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起钱的都不会愿意买这样的房子。老人大概是久没人说话了,见到我们就说个不停,他这个工作也不是长久之计,似乎是挺为这房子的未来担心,但说完了,见我们也就像是随便转转,又回自己屋里去了。
青砖灰瓦,非常整齐的院落,从房檐上的小兽和墙头的花饰可以看出不凡,房子的木柱虽已经严重退色,但仍能看出曾经的描彩,院子里还有一颗挺大的柿子树,这里可以放一个瓷鱼缸,养些花草,这样的房子确实应该保留下来。如果交给那些不懂得保护的人,很有可能就毁了,保护这样的东西,似乎是我们这些人的责任。
我看看黄淙,知道他一个搞考古的,对这一定比我在行,果然他里里外外看看,摸摸这弄弄那,最后说:“这房子还真不错,设计相当讲究,住着肯定也是冬暖夏凉,可惜呀!估计是凶多吉少啊!”
“不如我们买下来,就算平时不住,寒暑假可以来住住,也可以以后养老用。”我笑看着他。
“我们哪有这个经济力量?”他全然以为我在开玩笑。
“我有钱啊,你知道什么事情来钱最快吗?杀人。人命还是很值钱的,像我们这样的杀手在海外都有账户,接任务之前价格就会谈好,黄金支付,我这十年,什么也没落下,如果连钱都没赚到,哪里说得过去?”我笑出一点嘲讽的意味。
他一时间转不过来,瞪着眼睛看着我。
“你可以觉得这钱来路不正,但是我不仅要拿着,而且要花,我活到今天这个地步,为什么还不死?因为我死了连这些钱都变成无主的了,我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你真的不用这样,这些年我做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愣了半天,突然就笑出来,说:“没有想到啊,我竟然傍了个富婆!”
我跟他一起笑,注意看着他的脸色,明白,其实这还是很难接受的事情,但他是决定为我接受下来。
是非之地26
回到学校,生活还是继续,本来说好补办婚礼,但由于教授刚去世,于是决定推迟到放暑假,一放暑假就办,因为放了假他还有事情要忙——西北发现了一个古墓,他要过去看看。在B城的房子,我托人帮我办,已经买了下来,正筹划着翻修一下。云影几次打电话来叫我过去坐坐,我都推掉了,我有的时候也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确实要忙的事情很多,特别渐渐临近期末,而我的身体也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反应,我怀疑自己怀孕了。这可以说是一个好消息,但是我的身体事实上已经不适合怀孕,危险性很大,可我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我要冒这个险。这些,我没有告诉黄淙。
一个课题推进到关键时刻,忙得昏天黑地,没有课的时候就泡在书里。我承认自己不是个好妻子,不做饭,一星期只打扫一次卫生,钱一类的事情更是弄不清楚,也只有黄淙能什么都不说。抽出时间到医院检查的时候,已经快期末考试了,我们连请柬都已经发出去奇。сom书,可怜婚礼筹备的事情都是他操心的比较多。
结果是不出所料,我拿着单子给他看,他一冲动把我抱了起来,放下来的时候脸通红,也不知是兴奋还是累的。
“婚礼真的不能再拖了,要不然我就要挺起肚子来了!”
“放了假我不去什么古墓了,专心在家给你做好吃的!”
“不用,你还是忙你的,为了我打乱你自己的计划,我会于心不忍。”
“你这个个性啊,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可是我的心底却有一丝冰凉,今天在医院,医生给我的建议是做掉这个孩子,怀孕过程不会顺利,生孩子时我更有危险,即使顺利生下来,孩子的身体也不会好。但是不管怎么说,要我亲手杀掉这个孩子,我做不到。
婚礼很简单,请了一些朋友吃饭,连礼服都没有穿,我只穿了条庄重一点的白裙子,黄淙更是休闲打扮,全然不像结婚。大家也就随便随了点钱,美辰和楼远带着妞妞来,看着一家三口和乐的样子,我也不再为她担心。没有请以前的那些朋友,其实我也知道云影挺想来,她每次来电话都要问,可是她要是来了恐怕没有一个人自在。
草草结束回到家,云影的电话马上打来,自然是责怪我不请她,我推说她怀着孕不方便,又没有熟人,其实她也不是诚心责怪,没两句就转而变成恭喜的话,我拿着手机,有一点愣怔,毫无疑问,金凯是知道了。
“累不累?”放下电话,黄淙拉我坐在床上。
“没事。”我笑着,手被他握在手里。
“睡一会儿吧,我去算算礼金收了多少。像你这样的高龄产妇,以前又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一定要小心一点!”他唠叨的功夫与日俱增。
“好了,知道了!”我转身去换了睡衣躺下,他也就出去了。
有一点难以入睡,身体确实一直都不太舒服,我不想让他担心,可是保住这个孩子是很难吧?如果生下来身体和平安一样差,终究是保不住。想到这个,不禁一阵寒意,平安临走时的样子又来到眼前,不,我一定要尽我所能,给这个孩子好的生存环境,让他好好长大!
梦里面,恍惚又回到某一个时刻,金凯抓着我的肩膀诘问,我怎么能生别人的孩子,满面的愤怒。接着平安向我跑来,大声叫着“妈妈”,我也想向他跑,可是身体仿佛被牵制住,怎么也无法挪动,可是他越是向我跑,离我越远,只有一声一声近乎凄厉的喊声回荡着……
醒来是被门铃吵醒的,睁开眼,心口还在剧烈地跳动,一头的汗。撑起身,腿有点软,摸索着站起来,看看表,已经四点多了。黄淙不知去了哪里,家里再没有人,我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军人模样的的青年,行了个军礼,说:“您好,主席让我来给您送些东西,这是主席给您的信,这是您的一些老朋友给您的结婚礼金,您都收好。”他拿着一封信和一个小皮箱。
我正犹豫,这些东西我都不想要,我不愿意再和这些人有任何瓜葛。这时候黄淙拎着一大兜子菜正上楼梯,抬头看到我们,愣了一下,问:“这干什么呢?”
