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开眼，冷冷看着不远处的花树：“于我并无弊端，何乐而不为。”
“那我呢？”我问他，“北宫恪，在你心里，我的幸福是不是从来都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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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一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二十）
天像被人用上好的徽墨泼过，纯黑浓墨，连一丝光都看不见。
侍卫将南宫勉抱在怀里，用披风裹住，朝我行了个礼，转身而去。
我静静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心里有一块空落落的。但是七王爷说得对，勉儿跟着他，远远比跟着我要好。
此番离开庆阳，前路未知。南宫……
眸色一暗，转首看着等在身侧的马车。
南宫若是安好，我们便可由朱翠婷自己决断，要不要将勉儿带回来。要是南宫……那我也没有什么能再管的。
手不着痕迹地抚过小腹，微微有一点鼓起，但若不除了衣裳，根本看不出来。
“明月，该走了。”北宫恪道，走过来，一件披风落在肩上，却除不去那些寒冷。
面无表情地转身，踩着脚踏上了马车。车里铺了厚厚的褥子，人轻易便陷进去。还贴心地准备了被子，我扯过便将自己裹住，闭上眼。
感觉到他跟着上了马车，坐在我对面。淡淡的兰花香气夹杂着寒冷袭来狙。
我近来很是嗜睡，即便心里担忧，即便知道他在身旁，还是没一会儿就睡着。等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周身温暖。睁开眼，就见自己躺在他怀里。
北宫恪闭了眼，静静靠着车壁。月光透过晃动的帘子射进来，照在他脸上。卷翘的睫毛在眼下覆上一片阴影，温润的轮廓侵润在月光中，安谧无害。
我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将他惊醒。
手紧了紧。
要是南宫出事，我会不会杀了他？
这个念头一瞬间浮起在脑海里，可心里平静得连自己都诧异钫。
他害我还不够，还要将爱我的人都害死……
他睫毛忽地颤动，慢慢睁开眼。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温柔得像一片大海，里面微微泛着波光，但都是温柔清逸的情感。他微微迷了眼睛，像是带出些笑容。
面颊一暖，却是他用手轻轻覆上。动作轻柔，眼神竟有些恍惚。
“明月，真好。”他轻声道，像是重了一点便会打碎这场梦。
忽然觉得他这样的神情有些熟悉，略一回想，便激起我从琼江把他拖回去。给他擦拭时，他曾醒来过。那是他便是这样的表情，朝我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又在错开的那一瞬黯然寂灭。
我心中泛起一阵凉意，迷蒙地看着他，像是梦呓一般，轻轻唤一声“南宫“。
他放在我面上的手一顿，不过转瞬，眼神清明。
我微微一笑，闭上眼，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游罢了。
他的手从我脸上移开，静静放在身侧。
我似乎能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情感。
如果这样就愤怒，那么他能够体会我当初吗。
曾经有多少个夜里，恨不得毁了他，毁了全世界，才能够叫我好受一些。如今我还不容易得到一个可以将我从那些过往拉出来的人，他却揪着我不肯放，哪怕只是给我们一小片相处的天地，也不肯。
我一路上动也不敢多动，好好用被子将自己包着，尽力减少震动。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暂时没有给我苦头吃。才走了没有几天，他就停下。下了马车，才知道还是在嵩允。
我困惑地看着他，原以为要带我回长安，为什么在这里就停下？
他却只是笑笑，领着我进了一处院子。
等到晚上，有人来敲房门。我跟着下人走到客厅，一眼便看见那头银白色的发。
脚步一顿，眼睁睁看着他转过来。
“我快马加鞭先到，等了那么久你们才来。”
北宫恪笑笑：“明月身子弱，我不敢走太快。
我冷冷看着他们两个，忽然似乎想通了什么，转身便走。
绕过走廊，北宫恪就追了上来。
“明月！”他拉住我的手，无奈笑道：“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
我甩开他的手，声音中透着颤抖：“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眸光深深沉沉，面上带笑，眼睛里殊无笑意。
“你与傅良意联合，那为什么又跟七王爷见面？！兜兜转转，你一直在骗我，有意思吗？”我努力控制住不把手打在他脸上，“当初你在护国寺假装与我巧遇，为的不就是我父亲的势力么。那么北宫恪，如今你说带我回去，却带我来见七王爷，你又想利用我做什么？”
“明月。”他突然加重了语气，不顾反对拉住我的手，死死的，不管我怎么挣都挣不脱。手腕被捏红了，我鼻尖酸得厉害，却丝毫不想在他面前显出软弱。
“明月，最后一次了。”他定定看着我，仿佛也在尽力将语气放得温柔：“最后一次，从此以后，我定待你如珠如宝，再不叫你受一点委屈。”
我忽地定住，一双眼睛不知含着什么情绪看着他。
“我知道你的性子，你对我绝不可能是完全放弃了的。”他道，“明月，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泪意迅速消退，我竟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收起所有外露的情绪，冷然看着他：“你凭什么认为我没有放弃，”轻轻笑起来，笑意冷得比叶上寒霜都冰上几分。“北宫恪，你太可笑了。”
接下来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答应怎么样，不答应又能怎么样。
如果一切是我自己的选择能够做主，那么哪里会是现在的样子。
在他眼里，我是随时可以利用，虽是可以捡回，随时可以丢弃的祈明月，他哪里在乎我点头还是摇头。
即便他们没有告诉我，我也知道自己是在去见南宫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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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二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二十一）
