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便不会受什么苦。”夏湘清楚,杜家大爷是个能事的,杜广不说酒囊饭袋,可也算得上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了。可只要杜广对姝姐儿好,便是不学无术,凭着杜家的势,也能混个体面。
可若姝姐儿偏要逼着杜广与他哥哥争,恐怕早晚会作茧自缚。
夏姝那边儿,她是一定要去提醒一二的,她可不愿夏姝再重复她娘的老路,重蹈覆辙。
从赵姨娘处出来,夏湘直奔夏姝的房间去了。
赵姨娘望着夏湘去了姝姐儿房里,表情有些复杂。十多年的眼中钉忽然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成了自己的贵人,赵姨娘忽然觉得心里发虚。
夏湘一路走来,心里想着,若这夏府的姨娘和孩子们能懂点儿事,祖父也能少操点儿心,日子也能顺遂点儿。
出来的时候没瞧见四喜和芸香,夏湘也猜到了,八成是四喜拉着芸香去了她那屋儿。夏湘倒不怕四喜套芸香的话儿,一来,四喜不是那样儿的人,二来,跟在夏湘身边的,即便再木讷,也会多出个心眼儿,防备着应该防备的人。
守在姝姐儿门口的是杜鹃,正坐在门口的小杌子上发呆,脸色不大好看。
估计是寻思着跟大管家被撞见那事儿。夏湘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往屋子里走。杜鹃瞧见夏湘的时候,夏湘已经往房里迈了,若放了往常,杜鹃早就大吵大嚷,将夏湘拦住了。可今儿她心虚得紧,刚要上前阻拦,脚步却是一顿,就觉得腿有些发软。
夏湘旁若无人似的进了屋子,杜鹃就又坐回到小杌子上,继续发呆了。
站在门口望过去,夏姝竟然没察觉有人进门。夏湘也停住脚步,抚着门扉,瞧见姝姐儿正捧着个绣花绷子绣着什么东西,那专注的模样儿,让夏湘觉着姝姐儿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在她印象里,姝姐儿可从没这样安静过。
瞧了半晌,夏湘轻轻咳嗽了一声。
姝姐儿抬头,见是夏湘,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这种笑容干净得很,跟往日里大不同,没有虚假没有尖酸刻薄没有阴阳怪气,夏姝将绷子放在茧绸被子上,一双眼亮晶晶地:“长姐,你怎么来了?站多久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儿?”
“瞧你绣的仔细,就没出声儿,寻思着我家姝姐儿难得学起了女红,可别吵了她。”夏湘抿嘴一笑,径直走到姝姐儿跟前,见姝姐儿要起身,便用双手按着姝姐儿的肩:“坐坐,你跟我客套什么?”
姝姐儿吐了下舌头,就又坐了下来。
“方才我去见了你娘。”夏湘将床上绣花绷子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夏姝有些紧张,半晌才小声问道:“我娘她……她没说什么难听的罢?”
“多难听的话没听过?我说话也向来不好听,如今,你娘也没法子欺负我,毕竟我都这么大了。”夏湘笑应着。
姝姐儿想想也就明白了,如今谁敢轻易欺负夏湘?
“没吵起来吧?”夏姝小心翼翼抬起头,看着夏湘的脸,有些着急。
“没,”夏湘瞧着绣花绷子上的手艺,不由暗叹,没想到姝姐儿这么些年别的没长进,这女红的手艺倒是不错,虽说跟周先生家的翠花儿没得比,可也看得过去:“我是去给你娘传个信儿,顺便摆出副吃人的模样儿吓吓她,省着日后她再惦记着与我为难。咱们本就不该有什么仇怨罅隙,我去挑明了立场,你娘若明白过来,日后我俩互相帮衬也方便些。”
夏湘是什么样的人?夏姝还是有些了解的。是故,夏姝也没傻到认为夏湘会温温柔柔劝说自己的母亲,也没指望着夏湘做个圣母一样的人物儿。另外,夏湘能吓吓自己那被人当刀子使唤的母亲也未尝不是好事。姝姐儿虽跋扈,可心里头,却比她母亲明白得多。
另外,夏湘半点儿也没隐瞒,如实相告,可见夏湘对她这个妹妹也没存着什么藏着掖着的心思,完全地摆明了立场,坦荡了心思。
姝姐儿如何不知?
