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幻岳苦笑一声,将他与“浮图岗”诸敌恶斗受伤,又被潘巧怡救治及其乘机施毒的经过说了一遍,他叹了口气:
“那天夜里,我流血流的神智都晕了,哪还分辨得出眼前的环境来?就算她零剐了我,我当时也无以力抗呢……”
李长春恨得连眼全红了:
“这天杀的妖妇,她可是处心积虐啊……”
唐丹喃喃地说道:
“全是为了我……这凶险,这折磨……这谋害……全是为了我……人家又原是杀我以换命的,但是人家却宁冒自做牺牲,成全我的生命……”
他突然哭了出声:
“南兄,你太好了,太慷慨,太光明磊落了,你竟然为了我的命而沉默着要以你的命去抵偿……南兄,我好惭愧!”
南幻岳忙道:
“别哭别哭,我成全你是事实,白己亲履生命之险以无愧道义也是实,但却尚不一定就甘心认了命,我总会想法子活下去的,我还不愿死哩!尤其不愿这么个死法……”
唐丹泪盈盈地颤声道:
“古之言义者,南兄,这义已活现于你身!”
李长春突然吼道:
“老二,你别又是哭又是叫,又是惭愧又是内疚,得先救人要紧呀!凭着你在医术上那几下,莫不成连这小小的毒也解不开。”
南幻岳悠闲的道:
“关于这一点,潘巧怡早已有言在先了,她说唐老弟虽然精通医理,也不能解开此毒,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个人有解毒秘方,我看她也不会说得太离谱,所以,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回去设法找她要吧!”
李长齐咬牙切齿的,道:
“她是扯蛋,南兄,别听她胡说!”
一转眼,李长春又冒了火。
“你倒是想法子呀,老二,就苦着脸傻在那里就能将毒解了么?你不会真个束手无策吧?”
唐丹俊俏的面孔上是一片苍白,他深皱双眉,缓缓地道:
“大哥,潘巧怡的话,有她的根据,但是,她却是说对了一半!”
李长春疑惑地,道:
“什么意思?”
唐丹吸了口气,沉重的道:
“她说我难以解开此毒,是对的,因为她知道我对这种罕有的毒药的涉猎经验上不足,但是,她说普天之下只有她才拥着此毒之解方却错了……我固然对这种毒药配方缺少深入钻研,不过,她却不知我对世上大多数已然发现过的毒药解法都有记忆,当然,有些是我熟悉的,有些却十分生疏,南兄所中之毒,不幸正是我较为生疏的一种,但我仍然还记得早年先师曾经偶尔提起过它的解法……”
辛长春急切地,道:
“那就快开方子抓药呀,你还皱着个眉头苦着张脸做什么?”
唐丹叹了口气,道:
“但是,解药方子我知道,药铺却绝不会有!”
李长春愕然道:
“药铺没有?哪里才有?”
南幻岳古井不波的道:
“说说看吧!是些什么龙肝凤胆的稀奇方子?娘的,我这一会还真不想就这么翘辫子哩!”
唐丹低声道:
“这解药方子上的材料,可是相当不好找……”
南幻岳皱着眉头,道:
“说说看吧,好找与不好找反正也就是那么回事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是阎王老子业已拉住我一条腿了,我岂能这么甘心把另一条腿也毫不挣扎的伸给他老人家?”
李长春也催促道:
“南兄讲得有理,老二,你开方子出来吧,龙潭虎穴里我们也得闯进去抢它一把!”
唐丹愁苦着脸,沉沉地道:
“要医好南兄所中之毒,需用千年成形老参的粉末三钱、冰蚕茧六只、天竺菊两朵、玉犀角磨粉五分,合而捣碎,再以半碗童女之血冲服,则立见功效,积毒尽除,此外,便没有其他良方了,”
李长春呆了一会,叫道:
“娘的皮,这里哪像药方子,这简直是在炼仙丹嘛,老天爷,可到何处去找?”