我夜里时常做梦，梦见我们重逢后的第一次，南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额头。
我固执地问他爱不爱我。
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低低跟我说，明月，我爱你。
然后醒来。
身子越发不爽，几乎吃什么吐什么，不吃的话更是把胆汁都吐出来了。他们以为我是心情不好，再加上旅途劳顿，一路上曾要找过大夫给我看，都被我强硬拒绝。我不敢想象，若是他们知道多了一个筹码，会怎样。
到了军营，七王爷说一声得罪了，然后将我捆绑在木桩上。进了军营后，北宫恪就没有露过面狙。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
风很凛冽，吹得脸颊生疼，眼睛也睁不开。
眯着眼，瞧见对峙的另一边忽然一阵喧闹，一马当先，朝我疾驰而来。却被人硬生生止住。
他们似乎在争执，很快又返回去。临去前我感觉那个人看了看我，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怜惜和眷恋。
我想，此生已是无憾。我的生命本应在三年前就结束，可是却挨到了现在，得到了许多以前从不敢想的情感，我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除却我那个尚还幼小的孩子，还有腹中这一个尚未出世的生命钫。
嘴唇干裂，迷迷糊糊中看到有人来到我面前。他一身素裳，墨黑的眸子满含担忧。
“至多今晚。”七王爷笑道。
他点点头，快速别过脸去，似乎不忍多看一眼。
我冷笑，嗓音干哑：“我不一定能捱过这最后一次呢。”
他一震，没有说话。
七王爷笑道：“不过一日罢了，王妃身子健壮，哪里就不能受了。”
我勾了勾唇角，低下头，干脆不再看他们。
夜色渐渐暗下来，风声在耳边呼啸，身子已是僵硬。小腹坠坠的，有些闷疼。我怕他们看出来，不敢吱声，咬牙承受着。
夜深，小腹愈发疼痛。额头上都是汗，风一吹，凉飕飕的。身上的衣裳也被汗湿透，黏在身上，难受得紧。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我心一紧，连忙打起精神。
“明月。”低哑一声，眼眶发热，眼泪险些掉下来。
我张了张口，想说你快走，可是嘴里仿佛被塞了一把沙砾，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从身后绕过来，连话都没来得及跟我说，抽出腰间的匕首，寒光一闪，束缚住手脚的绳索悄然断开，身子一软，直直朝前倒去。他眼明手快地抱住我，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南宫。”终于挤出一点声音，沙哑得像是用砂纸磨过一样。
微蓝的眸子一沉，他身子发紧，紧紧搂住我：“没事，我来了。”说完手反身将我背在背上，快速转身。目光移动，瞧见沉铭站在那，似乎在为他望风，小声道：“快！”
南宫加快脚步，可“唰”一声，周围亮起火把无数。火光亮堂，一瞬间恍若白昼。我闭了闭眼，感觉到身下的南宫身子发紧，声音却还是镇定。
“七王爷。”
“少卿兄，别来无恙。”七王爷笑着从人群中走出来，并不见北宫恪。
“走。”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南宫恍若未闻。“少卿不过是来接自己夫人，七王爷何必摆出这样的阵仗。”
七王爷一笑：“王妃在小王这做客，少卿兄这样说，仿佛小王虐待她一般。”
“快走。”小腹越来越疼，像是有千斤重的石头拴在上面，拖着我往下坠。
“我哪里能丢下你走。”他低低一声，似是叹息。
胸口的空荡仿佛瞬间被什么东西填满，温热的，涨涨地充斥整个空间。我几乎抑制不住眼泪，唯一的一点力气集中在手上，死死抓住他肩上的衣料，头埋在他背上，害怕让别人看见我的脆弱。
“不过少卿兄爱妻心切，小王也能理解。”他说着风凉话，“不如到帐里一坐。”
“有何不可。”南宫反道，背着我进了帐子。将我小心地放在椅子上，自己就站在我面前。
“明人不说暗话，七王爷可直言。”他道。
七王爷一笑：“我哪里有什么要说，唯一所求，不过是少卿兄退出嵩允罢了。”
“仅为这个？”南宫挑眉问道。
“就是这个。”七王爷亦是一笑。
“南宫……”我拉拉他的衣袖，他转过来，眸子里满满都是担忧：“怎么了？”
摇摇头：“不要答应他……”深吸一口气，费力到：“北宫恪不会放过你。”
他眸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对我笑笑：“我自有分寸。”
分寸？难道他有什么办法？
闻言松了一口气，可脑子转了千百遍，还是想不出能有什么办法。北宫恪与傅良意和七王爷联手，所为不过是将南宫手中的兵权和谢子艺手中的一处拿过来。
他登基之初，手中虽握有一部分，可是各地藩王一直将权力握得死紧。除非想逼他们造反，否则根本没有办法收回。北宫朔死了那么几年，他的旧部却一直蠢蠢欲动，近来更是传言翎墨身边有一个男孩，怀疑是她给北宫朔生的遗腹子。如此一来，那些旧部也有了可以利用的借口。北宫恪心中所想，我大体能猜到几分。
是以无论如何，他绝不会放过南宫。
“既然少卿兄这样爽快，小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七王爷大笑两声，“来人，上酒。”话音未落，帘子一挑，一个士兵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我心里发紧，紧紧攥着南宫的袖子。
小兵将盘子放在桌上，倒了满满两杯，一杯递给七王爷，一杯送到南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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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三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二十二）
南宫淡笑接过。
我使劲拉他的袖子，看他微微转过眼，便对他摇摇头。
他一笑，又回过头去。
心脏像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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