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河山系列 作者: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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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河山系列 作者:绿痕-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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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听不明白,方才太子在话里拐着弯在暗示他些什么,也知道,太子此次前来盘古营,除了在问他准备好了没有与有无把握对付女娲营外,太子更是在试探他的忠诚。

身为杨国之臣,他实是不愿看见众皇子同室操戈的景况。

刺眼的阳光映照在他的脸庞上,恍然间,在他脑中突然浮现,当年在泷城,他向玄玉进言不可身先士卒之时,玄玉朝他致歉也致谢的模样。

回想起灭南之战中,奉太子之命随玄玉一同出征的他,一路冷眼旁观着玄玉的所作所为。官场多年,他自认看过之人多不胜数,但跟在玄玉身旁时,他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在他意料之外的元帅,随着大军步步推逼向南,必须独力背负胜败责任、承受三军统合压力的玄玉,是如何领着犹如三匹朝不同方向奔驰的野马挥军攻南,坐镇帅营中冷静指挥的玄玉又是如何果断,在他眼中,他看见了另一个完全不同于太子的皇子。

绛阳一役,不顾私情以大局为重的玄玉、是为何驳回乐浪出征,行辕中人尽看在眼底,乐浪是为何急于与玉权一战,他也知晓其中来由,因此,他在暗地里借给了乐浪一份情,然而还这份情的,却是知解他为何愿背负战败之责的玄玉。当他被玄玉以大元帅之姿下令留在南国以防南国残军可能叛乱之时,他不知道,面对欲保他一命的玄玉,他究竟是借了一份情,还是欠了一份情。

但他知道,那时的大元帅若换成是太子的话,太子绝不会保他一命,更不会体谅他为何要为乐浪战败。

不知为何,在听闻盛长渊的死讯时,他有些凄然,骨子里,更有一份得深深藏住不能让他人知晓的羡往。

南国大将盛长渊,能死得无憾,是因死得其所,更因能为明主效忠而死得心甘情愿。余丹波、乐浪,或是闵禄与辛渡,沙场上无敌,是因已选择了认定值得托付性命的一方,所以能够毫不遗憾地勇往直前,即便生死是悬在刀尖之上。

士为知己者死。

身为太子最为倚重的大将军,位在太子麾下的他,却没这等权力,亦要承受这等苦寻不到知己的遗憾,因他在太子眼中,充其量,不过是枚最重要的奕子,不过是替太子稳住千岁之位的基石。

但他却不能对太子不义。

即便他明知,此乃愚忠。

第四章

九江。

忙了一早才回府的玄玉,褪下官服后,想找袁天印上书房商讨一些治事,可派去请人的堂旭,在袁天印房院里找过一回后,却无奈地向他摇首表示人又不知跑哪去了。

「师傅呢?」也跟着堂旭再去找的玄玉,在府廊上遇着管家时叫住他问。

「回王爷,袁师傅站在后院里看天。」熟知袁天印去向的管家,不疾不徐地向他禀告。

玄玉有些不解,「看天?」

管家摊摊两掌,「可不是?都看一早了。」真搞不懂那个姓袁的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王妃呢?」失踪的可不只袁天印一人。

「王妃在书斋里找书。」

「找什么书?」总是忙于公务的他,对于自家妻子之事不禁有些好奇。

管家再一手指向天际,「也是跟那个有关的书。」他早就跟府里的人说过袁天印迟早会带坏王妃,府里的人就是不信。

玄玉回首瞧了同样也是一头雾水的堂旭一眼、脚跟一转,先且放下仍在后院里挨冷观天的袁天印,先去找那个他总是不知她待在府里做些什么的冬卿。

微敞的书斋大门,在冷风吹拂下微微摇动,两脚才踏进书斋里的玄玉,在见着爬上木梯,高高攀站在书柜外看书的冬卿时,登时刷白了脸。

「冬卿,下来。」他来到她的下方,小心翼翼地轻唤,怕会吓着她害她失足跌下。

埋首在书本里的冬卿置若罔闻。

「堂旭。」玄玉连忙朝身后扬手。

也被吓出一身冷汗的堂旭,赶紧两手握紧木梯,玄玉立即攀上木梯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捉下来。