唐丹叹了口气.道:
“所以说喽,这些药材异常罕见难得,有些更非—蹴而获,需要经过长时间的搜寻与花费无比的精神才能得到,除非是个有心人,谁会浪费那多的光阴和承担这等的辛苦去找寻?说不定一百年还派不上一次用场——”
李长齐愤愤的道:
“但只要一次该用而用不上,那中毒的人就不得了啊!”
南幻岳笑笑道:
“要说谁是‘有心人’,怕除了潘巧怡便不会有第二个了,像我中的毒,是合成毒性,且需贯注人体之内才生效,换句话说,只有存心要用此毒害人的人,才能使被害者中毒,被害者不会无缘无故发了疯,自己去找‘紫冠草’与‘赤腹蛇’的毒液配制服用的——就算活腻味了吧,找死的法子也多得无可计数.人可犯不着如此麻烦,因此,那存心害人的人,既早有此预谋,便一定备有解药,这已是无可置疑的事了,由而我们便可下定结论——她告诉我普天之下,此毒只有她能解得之言,该不是虚的了……”
李长春瞪着一双牛眼愤慨地道:
“娘的,我们何需前去求这妖妇?老二既知解药方子,便也该晓得天下哪里有这样东西,我们自己找去。”
唐丹苦笑一声道:
“难找了,大哥。”
李长春脸色一变叱道:
“这是什么话,就算这些药材真是冶炼仙丹的吧,上天下海我们得找了来,王母娘娘的蟠桃酒我也敢去舀他瓢,阎罗爷爷的大胡子我也不怕去硬扯一根。”
唐丹低哑的道:
“大哥,你先别生气,我们论实际——这些药材绝非在短期内凑齐,就是花上再大的人力、财力,也是希望渺然!”
李长春怒道:
“凭什么下此论断?”
唐丹悠悠地道:
“当然我有我的理由……”
李长春“呸”了一声,冒火道:
“鸟个理由,老二,你以为我是在这里和你辩口才,比见闻的?我他娘只要你说出药材的出处,你他娘的罗哩八嗦的老在绕什么弯子?”
唐丹又叹子口气,缓缓地道:
“大哥,你是有所不知了,我虽晓得这儿味药材的出处,但一时却拿不到,晓得和不晓得又有什么两样?”
李长齐忍住气,道:
“快讲!”
唐丹低声道:
“好吧……第一,那千年老参,只有在关外才有,而且极为稀罕,在当地是斗金难求的珍物,我们这一带哪有千年以上的参?参找到百儿八十年的业已不易了,或者有什么富商巨贾收藏得有,我们却不知道,奈何?第二样,‘冰蚕茧’六只,此物性喜奇寒,仅产于天山之顶,坚冰石隙之内,便登临天山也要颇费工夫才能找到,目前又何处去寻?至于‘天竺菊’,我知道深宫大内种有三数盆,就算我们皇天不顾硬闯大内吧,休论其将道遇的阻碍及严重后果,这至京途一来一往时间上也断断不及了,再说‘玉犀角’倒存有一块,可是,单这‘玉犀角’一味约又能发生什么功效?有也等于没有一样,童女之血倒算最容易了,我们可以花钱买,半碗血也死不了人,想必会有哪贫家子弟愿意交易,何况这是救人,非但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更乃功德一什,可是光‘玉犀角’和童女血,于南兄之毒依然无补呀!”
李长春吼道:
“莫不成就眼睁睁看着南兄等死!”
唐丹咬牙道:
“当然不——我看,就认命了吧!”
李长春怔了怔道:
”什么意思?”
唐丹凛然道:
“反正潘巧怡的目的是在要我的命。只要我死了,也自会救过南兄,我不能自私得为了本身的苟活便牺牲南兄的性命,我既无法相救,便亦不该叫南兄为我而死……大哥,我可自行子断,请南兄以我首级回去向巧怡求取解药……”
李长春一下子有些失措了,两眼发直,讷讷地道:
“这……这个……”
唐丹严肃地道:
“大哥,此乃我心甘情愿,则便苟活十数年乃至数十年又有什么生之意义?假如南兄果真为我而死,这一世之中,我所过的岁月中便将永难安宁了,一个心灵不平静的人.活着就是最人的折磨!”
