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陆一长欢- 第107节

推杯换盏之间，一杯杯下肚，酒精从咽喉一直流到了胃里面，一路在不停地燃烧，火焰烧得欢腾，似乎下一秒就会把整个人的内心烧成灰烬一般，可是，却不疼，只是麻木的范围在无尽头地扩大延伸……

跟李若思订婚，是陆子寒最后的一招棋子了，时间定在年底，给足了苏浅微时间。不担心你爱不爱我，只担心遇不到，担心你再也不愿意再踏进A市了。时间太长，长到信心一点点被消磨殆尽，消弭于无形是一种很可怕的情形。

你回来了，只要遇上了，就没有关系，我会让你再爱上我的。所以，请原谅我用这样的方式将你逼回来。

这是那时候陆子寒的想法。

那时候的他没有想过逼回苏浅微的并不是因为自己要订婚的消息，而是风尚大奖。

“好久不见。”

苏浅微朝陆子寒伸出手，巧笑嫣然。

李若思早就离开了，帮两个人关上了休息室的门，将门里门外分隔开来，外面的世界喧闹不已，里面的世界沉静到可以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

陆子寒看着那伸向自己的手，那个姿势，是要多疏离才做的出来，熟悉与陌生，一个握手也就看出来了。

陆子寒的嘴角噙着笑意，冷冷的，你不知道的苏浅微，你不知道我对你有多么了解，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伪装，也不懂得伪装。

你以为你笑着说“好久不见”就是最好的最识大体的举动吗？你想我被你这疏离的反应推开吗？

你似乎忘记了，我是陆子寒。

你的男人！

青葱修长的手指在颤抖，这不就是在泄露你的真实心态吗？

“不再给你离开的机会了。”

耳畔是他的声音，比起五年前，越发地低沉醇厚。

陆子寒的步伐很稳，看似每一步走得很从容，但就是这种从容在自己还没有意识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拦在怀里面了。力道之大，让苏浅微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可以推开，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把这一切归在今晚的那几杯酒上面。

陆子寒的话，一字一句，轻轻砸在她的耳朵里，透过耳膜，一下子转瞬来到她的心里，重重的，一下一下，震得她满心凌乱。

鼻尖萦绕的慢慢都是那薄荷香味，那熟悉的香味从来就没在自己的世界消弭过，他不在了，她换了一种方式延续薄荷香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行为是有多么地不受控制不由自主。

现在的薄荷香味才是真真切切的，还是与那些洗发水什么的不一样。如何呢，那是属于陆子寒的专属。

抬眼便可以看见他那棱角分明，俊逸无比的五官。不得不承认，即使这五年来很少去关注他，刻意去逃避跟他有关的一切讯息，可直到这一刻才知道，没有勇气抬头看他，近距离看他，可是他的容颜是一刻都不曾在他的心底消逝。

自己坚持了五年的一切，在这一刻，听到了分崩离析的声音。

“你是我的女人，任性到极点了，五年，你整整任性了五年，我再也不可能放任你逃离我的怀抱了。”

陆子寒的话，是有多么强势，苏浅微怔在那里，都不知道挣脱怀抱是怎样。就那样，任由刚才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温热从眼眶中流下，无声流泪，任由情感化作眼泪通过泪腺这样宣泄出来，一丝一毫都不要有剩留。

“陆子寒，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你凭什么这么自作主张？”

跟那句好久不见不同，前者虽然是微笑着说出来的，清亮亮的声音可还是带着一丝颤抖。这句话，是苏浅微再见到陆子寒之后启唇说的第二句话，不似之前，带着沙哑，还有一丝冷笑。

苏浅微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从陆子寒的怀抱中挣脱开来，看着他，小脸没有一开始那么煞白，恢复了一点点血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哭了的缘故。

在候逢间。鼻端还有些酸痛，指尖掐着自己的掌心，痛感从掌心传来，苏浅微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牙也咬着自己的下唇，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着。

“我都不爱你了，还留在你身边做什么？”

***　***　***

苏浅微离陆子寒是有多近，近得苏浅微长且卷的睫毛每一次扑闪都似乎拂过自己的脸颊一样。

她的话很带刺，可是却刺不进自己的心底，不知道是因为早已铜墙铁壁了无所谓，还是听得出苏浅微的话中带着一种自欺欺人。

苏浅微不敢跟陆子寒对视，那双俊逸逼人的眸子，只需要一秒钟就能够让自己缴械投降。心慌乱无比，一时间眼神躲闪都不知道看向哪里，离他太近终究是很危险的。

“何必勉强何必欺骗你自己？”

陆子寒的嗓音收尾收得恰倒好处，带着一点点魅惑的讽刺，极其挑衅苏浅微此时的思维。揉揉痛不可遏的额头，这时候面对他自己还能够多说一些什么呢？感觉到身子一暖，还有熟悉的薄荷香味，苏浅微抬眼看了一下肩上此时披着的他的西装外套。

“谁准你穿得这么暴露的！”

克制住的怒意却还是听得出来的，苏浅微后退一步，重新回到跟李若思坐着的地方，那里还放着半瓶红酒，伸手拿过杯子就开始倒。

陆子寒的黑瞳危险地眯成一条直线，大步走过去夺过了苏浅微手上的酒，力道太大，杯中的酒溅了出来，几滴洒到了裙摆上面，纯白色的裙子很醒目的几点红酒渍。苏浅微蹙紧了眉头看向陆子寒。

“你这是做什么？”

陆子寒勾唇淡笑，一抬手一仰头，一杯酒下肚，依旧矍铄淡然。

“你喝得够多了。”

