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不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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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子不爱飞-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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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继续向他逼近,如果你非要把它当作理由,我只能说你在侮辱我的智商,你把我当成了弱智。 
  方立民见行人们都停下来看热闹,急忙伸手拦截出租车,同时说,行了,行了,咱们回去说吧。   
  百年好合(3)   
  我就不回去,偏不回去。 
  方立民非常狼狈,恬恬,你到底要怎么样啊?这可是在大街上。 
  我一急脑门就冒汗,鼻尖也都是汗珠,刘海全贴在脸上,满脸涨得通红,可以想象样子有多狼狈。但我顾不得这些了,气急败坏地冲着他嚷道,什么叫我要怎么样?我结婚请柬都发了,婚纱也买了,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爸妈的飞机票都定了,婚宴酒店也安排好了,押金都交了。现在你突然一句话推迟,叫我怎么向大家解释?叫我怎么向家里交待? 
  正说着,一辆出租在我们身边停下,方立民立刻拉开车门,一把将我拽了上去。 
  我脑子已经彻底乱了,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突然掉到了海里,拼死扑腾却什么都抓不住,只是没有尽头地往下沉去,心中无比惶恐。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滚了下来,也顾不得擦。我死死盯着方立民说,你告诉我实话,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这种时候临时变卦?你,你太不负责任了。 
  出租司机的眼睛立刻出现在后视镜里。 
  方立民一看见我的眼泪,顿时心又软了,恬恬,你别哭呀。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吗?他搂住我的肩膀,小声安慰说,别哭了,别哭了。如果你一定要结婚,如果你特别想结婚,也不是不可以,那我们就结呗。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啊呸!我使劲挣开他的手臂,心里更火了,别把我看得这么低贱,谁非要跟你结婚哪?是你在我们第一次的夜晚赌咒发誓一定要娶我为妻,是你说等我大学毕业了就马上结婚,是你在你父母的面前说你现在就想娶我,也是你在新年的夜晚主动向我求婚。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你又觉得没劲了,是吗?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想结就结,你想不结就不结,美得你!现在你反悔也来不及了,我还不结了呢。方立民,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令人置信的理由,要不咱俩没完! 
  欧阳恬,你别在车上撒野好不好?这里也是公共场所,请你自重一点。方立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特别难看。他平时就爱面子,刚才那一席话肯定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不错,我的话是伤了他的自尊心,可他想没想过我的自尊心?一想到这点我就火冒三丈,谁撒野了?方立民,要不是你逼我,我会说这些话吗?要不是你发神经病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推迟婚礼,我能这样失态吗?难不成出了这样事还要我感激你大恩大德?感激你对我手下留情没有在结婚的当天逃跑是吗?你真仁慈呀,仁慈得杀人不见血。既然你都知道这里是公共场所你丢不起这人,那你想过我没有?想过我的父母会怎么看,我的同事朋友会怎么想?啊,亏你还有脸在这里说什么自重,真要自重的话,那也是你! 
  出租司机的眼睛再次出现在后视镜里。 
  幸亏呀幸亏……方立民自言自语。 
  我狠狠盯着他,幸亏什么? 
  方立民没有接茬儿,却默默摇头不止。 
  望着他悲哀的神情,我越发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大声嚷道,幸亏什么呀?幸亏你还没有跟我结婚是吗?幸亏你醒悟得及时是吗?你还满脸委屈?好像我欠你似的,我欠你什么了?你说呀,你说呀!!! 
  方立民突然大喝一声,停——车! 
  只听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出租在路边停了下来。 
  我不禁有些惊慌,你想干什么?你要干…… 
  还没等我说完,方立民已经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我下意识就要跟着他下车,可是骄傲与理智拦住了我的脚步。我眼睁睁看着方立民大步离去,就像赤身裸体掉进冰窟窿里,从头凉到了脚心。 
  就在这时,司机出于好心问了一句,咱们还往前走吗?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让我怒发冲冠,我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废——话!   
