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望着漠北的方向。这个时节,怕是漠北早已飘雪。下雪了,楚英哥哥就会带她出去玩。那高高扬起的马蹄上沾着的白雪,那层层积雪下压着的草黄,那放眼过去的是一望无际的白色,纯白的世界。这儿望去的,却是一重重的高墙。
南怀贤望着那余晖下笼罩着的孤单的身影,神色颇为落寞。他以为留下了她,她便能安心地呆在这里,他以为在她的心中,他占着很重的位置。
“冷吗?为何坐在这里?”南怀贤走过去,握着瑾儿冰冷的手,轻轻问到。
瑾儿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要抽出手来,却被他握得更紧了,只得任由他握着。比起母妃让她在冰天雪地里站着,这点冷算得了什么。“不冷。”是天寒吗?他怎觉得她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自从上次他在斥责了她之后,她便没再对他笑过。虽有丝丝地遗憾,却不后悔,不然他怎知他看似柔弱的妃,竟身怀着绝世功夫。
“再过些时日,我带你去看梅花,你说你喜欢梅花,我都记着的。过了这个冬季,我便带你离开中都,我们去漠北,去西域。”南怀贤看着瑾儿,似是在给一个承诺。
瑾儿抬头,望着那凝滞的云霞,离开这里,她何曾不想。若不是因着他的伤,她早去了江南,去寻母妃。谁知前几日,母妃遣人送来了书信,说是已经离开了江南,去了何处,却未曾提起。
“你怎么会武功?”南怀贤略有些迟疑,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母妃要我学,我便学了。”瑾儿望着墙角的几株梅花树,忽然想到了母妃宫中的梅林,那梅林里的木桩,母妃在木桩上跳的舞,她和楚英哥哥在梅林里练的剑术。
“你母妃?她为什么要你学这些东西?”又是漠北王的妃,那个谜一样的女子。只是她的母妃为何会让她学这些医术,功夫,她可是漠北最尊贵的公主,何须如此。他注意到她的纤细的手,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若无骨。
“我小时,在宫内被人欺负,偷跑出宫,又被人下毒,学些功夫,只不过为了自保。若不仰仗着这些,我怕早已经死了许多次。”瑾儿淡淡地说着,漠北草原上那些凶狠的马贼,西域沙漠中那些残暴的强盗,若没了这身功夫,她怕是早已经身首异处。
“有人给你下毒,欺负你?”南怀贤似是有些不信,她可是漠北王最宠爱的公主,还有人能伤得了她。
“会没有吗?”瑾儿低着头,似是在自言自语。
南怀贤看着她耳边垂下的发丝,那粉嫩的颈,那被余晖晕红的小脸,那绝美的侧颜,心动了动。也许真是这样,五弟小的时候,他也曾不爱搭理五弟,只因为父皇太过宠爱五弟。五弟受伤,他也曾暗地高兴了半天。
或许,她母妃真是为了保护她,才让她学写功夫,这些和苏门,并无任何瓜葛。他去找过骆相,那个隐居在小山村里的老人。他那里,不曾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骆相告诉他的,都是案卷是记载过的,也难怪,那卷宗本就是骆相写的,江南的旧案,不曾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或许,她和这些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想到这里,微微有一丝欣喜。
“王爷,太子来府。”李侍卫走过来,轻声通报。
太子,他来这里做什么?南怀贤微微皱了皱眉头,瞥了瑾儿一眼,见她似是没听到,依旧低头沉思。
“回去吧,这里风寒,小心着凉。”南怀贤握着瑾儿的手,柔声说到。瑾儿听着那声音,神色恍惚,何时,他也曾这样嘱咐过她,只是人同心不同。
南怀贤起身,出了凉亭,向外走去。“拜见太子”南怀贤谨慎地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太子这个时候来他的府上,所为何事?
“三弟免礼。”南怀风微微颔首,打量着这三王府,自从上次来参加过三弟的婚宴,他不曾再踏进这里。
“不知太子来所为何事?”南怀贤见太子望着自己的府邸,微有丝疑惑。
“前些时日,听闻三弟受伤了,不知三弟伤势如何?”这府内倒也没什么变化,不是听闻她把三王府闹得鸡犬不宁吗?
