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不会是你穿的吧?”他的表情像在嘲笑着她。
“要……要你管!”她负气坐到书桌前看起书来。
“女孩子不是都应该穿粉色或者蓝色的那种——”
“——我喜欢不可以么……”一向木讷的她,口齿忽然灵活起来。
“哦,可以,”他一脸坏笑,“只是不知道班上其他同学知道了,会怎么看。”
单纯的子默果然焦急地站起身说:“不行……不能告诉别人。”
“那也可以,”他摸着下巴,上面有剃过之后刚长了没几天的胡渣,“不过我有条件的。”
“什……什么条件?”
项屿挑了挑眉,走过去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说:“让我亲你一下。”
“不行……”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那下个礼拜开学以后全班就都知道你穿四角裤了哦……”他的表情很欠揍。
“不行……”木讷的小脸微微皱在一起,大拇指习惯性地递到嘴边咬起来。
“那你自己考虑吧。”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说,“就……一下哦……”
项屿点点头,像是努力平复着心跳,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兴奋。他低下头,看到她那对漂亮的大眼睛正瞪着他。
“只……只能这里……”她稍稍别过脸,意思是他只能亲脸颊。
他凑过去,她白皙的脸很紧张,眼睛也因为害羞而闭了起来。他忽然捏住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脸,对准那小小的嘴唇吻了上去。
“啊……”
她吓得张嘴要喊,却被他趁机一口咬住,温热的舌尖舔着她,就好像那是他最爱的土司面包。
她的手臂要推开他,被他一把扣住,不安地挣扎着的脑袋也被他紧紧按住,就好像……原本只是要开个玩笑的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就在子默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项屿终于放开了已经不再挣扎的她。她呆滞地睁大眼睛,嘴唇又红又肿。
眼泪忽然毫无预警地流下来,鼻子很酸,小脸写满了委屈。
项屿的表情有点古怪,忽然伸手抱住她:“别这样……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可是,这句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眼泪反而越流越凶。
“那……我道歉可以吧,”他有点不知所措,“对不起,可以吧?”
她还是默默地流着眼泪,流得眼睛也肿起来。她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尴尬,那是一个真实的吻,她的初吻!
项屿第一次用恳求的语气对她说:“算我求你,别哭了行么……对不起行么……”
后来,子默想,也许自己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明白了眼泪的作用。因为后来每每吵架的时候,她只要一哭,他就彻底投降了。
可是,投降的人却不一定是输,真正输的,是无药可救地付出真心,然后麻木地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受伤害的……她。
三(中)
“施子默小姐?”来乌镇的第三天早上,子默接到楼下民宿老板打来的电话。
“是。“
“楼下有位先生找你。“
她腾地从躺椅上站起来,心里有一丝害怕,难道……是项屿?!
可是,怎么可能呢,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她跌跌撞撞地走下去,心里七上八下的。下了楼,一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大门口,她松了口气——至少,那不是项屿。
男人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
“啊,”男人轻咳了一声,像在为自己的失礼道歉,“不好意思,你是施子默吗?”
“是的。”她点头,充满疑问。
“请你检查一下,这是你的吗?”男人拿出卡片式的身份证递到她面前。
“啊!……”子默接过身份证,果然是自己的,可是她却根本不知道已经丢了。
“我在路上捡到的,”男人解释说,“然后就每家每家地问,如果你人不在,我打算交到服务中心去。“
“啊,谢谢!”她木讷地点头,“太谢谢你了,先生……”
男人笑起来,笑容很温柔:“不客气,我叫于任之。‘于是’的‘于’,‘任性’的‘任’,‘之乎者也’的‘之’。”
“你好,你好……”她在心里想,这样的介绍也太郑重其事了吧。
接着,是长达几十秒的、令人尴尬的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子默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木讷地沉默下去,于是大着胆子说:“不如……我请你去喝一杯?”
说完,她咧了咧嘴,忽然想到,这里恐怕没有可以喝一杯的地方吧。
于任之笑了笑,不失幽默地说:“我的肝脏不太好,还是请我吃饭吧?”
子默抬起头,尴尬地笑,这个男人也有点太……绅士了,跟项屿比起来,他是快绝种的人类。
子默看了看表,也该是午饭时间了,于是让于任之在楼下等一等,自己上楼拿了背包,然后一起出门。
他带她去街角的一家民宿,楼下只有两三张桌子,老板似乎跟他很熟。
“你是来渡假的吗?”于任之忽然问。
“嗯……”
“一个人吗?”
“一个人……”
“我也是。”
子默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戒备。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解释,露出友善的微笑,眼角有几条带着岁月痕迹的鱼尾纹,可是却并不妨碍他的魅力,“只是一个人从上海来到这里,竟然发现有人跟我一样……所以觉得很神奇。”
她不自在地笑了笑,还是没有放下戒备:“你怎么知道我从上海来?“
“你的身份证上写着不是吗?“
“啊……“她又尴尬地笑,觉得自己愚蠢。
“你是做什么的?”他又问。
“……摄影师。”
“……”他看着她,“真没想到。”
“?”
“你看上去并没有那种艺术家的热情。”
子默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那么你呢?”
