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红”就像有着灵性,也像含蕴着无可探测的潜力一样,猝然间由回绕的防守之势变为一个炸裂的晶球——一滔滔,一条条,一抹抹夺目炫神的光芒分向四面爆射,“嗤”“嗤”有声,在这一蓬光与刃的映现中,“掌上飞”刁汉“吭”的一声身中十七剑,浑身上下像开了水闸一样鲜血狂喷,横着捧出,田铭也怪叫着跃翻向后——他的身上也有三个地方挂了彩……
“兜儿旗”范广疯了似的猛冲,黑皮钢杆的旗身“呼噜”卷扫扫飞,口中一面厉吼:
“拚他妈的了,兄弟们!”
南幻岳半声不响,剑似长虹,准狠的忽然弹射透过那一阵波浪般的旗海劲风,在敌人的兵器尚未接触到自己衣衫之前,业已穿进了对方咽喉!
人影闪处,程青的两柄薄刃刀在一片白光里飞快斩向南幻岳,南幻岳横剑弹架,田铭的匕首已电似的扎进了他的右肩胛,但是,“寒水红”的后半部剑身猝而蛇似的扭动,“刷”的一记,已同时将田铭的右手齐肘削断!
“嗷——”
颤栗的尖嗥着,田铭的右手断处,骨现森白,直肉蠕蝤,而“小旋风”崔浩恩及时跳起,一对点钢枪映浮着两点精芒,急朝南幻岳双目!
“寒水红”“嗡”的一颤,比崔浩恩动作更快的暴闪而至,当那两柄“点钢枪”离南幻岳眼睛还有半尺之际,“寒水红”的尖端已又快又恨的穿透了崔洗恩倒八眉的中间,将他透脑撞出七尺!
贴地翻滚,田铭形色凄厉如鬼,他的左手匕首闪缩划飞,狂刺南幻岳下盘,南幻岳剑刃电落,毫不容情的斩向对方颈项——就在这时,“炫魂刀”程青又来到了头顶!
左肩胛处直流如注,南幻岳猛一咬牙,往后猝翻,下落的长剑往上暴挑,寒光在黑夜中有如一抹闪电映起,程青的双手才扬,已惨号如狂般跌落——自胸至腹,顿时被“寒众红”的刃口划开了膛,五腑六脏,倾胃满地!
鬼魑似的影子掠过了南幻岳背后,他刚觉有异,背上已火热的颤了颤,就此一刹,他的“寒水红’也厉啸着倒弹横戳,将那掠过的人影一剑刺翻在地下连连翻了两个滚!
虽然是看不见背上的伤口,便南幻岳也知道那必不会太轻,从他的感觉上,他背后的矾肉就好像整个往侧伸展开去似的,非但火烫炙热,那种突来的痛苦,更宛似将心肝五脏也抽紧了——
那偷袭得手,却也受到南幻岳及时反击面跌地翻滚的人,不是别个,正是“玉狐”阎立名!
南幻岳经过这几下剧烈的跃动,又加上两次负伤,血气腾浮之下,被毒针插入的腰眼部分更觉得僵木生硬,难以运劲发力,似乎,那个部位已风化了,已麻痹得不似他身上的一部分了,这种感觉更逐渐扩大连他肩肋侧身也慢慢有了瘫痪的迹象!
“玉狐”阎立名方才是用他的“狐齿锥”——那是一种尖角,顶端四边嵌着四支锋利弯钩的霸道武器,他就用这玩意在南幻岳背口开了一条六寸长的血槽,但是,他自己却也在得手的一刹被南幻岳反手刺中三剑,大腿,右腰侧上各一剑,尤其是他自己背上所挨的一剑,更有尺许之长,痛得他几乎连爬也爬不起来了!
躺在地上的田铭,这时提住一口气,声嘶力竭的叫着——纵然他像这样咕叫,声音仍是尖悦高昂得似个女子!
“截住他……一定要……截住他啊!”
又是一条人影自后有如鹰隼般袭来,南幻岳虽是腰肋僵麻,转动不灵,加上血流如注之下脑袋已开始晕沉,但他的感觉却极其敏锐,心智清楚,而且反应仍然快不可言,在那条人影扑到的瞬息,他看也不看,反手九十九剑凝成一片光网的卷向后背,他的出手仍是那样的快法,以至这扑袭之人不得不斜掠而起,借以躲闪!
