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啊!拐着弯抹着角,细细的询问,终于得知了真正缘由。
原来,是未婚妻怕太早怀孕伤了身体根本!十五六岁做母亲,自己的身体还没长成呢,再一怀孕把营养都供给了胎儿,十个月后冒着难产血崩的风险……这也是婚前协议第二条的存在缘故。
傅胤之心里一宽,有过了一大难关的轻松,同时也隐隐约约感悟道,大概他要娶的妻子跟寻常女人对待儿女不一样。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短暂的道别后,傅胤之终是离开了上京城。
刚敲定婚事,准新郎就离开了。这件事情若发生在其他娇弱的女孩身上,恐怕受不了风言风语的打击。顾静媛呢,压根不理会旁人的看法。不过关心的人多了,她不胜其烦,最后不得不以“生病”为由,躲到了别院里清净清净。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年春。
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之后,天气更加清爽宜人。别院内的小花园里小草绿油油的生长着,廊檐下那几盆月月红也颜色娇娆的绽放着,呈现出一片喜人的春意。几辆马车慢悠悠的晃着。前后都有随从侍婢,约有二三十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别院。一到院门口。拍打门扉的声音,犬吠声、熟悉的丫鬟之间招呼声,还有马蹄得得,喷着响鼻,各种声音混淆在一处。再无一丁点清净。
顾静媛看着两个特意过来的姐妹,娇娇、静娴,埋怨道,“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过三天一封信,得空我就回去小住两天。”
“你还说呢!”嫁人之后的娇娇性子更加跋扈张扬了,到了人家的地界也没有一丁点收敛之意。就差指着顾静媛的鼻子,“你呀不是好东西!明明知道我和娴儿牵肠挂肚的,也不过来多看看。哦。写几封信就行了?不知我们的心都快碎了?我生产的时候罢了,疼了一天就完了,娴儿可是难产!差一点就没过来!姐妹一场,你就忍心生离死别?”
说到这,顾静媛无话可回。三个月前,静娴千万万苦生下了一个男孩。大夫诊断,说伤了身子骨,两年之内最好不要有身孕。幸甚是个男孩,苏家上下都宝贝着,若是个女儿,恐怕那苏太太再疼惜儿媳,也要为苏家开枝散叶考虑了。
娇娇也生了个男孩,她自己说“挣扎了一天一夜”,其实最多两个时辰。生得可顺利了,听说稳婆进去送了碗参汤,喝了一半孩子就哇哇落地。她不过是气愤明明提前几天叫顾静媛去看她——成婚后的女人回趟家不容易,顾静媛没人管她,可以串门走亲戚。
“没良心!”
又抱怨了一会儿,娴儿拉了拉娇娇的袖子,娇娇才住口不说。可是这个暂且能忍下,另一个她再修身养性十几年也无法忍耐,
“我真搞不懂你!好端端的婚事弄得不上不下,你说你怎么就答应傅家人,答应婚礼挪到三年之后?三年之后怎么样,你聪明,跟我说说会怎么样!要是傅胤之从外面领会一个小娇娘,我看你怎么办!”
顾静媛内心深处,极喜欢这两个姐妹。娇娇和静娴,比她嫡亲的兄弟姐妹,甚至母亲,都要关心她、在乎她。唯一的烦恼是,她们的太过关心,也会给她造成不小的压力。
“怎么办?凉拌呗。”
眼看着娇娇柳眉一竖,急忙安抚道,“放心吧,傅胤之又不是傻子,外面有人也会藏得好好的,哪敢往我面前带?”
“哪敢”两个字说的好,娇娇稍微消了点气,可仍是摇头,觉得自家妹妹在这场婚事中受尽了委屈。
别的不说,外面人说顾静媛为了筹谋和傅家的婚事,用尽心机,连女孩子家的名声都不要。可自家姐妹才清楚元元心气高着呢,她就算看上了傅胤之,以她的聪慧和手段,会让傅胤之自己主动追求。败坏自己的名誉,谁那么傻?
反正娇娇和娴儿是绝对不相信。她们也很奇怪,怎么房氏就信了?