“主席来让他给我送些东西,我正要让他拿回去。”
“那多没礼貌啊,既然是给你,咱们就收着呗。”他好像并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随口就答应着。
我只好接了,关上门随手把箱子递给他,转身看信。信非常短,是云天手写的:“白空月,以后拿着这张字条,可以来要求我为你办一件事。”回头看黄淙,他正在研究怎么开箱子,我回屋里把纸条放进首饰盒里,他在外面叫我,说打不开箱子。
我略微看了一下,整个箱子好像就没有开口的地方,只有一个拎把手,将把手向侧面推,露出密码部分,我把耳朵贴在上面试了几次,锁终于打开,箱子几乎是弹开,整箱子的钱,除了钱就只有一张单子,写着谁出了多少。
黄淙惊得倒吸了一口气,半天才说:“怎么这么多钱?”
“天堂会第一女杀手,这些恐怕不算多吧?”我面对着钱,只觉得讽刺,一把盖上。
他缓了缓,才说:“就以刚才开箱子那技术,确实是应得的!”已经有了玩笑的感觉,让我感觉自己像个贼。
“你说什么呢?”我笑瞪他一眼,继而与严肃,“黄淙,我们还是不要这些钱吧。”
“没什么,你朋友们的心意,何必跟钱过不去呢?又不是偷来抢来的。”他摸摸我的头,好像拿我当个孩子。
我也只好作罢,拿起单子来看,政界军届重要人物几乎都在其中,甚至有人我都不大认识,但是金凯的名字并不在列。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曾经的杀手结婚,即便是和上层关系都不错,受到这样的礼遇也不正常,难道有很多人都知道我和金凯的关系吗?应该没有太多,特别是金凯第一次结婚我成为卧底以后,知道这件事的人基本都守口如瓶,几乎没人再提起,现在就更没人敢提,怎么会这样?
疑惑不能和黄淙讲,晚饭他做得很丰盛,但是我吃得兴味索然,我们是真的结婚了,似乎这个简单的仪式也象征着什么,我们的关系更加牢不可破,可是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吃过饭他坐在电视机前面看新闻,我坐在他身边,感觉有点恍惚,新闻里云天会见这个那个,接着老姚到各地考察……一个个名字耳熟得紧,而我坐在这里,看着,房间里是他们送来的钱,我嫁给了身边的人,怀着他的孩子,心里想的……金凯没有在新闻里出现,只是说最近有军事演习,他的名字闪过一次。
门铃突然又响了,我走过去,有一种奇异的预感,接着小程就站在了面前。他看着我,似乎不知道怎么称呼,一下顿住了,我也没说出话来,嘴巴好像失了效。
“司令让我给您送这些东西来……夫人。”他低声说出来,最后的称呼戳到我心里。
“好吧,替我谢谢你们司令,和夫人。”我接过他手里的红纸包,以及上面的一个信封。
他深深看着我,规规矩矩行了个军礼,不等我关门,转身就下楼了。
我抱着怀里沉甸甸的钱,身后黄淙在问:“谁啊?”
“没什么,补送礼金的,估计是大部队没赶上,只能自己派人来送。”我匆匆进屋去把钱放下,拆开信封,从里面掉出一枚戒指,正是曾经挂在我身上的那枚玉戒指,金凯家的传家之物。里面还有一张白色卡片,写着:“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我不能让自己哭出来,绝对不能!
“老婆,出来看看,审判贪官呢!”黄淙在外面喊了一句。
我把戒指和纸片塞进首饰盒,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表情走出去,坐在他身边,电视里是法庭里审判的场面,这个事情最近炒得沸沸扬扬,刚建国这么长时间就揪出贪污犯来,叫费德仁,好像是某个市的市长,受贿金额不算吓人,这应该是肃清官场杀一儆百的手段,云天对这种人确实不会手软。电视里给了贪官一个大特写,黄淙在旁边说着什么,我完全听不清楚,这个人,“表哥”!正是我做卧底的那四年,我的那个上线。
“那些钱,我们也用不着,我刚才想着不如给学校设个奖学金,奖励在某一方面表现突出的学生,你说好不好?”黄淙在我耳边说。
“也好。”我并没有思考,却想到,表哥贪污的钱恐怕还没有这些人给我的礼金多吧!
他的手滑到我的小腹上,说:“这是我们的孩子,真的。我听说,婚姻是从激情开始,终将走向友情,我们是越过冬夏直指春秋了!”他动情地搂着我,我很想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可是脑子里混乱一片,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古诗十九首里面的句子,我非常喜欢。
是非之地27
黄淙如计划去了西部的古墓,留下了一大堆唠唠叨叨的嘱咐,以及尽快回来的承诺。我珍视现在的幸福,来之不易,平和温暖,尽管我明白就和年轻时候一样,我非常努力,仍然不是在爱他。每天在家里闲着没事,除了看书备课学点东西,就无所事事,黄淙打电话回来要我自己做点有营养的东西吃,虽然不善厨艺,还是买回来原料照着菜谱做,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而且要他健康。
云影打电话来,央我过去,她知道我已经放假,又说到金凯并不在家,我只好答应。想起军事演习的新闻,应该不会碰到他,也应该去看看云影,否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