“有劳太子挂心,已无大碍,只需修养几天便无事。”南怀贤跟在太子身后,慢慢向前走去。
“如此甚好,三弟养好身子,早日回朝,也可助父皇一臂之力。”南怀风笑了笑,看着前面的翠竹。
“朝中大臣自会各司其职,辅佐父皇,治理天下。”南怀贤心下一沉,太子这是在试探他吗?
“三弟和王妃为何发生争执?”南怀风突然转头问南怀贤。南怀贤愣了一下,把那日在月苑阻拦瑾儿的事说了一遍,一边猜测着太子为何要问这些。
“王妃倒是调皮了些”南怀风听完,轻声说着,语气中似有着不易察觉地宠溺。伸手折了一片竹叶,仍在那清冷冷的湖面上,看着那竹叶晃悠悠地往湖中飘去。偌大的湖中,浮着孤零零的叶子,有些萧瑟。
南怀贤看着湖水,忽然想到了未央湖中的毒,“太子可曾得知未央湖中的毒是什么毒?”
“未央湖?三弟怎会问起这个?”未央湖的毒,连宫内的御医也束手无策,还是师傅告诉他的,那是相思的毒。师傅说,中了那相思的毒,若是动情,便会觉得肝肠寸断,极为痛苦。那湖中的毒也是师傅解的,只是师傅不愿意被别人知,他才说那解药是自己从古书中找的,难道三弟察觉了什么?
“王府之内也有人中了此毒,却无药可解,还望太子能赐她解药,救她一命。”
“谁人中了此毒,你且带我去瞧瞧。”难道是瑾儿?
“太子在此稍候片刻,我这就派人去接她过来。”南怀贤说着匆匆离去。
南怀风见三弟离开,沿着那湖边慢慢向前走去。那日瑾儿掉进湖内,他不曾去看她,这些日子,不知她过的好不好,听闻她伤了三弟,他竟有些诧异,有丝欣喜。从没如此挂念一个人,相思之苦,一寸便成千万缕。蓦地似是感觉到前面有人,南怀风抬头,看见瑾儿静静地站在湖的那一边,想要唤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涌上心口,却化成了痴痴地凝视。她和他,隔着的是一湖的距离,却像隔着万水千山,看也看不透。他看着她在湖边伫立了片刻,便匆匆离去,那摇曳的背影,竟有着丝丝地落寞。
“太子,三王爷来了。”侍卫小声地提醒着。南怀风回过神来,再一看,佳人早已不见了芳踪,他和她终究还是错过了,若是当初他知道父皇为何要她嫁给三弟,他便是舍了太子之位,也要与她在一起,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只是一切都已经错过了,再也回不去。
第64章 山寺掠影
刺骨的寒风从那窗棂间的丝丝缝隙钻了进来,扑在人脸上,冷冷地生疼。屋内暖暖地,犹如阳春三月,屋外,却是天寒地冻。紫草姐妹围在火炉旁,看着绿琴在那洁白的丝帕上绣着朵朵红艳艳的梅花。
“公主呢?”紫丹轻声问了一句。
绿琴抬头望了一眼里屋,不曾听闻半点声息,大约还在歇息着。这天渐渐冷了,公主也不怎么出去,越来越像络妃娘娘,整日静静地呆在屋内。
“公主?”紫草瞥见门外的一抹绿色,诧异地望了望紫丹和绿琴。绿琴忙放下手中的丝帕,站了起来,打开虚掩着的门,只见瑾儿默默地站在屋檐下,望着那垂着的冰棱发呆。
细细的冰棱参差不齐地挂在那里,晶莹透亮。那尖上闪着的颗颗水珠,若那璀璨的宝石一般,熠熠夺目。冬天了,不知不觉已经冬天了,满园的萧瑟,触目的是苍凉。
“公主,快进屋内暖暖身子,外面可是寒的很呐。”绿琴担忧地望着瑾儿,公主何时起来的,在这外面站了多久,那衣袍上竟结着一层细细的霜。
瑾儿似是不曾察觉,驻足望了一会儿,俯身拾起一枚石子,砸在一根长长的冰棱上。细长的冰棱碎成两段,一段掉在地上摔的粉碎,一段仍固执地挂在那里。瑾儿在那摔碎的冰棱上踩了几下,转身往院外走去。