出嫁后的姐妹难得聚在一处。也不能多呆,住了一日后,娇娇就和静娴坐上马车准备回去了。顾静媛有空,问了一下娇娇的陪嫁丫头,这才知道娇娇的日子很不好过。
虽然生了一个儿子,可是自嫁人起,丈夫就风流在外,包戏子、宿青楼,什么都做。前段时间要领一个守望门寡的女子进门做妾,被娇娇死死拦住,夫妻两个闹得不欢而散。这会儿,是上峰赏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娇娇怎么拦?拦了,就是害丈夫得罪上峰呢,更加不贤了。
“遇到这种贱男,一定要让他痛。痛过之后他就会记住教训了。”
“可是,怎么做呢?”那丫鬟竖着耳朵,显而易见是奉命留下来打听消息的。
顾静媛淡淡的一笑,“哎,终结是人家夫妻两个中间,我不好乱出主意。”被拎着耳朵熏陶了整整一个晚上,她也想小小的出一口气呢,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就看我那娇娇姐的悟性……以及想做到什么程度了!”
第八十九章 第三年(下)
“这个臭丫头,多说一句能死啊!”
贴身丫鬟小莲回来后,一五一十转述顾静媛当时说过的两句话,没有预想中修理丈夫的好法子,娇娇大失所望,愤怒的张口就骂。
小莲一脸怯怯的听着,低着头不敢多说一个字。曾经有一个丫鬟在娇娇生气痛骂顾静媛的时候,随口附和了两句。结果……能有什么结果呢?小莲再也没有看到过她。所以,之后伺候的人都乖觉了,自家女主人是个特例,责骂未必是真讨厌,相反可能是她表达特殊关心的方式后宫九美男。要是不长眼的迎合,才是真正缺心眼呢。
娇娇没有在意身边的丫鬟,而是沉思着,喃喃自语,“悟性?做到什么程度?元元想说什么?”姐妹中,她是最笨的一个,猜谜从来猜不对。元元也不可能弄个哑谜来,让她自己靠悟性找到答案。那么,元元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昨天晚上闹腾得不够,还想让她变本加厉的报复?
修理花心的丈夫,娇娇没两全其美的法子,但是对付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她不知有多少办法,招招掐着元元的软肋,哪怕元元聪明绝顶,也逃不出升天。对这一点,娇娇十分自信,从来没怀疑过。等等,“做到什么程度?”
娇娇喃喃重复了两遍,忽然醒悟了。
她丧气的坐在马车上,焦灼、忐忑、犹豫,许久,才下定决心。终于懂了,元元为什么不出主意,还说不想参与她们夫妻之间。原来,她不想插手,是留有余地,不想做得太绝——看元元的手段,就知道一旦她出马。一定整的严平脱掉三层皮,那样,自己的婚姻基本上也保持在“玩完”的状态。
可惜,元元不懂得,如果小妾进了门,她的命也差不多丢了一半……活着也等于死了!
不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做!
娇娇咬咬牙,就算被休回家,她也不能吞下哑巴亏,被人水滴石穿慢慢磨死了!
回到夫家。她不争不吵,叫人将柴房里的干柴堆在前院里,自个儿抱着孩子往上面一坐。行啊。你严平不是等着接小妾过门吗,她不阻拦了,以后想纳妾还是收丫鬟,随便,她不管了!
死人总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管东管西的!
再说那严平也是大家公子。平时往来的狐朋狗友算不上好人,但至少都是诗词歌赋、书香里熏陶出来的,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雅味”。而顾静娇有什么?除了一个顾氏女的名号,她性情、才华、学识,样样不如,连小家碧玉都称不上。娶了她。严平深感上当受骗。曾经期盼的娶妻日子,变成一种煎熬。
纳妾,非他好色。就是对娶妻不贤的补偿罢了。
没想到顾静娇够绝,性命和脸面都不要了。看着光天化日下的闹剧,他痛骂四周的下人,“她有病,你们也有病。赶快把柴火给我搬走!”又去抢儿子。娇娇已经豁出去了,反唇相讥。“你才有病呢。儿子是我十月怀胎、是我拼着命生出来的。你算什么,不过洞房花烛那晚出了一点力,爽了还不够,还要抢我的儿子。哪有这样强盗!”