那人,也手执一柄“狐齿锥”,嗯,是一直到现在才动手的“花狐”阎小仙!
眼睛也有些矇胧了,南幻岳捉住一口气,故章笑吟吟的道:
“别嚎你娘的袁了,截住我,哪一个能截住我?姓田的宝贝这一下我看你还吹不吹你他娘的牛皮——‘十二伏龙手’的精英有个鸟用?”
阎立名挣扎着奋力爬起嘶哑的喊道:
“小仙,你防着点,姓南的实在太扎手……”
站在远处的阎小仙也花容苍白惊惶的道:
“哥——我会注意,你别动,当心流血过多——”
南幻岳大笑道,
“别他娘在那里卿卿我我了,老子会一个一个宰掉你们——阎立名,你尝到滋味啦?姓南的不是好吃的吧?娘的,你暗算我,我就叫你得不偿失,我挨一记,你至少也挨了三记吧?这犹是你运气,如果我腰上不是有根毒针插着,只怕你这条老命就不是你的了,那时,你流的血就更要多——”
故意大声说着话,南幻岳却感到越来越不对了,身上麻痹的感觉逐步加快扩展,甚至连心跳也急剧起来,这还不说,两眼看出去迷迷糊糊的,想呕吐,虚汗如浆,喘息粗浊,四肢百骸也软麻了——他那一口封闭毒针部位的真气显然已因他自己的跃动及受伤而松了劲,尤其肩背处的伤势,更痛得他连连痉挛不已——
田铭已快晕迷过去,但犹在喃喃出声:
“截住他……截住他……”
七名“十二伏龙手”中唯一尚能运劲展力的只有一个额上血琳淋的“铁戟”韩振权了,如今他又是紧张,又是恐惧的站在那里,一张长脸,也因为过度的惊惶失措而变成扁的了!
现在,阎小仙慢慢靠近,粉脸如纸,冷汗凝结她的眼窝鼻凹里,她一步一步的朝上凑,却每举一步有若千钧!
突然间,她飞身暴扑,“狐齿锥”上挑下挂,又笔直透戮,变化得又快又灵,但是,南幻岳看也不看,“寒水红”猝射向前,冷芒如虹,“呱”的一记已将阎小仙的秀发削落一绺,吓得她慌忙侧滚,几乎跌翻在地!
在这一瞬,“铁戟”韩振权鼓足勇气,乘隙疾进,自后猛挥铁戟攻向南幻岳,而他的鞋尖刚沾上南幻岳衣衫的刹那,“寒水红”已活蛇也似的“嗖”声倒卷,快得无可比拟的又将韩振权右手背上一块皮肉血滴滴的削飞!
怪叫着,韩振权亡命般贴地滚出,摇晃晃的阎立名见状之下,不由惊恐欲狂的吼叫:
“沈斌、华仲,立即对付那女人——”
南幻岳大笑道:
“来不及了,我儿。”
笑声摇曳厉如狼啸,南幻岳在草屑粉飞里早已一头又撞回茅屋之内,他甫始冲进,黑暗中一柄砍山刀已楼头劈下,同时,他于急促中,也瞥及另一个大汉,手执另一柄砍刀猛砍向仍然晕迷中的潘巧怡!
就地一闪——只差半寸,锋利沉重的砍山刀贴着南幻岳右边衣袖擦过,他左手在身形半旋中电劈面出,同时,“寒水红”已流光般脱手飞出!”
两声惨号连叠在一起,这一个整个面门成了枚烂柿子,鲜血脑浆进溅,那一个想加害潘巧怡的仁兄也被飞射而寒的“寒水虹”插了个透心凉,刚刚仆跌在潘巧怡的身上!
南幻岳急奔向前,却在一个蓦起的冷颤中几乎一交摔倒,这时,他骇然察觉,他的半边身子巳差不多瘫痪了!
双跟晕黑里,他连爬带滚的翻了过去,用尽平生之力抽回了透进那具尸体上的“寒水虹”,然后,他鼓起最后的力量拖扯潘巧怡,老天爷,平时又是轻盈,又是婀娜窍窕的潘巧怕,如令竟重逾千斤,像座石山似的,任南幻岳怎么拖也拖不动,几次之后,他业已累得气喘如牛,汗透重衣!