“公主,公主,你要去哪里?”绿琴急忙追了过去。
“我出去走走,你们都不要跟来。”瑾儿头也不回地答道,踩着那石子小道,穿过拱门,消失在那片高墙之后。
街上静静的,只听得那刷刷的扫帚声,偶尔有早起的行人,缩在那厚厚的棉衣下,匆匆穿过那清冷地街市。只有那卖早点的摊子上还冒着丝丝热气,香香的油馕,白白的馒头,热热的稀饭,吸引着路人的目光。瑾儿沿着那寂静的街市,缓缓地从这头,再走到那头。
微红的太阳慢慢露出了整个脸庞,那丝丝地暖阳虽不足以驱除冬日的严寒,却足以赶走心上的阴霾。店铺的门一个接一个地打开,三三两两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瑾儿沿着那宽阔的街道,晃悠悠地往城郊走去。一片片翠绿色的麦苗,在这单调的冬日显得异常地抢眼。枯黄地小草虚弱无力地躺在田埂上,等待着春风的到临。潺潺的流水,泛着冷冷的光,那薄薄的冰层,似是随时都会溶化。
嗒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稳稳地停在瑾儿身旁。瑾儿停住脚步。一张笑脸从那华丽的帘子后探出,“三嫂,这可是要去哪里?”
瑾儿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继续往前走去。
南怀玉跳下马车,跟在瑾儿身后,迟疑了一下,“你没事吧?是不是三哥又惹得你不悦?”
瑾儿停住脚步,瞪了他一眼,“你若闲来无事,不去那蝶恋花,跟着我作甚?”
南怀玉笑了笑,“难得这好天气,我出来走走,正巧碰上三嫂,不知三嫂要去何处?”
瑾儿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那巍峨的青山,轻声说到,“浮山寺。”
“浮山寺,那么远,”南怀玉微微愣了一下,见瑾儿略带嘲笑地看着自己,朗声笑到,“这可巧了,我也要去。”
瑾儿盯着南怀玉,上下打量了一番,讥诮到:“累倒在路上,可别指望我背你回来,还有,遇上打劫的,也别指望我帮你。”说完,昂着头向前走去。
“三嫂,不如我们比比骑术如何,看谁先到那山脚下?”南怀玉招了招手,几个侍从拉来了两匹马。
瑾儿看了看那远处的山峦,看着虽是近在咫尺,这要走过去,约莫也要到了晌午,有骏马,何必浪费体力。拉过一个侍从手中的缰绳,翻身跃上马背,扬起手中的鞭子,抽在马身上,马儿风驰电掣地向前跑去。南怀玉见状,也忙上马,紧随其后,眼见瑾儿越跑越远,生恐出什么意外,忙高声喊道:“三嫂,等等我。”
冷冷地风擦身而过,呼吸着那清冷的空气,忽然觉得身体轻盈盈的,好似要飘起来一般。多久了,没有这样自由地奔跑过。在这天地间,自在的徜徉。
南怀玉气喘吁吁地追了过去,却见瑾儿悠闲地坐在一块山石上,望着远处挺拔地古松。“三嫂,你的骑术真厉害。”
瑾儿见南怀玉跃下马,走过来,起身,沿着那古道,向山上走去。依旧是那条小道,青翠的松柏,憔悴的灌木,还有那厚厚的松针,一切,都和那日如此地相似,只是却更添了一分萧瑟,一分寒寂。嶙峋的怪石后,两条不同的小路,通向了不同的地方。
“三嫂,浮山寺是走这边,那边是一条死路。”南怀玉见瑾儿站在路口迟疑不决,率先迈向通往浮山寺的方向,示意瑾儿从这条路走。
那片菊花,怕是早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