严平气得手指头都在颤抖。偏偏无话可回——还真能跟娇娇分辨在生儿子一事上,他出了大力气?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太丢人了!
严平愤怒的想和离。可是现实情况太过残酷,顾静娇毕竟是顾家的,娶妻花光了十之八九的家当,才凑成了聘礼。和离后,顾家会不会在颜面尽失的情况下,大方的归还所有聘礼呢?要是报复起来,严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禁不起啊!
为了父母,他是忍了又忍。纳妾自然是不行了,上峰知道他的为难之处,倒是没有怪罪,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含义不言而喻。想到外面人怎么看他,严平简直恨不能钻到地洞里!回到家中,连他酷爱清静的父母也觉得,还是把孙子放在膝下放心。那种动不动就抱着孩子自焚的……实在可怕。讲不通道理,也不要讲了。
娇娇遭到严家人的抵制,但她不怕,至少保住了身份地位。次日,她跪在公婆的房门前,同意把儿子交给公婆抚养,同时说,她再坏也是孩子的亲娘,不会真的想让亲生儿子死。要是不明来路的女人进了门,随意给孩子一块糕点,或者暗中做了点什么,小孩子禁不起一点折腾。她不求公婆喜爱她,只要看在孩子的份上,让孩子健康平安长大。
严家的人丁不旺,小孙子出生后,自然是全家的宝。严父严母虽然也希望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孙子孙女,可看这媳妇的性情……早早熄了念头星壶。再加上也考虑到纳妾后,妻妾争风、家宅不宁,于是劝告严平,不可纳妾。
娇娇得到公婆的许诺,趁热打铁,把家里上下的适龄丫鬟召集到一处,每人赏赐一碗茶喝——茶水里当然不会有毒了。不过,比有毒还厉害,所有喝茶的丫鬟,此后都避开自家少爷,如非必要,几乎不再严平的眼前露面。
严平很是奇怪,辗转才打听到,顾静娇笑呵呵的威胁:“严家无妾,爬床成功也只能是一辈子的丫鬟。自我感觉容貌美艳的,可以试着勾搭,看她敢不敢打上门去?有心思的赶紧打消,不然就掂量掂量后果。”
简单的威胁,然而十分有效。严平从此在家就没享受过“红袖添香”的待遇,连无聊时逗弄小丫鬟的乐趣都没了。对此,他反倒没有愤怒的情绪了,也许最恶劣的都经过了,这点小事,只是毛毛雨,无所谓了。
压抑沉闷的婚姻生活,终于在第二年的年末得到改善。宫中发了明旨,贵妃顾氏,谋害皇嗣,罪大恶极,夺去封号,打入冷宫!这道圣旨可谓掀起轩然大波,朝中势力如何变换且不谈,对严家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贵妃顾氏,可是妻子顾静娇的堂妹。顾氏原本仗着皇太后的母族,多有骄奢跋扈,这次,谋害皇嗣,连皇太后都恶了贵妃,顾氏这一支是彻底失宠了。
因为姻亲缘故,严家无比关注事态的发展。顾家不会轻易倒下,毕竟有顾太后在,念着血脉亲情,兴许还能咸鱼翻身。可是谁也没想到接下来的发展——竟然有顾氏老仆人告密,称顾家庶出顾祈恩顾祈德这一支,压根不是顾家血脉!
尘封已久的故事,早就老掉牙了,如果没有有心人的抽丝剥茧,细心的等待机会让真相重见天日,恐怕将错就错了。
当年高家太婆,在顾家老宅做丫鬟的时候,曾经酒醉和男主子春风一度,珠胎暗结。问题是,一个长相粗笨、不算漂亮的丫鬟,男主人在清醒后,还会多看她一眼吗?会跟她生下第二胎?那要多饥不择食啊?
显然,顾氏老宅里漂亮的丫鬟