不待李长春回答,南幻岳已大声道:
“唐丹,你在讲你娘的浑话。”
唐丹急接道:
“南兄,我乃一片诚心,天地叶表——”
南幻岳缓缓地道:
“没有人说你虚伪——但你这种愚蠢的道义感及责任心,未免令我又是失望,又是好晒!”
唐丹迷惑地道:
“这,这话怎说?”
南幻岳神色湛然,双目中的光泽是世故的,坦率的,但却也是坚定与愤慨的:
“唐丹,首先我要告诉你,你没有错——在你与潘巧怡的那段情爱过程中来说,而一个对某件事没有错失的人便不该受到惩罚,我根本没有理由来杀你,当然潘巧怡不应胁迫我来杀你,事情之所以演变如此,只在我与她的恶性利用而已,谁叫他娘叫我触了霉头找上了这个‘翠蜘蛛’糊里糊涂承了她的情,中了她的计呢!其次,你若为了潘巧怡那种恶毒邪异的自私,嫉妒、卑劣、凶险又可耻的心理与她的狭窄意识而自愿送掉老命,这有什么代价?何尝有一丝丝鸟的代价?再说,你上有双亲在堂,中有妻子相待,下有子女承欢,你一个人关系了多少人的幸福,贸然一死,你可是存心叫他们跟你陪葬?所以,无论从任何观点来讲,你皆不可死,不能死,不宜死,也不准死!”
唐丹汗流浃背,方寸全乱,痛道:
“但,但你呢!南兄,你怎么办?你更不该死啊……”
南幻岳哈哈一笑道:
“当然我也不该死,也不愿死,更不想死,所以我会竭力争求生存之道,我不会这么轻易的认了命——如果万一失望已绝,退—步说,我是咎由自取,时运不佳,哪个要我受了伤去找潘巧恰的?又有哪个逼我去承她的情疗伤,中她的毒计的?全是我自找上门,怨不得人,再退一步说,我他娘至今业已是孤家寡人一个,起来一身,躺下一根,便是魂归地府,这人间世也只是少了个祸害而已,连累不了别人,丝毫牵扯不了别人,用不着留给活着的人什么惨痛……唐丹,所以你不可能自绝,这事的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来负,就算睹一睹运气吧——用生和死为赌注!”
唐丹激动又悲切地叫:
“不行,南兄,我不能这样做——”
南幻岳勃然变色怒道:
“如你不听,老子掉头就走,叫你一辈子也找不着人,我看你拎着脑袋救谁去?大家干脆一起赴阴山道上拍肩膀吧!”
双目含泪,唐丹的感受是错综复杂的,多少敬佩融合丁多少感激,多少悲楚又融合了多少遗憾,多少痛楚融合了多少无奈:
“南兄……你……可是……叫我怎……么……好?”
南幻岳冷冷地道:
“照我的话做就好!”
颤抖了一下,唐丹泪自颊淌,垂首无语……
李长春搓着手为难地道:
“唉,唉,这件事,算他娘不好说话……唉,左右为难……”
南幻岳笑了笑.道:
“不用为难,也没有为难之处,就这么说定了,我自己承担一切后果——我会以最大的努力去挽救自己的老命,还是那句话:‘解铃仍是系铃人’,我们没有解药,潘巧怡一定有,她下的毒,我会向她要去!”
望着痛苦莫名的唐丹,他又道:
“唐老弟,我放过了你,在我来说,是件极具有意义的事,我喜欢能够行几桩善举,你切不可使这件事失去它原有的意义!”
唐丹默默流泪,业已哽噎得难以回话了……
李长春烦躁地道:
“老二,别尽在那里掉泪啦——那几味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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