若姝姐儿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夏湘也断不会像如今这般照拂她。
“长姐,我娘她脑子里就一根筋,糊涂得紧。往日,她做了不少对不住你的事儿,你别往心里去。等会儿我跟我娘聊聊,让她别再犯糊涂。”姝姐儿也不想说什么感谢的话,感谢这东西,还是藏在心里的好。
夏湘点点头,将绣花绷子放在床上,对上头的绣品夸赞了几句,夏姝却有些心不在焉。
☆、第一百九十八章 懂事
“对了,今儿我来找你是要说正事儿的,”夏湘拉过姝姐儿的手,笑得挺喜庆:“杜府那边儿十之*要来上门提亲了。”
听了这话,姝姐儿倒不若赵姨娘那般惊喜,只是淡淡笑了笑,点头应道:“劳烦姐姐为我操心了。”
瞧着姝姐儿的模样,夏湘蓦地想到姝姐儿心里的人是戴言这码事,顿时有些不大好受。
“姝姐儿,你可想好了?真的决定嫁到杜府去?你若不愿,便是皇帝来了也强迫不得你。”夏湘蹙眉,她觉着,杜广也着实不算什么良人。
“姐姐可别瞎说,皇帝可不是咱们能议论的,被人听了去可怎么办?”姝姐儿笑容一直淡淡的:“我是想好了的,嫁到杜府去。若能嫁给杜广做妻,可是我高攀了呢。”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虽在旁人眼里算是高攀,可她心里是如何?苦还是甜?
“这世人的目光,不该左右你的心思。姝姐儿,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儿,不能含糊。”夏湘虽知夏姝这选择也没什么不好,可还是忍不住提醒。
“妹妹晓得。”夏姝垂头。
夏湘叹口气:“你若是愿意便好。这杜二爷我也见过几次,瞧着不像个上进的,又爱玩儿,日后若是过了门,恐怕没法子指望他在家里给你争气……”
“那你为何还答应帮我,让我嫁给他?”姝姐儿似笑非笑,却瞧着没什么敌意。
夏湘眯眼笑道:“若他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便是不争气也无妨,他杜家家大业大,还有个御水师做仪仗。丞相大人又位高权重,还养不起杜二爷了?一辈子平平安安锦衣玉食是有的,若杜二爷又是个晓得疼人的,日子可还是不错的……”
“若那杜夫人瞧我不顺眼,给我立规矩,整日里呵斥训骂呢?若二爷没本事,整个府上的下人都瞧我不起。欺到我头上来呢?”姝姐儿虽说着丧气话。脸上却没什么失落或者担忧的样子。
夏湘挑了挑眉头,目光里自然流露出一丝凛冽来。
“杜府能有如今的势力,跟苍老是脱不开干系的。而我……又是苍老的徒弟,你说,这杜府会不给我面子?我是你姐姐,他们敢欺到你头上?京都的夫人们还有那宫里的娘娘们。谁没吃过我做的菜,没用过我做的香露。没拿过我送的珠子?若那杜夫人找你的晦气,便是找我的晦气,找我的晦气,她敢吗?即便她敢……也没用。”
至于为什么没用。夏湘没有继续说下去。
夏姝明白,夏湘如今的势力可谓明里暗里让人捉摸不透,京都的消息夏湘一向了如指掌。杜府出了什么事,夏湘能第一时间听到风声。这说明什么?夏湘在各处设了暗桩。
“不过,姝姐儿你要听我一句,日后若嫁去杜府,先要做到让人挑不出错儿,别太任性。有时人需要隐忍,有时需要果决。另外,尽量看管好杜二爷,只要杜二爷肯拼了命维护你,你在那家里就不会丢了身份和地位。当然,若杜二爷敢对你不住,我自有法子让他害怕。”夏湘想了想,该交代的差不多都交代好了,这才舒了口气,瞅了眼桌上的茶杯抿了抿嘴。
姝姐儿连忙走到桌子旁边,给夏湘倒了茶送过来。
夏湘嘿嘿一笑:“说了半天话,这还真有点儿渴了。我家姝姐儿这般善解人意,将来杜二爷娶了,真是他天大的福气。”
说着,夏湘抿了口茶,心情舒畅的很。
