不起了吗?对于这件事情,在你父皇未病之前,我们便已有所察觉,并早已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会趁着你父皇现在这种状态时发动,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原来所定的计划并没有太大变动,而且那位管家已经死了,说是在赌场恶疾突发,由此看来这背后的人是经过了万全的准备才发动的,”看到明敬翔已经渐渐冷静下来,明若岚的眼中也有了一丝暖意,“你是太子之尊,这种流言怎能让你如此动摇呢?你要清楚这点,即便是有人在暗中操纵此事,但若没有人推波助澜这些流言就不会传播的如此迅速,你的敌人不仅仅是那些已经知道的,还有那些你不曾注意到的,或者说你以往并不以为他们会成为你的敌人,不要忘了,现在你的父皇就你一个儿子,而他的后宫还有那么多的嫔妃,若是一旦有人恶意煽动此事,想必宫中朝中也会有人暗自高兴,一旦你的身份地位有所动摇,后宫那些妃子想要母凭子贵的人不知有多少,而宫外那些妄想着能够成为有实权的外戚之人更是数不胜数,你是太子,就要拿出太子的气势,无论他人如何,你都要牢牢记住,你是明昊未来的国君,这样的流言根本不能打败你,你如今只要步步谨慎,不要给他人授予话柄,那些流言又怎么会奈何得了你?你要有自信,原先怎样现在还怎样,若是你自己首先都乱了方寸,那让他人又会怎么想呢?你自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应该会明白怎么做。”
明敬翔听到最后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不再像最初看到那份折子那样了。
“那我……,”明敬翔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想问道:“那……那我究竟、究竟……是不是……”
他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父皇曾经在梅园中对自己所讲述的话语,在自己知道流言后的那一刹那间突然出现在自己脑中,还有父皇对那位已经去世的兄长的态度,以及自己自小就不知道在明昊皇室中还有这样一位皇子的存在,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不得不向最坏的方向想去。
明若岚没有正面回答于他,而是说道:“这个问题我没有立场回答于你,你若想知道答案话,可以去问的你的父皇,你是他给予生命并呵护长大的孩子,他最有权利告诉你答案。”
当明敬翔在听到这样的答复后,虽然失望,但却又隐隐地松了一口气,回道:“明白了。”
明若岚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么我们便离开这里吧,呆的时间够久了,想必……”
“好……”
明敬翔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率先离开了御书房。
明若岚看了看手中的那本奏折,又将它放回了原处,随即也离开了这里。
第一百六十二章近几日来明昊百姓们闲时聚在一起时,在茶楼酒肆中,在街坊邻里的闲谈中,总会像姑娘家那种因为害羞而欲语还休一样,见面之时总是会神神秘秘地交谈几句,随即便会意地笑上一笑,又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茶楼酒肆中人们总是会往上一坐,再塞给伙计几枚铜板,对方自是明白什么意思,伙计连忙把最新最快版本的流言当成时下的传奇小说一般绘声绘色小声地说了出来,以满足众人那种八卦心理。
“嘿!你说那件事是真的吗?那太子不是皇上的……,这可能吗?这入宫一事哪一次不是仔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