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还不是一般的好。“你骗我?”她指着贺司离的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半信半疑之下似带娇嗔。
“我不是阴阳师。”贺司离答非所问,他通常都是答非所问,但是顾风华却不知道,她睨视着他,不满,“你到底是什么?”贺司离的脑子总算从那盘水果可惜可惜的思维上转了回来,他抬眼对着顾风华微微一笑,然后自顾的把头转到了窗外。
这时天已经全黑了,天空中星光点点,一闪一闪,像一盏一盏的明晃晃的小灯,又像是许多亮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甚是好看。
“我会预言。”他盯着天空看了好久,“我会预言。”他又喃喃自语,旁若无人的样子简直让人为之气绝。顾风华皱了皱眉头,很不满为什么别人在看到天下第一美女的时候眼睛总是在她身上转来转去,惊讶得简直舍不得移开目光,唯独贺司离才会旁若无事的把她当空气看待。顾风华瞪了他一眼,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啊!”贺司离突然又叫了起来,吓了顾风华一跳,“下面有人。”他大为惊讶。顾风华跟着他看了过去,顿时也叫了起来,“爹!”她惊叫一声,急急地从窗子上跳了下去。原来贺司离住的房间在梅园的旁边,正对着顾风华的阁楼。顾青云想到贺司离是大师是世外高人,大概一般喜静不乐意受世俗打扰,所以特地给他安排在了二楼,从他这间屋子的窗口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梅园的全貌。
顾风华从窗口一跃而下,但是她的声音却遥遥的传了过来“算命的,如果要一个人不说出自己在干坏事最好就是把他变成自己的同谋,”她的声音越飘越远,说到“同谋”二字的时候已经很模糊了“你等好了——我会再来的——”最后一句话已是断断续续,贺司离看着她白衣飘飘衣袂翻飞的样子,嘴角微微一翘,笑得好看又斯文。汝家有女初长成,家在北方洛阳城,慵装淡抹多风韵,好似桃花扇底人。汝家有女初长成,不做女红不赋诗,轻裘快马杯交欢,惊到世俗一片人。汝家有女初长城——“啊!”贺司离掬了掬自己的头发,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应该让人来整理一下屋子。”
生死有命(一)
贺司离终于知道为什么顾风华可以叫自己的丫环大大咧咧的扮成自己而从不穿帮,原来顾风华手上有几张甚好的人皮面具,据顾风华自己说这张面具是她有一次出去混江湖的时候一不小心救了一个姓名不详年龄不详身份不详的怪老头。那老头对她感恩报德,一喜之下就送了她这几幅面皮。“呸呸呸”顾风华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眉飞色舞“你不知道那老头又矮又丑武功又不行,没想到易容术倒是一等一的高手。”她一边咬着豆干一边喝酒“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想到什么。”顾风华一笑“我当时心头一下就乐了,心想这下不用每次出来都急着回家,战战兢兢的担心被老爷子发现,只要有这面具在手,我就可以随便找个阿猫阿狗下人丫环帮我唬弄过去就是了,呵呵。”
(事实证明,那些所谓的阿猫阿狗下人丫环其实只有一个,就是她最忠心的贴身侍婢)
贺司离坐在正对着她的方向,用着他习惯性地笑容习惯性看人的眼神的看着她。今天早上他刚起床就被顾风华拖了出来,说是要带食古不化不知人世为何物的贺大师来看看大好人间世俗百态,结果他们(准确的说是顾风华)东转西转最后转到了城里最有名的一家酒楼一坐就一直到现在。不过他们坐的是靠窗子的一方,的确也可以看到楼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酒楼本来就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人多嘴杂自然也就眼目耳目众多,更何况顾风华千娇百媚姿色过人,贺司离乖巧漂亮温婉俊秀,自然也就引得众多目光流离顾盼,自然也就容易招蜂引蝶。
“请问——姑娘可是——顾风华顾姑娘?”顾风华正在乐不思蜀的讲她的逃跑事迹,却不料被不请自来的人陡然打断,心下甚是不满“不是。”她瞥了一眼来人,悻悻地住口。来者大概二十七八,扫眼一看就是城里那种文绉绉,酸溜溜的公子哥。此人他认识,叫什么朱莱皮。曾经在顾家的时候他误闯梅园,有幸见过“天下第一美人”一面。
“你不是顾姑娘?”朱莱皮一本正经,眉宇间也甚是疑惑。他上次见到天下第一美人的时候她的确和传说中的一样眉目清秀,白衣洁尘,温柔贤淑知书达理,而在座这个女子——虽然同样貌美如花,天下无双,只不过她浓妆艳抹眉眼如丝,红衣飘然,这行为举止也——太——豁达了些,但是从她的脸上看来,这分明就是顾风华顾大美人。
顾风华嫣然一笑,媚态百生“我当然是顾姑娘,只不过不是你口中的顾风华顾大小姐,我啊——”她轻轻地朝自己手里的酒杯吹了一口气,吐气如兰“我是你顾倾城顾大小姐。”
“真的?”朱莱皮盯着她的眼睛越发疑惑,他本来就不敢肯定,现在就更不敢确定了,“但——”顾风华知道他要说什么,接口道“我说这位公子,猪有相同人有貌似,或许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什么顾风华的确和我长得很像,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的确不是什么顾风华也不认识什么顾风华,你认错人了。”她放下杯子指着旁边的板凳“你看到没?”那板凳上是一只古琴,那是她出门的时候的必带之物“我再说一次我叫顾倾城,人称御琴子顾倾城。你若再不信的话可以随便到江湖上去打听打听。”顾风华心知贺司离正在一边看她作戏,更是将手往琴弦上一扣,悠悠说道“这位公子啊,你若还不相信的话,不如试试我的‘弦音十三试’如何?”
