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真是可惜了那张涨红起来像桃花的娃娃脸哪,他重重一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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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替主子上药那事被秦老翁撞上以后,她开始有些草木皆兵,对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敏感起来,三番两次被一丁点的声音吓得心跳,眼皮也跳。可她的主子又爱拿她寻开心,有事没事就借着带伤的借口靠到她身上来,时不时拿头在他肩窝里摩梭,偏偏她又拒绝不了,虽然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敲昏他,让他在床上睡个三天三夜,免得成天来烦自己,一切都为一句话,医者父母心,伤者第一。
何况那主子还是她往后上凤城的引路人,又是朝中重臣,她怎么也不能把话说重了,
脱衣服上药
事做过了,也就只好――随他去。她拧着眉,咬咬了唇,眼角看了靠在肩的人一眼,轻动了动唇,将到喉咙人话又吞了下去,只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医者父母心。
靠在她身上舒服晒着太阳的遥隔扬了扬嘴角,细细地看着她隐忍的表情,露出一记恶劣的笑,闪了闪浓密的睫毛,道,“凤姑娘。”
“嗯。”她没看他,只点了个头,摆明了不想与他多说话,心里寻思着明天再到城外去一趟,上回采回来的那些的草药也快用完了。
遥隔偏不如她愿,头靠在她肩上,动了动又压了些重量上去,见她如愿地皱了眉,才满意道,“凤姑娘,今天夜里,我们得上李府一趟。”
“呃?”这回她高高地挑起眉,十分不屑地看了看主子身上的缠着的绷带,和一脸提不起力气的模样。这模样上李府,这主子是想再进一次地牢不成?她可没有再多余的银两收买士卒。这回,要是他真的去了,她绝对,绝对会心也不软,包袱款款,独立上凤城,管他什么主仆之情,什么结的。
“凤姑娘。”遥隔坏笑几声,才正经道,“在下是想麻烦凤姑娘上一趟李府,帮我拿样东西。”
她没答话,皱着眉等下文。她这管家还真是当得劳心劳力,这回她主子居然要求自己上那李府拿东西,他不知道李府现在戒备森严,跟钉了铁皮没两样?算她今年运气背,跟了个完全不替下人着想的主子,她转头看他一眼,却被他的目光探个正着,脸微微红了起来,连忙转过头去,要掩饰似地说道,“公子要拿什么?”
“名册。”遥隔笑道。
“名册?”她狐疑地看他一眼,询问道,“放哪?”
“李大人的书房里。”遥隔一笑,才道,隔了半晌,又问一句,“凤姑娘应该记得李大人书房的路吧?”
“记得。”她点了点头,李府的每个角落,她都做了记号,去李府拿个名册,对她来说应该不困难。只是这名册,她突然起了
灭门血案
兴趣――想必是有关朝政的事,虽说不报仇,可她的心却不受控制地想探知朝中的事来。
她似乎,还是放不下心中的结,何况在这么接近朝野的情况下,她的心忍不住想要探知十五年前那场灭门血案――凤氏上下,九十余条命,殁于一夜之间。她想知道,十五年前,凤氏一族,到底犯下什么样的罪,大到被满门抄斩,连带了九族,无一幸免。她终究是想知道,被血染红的刑场的身后,到底藏了些什么,凤氏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李县令书房左侧的暗格后面。”遥隔淡道。
“嗯。”她点头应下,呼吸浅浅的,完全没有一丝起伏。
这姑娘,身体明明那么僵,一副与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模样,却硬是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遥隔微拧了拧眉,突然严肃道,“凤姑娘。”
“呃?”
“小心点。”
“嗯。”她点头,转了转眼珠,没看他的表情,就着暖洋洋的太阳,心中忽然一阵酸涩。现在的她,哪怕是一句轻淡的关心,都能挑起她的感伤,不知是为什么。
遥隔动了动,见她身体依旧僵着,不愿多谈,也不勉强,移了些重量走,微叹了口气,闭上眼闭目养神。
她有些讶异,转头看他一眼,有些不解,平日里,这主子可是滔滔不绝,非得说到天昏地暗方才罢休,可今天却只说了几句。也不追究,她动了动身体让自己舒服些,随他去。
她冒着被抓的危险,半夜再探李府,其实有私心。
师傅说过,凤氏一门,只叹生化弄人,那仇,是怎么也报不了的。她却想知道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年来,师傅从不向她提及。她以为自己可以像从前那样,默念着放下,可真接触到朝中官员,她想查清事情真相的念头,却日趋强烈,即使不报仇,她也想从遥隔身上打探十五年前凤氏一门被灭族到底为了什么。
原来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豁达,依旧没有将那个血红的夜晚忘记,
灭门血案
放下。她现在知道,望到一丝希望,自己突然没有了在放与不放之间的茫然,只顺着心,一步一步地探下去,怎么也要知晓十五年前,凤氏被诛九族的来龙去脉。
所以,她在这夜里再探李府,帮主子寻那名册。
她抱着私心,想从遥隔身上查到凤氏被诛九族的眉目,她知道,师傅若知道了一定反对,可她却一足涉了下去,怎么也回不了头,也不想――回头。
师傅说,若能不知就不知,若真知晓了一些眉目,人总是要忍不住去探知那事实真相,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这些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放下那血海深仇,可仅仅是望见那家传的玉如意,她便狠狠地被刮进三岁时所记忆的往事中,怎么也抽不出身。