外头,阎立名在嘶哑的叫吼:
“小仙……快和韩振权韩兄冲进去截杀南幻岳,你看见他方才掠跃时的身法?摇晃沉重得就像喝醉了酒——他的毒性发了,他再也支持不住了……”
“你娘的狗头,阎立名,算你招子精——”
诅咒着,南幻岳还想再试一次,他一面尽力拖动潘巧怡,一边用头顶着压在潘巧怡身上的那具尸体,要将那具尸体顶下去,但是,他再竭而衰之下,除了累得头晕脑涨双目金星乱迸外,就只落了个拼命喘气,更加身体僵木不仁,半点效果也没有!
外面响起急促步履声,还有阎小仙惶忧的叮咛:
“韩二哥,你从前门,我自后面……小心点,他可能毒发了,但负伤之兽那濒死一扑更是可虑!”
从韩振权的回答就可以想象到他脸上那种惊恐不妥的表情:
“好……吧,阎姑娘,咱们就冲进去看看……唉,我的确有点寒心了……”
最后努力仍然无效之后,南幻岳只有暗叹一声,抖索索的伸手摸入潘巧怡的胸襟里,那里只是温暖的,柔软又高耸的,甚至可以感觉到潘巧怡均匀的心跳,但南幻岳却无心也无暇去体会个中滋味了,他急急忙忙的摸到了藏在潘巧怡胸衣内的一支狭扁木盒,抽出来,无声的道:
“巧怡,对不起,我实在心余力绌,救不动你了,你暂且委屈一下,我一解了毒就赶来救你出田,短别一会,宝贝!”
此刻,轻细的脚步声业已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来到了门前与屋后的草塘破洞跗近!
南幻岳猛力吸了一口气,他所能运出的最大力量,借右臂挥展的帮助,奋劲跃起,刚好自屋顶的隙口中穿出,他侧身一滚,便静静的伏趴在屋顶上寂然不动了!几乎就在他方才伏下的同时,两条人影已纷自门口及墙洞中飞掠而进,同时叱喝出声,兵刃互撞,“铿锵”交击里阎小仙的语声急忙响起:
“是我——韩二哥!”
韩振权似是吃了一惊赶紧道;
“阎姑娘——”
于是,他们似在茅屋内开始了小心翼翼的搜查,过了一会,火折子的光芒闪亮出来,阎小仙的语音又惊惶又不安的传扬:
“不好,韩二哥,姓南的逃走了——”韩振权似乎更心惊肉跳:
“我的天,他这一逃,非但是放虎归山,我们也等于欠下了卖命契……他,伯会回来找我们算帐的啊——”
闽小仙像是在屋里平静了一下,低郁的道:
“现在谈这些也役有用了——韩二哥,他显然是毒发身沉,你看,他连他的心上人潘巧怡也抛在这里没有救走!”
伏在屋便上的南幻岳心里冷笑着没有动弹,暗忖:
“我会来救她的,只要我能动弹就行了——你这骚狐狸,老子再和你见了面,你就会晓得那是一种什么滋味了——”
屋中,韩振权的声音,又沉重的响起:
“他何必救这女人?只要他逃得掉连他老婆他也抛得!”
显然阎小仙不表同意,开始有些希望洋谥在她的言语中:
“不,韩二哥,只要有这女人在我们手里,姓南的便投鼠忌器,有所顾忌,我们可以挟持她威胁南幻岳就范!”
韩振权叹了口气,道:
“唉,阎姑娘,你对南幻岳可是知道得太少了,你可晓得他有多么个风流法?和他一起玩过的女人何止千百?编起队来能排成长龙,燕瘦环肥随他挑拣,玩腻了就去,耍够了便散,一个女人在他来说只是个新鲜,半点价值谈不上,你想用这个女人来要挟他,恐怕发生不了什么作用,他会连看也不看她一跟便牺牲她,然后继续找我们报仇——女人在他来说,不一定比一双破鞋更有留恋的价值……”
阎小仙像是怔愕了一下,然后,痛恨的道:
“这个——薄情寡义,玩弄女人的色魔,我真后悔没能杀掉他!”
韩振权有气无力的道:
“我更后悔没能杀掉他,阁姑娘,他玩女人我不管,糟就糟在他对我的性命有威胁,唉,看看他那身本事,他那柄长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