他喘了口大气,「站那么高很危险的。」

「王爷。」冬卿抬首看他一眼,随口应了应。

「看什么看得那么认真?」他扶着还两手捧著书的她来到一旁的小桌边坐下。

她一脸的严肃,「节气。」

先命堂旭将灌入冷风的大门关紧后,见她穿得单薄,玄玉又脱下身上的外衫披在她身上,随后再抬起她的脸庞。

「可否告诉我你看节气的原因?」

她不答反而偏首凝睇着他问,「王爷信得过冬卿吗?」

「当然。」他在她身畔坐下,想也不想地就应。

冬卿立即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口,「不只是九江,王爷领地内各郡县必须尽速囤粮。」

顿楞了好一会的玄玉,困惑地眨眨眼。

「囤粮?」在她来到九江之后,袁天印究竟是教了她什么?

她肯定地颔首,「因明年长江以北将会是大荒年。」

「何解?」见她说得那般笃定,玄玉的神色也随之正经了起来。

「廿四节气中,有着大雪这一日,去年大雪那日,长江以北天候皆反常,自长安至扬州各地无云。俗谚有云,大雪无云是荒年。」收到尹汗青四处替她搜集来的资料,并加以分析后,她对明年的情势感到很不乐观,「长江以北已历经五年大丰,土地已然贫乏,加上节气如此,只怕荒年会提早降临。」

还来不及说出有何看法的玄玉,正要开口,一手推开大门的袁天印已经抢白。

「在袁某看来,也是如此。」

向来对袁天印深信不疑的玄玉,在听了他二人的话后,不禁敛眉沉思。

「倘若此事是真,只有我领地内囤粮?那洛阳呢?」洛阳亦在长江以北,他若是只净顾着自己的土地,难道要置河南府百姓不顾吗?

袁天印缓缓提醒他,「洛阳在太子之手。」就算洛阳有难,那也是太子之事。

「但洛阳与河南府百姓皆有信于我,我不能辜负他们,更不能弃之不顾。」花了多少年经营洛阳,又花了多少年靠洛阳繁荣九江?倘若他只顾一己之私,只为保己,这岂不是教整座河南府人寒心?