“我?我是插画家……就是画插画的,给书或者杂志,有时候也为一些活动画海报。”
“哦……”她用吸管吸瓷杯里的茶。
“其实,”他歪着头思考的样子很像一个大男孩,“我也不太像艺术家。”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的怪咖很多,或者,我们每个人都有怪咖的一面。
“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出来旅行?”于任之很高大,坐在细细长长的板凳上显得有点滑稽。
子默垂下眼睛,虚弱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是想摆脱那种……丝毫没有改变,几乎要令她窒息的生活罢了。也许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也许一切都不是,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并不恨那个人,。电子书至少他坦率地把一个活生生的自己表现在她面前,而她却没有。
她没有说自己的愤怒,没有说自己的不安,没有说自己有多爱他,也没有说自己被他伤地多深。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包括她自己。
手上的杯口淌着水,流到手指上,很温暖。她开口想要说什么的,却被于任之打断了:
“你不用回答我,”他说,“我只是随便问的,并没有真的想知道答案。”
说完,他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对她举了举手里的茶杯。
他像在庆祝什么,只不过他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在子默看来都有点模糊,让人难以捉摸。
她忽然想起蒋柏烈的一句话: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理解另一个人,可是我们都要试着去理解,不然这个世界就太冷漠了。
那顿饭最后子默并没有付一分钱,原来那家民宿的老板就是于任之的舅舅,憨厚的老板微笑着,用夹杂了当地口音的普通话对她说:“小毛以前从来没有带朋友回来吃过饭,偶尔来一次,我怎么好意思收钱,你说是不是?“
子默失笑地看着于任之,原来——他的小名叫做“小毛”。
自从项峰去读大学之后,项家经常都只剩项屿一个人,吃过晚饭,子默常常会去他家做功课,因为那个时间段也是父母管教子生的时间,威吓声、打骂声不绝于耳,她总是无法集中精神写作业。
她的父母都是老师,表面看上去对孩子很民主,可是实际上却很难容忍孩子的反驳。子默觉得,自己跟哥哥恰好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案例”,那时的她总是很听话,逆来顺受,拼命保持好的成绩想要让父母满意,子生却很叛逆,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跟父母对着干,你要我好好学习考理想的大学,我却偏要逃学、打架、惹事生非。那时的子生是出了名的问题学生,父母经常被老师请到学校去谈话,每一次谈话回来父母都很沮丧,就好像为人父母以及为人师表的尊严被毁得支离破碎,可是子生依然我行我素。
不过那时的她顾不了这么多,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完成父母的期望,好像哥哥无法完成的,就要由自己来完成。
“喂,”项屿闷闷地问,“我哥干吗送你书包啊?”
子默头也不抬地继续抄写英文单词。上个周末,项峰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只新款的女式书包,说是送给她的。
“项大哥说,谢谢我爸妈照顾你……”她抄地很认真,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以后别这么叫我哥,听着很恶心……”
她疑惑地抬起头:“那……叫他什么……”
“就叫名字。”
她皱了皱眉头:“不太好吧……不礼貌……”
“你这家伙,还敢顶嘴。”他一脸凶恶。
木讷的小脸马上缩回去,继续抄着作业。
“还有……”他的语气有点飘忽不定,“下次你跟我哥说,叫他以后不要再叫你‘默默’了。”
“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照做就是了。”
“但是……”反抗虽然是被压制了下来,但是反抗者总是口服心不服。
项屿看着她,忽然冷笑着说:“你想要我亲你是吧?”
子默讶然张了张嘴,连忙低下头一声不吭。他给她取了个外号,叫“狮子”,不过她这头“狮子”常常温顺地像绵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那个张嘴的动作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他忽然扳过她的脸,吻起来。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哭,只是木然地看着他,有时也会闭上眼睛,像个木头人一样。他放开她,用力捏了捏她泛着红晕的脸颊:“要是有其他男生这么对你,你千万要立刻大喊‘救命’,知道么?”
她木讷地点点头,脸上没有表情,可是心里却像是打着鼓,他最近好像……越来越习惯了这样。
尖锐的门铃声打破了原本温暖的寂静,项屿示意子默去开门:“可能是你爸来叫你回家了。”
她点点头,起身去开门,然后定定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门口有一个女人,看上去很漂亮的女人。
“怎么了?”他走到她身后,停住了脚步,“妈……”
子默讶然地瞪大眼睛,她一直以为,项屿的妈妈早就过世了,尽管她也曾经偷偷疑惑为什么他家没有摆妈妈的遗像,但后来她想大概是因为打架都不愿意想起不愉快的事情的缘故吧。
项屿的妈妈微微一笑,走了进来,说:“你爸爸在吗?”
他摇摇头:“他说今天不回来了。”
项屿拍了拍子默的肩膀:“今天你先回家好吗。”
她连忙收拾了作业本,穿着夹脚拖鞋“啪嗒啪嗒”地回家了。
这天晚上她抄单词抄的很慢,因为一边抄一边还要分心去听隔壁的动静,可是一切都很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小白在她脚边转了一会儿,发现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就奔回厨房去了。
十一点的时候,她终于上床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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