可这一口茶咽下去,再抬起头,却见夏姝泪流满面,哭成了泪人儿。
“你这是怎了?”夏湘少有地疑惑起来。
夏姝蹲在夏湘膝前,任由身上的银灰色马面裙垂到了地上,沾染了灰尘。夏湘将茶杯放到一旁的闷户橱上,双手捧着夏姝的脸,帮夏姝擦干净眼泪,又问道:“什么事儿委屈成这个样儿?你倒是说啊……方才我说错了话?还说说……你不愿嫁给杜二爷啊?你若不愿嫁,咱们不嫁,你还有两年菜及笄呢,也不急。将来时机成熟了,姐姐给你找个更好的,更体面的良人。”
夏湘蹙眉,嘴上温声软语,可心里却在琢磨着,夏姝为什么会哭成这个样子,若是不愿嫁给杜广,早干嘛来着?再者,姝姐儿若能嫁到丞相府,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毕竟姝姐儿是个庶女,夏府也不算什么皇亲贵胄。
至于说找个更好的,更体面的,只是夏湘下意识里试探姝姐儿,倒要看看这丫头是不是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想嫁个比杜府更势大的。
当然,夏湘更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姝姐儿会不会求自己把戴言让给她啊?
“……长姐,我对你不住,这么些年冷言冷语,一厢情愿地误解你,如今你竟为我考虑的这般周全。长姐,我对你不住,对你不住……便是我娘,也没有这样用心为我着想过。”夏姝泪流满面,一张小脸儿贴在了夏湘的膝盖上。
夏湘心里咯噔一下,就生了些懊悔。
方才那一番算计和思量,着实有些小人之心了。她没想到,姝姐儿竟是为了这个哭成个泪人。
“你瞧你,多大的事儿哭成这样儿?人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所以我一直念着当初你对我的惦念。这本不是你欠我的,我们二人是姐妹,且有着姐妹情意,我为你着想不是应该?”夏湘将夏姝从地上拉起来,让夏姝坐在身边,笑容愈加温暖了。
夏姝能懂事,这是好事。
“对了,姐姐,我娘她是个没心眼儿的,那柳姨娘可不是好糊弄的。这些年,柳姨娘总是拿我娘当刀子使。你要提防着些,那女人很有些古怪。”夏姝蹙眉似在思索。
“什么古怪?她不是挺老实的?”夏湘岂会不知道柳姨娘有古怪,只是不愿跟夏姝透露太多。倒不是怕姝姐儿说出去,主要是不愿姝姐儿卷入这些隐晦事中。
“说不上,总觉着父亲似对她有所忌惮,她在我娘面前也全不是唯唯诺诺,做起事来极狠毒,总之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直到这会儿,夏姝终于有了些往日的任性模样儿。
夏姝说的这些,也是夏湘疑惑之事,直至慈恩寺瞧见柳心颐帮着父亲管账,她才有了些猜测,可具体,还是有些模糊,并不确定。
“嗯,日后我会提防着些。”夏湘点点头。
又拉着姝姐儿嘱咐一番,扯了会儿闲话,夏湘瞧着时候不早,便起身离开姝姐儿住处,朝厨房去了。再不快些去给戴言做吃的,恐怕老太爷就要回正房了。
等夏湘去厨房忙活完,已经到了酉时。夏湘喊芸香和厨房一个小丫头帮着端盘子,将几盘点心和小吃往正房送。
等到了正房,巴叶已经不在了。
夏湘心里咯噔一声,心道祖父八成是回来了,不然巴叶怎么不见了呢?看来戴言也走了,啧啧,只能怪他没这个口福了。
想着想着,夏湘自己反倒觉着饿了。
看来,这些点心要便宜自己,顺便孝敬祖父了。夏湘喜滋滋朝正房去了,然甫一进门,却是眉心一跳。
祖父跟戴言正坐在榻上,中间防着个小炕桌,桌上摆着两个茶杯,中间放着个棋盘,两人盘腿对坐,一脸肃穆。
夏湘摸不清状况,有些胆战心惊。
难道祖父在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