同样也赞成保洛阳的冬卿,在松了口气时笑道:「去年河南府大丰,因此河南府所积之存粮必定无虞,更何况洛阳身为国家官仓,洛阳与河南府应可渡过难关。」

袁天印边说边摇首,「怕就怕、届时太子将会为了长安那方面而抢走洛阳所有的官仓之粮。」

就算洛阳可自保又如何?天子位在长安,确保长安生计无虑乃是首要,太子为保己,自然是不会想动长安官仓一米一粟,更不想有所损失,如此一来,太子定会找上洛阳开刀。

不想辛苦所攒之粮,就这样遭太子搜刮一空,饱了长安却饿了洛阳、玄玉思索了许久,不得不逼自己阴险。

他一手抚着下颔,「洛阳官仓仍是由咱们的人看着吗?」

「在康大人手下。」与康定宴保持联系的冬卿随即出声。

「命他们短报官仓储粮。」

冬卿讶然看向他,「王爷要洛阳暗地吞粮?」

他微眯着眼、「不管用什么手段,绝不能让太子抢走官粮作面子给父皇看,却因此而饿死洛阳百姓。」保洛阳,即是保九江,此二地共荣相依,就算要他当小人他也要保住两者。

「这事我会请康大人去办。」

玄玉不放心地提醒,「千万别走漏风声,更不能让太子察觉此事。」要是太子知情,替他冠了个心怀不轨的罪名可就糟了。

她轻轻颔首,「嗯。」

「恐怕麻烦事还不只如此。」认为他俩只解决了一件小事的袁天印,沉沉叹了口气,对未来依旧深感忧心。

他俩齐转过头看他。

袁天印一手揉着眉心,「王爷,九江财力可丰?」

「仍不及洛阳。」总觉得他的模样不寻常的玄玉,格外留心地问,「师傅为何问这个?」

「如此下去,恐怕缓不济急。」原本他们是预计三年内让九江与洛阳平起平坐,可时至如今,九江还是与他们的目标差了一截。

玄玉不懂他为何急着攒钱,「怎么说?」

「九江与丹阳将有难。」要是他真没料错,这难,恐怕将会是个大难。

「何难?」

「袁某尚无法确定。」他摊着两手,也无法说个详细,「但袁某肯定,定会有这一劫。」

当下心中烦忧又添一桩的玄玉,皱眉之余突然感觉他方才的话里有蹊跷。

「巴陵呢?」怎么就独独漏了凤翔?

「宣王将会杀出重围。」相当看好凤翔的袁天印,提醒着始终都要等凤翔拉下太子的他,「王爷,明年过后,咱们再等,也不需再等多久。」



隆冬过后,春返人间。

临窗站立的凤翔,就着窗外的日光,看着手中贺玄武所寄之信,嘴边,有着一抹挥不去的笑意。

太原送来消息,大抵已掌握太子这些年来在朝中暗斗的罪证。

若不想让人得知曾做过何事,最好的法子,一就是别做,二,则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否则,在日后一旦有人出声,是非就会像滚雪球般愈滚愈大,最终难以收拾。

这道理,太子或许熟知,但也或许太子因太过有自信能让有心人闭上嘴,因而没尽力做到完满。

是太子给了他一个机会。

在得到了范淅阳后,就等于是摊开了自太子登上千岁之位以来的所有罪迹,将太子每一桩斗行皆书于笔下的范淅阳,不但提供给他们线索及证物,亦助他们找着其他还活着,或是已半死的人证,现下,就差个时机点。

欠缺时机,是因若是就这般冒然欲扯下太子,父皇那边少不了会有阵疑心,疑他何以不全心治理封地,反积极暗中调查太子是否失德,因此在出手之前,他得给自己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就在这时,老天就给了他一个再恰当不过的借口。

据报,前年入冬后,长安以北雪量不丰,入春亦未降下半滴雨水,去年起,湖水日益干涸,至今年入春时,江河已水浅得无法行舟,江北大片良田在谷雨过后乃是荒土一片,播不得种又种不得其它作物,眼看今年庄稼收成将无,偏偏上天,就是滴雨不落。

这是杨国开国以来,首次遇上的大荒。

西起长安,东至扬州,荒旱连绵,各地地方官急报于朝廷,圣上在得知此事事关重大后,即命太子速速赈灾。

因天子身在长安,为保京畿,太子首先释出长安官仓之米救都,但欠粮之地并非只限于长安而已,除河南府外,江北各地皆有饥民,因此太子再下令河南府洛阳以赈江北各地。

然而在长江以南,则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与江北相反,除巴陵外,九江至丹阳一带,处处洪灾,江南正面临百年来最大水患。

人人自危。

要想打击一个人,就得趁他疏于防备、忙乱最弱之际。再加上现下太子一手掌握全国粮仓,掐紧了民生命脉,江北要生要死,全操在太子之手,太子一念之间,包括长安在内,江北各地即可能风云变色,在这时机上,要自太子身上找把柄、寻借口,何难之有?

况且,听贺玄武说,近来,父皇似乎龙体欠安……

靠在窗畔欣赏巴陵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致,凤翔得意地漾着笑。

「天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谷雨过后,连日大雨导致长江以南河道溃堤处处,信王领地内,扬州与丹阳之间的运河河道已瘫痪,杭州水路亦然,齐王领地则以鄱阳、豫章水患为剧。

鄱阳湖之水日日高涨,湖水已临湖堤最高线,随时都有溃堤之虞;豫章则处于两河河水汇聚之处,地势低漥,河道之水已将要盖过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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