朱赖皮本就没有见过如此——野——厄——豁达——的姑娘,被她这一唬一吓,一下子张口结舌,赶忙拱手作楫“这位姑娘,在下突然想到自己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两位雅兴了。”说着便匆匆往楼下走去。“呃?”贺司离这时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朱莱皮走到转弯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对着他喊道“啊,你现在不能出去。”朱莱皮脸色一白,以为贺司离要找他麻烦,急急向着他们又做了一个楫,慌忙的跑了。
生死有命(二)
待朱莱皮完全没入楼口的时候,顾风华这才转过头来,眼睛狐狸般的在贺司离身上瞄来瞄去“贺大师?”她狡猾的一笑,“你这是干嘛呢?”怎么突然对那个朱莱皮上心起来了。贺司离“哦”了一声,又转过头去看楼下人来人往。朱莱皮已经出了酒楼拐角往曲院大街的巷子里钻去了。“喂,算命的,再跟你说话呢!”顾风华拿起几块豆干就往对面的人的身上砸过去,“你不知道拒绝别人问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么?”
“他身上有劫。”贺司离淡淡地说。眼睛仍是看着街道,街面上有个卖糖葫芦的,还有个捏面皮小人的,还有人担着五香蚕豆和卤水豆腐沿街叫卖,好热闹的样子。顾风华歪着头“有什么劫,你算命算疯了。”
“他会被砸死。”贺司离又淡淡地回道,与其说他在回答顾风华的话更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顾风华这下倒是诧异了,盯着贺司离半响。“好!”她突然一拍桌子大叫起来,把贺司离吓了一跳,引得周围人士频频侧头“如果你算准了——”她喝了一口酒,“啪”的一下把杯子噔到桌子上,“我就带你摆个摊子去算命!”
结果那天朱莱皮果然死了,他在走到赌馆里去赌了钱出来的时候正好被楼上落下的一个花盆砸到头上,当场毙命。贺司离和顾风华本来要去救的,只是在看到朱莱皮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对着地上的尸体遗憾连连。阎王教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顾风华回瞬看着贺司离,叹了一口气。刚才都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堆尸骨,真是人有朝夕祸福,世事难测啊。
“如果我们再早一点点来就好了。”徒然垂下手,顾风华一脸抱歉。贺司离却是冷冷地扫了那尸体一眼,自顾走了“地狱,今天是必须要交一个人的。”他居然好心的回答了顾风华地疑问,“这时我们在这里救了他,下一刻他一定会在另一个地方死掉。”一世有一世地孽,一世有一世的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刻意改变人之命盘的人不得善终,被改掉命盘的人也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事。
“难道——他就必须死么?”纵然顾风华一生胡作非为性格不羁,此时也忍不住在心里微微颤抖了起来,“难道,我们定然不能够救活他么?”
“不能。”贺司离头也不回。顾风华盯了她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突然很禿废的叹了一口气“你一定没有爱过人。”她指着他,眼里竟是一种奇特的怪异神色,“贺司离,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铁石心肠。”
结果那天顾风华还是没有带着贺司离去摆算命摊子,她很早就回去了。贺司离同样也是早早的就回到了顾家,坐在窗子边,“今天天气真好。”下意识的,他又说出了那句他经常说的话。
“你一定没有爱过人。”顾风华的声音犹自在耳畔,“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铁石心肠。”
“有的。”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醉里不知年华限,当时月下舞连翩。十年前,当他还不认识端木无忧和玉莲渚的时候,曾经就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说过这句话,“你——很——铁石心肠。”只是当时年少轻狂,意气风华哪管什么天拆地坼?如今,他已二十过七,几轮春光容颜换,早已,过去了那击剑吟诗的年代,心老人远,物事人非,过去的贺司离早已经死了,现在的贺司离,只是一混吃混喝算命的先生。
天上无星,皎皎月光,水银般洒下,整个梅园,一片透亮如白昼。此夜,无酒,无茶,对月邀人,独有一影伴之。
“砰”一声,对面阁楼的窗子开了——“绿蚁新陪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对面的人手持酒杯,靠着窗框,对着贺司离盈盈一笑,“此夜虽无雪无炉,却是美酒佳人伴,不知贺大师有那个雅兴陪小女子饮一杯否?”邀请的话轻轻柔柔自暗中传来,贺司离“厄?”,一愣,“哦”了一声,眉眼弯弯,对着她笑了起来。
生死有命(三)
“据说,最近江湖中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呢。”对月邀人后,顾风华坐在她自己的阁楼里端着酒杯咬着唇娇笑。她虽不是日日在江湖中滚打滚爬专以混江湖为生的江湖专业户,但是一说起江湖中事来,确是有那么一股江湖味儿。
在她对面,那个被他拖起来喝酒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剥着花生静静的听。经过多日来的日夜相处后,顾风华自然知道他本就是一个话不多的人,所以她本就没有期望他能够发表些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但是她还是接了下去,“最近几个月内有不少江湖高人奇人异士聚集在贺南山庄,正自商量准备剿灭玄影净教之大计。”她一边说话一边把桌子上的花生壳用筷子慢慢的分成两堆,然后又分成四堆,“你或许也听过玄影净教吧。江湖中近几十年来闹得沸沸扬扬的第一大邪教,据说是五十年前江湖第一大魔头石破天组织的什么清影教被武当少林峨嵋各门派联合剿灭以后,所遗留下来的人组织起来的,里面龙蛇混杂谁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顿了顿,盯着贺司离好漂亮的脸,继续说:“不过听说当年少林武当峨嵋各派力破清影教的时候双方是杀得人仰马翻尸骸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