  幸福家庭(1)   
  我一直认为海水就应该是蓝的,森林就应该是绿的,鸟儿就应该在天上飞,鱼儿就应该在水里游,老师就应该比学生有学问,男人就应该让着女人,家庭应该是和睦的,夫妻应该是相爱的,老人应该被尊敬,孩子应该受宠爱。 
  那是因为,我出生在一个特别幸福的家庭。 
  我敢说我的爸爸妈妈是世界上少有的模范夫妻。不,这样说并不准确,应该说他们是世界上少有的一对真心相爱的恩爱夫妻。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他们吵架,也从来没见过他们红脸。他们的感情特别好。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当年的物质生活不像现在这样丰富多彩,普通人家吃鸡多半只在逢年过节和特殊的场合。而我们家杀鸡,必有一只鸡腿会放在我的小碗里,另一只鸡腿,老妈总是夹到老爸的碗里,这已经成为惯例。只是,每到这时候,老爸就会趁老妈不注意,把那只鸡腿又夹回到老妈碗里。你就看吧,这只鸡腿就像空中飞人一样被两人夹过来让过去,最后肯定一分为二。即便这样,老爸也要把稍微大一点的那块让给老妈。他们这样卿卿我我的场面我从小就看在眼里,我很庆幸自己能有这样相亲相爱的父母。我以为白头偕老讲的就是他们,百年好合说的也是他们。是他们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夫妻,他们的幸福生活就是我将来的人生目标。 
  我出生在G城。那是中国南方的一个普通小城,非常之小,一辆自行车半天就能转完整座城市。小城清洁而美丽,文物保护也很得力,到现在还有一些地方保留着明清的庭院和青石板小径。幸运的是我家就在其中的一座小院里。那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留下。据说他是一名朝廷的命官。严格说起来,这座宅子不过是欧阳家的一处房产而已,这座城里还有一处更大的庭院,可惜,当年我太爷爷为了表示跟共产党走的决心,解放后就把这两处房产和房产证一并献给了当地人民政府。这些事都是后来听我堂伯父说的,据说我爷爷很早就参加了国民党,是傅作义的部下。四九年北京和平起义后,他便留在了京城做官。当时我们家这一支在小城已经没人了。文革期间爷爷遭迫害致死,老爸和他的两个姐弟分别下乡插队,奶奶也被赶回了G城原籍,而她老人家在文革结束之后,说什么也不肯再回到北京那个令她伤心的地方去,最后她是死在这座小院里。 
  话说回来,当年房子是献出去了,欧阳家的人也得生活也得有地方落脚住下,政府便把这座小院拨了出来。这里不仅居住着我们一家人,堂伯父一家,另外还有三家外姓人也各占着几间屋子。 
  我的童年与少年时代都在这里度过。 
  在我们家里,女权占了上风,毕竟女众男寡,老妈自然成为一家之主。这可不是说我老妈有多么厉害,实际上是我老爸谦恭儒雅,懂得让女人主内。老妈是G城人民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多年的先进工作者。夸张一点说,G城的年轻人有一半是老妈接生的。老妈刚过了知天命的年龄,是个事业型的优秀女性。她热爱她的工作,经常加班加点,从不叫苦叫累。她性格刚毅,不肯媚俗,美丽得就像雪山上圣洁的雪莲,有些可望而不可及。但实际上,她特别和蔼,特别善良,特别有内涵。 
  老爸是G城设计院的一名设计师。这座小城不少建筑都是我老爸设计或参与设计的。老爸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五十过半的人了,看着只有四十出头,模样跟他的人品一样含蓄,就像橄榄可以长久地品味。他是老三届,曾经在东北插队,也是文革恢复高考后凭着自己的实力考上大学的第一批人。他修养好,待人宽厚,最重要是对母亲那份深厚的感情。 
  老爸平时特别安静,在家不是看书就是看报,不像原来住我家对面的堂伯父,就是我爷爷弟弟的儿子,一点不懂得男人沉默是金,总是絮叨。老爸在单位也很低调,他设计了那么多房子,得了那么多大奖,可在分房子的时候一点都不踊跃,一退再退,甘心把房子一次次地让给其他人。直到我上初二了,他才接受了单位的最后一批分房。但是,他居然拿三室一厅的新房子跟堂伯父一家的二间破屋子对换,让他们搬去新居。你说世界上有这么傻的人吗?话说回来,我也挺喜欢我们一家住了二十多年的这个小院。 
  在外人看来,我老爸沉默寡言得有些老实可欺,可当年有一件事一下就把大家都震住了。那是高考放榜的时候。那年我们省进C大的分数线是620分,而放榜时我的分数只有619分,只差一分哪,一分之差就要与我的梦想擦肩而过。 
  我在羡慕声中长大,三岁就能认数,四岁就会识字,五岁能够写信,(不会写的字用拼音)从小聪明过人,脸蛋也精致得像个洋娃娃,人见人夸。这些年,除了与生俱来的婴儿肥,可以说我的生命近乎完美。这也直接造就了我那高处不胜寒的志向——非要考上老爸的母校北京C大。 
  当时我都快疯了,老妈也傻了眼,只有老爸沉得住气,他仔细问我考试经过,又耐心帮我分析考试得分。最后发现问题就出在数学上。要说其它科目我没有太大把握,可数学我有。我绝对清楚自己错了哪几道题,错在哪里,为什么错。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分数比原先少。要在平时少一分多一分我不在乎,可那时候少一分就能要了我的命啊。   
  幸福家庭(2)   
  老爸不声不响去了高考办公室,接着又去了G城教育局,最后据说都惊动了省教育厅的领导。谁也没想到像老爸这样一贯谦让低调的人,愣是在万人之中把我的卷子找了出来,让高考办重新判卷。结论是,我使用的方法跟标准答案不一样,但用这种方法得出的答案同样正确。这么一来,峰回路转,我的分数由619分一跃成为621分。我终于被北京C大录取了。 
  这件事一想起来我都感到后怕,如果没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老爸,很可能我至今仍在悔恨中饮泣。我想说的是,在我心目中,老爸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我毫不掩饰地说,我深爱我的老爸。不言而喻,我找男朋友的标准会是什么了。老爸的完美已经在我心目中根深蒂固,我无法不拿他跟其他人相比。 
  我跟方立民是在大二的时候认识。那天中午去学生食堂特别晚,平时排成长龙的列队已经没了。我匆匆来到一个窗口对里面的卖饭阿姨说,要一个狮子头和一份圆白菜。顺便说一下,我们学校食堂做的狮子头是我当年觉得最好吃的美味。 
  眼看卖饭阿姨走近长条台案,手还没伸出来呢,条案上放着的最后一份狮子头就被旁边一个年轻服务员端了起来,咣地一下倒进一个白色搪瓷大碗里。那个年轻服务员朝阿姨笑了一下,又把一盘炒油菜扣进同一个碗里。 
  当时我就失望地叫了一声。 
  卖饭阿姨端着一份圆白菜走回来问,怎么办?狮子头没了。我忍不住扭头朝旁边的窗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灰色羽绒服,脖子上挂着一条黑围巾的男生也朝我看来。想必我脸上的表情特别难看,心里更是抱怨连连,没想到那个男孩突然朝我笑道,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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