“要你管。”

“微微……”

……

“微微，相信我，试着爱我不会是飞蛾扑火。”

……

不知道为什么，陆子寒说过那么多句话，给过那么多承诺，此时看着他，苏浅微的脑海里面浮现的却是这一句。

他曾经要自己相信爱他不是飞蛾扑火，可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真的信了，然后真的在烈火中燃烧殆尽，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苏浅微，不过是因为两个孩子的救赎，然后涅磐重生，算不上是凤凰。

陆子寒的眼神，是有多么炙热，不管怎么躲闪都感觉得到，索性把头低下去，看着自己的手指尖。

他不离开，自己又怎么能够走掉。

有些后悔让陈止宸先走了，留陈止宸在这里至少他能够护住自己，不会让自己像现在一样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微微，五年前我放任你离开，是我错了，我以为你想清楚了能够重新听我的解释。”

苏浅微长长的睫毛颤抖着闭上，听着陆子寒的话，想起五年前在那艺术中心他面对自己的质问，怎么没有此时这么伶俐的语言解释，面对自己的离开，他甚至连一个追寻的意思都没有转身朝里面走去。

苏浅微又怎么会告诉他，自己那个时候透过车镜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如果说曾经想过他如若来找自己的话，一切也就算了，不顾一切也要安慰自己，爱情本就是这样，重新回到他身边也就够了。可在那一刻，看他重新走进艺术中心的时候，才是自己真正完全绝望无任何念想的时候。

“我给你时间，是在尊重你，我知道那个时候你心里面还在承受其他事情，譬如若思的身世。人在那个时候总是最脆弱的，抗拒一切解释，所以我才给你时间，只是我想不到的就是……”

陆子寒走近苏浅微，伸手擒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

“你怎么可以离开那么久，甚至……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流掉我们的孩子！”

他的眸色冷冽如冰，还有丝丝痛意。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这句话就像是回音一样不停地在自己空旷的脑海里面回放。苏浅微怔忪在那里不知道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哭。他居然说她残忍？

陆子寒，你还有心吗？

“我是流掉了孩子，那又怎样？他的爸爸并不爱妈妈，难道要让他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看一个破碎的家庭吗？”

苏浅微咬咬牙，承认得干脆，收回目光并且拍掉了陆子寒的手，下巴隐隐有些痛，他用的力道是真的很大力的，不看也知道应该是红了。

陆子寒笑了，笑声在休息室里面显得有些突兀，一声一声让苏浅微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以为这五年我真的对你一点关注都没有吗？七年前我们结婚之后，我离开的那两年我都关注你了，何况是后来我爱着你的这五年。”

我爱着你的这五年……

爱着你……

爱这个字该有多沉重啊，沉重到苏浅微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填满了什么东西一样满满的，无法正常呼吸。因为这句话，水眸里面被生生刺激出一丝温热来，你爱我，我怎么会信呢？

曾经以为自己的心是很坚硬的，能够无数次接受他的不爱，能够听得进他每一次的承诺跟解释。后来才知道，那是很敏感的，只不过有一定的限度，只有在忍耐满了的那时候才会彻底爆发出来。现在呢，这个曾经很坚硬很敏感的地方，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感觉到很酸涩，酸涩蔓延的速度很快，快到眼里的那丝温热像是听到心的声音一样，立马滴落下来。

“陆子寒，爱与不爱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它有多么神圣，神圣到我这一辈子就只对你说过，是你自己把它丢弃到甚至还践踏了它。我是有尊严的人，即使爱，也不会爱到深处都不愿意放开。五年前我已经放开了的东西，你以为五年后我还会要吗？”

苏浅微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在这里，她真的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如果说原本还有些醉意的话，此时此刻，在她对着陆子寒用着莫大的勇气喊出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消弭于无形了。

“那孩子呢？孩子们怎么办？”

孩子！

原来……

陆子寒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以为这五年我真的对你一点关注都没有吗？”

……

他关注了，所以知道孩子的存在。

可是，那孩子来威胁不是更加讨人厌吗？苏浅微冷笑，转过身，看向陆子寒那挺直的脊背。

“孩子，不属于你，你也休想拿他们来威胁我！”

说完这句话，苏浅微拉开休息室的大门之后大力甩上，声音很响，陆子寒低下头笑了，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中滴下了一滴泪水，砸到地板上面溅开了泪花。

男人如果流泪了是怎样。

无数不眠的夜，数着你离开的日子，守着爱你的秘密等着你回来祈求你的原谅，悲伤不愿意泄露。

控制不住，也有很绝望很无力的时候，就是现在。甚至连转过身都没有办法，你还要挣脱，你逃开了一次，我没有追上，这一次，我还是没有追过去。

夜色里，苏浅微迎着风一直走着，风声在耳边猎猎作响，呼啸着有些苍凉，就如此刻的心。

两个人都知道，这一场相遇，不算是很美好，但，逃不掉的牵扯，似乎从今夜开始了。苏浅微的脑海，因为夜风而安静下来，李若思的话，陆子寒的话……

爱，或者不爱。

走到苏家的路程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苏浅微走得很慢，慢到每一步都沉思很久一样。包包里面的手机不停地震动，赶紧拿出来，看着屏幕上面的名字，苏浅微清了清嗓子才敢接听。

“阿姨。”

“妈咪！”

“……”

苏浅微一愣，是家里的电话，还以为是叶念安打电话来问自己什么时候到家呢。这个时辰苏景应该是在书房看文件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