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曲的CD封面。封面照片上是几个玩耍的孩子,其中一个很孤单地坐在一边,黑白而简洁的色调似乎一下子让周围安静了少许。
在皮诺送给我的Nature专辑中也有这几首歌,Nature的音乐中,那浪漫的色彩,优雅的气度,温情的歌声,却让我说不上来的喜欢,或许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气质而欢喜,或许就是简单纯粹地喜欢上了它。有时我会一直听着它,直到深夜。在寒冷的冬夜,缩在被里,听着它入睡,直到次日醒来,睁开眼的第一件事,重新听它。安妮问我为什么这样喜欢Nature的音乐,我沉思了良久,最后的回答是,因为他们的音乐是属于青春的,属于爱的。
时间早就过了午夜了,我裹在暖暖的毛衣里,静静地站在窗前凝视着天边零零点点的星星。冬天的风从开着的窗刮进来,它从开着的窗里飞到窗外去,和冬天的空气碰触,带着莫名其妙的感动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门被风推开了,透过朦胧的月光,我看到了怀里安妮那双真诚的深褐色的眼睛。在那一刻,我知道上帝正在天堂微笑地看着我们,向我们点头,为我们祝福。
第18章 你的眼泪我的爱(3)
安妮扭过身,从背后环抱着我,低低地说:“阿昱,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转头冲她微笑地点头。
“安妮,你知道吗,有人形容男女间的交往,就好像在海边捡石头,大家都会捡喜欢的那一颗。一旦捡到一颗你最喜欢的石头,便把它带回家去,好好对待它,因为那是你唯一的石头……”
“那我是你生命中的哪一颗石头?”
“我想,是最大、最美、最适合我的那颗。”
安妮微微笑着,满意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
我们久久地站在窗前,彼此温暖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尖锐的手机声划破了沉寂,几乎刺穿了我的耳膜。
我拿起手机,问了一句:“喂,你好!”只听得那头一阵急促的呼吸声,紧接着传来沈文婷惊慌的声音:“唐玉出事了,现在医生在抢救……”
“啊——”对着朦胧的窗玻璃,我似乎看到自己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3
半个小时后,我在医院的特护病房看到了唐玉,她静静躺在病床上,头部缠上雪白的绷带,双目轻合嘴角上扬,安详而平静。病床的一端,皮诺抱头坐着,独自守在唐玉身旁。
“怎么会这样?”我抓过沈文婷的手臂,问道。
“从床上摔下来,头部被撞伤了,大量的淤血沉积于脑部,医生说……”
“医生说什么?”
“医生说,唐玉可能无法醒来,即使醒来很大可能也会失忆。”
我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病房里的唐玉,泪水已经湿透了我的眼睛。
一切来得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就好像那场车祸——
去年的那一场车祸,剧烈的震荡和漫天的云烟过后,驾驶座上的唐玉艰难地爬出来,她的额角汩汩地淌出血来,洒在白色的衬衫上,像极了遇见她的那一刻,苍茫雪地里妖娆夺目的那片血红。两天后,她醒了过来,大腿和胸口都已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她在钻心的痛楚中隐隐回忆起那辆迎面而来的卡车和最后一刻她猛然打向右侧的方向盘——她咬紧牙关把自己从鬼门关捡回了性命。然而,原本瘸了脚的唐玉却变成下半身完全瘫痪,唯一所幸的是生命无忧。尔后那段时间,唐玉变得异常暴躁,甚至朝我们吼叫着,不让我们靠近她。
“要不要通知他?”沈文婷咬着嘴唇,看了我一眼。
我默不做声,双手按在墙上,两分钟过去了,我终于低低说了句:“让我去吧,我打电话给他——”
4
沈康凌第一次见到唐玉是在沈文婷的生日Party上。唐玉留着飘逸的长发,穿着一袭黑衣,静静坐在一隅。那是一个不被人轻易发觉的地方。她双手支着下颏,默默望着眼前的同学们。大家都在尽情欢娱,尽情挥洒着幸福和甜蜜,玩得忘乎所以,想必忘了她的存在。
沈康凌是在一曲终了走出舞池的,他一连跳了八支曲子,跳得全身汗津津的。跳完后他径直走到桌前抓起一听可乐,咕咚咚猛喝几口,那时,他一抬眼就发现了唐玉。唐玉显得有些可怜,有些郁郁寡欢,再加上那一身黑衣所装饰出的神秘和忧郁,沈康凌一下子就被打动了。
第18章 你的眼泪我的爱(4)
“你好,能和你跳个舞吗?”沈康凌走了过去,非常绅士地邀她跳舞。
“啊——我跳得不好……”唐玉有些紧张,忙摆手。
沈康凌就有了一点小恶作剧,不同意就躬着腰不起身。看着执拗的邀请和沈康凌脸上那甜甜的笑意,唐玉只好接受了,她随着沈康凌下了舞池。盯着走路一点一点的唐玉,沈康凌这才发现唐玉是个瘸女孩。
让沈康凌始料不及的是,唐玉的舞跳得极好,跳着跳着,唐玉竟俯在他的肩上哭了。
“怎么了?”
“我很高兴呢!”
“很高兴?”