她是真想知道,挂在她脑子里十五年的血红色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真相。摇了摇头,她纵身一跃,轻巧落于李府前院,一路循着银针进了李县令的书房。观察了一小会,果真在主子所说的地方找到一本名册。
她莞尔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本白天从市集上买来的小书,放入暗格内,吁了一口气,才转身跃出窗子。
拿到名册,她回到秦老翁的院子里,就着月色随意地翻着那册子,越翻眉越收越紧。那本小册子上,竟密密麻麻地记着向九王爷行贿的朝中官员名单,甚至连每笔银两的数目,都清清楚楚。
翻到最后一页,竟掉出一封这李县令与邻国将军的信,信上明明白白写了许多九王爷试图篡位的事实,她一惊,信竟掉至地上,慌忙捡起后,她加快脚步往房间走去。
缓了口气,她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住。
她主子,居然和衣躺在她床上,完全一副雀占鸠巢的模样,睡得正香。
撇了撇嘴,她带上门,走至床边,稍稍用了些力,咳一声。
床上的人连睫毛都不曾动下,继续睡。
她看着床上的人,胸口突然一阵呕,伸出去的手却没有下重,轻推了推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依旧
灭门血案
睡得香甜,半点也没有转醒的模样。
睡、睡、睡、睡死你!她瞪那床上的人一眼,被睁开眼的遥隔接个正着。
她慌得红了脸,连忙转身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试图化解尴尬似地从将名册放至桌上,道,“公子,你要的名册。”
遥隔一面掀开被子,一面下床,走了过来坐下,也替自己倒杯茶,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话说得十分坦白,“凤姑娘,你看过这册子了吧。”
“嗯。”她点头,一点也不隐瞒,起身走至窗前,望着一轮明月。她确实是看过了,并且被那内容吓得不轻。九王爷,居然想篡位。她本该不管朝中事,可九王爷若真有心挑起战事,恐怕她也没有安生的日子过吧。
她讨厌血腥,十五年前那个血红的刑场,在她脑子里印得很深,很深,深到她一想起来就有落泪的冲动。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想插手朝中的事,那高高在上的人,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凤姑娘。”遥隔摇了摇头,脸上荡着浅浅的惋惜,提着一件披风走至窗前,替她披上。
她一顿,看他一眼,手轻轻扯着那长长的衣袖,退开一小步,心中仿佛有枝枝蔓蔓在延伸般,往五脏六俯扩去,绵绵地绕了一身。
遥隔看着她的动作,一笑,又摇起折扇来,仰头望了望那明白,说得高深莫测:“凤姑娘,有些事,时候到了,自然是要水落石出的。”
她不语,一双眼盯向他,直直地往他眼里探,想知道些什么似地,用力地探着,却徒劳,那眸子里,清朗无比,没有一丝杂质。她突然不知道怎么接她主子的话,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凤姑娘,你要追的事,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何必急于一时?”遥隔话里有话。
她定住,一双圆圆的眼瞪着他,半晌方说,“公子说得真轻松,怕是那双摇扇的手,也沾染过不少血腥吧。”
“凤姑娘。”遥隔定了定,慢悠悠地说,“在朝中为官,哪个人能保
灭门血案
证一身清朗,清清白白地上任,不沾血腥地退出官场,想必凤姑娘亦十分明白这道理。”
她定了定神,脸色有些苍白,语气极老成道,“公子说得是,在朝中为官之人,若没有一番指点江山的本事,转身时被人诛了九族都不知晓为何。”
遥隔只看着她,但笑不语,手中的折扇摇得欢,只是那眸子里,闪了些许关切的模样――前朝那些事,总归有水落石水的一天的,凤红临。
沉默了一会,遥隔终于撑不住沉默,摇着折扇,话又多了起来,“凤姑娘。”
她怔了怔,看他一眼,走回桌边坐下,随手拿起那名册,一直翻到最后一页,将那封信拈在手中扬了扬,才道,“九王爷打算与邻国密谋造反。”
遥隔点头,换掉方才严肃的表情,笑得胚胚地,摇了摇扇子走至桌边接下那封信,端详了一会,随意地折了折,放入那册子里,有些算计地笑道,“凤姑娘。”
“呃?”她抬头看他,为什么她总觉得她这主子,精神有点问题?先是无缘无帮地收了自己做管家,又莫名其妙地送上门去让人关至地牢,这些也就罢了,现在对着九王爷打算篡位的证据,他不是该立刻飞鸽传书回朝吗,居然还在这笑得一脸温和,完全事不关已的样子,不是精神有问题是什么?
“既然我们知道了九王爷的秘密,又掌握了九王爷篡位的证据,凤姑娘恐怕得跟着在下亡命凤城哪。”遥隔说得云淡风清,仿佛只是喝个茶,躲个雨那样简单的事,半点也听不出将要亡命的样子。
“亡命?”她愣住,然后拧了拧眉,自己不过是上凤城替师傅送个信,现在居然要亡命,她到底招惹了哪路神仙?看来,她明日一早,还是收拾包袱,独自上凤城,免得沾了一身事非到头来还要把命赔上。
“凤姑娘似乎又想与在下分道扬镳?”遥隔看穿她的想法,半开玩笑道。这姑娘真是半点也藏不住心事,才不过一拧眉,又将心事写在脸上。
灭门血案
她定住,半晌后瞪了他一眼,不答话,只点头。若现在说她这主子胸无城府,她死也不会相信,自己不过拧了下眉,竟就叫他猜中了心中想法。
“凤姑娘,据在下所知,江湖儿女可都是言而有信哪。”遥隔随性地倒杯茶,润了润喉,仿佛十分期亡命的日子般,脸上笑眯眯地。
“公子说的是。”她暗地里咬了咬牙,嘴上不反驳,眼角赏他一枚白眼,这主子是在指桑骂槐说她背信弃义么?她在心底哼哼几声,而且听他那口气,似乎还十分高兴接下来要亡命的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