“对,从来没有人邀我跳过舞,我感到自己今天实在太幸福了。”
沈康凌知道唐玉为什么这么说,谁愿意邀请个瘸子跳舞呢?他只好安慰着唐玉:“那是因为人们爱护你,不想让你受累。”
听着,唐玉眼里就汪汪的,两眼潮潮地望着沈康凌,望得沈康凌心里颤颤的,沈康凌就搂着她,一连跳了九首曲子。当第九首曲子尽了时,唐玉附在他的耳边,说:“谢谢你,今晚我太幸福了,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的。”
而后,沈康凌回到了深圳,他在那个城市里遇到一个叫张静的女孩。张静是他在屡遭失败时遇到的。这是个好女孩,是一个让他在困难时看到希望的好女孩。初涉职场,沈康凌很多次受到打击,受到挫折,甚至想过撒手不干了,每当这个时候,都是张静给了他力量和信心。张静对他说,人和麦苗一样,要经过严霜冰冻的洗礼,不然麦粒就不诚实就结不出好粮食。沈康凌懂,懂得张静话里所蕴藏的东西和话外想表达的东西。世上的东西就是这样,你弱了它就强,你强了它就弱。
在张静的帮忙下,沈康凌重振雄风,不到半年,他们的公司就如日中天,很是红火。他们也商定好了,等到公司走上正轨,他们就结婚。几年来,沈康凌把对张静的爱装在心里,他明白,张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没有张静,也没有他今天的成功。他时常吻着张静说:“你是我的神,我的菩萨,爱着你的日子里,我吉祥啊!”
就在他们两人决定订婚的前一天,沈康凌接到了我的电话。电话里,我让他回来广州一趟。沈康凌问有事吗?我说有事。沈康凌问什么事?我说是急事,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沈康凌想了想,也应该回去一趟了,把自己的婚期给大家说说,也让大家跟着高兴高兴。于是,他带着张静回到了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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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人潮涌涌中,当看到沈康凌和张静这幸福的一对时,我犹豫片刻,还是说了:“我先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清清嗓子,我开始讲着:
“在一次派对上,有个女孩被一个男孩邀请了跳舞。从来没有人邀请过这个女孩跳过舞,因为她有缺陷,腿瘸。可那一次,女孩却接受了那个男孩的邀请。许是被男孩的执著感动了。他们步入舞池,一连跳了九首曲子,最后那个女孩感动得哭了。再后来,男孩走了,一走就没有了消息。而后,女孩就病倒了。开始时大家都没当回事,青春期的女孩子,谁心里不装几个人呢?可后来,女孩的病就越来越厉害了,身体越来越虚弱。再后来,一次车祸使得女孩下半身完全瘫痪了,随着病情的愈发加重,女孩并发了几个病症,现在是病入膏肓了。”
第18章 你的眼泪我的爱(5)
沈康凌看了一眼我们,问:“知道那个女孩是什么病吗?”
我说:“病因是相思而起的。”
“那个女孩现在哪儿?”
我放低声音:“你愿意去吗?”
沈康凌“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张静有点疑惑不解,一旁扯了沈康凌的衣角,低声问:“康凌,这是怎么回事?”
沈康凌脸涨得通红,说:“罪过啊,那个男孩是我,那个男孩是我啊!”
站在后边的沈文婷走了上前,说道:“哥,心病还需心来医,用爱去给她医吧!”
张静考虑了一会,眼里就有些水气在飘。最后,她抬头对着沈康凌,平静地说:“你去吧。你不光是我一个人的,你还属于大家。”
沈康凌紧紧握了她的手,激动着:“张静,谢谢你,我永远都是你的!”
张静眼里迷蒙了,她抽搐了鼻子,努力地不让自己的泪流下来:“咱们一块去吧!”
6
唐玉躺在特护病房里,正在用呼吸机维持着生命。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沈康凌无法想像到病床上躺着的就是那个有着神秘与高贵的黑衣女孩,面对眼前这个苍白、枯瘦、了无生机的女孩,他一点也不敢把她和几年前俯在他肩上说她太幸福的那个让人怜爱的女孩唐玉联系一起。
我说:“两个星期前从床上摔了下来,头部撞伤了,脑部大量积血,医生说醒来的几率很低……”
皮诺依在门口,眼圈黯黑,他已经三个晚上没有睡了。他盯着沈康凌看了许久,终于说:“你进去吧,她在等你,虽然昨晚幸运醒来了,但她身体实在太虚弱了,病得太重了,医生说她所剩时间顶多三天——”说到这里,皮诺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红了起来。他捂住嘴巴从沈康凌和我中间穿过,走出了病房,颓然地坐在走廊里的长条椅子边沿。
“皮诺!”我低低叫了一声,正欲走过去安慰他。
沈文婷伸手拉住我的右臂,摇摇头:“让他静一静,他现在不想任何人打扰他。”
我看了一眼沈文婷,又转头朝皮诺望去,半晌,我才叹道:“哎——我们进去吧!”说完,众人随着沈文婷走进病房。
到了床前,沈文婷俯下身子,在唐玉耳边轻轻说道:“唐玉,你睁开眼吧,沈康凌来了呀!”
唐玉似乎清醒着,只见她微微颤动嘴唇:“他走了,他不会来的啊。”
沈文婷握住她的手,继续说:“不,你看看吧,我哥沈康凌真的来了呀!”
唐玉说:“他正在邀请我跳舞,我不能睁眼啊,一睁开,他就会走了的,就会离开我的呀!”
听到这儿,沈康凌的眼圈红了,他把沈文婷拉开,自己俯到唐玉的耳边说:“唐玉,你睁开眼吧,我是沈康凌啊!”
唐玉迟疑了一下,嘴唇动了四五下,才把眼睛慢慢睁开了。当她看清俯在自己眼前的沈康凌时,脸上骤然满是激动和惊喜,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问:“我不是在做梦吧?”
沈康凌声音沙哑着,摇了摇头:“你不是在做梦。唐玉,是真的,我真的回来了。”
唐玉的泪几乎是倾盆而出,她紧握了沈康凌的手说:“沈康凌,真的是你吗?”
第18章 你的眼泪我的爱(6)
“嗯,真的是我。”
“你,你不会再离开我了,是吗?”
沈康凌抬眼看了一眼旁边的张静说:“是的,我不会再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